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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克呀㊣㊣』SR短篇----世界,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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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2-23 17:39回复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唱起了歌,没有旋律没有音调,似乎只是无穷无尽的呼唤。他听不懂那仿佛是咒语一样的歌谣,很古老,像是从三百年前的时空中传过来。那时候,仓央架措在这里看到了他命定的少女,于是他的心里听到了神的吟唱。
    申贺森愣愣地看着那张照片,那个人的背后是高大的雪山,茫茫的看不到尽头,一片刺眼的白色,他穿了一件棕黄色的羽绒服,戴着一顶毛线帽,黑色的手套。
    那是他的政赫,五年前的文政赫。
    申贺森的手抖得很厉害,就好像是看到天神站在他面前。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堵住了溢出嘴角的哽咽,可是眼泪却忍不住滚滚而下。
    他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因为生病的关系他已经变得瘦骨嶙峋。可是他在笑,对着镜头露出像白雪一样的牙齿,那是申贺森永远铭记于心的一个表情,像雪山上的花一样经年不衰。他的眼睛依旧漆黑明亮,那里面闪烁的是一种接近虔诚的光芒,神的足迹停留在他的眼底。
    申贺森的眼泪滴在棕色的木桌上,变成了深褐色的水花。他咬着牙颤抖着手抚上那张照片,他摸到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
    那只是一张照片,可是申贺森却感觉到了真实的温度,那是夕阳的光打在他的手背上。但是他坚信,那是他的政赫的体温,他知道他来了。
    申贺森把手抵在胸口,肺部的空气被压丶迫,他感觉不到呼吸,肋骨生疼,像是铁锤击打在身上。
    文政赫在照片的下面写道:“森,你幸福吗?”
    申贺森看着那些他熟悉的字迹,那是他的文政赫,活生生的文政赫。他没有死去,他站在他面前,在茫茫的雪地里,对着他微笑。
    终于,申贺森伏在桌子上痛哭失声。
    他悲凉的哭声和外面绵长的歌调一起回荡在西丶藏苍茫的暮色里,天空是火烧一样的通红颜色。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是这么对他说。
    -----―――我是过去和现实的分割线―――――――――――――
    “你幸福吗?”有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申贺森抬起头看着眼前为他拍摄封面照的那个摄影师,白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他有很饱满的锁骨。
    “我叫文政赫,你好。”摄影师对他微笑着伸出了手,他咧开嘴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你好,我是申贺森。”他伸出手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觉得幸福吗?”文政赫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问?”申贺森有些诧异。
    “因为你前面拍的那几组照片都不能用。”摄影师盯着远处的相架说道。
    “怎么会不能用,你不是说……”申贺森有些着急,这毕竟是他的第一张专辑,他想要做到最好。
    “我是说你表现得很好,可是也仅仅是表现而已,我要的是真实,而不是虚伪的表演。如果不行,我想我们明天可以重新来过。”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很严肃的。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了 。”申贺森微微低垂了头。
    “那么你爱唱歌吗?”文政赫侧过头看着这个新人歌手,他有很漂亮的外貌,狐狸一样的眼睛,尖细的下巴,皮肤很白皙。
    “如果你爱着它,那么你就不会觉得累。这不是你的职业,这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文政赫抚摸着他手中一架黑色的相机说道。
    申贺森细细地品味着他的那句话,他看到他低头摆弄相机的那个动作就像对待情人一样的温柔。
    “爱吗?”他喃喃自语。
    他有唱歌的天赋,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传给他的,因为他是孤儿,所以他一直自卑地活着,即使是唱歌,这也是一份可以赚很多钱的工作而已。他从不贪恋这种奢侈的东西,因为他们不会属于像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
    “我不懂。”他说。
    那个叫文政赫的摄影师很意外地看着他,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关于眼前这个新人歌手的传闻。果然是真的吗?他看着他,渐渐地有些动容,眼睛里有温暖的歉意和怜惜。
    


    4楼2010-02-23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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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0 00:5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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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贺森拿着那张照片终于痛哭出声,他听见骨骼撞击心脏的声音。没有温度,只剩下疼痛。
      申贺森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那个空旷的房间里,他把文政赫的那只相机抱紧紧地抱在怀里,尖锐的棱角磕得他的肋骨生疼生疼的,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断裂的清脆的声响。温热的液体在脸上纵横流淌,像血液一样粘稠。
      他不再隐忍,那一天他看到了世界末日。那场雪杀死了曾经的申贺森,掩埋了爱着文政赫的申贺森。
      世界开始暗下来,再也没有光没有热。他曾经以为不过是很轻盈很平淡的一段爱,突然之间变得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巨大重量,压垮了他的人生他的信仰。
      已经干涸的眼睛在那一天大雨滂沱,黑色的潮水把他逼得再也没有退路。
      申贺森紧紧地攥着自己冰凉的手指瘫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死去,那是一个急速而又缓慢的过程。
      不会再有人温柔地对他说,森,你是天生属于唱歌的;
      不会再有人用手指抬起他的脸,细致地抚摸他的眉毛;
      不会再有人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低头亲吻他消瘦的锁骨;
      不会再有人用他手中的相机诉说着每一个不同的申贺森;
      不会再有人,在很冷很悲伤的夜里安静地听他唱歌却不说一句话;
      不会再有人,在清晨醒来的时候把他微凉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胸膛取暖;
      不会再有人,可以让自己有所停留,心存挂念。
      再也不会有那个人了……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些曾经的记忆和挥散不去的温暖。
      那一天,他终于知道,他们,再也没有未来。那一天,他被淹没在浓厚得如同海水一样的绝望里无法呼吸没有心跳。
      那是一个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申贺森。
      在经历和八十九天的漫长等待和痛苦煎熬后,申贺森终于死去——在文政赫死去的第八天。
      从那以后,傀儡一样的申贺森便开始滋生在他的体内,他活着,却早已死去。
      -----―――我是过去和现实的分割线―――――――――――――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一句清亮的带着美式口音的英语在头顶响起。
      申贺森从沉重的悲伤中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很高,皮肤有些红,是高原特有的颜色。
      申贺森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那本子上,浸染了文政赫那张微笑着的脸。
      “你怎么样?”他又问了一遍,在申贺森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伸手递过一张纸巾。
      申贺森接过纸巾轻轻地擦过眼睛,很快,那纸巾已经湿透。
      “我叫IRON,是这家餐吧的老板。”他微笑着对申贺森伸出手。
      “申贺森。”他说,递过自己冰凉的手。
      “你就是申贺森?!”他显然很吃惊。
      “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我只是认识他而已。”IRON指了指照片上的文政赫说。
      申贺森盯着他看,说不出话来。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文政赫的事情。
      IRON撇开头不敢面对申贺森的目光,他看着窗外八角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终于缓缓地开口说:“五年前,是我送他到雪山脚下的,然后……雪崩就在那天中午发生了,谁都没有回来。在那山上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申贺森看着IRON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到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有轻轻涌动的水。
      “他来到拉、萨的时候已经病得很严重了,”IRON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窗台,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回忆,“那个时候他几乎已经连走都走不动了,可是他还是那么坚持地要去爬雪山,他说,那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我阻止不了他,而他也拒绝我陪他一起去。”
      他转过头看着申贺森,说:“他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申贺森,他爱的人。”
      申贺森默默地听着他说的一切,他的心再一次地被撕成粉碎。他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看到了过去的文政赫,活生生的属于他的文政赫。
      申贺森离开玛吉阿米的时候没有向IRON要那张照片,因为那个文政赫是属于这里的,而属于他的文政赫在他的心里。
      申贺森在那个傍晚住在了拉、萨城的小旅馆里,这里的晚上很冷,他躺在铺着厚厚棉被的硬板床上一直无法入睡。
      文政赫的那只相机放在他的枕边,他翻了个身,看到玻璃窗外明亮皎洁的月亮。
      “政赫,”他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说,“我终于,要找到你了……”
      他闭上眼睛,窗外朦胧的月光无声无息地照在他的脸上,紧闭的眼角落下晶莹的水滴。
      这个城市很安静,申贺森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于是他静静地睡过去。
      第二天,他起了很早来到大昭寺。
      


      6楼2010-02-2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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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边来了一拨又一拨早拜的藏丶民,他们穿着很素古,脸上泛着高原特有的红色。他们站起来,双手合十,然后匍匐在地,一遍又一遍,拜一次向前挪一步,终点就在寺院的大门口。
        申贺森站在大昭寺前面的广场上,他抬起头让早晨微蒙阳光洒进眼睛里。他的周围是越来越多的藏丶民,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唱起古老的藏歌,声音似乎是从云层里洒下来的,浑厚的低沉的,好像是神的低语。
        申贺森在阳光照到他脚下的时候跪下来,双手合十,像那些虔诚的藏丶民一样匍匐在地上。
        据说他们许一个愿要拜十万次,那么政赫,我要拜多少次才能让你回来?
        他轻轻地俯下身去,把脸贴在冰冷的土地上。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气息,冰冷的,冻得他的脸也开始麻木。他把脸轻轻地摩挲着这块陌生的土地,一遍又一遍。
        “政赫……你在这里吗?”他喃喃地说,在陌生而圣洁的藏歌中,他的眼泪流进高原的土壤里。
        他平生第一次,希望神是存在的,希望神可以听到他内心的祷告。
        把他的政赫,还给他。
        申贺森那天在大昭寺前待了整整一天,他看到源源不断的藏丶民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他们的眼里有的是希望与虔诚。
        每一个拜到终点的人都找到了他们的许愿了吗?申贺森痴痴地问自己。
        拉丶萨的傍晚有很好看的云彩,火红火红的,像真的在天空中燃烧起来了一样。申贺森仰起头,让他的发丝在风中轻轻地飘荡。
        他举起手中的相机,文政赫的相机,对着天空,轻轻地,按下快门。
        卡擦。
        那是申贺森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夕阳。
        第三天,他去了纳木错。仍旧是一个人,带着一只背包,一只相机。
        那一天天气很好,就像政赫寄给他的那张相片里的天气一样。整个世界是澄明的、空灵的,没有杂质的,他眼前的一切都彷佛凝固不变。
        天空是蓝色的,湖水是蓝色的,那是一种比大海更加纯粹的蓝色,除了它什么都没有。
        申贺森站在湖边,风有些大,他听见不远处有经幡的鼓动声,猎猎的,像鸟儿拍动着翅膀。
        他想起了政赫的那句话,他说。森,这是个与神耳语的地方。
        那么政赫,我来了。我像当初的你一样站在这块土地上,我看到你所说的天空和湖泊,我听到了你听到过的风声和鸟鸣。


        7楼2010-02-23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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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看不到神,也看不到你。
          我不知道要对谁许愿,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政赫,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申贺森把文政赫寄给他的那些照片从背包里拿出来,那里面的天空和湖水和面前的一样清澈一样宁静。他取出打火机,风有些大,火焰在风中和艰难地维持着。
          申贺森把手围了一个小小的圈,火烧灼了他的手指,疼,可是他没有动。
          他把相片轻轻地放在火焰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燃烧起来,很快一张照片就成为了灰烬。他把那些滚烫的灰握在手心里,轻轻地对着湖面撒了下去。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手中的照片只剩下一张,手指上已经是密密的一排水泡。他把仅剩的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摊开手,手心里还有最后一把灰。
          申贺森蹲下去,把手伸进湖水里。水很冰,从他的指尖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很冷,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掬起一捧水,递到嘴边喝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湖水是咸涩的,像眼泪的味道流进嘴里。他尝到了文政赫的滋味,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心。
          在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他是活着的,因为他还可以感觉到疼痛。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突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吞下去的仿佛是文政赫的血,于是,已经死去很多年的心脏在他的身体里又跳动起来。带着轻微的振颤,申贺森心里的伤口又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他突然听见大雁凄厉的嘶鸣,他浑身颤抖着望向天空。一只孤零零的大雁从空中疾速地坠下来,消失在视野里。
          他摸了摸眼角,没有眼泪。
          “政赫,等等我好吗?”他微微地笑起来,眼睛里有异常闪烁的光亮。
          某一天的早晨,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早晨一样,有金黄的朝阳,高远无比的天空,低沉肃穆的藏歌,刻着六字箴言的玛尼石,猎猎不息的五彩经幡。
          还有,莽莽苍苍的雪山……
          申贺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是一刻不停地走着,没有方向。双腿已经被冻得麻木,脸上是风吹过切肤割肉的刺痛。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正在找一个人。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去了,申贺森站在山顶上,这是文政赫没有来过的地方。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想在这里对着神灵许愿。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想在这里对他说我爱你。
          申贺森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文政赫最后的一张照片,他站在山脚下拍摄的那张。
          “政赫,”他对着照片上的人轻轻地说话,“我该许个什么愿望好呢?”
          照片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笑。
          他捏着那张照片躺在了雪地上,抬着头仰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神情安宁目光温柔,他的嘴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
          “政赫,你在哪里……”他对着天空说。
          “政赫,我想见见你……”他把照片轻轻地压在胸口。
          “政赫,我很想你……”他的眼前开始模糊。
          政赫……政赫……
          他淌着泪,说了无数遍。
          “政赫!”他猛然惊叫出来,因为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穿着衬衫,松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那是他的政赫,申贺森在那一刻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政赫!”他又叫了一声。
          “我在。”他轻轻地踏着雪走过来,在申贺森的身边躺下。
          “我找到你了。”申贺森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他温暖的手。
          “是的,你找到我了。”文政赫把他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
          “你要我拿的大赏我已经拿到了……”申贺森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骄傲的光芒。
          “是的,然后呢……”文政赫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什么了,我现在是我自己的。”申贺森笑起来,像那满天的星光落到他的脸上。
          “所以政赫,我要忘记你所有曾经的心愿。”他闭上眼睛,更加紧握了文政赫的手,仿佛从此就是天荒地老。
          他在睡过去的时候,听见政赫唱着他的《天荒》。
          漫长的旅途我为你歌唱 没有痛没有恨也不再会有心伤
          天长地久的誓言抵不过一个拥抱 我有没有说过
          你就是我的地老天荒
          


          8楼2010-02-23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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