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父亲不要…不要……柢言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您饶过柢言一回,求您……柢言受了伤受不住的,受不住的……”少年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着父亲的衣角,苦苦哀求。最后几个字已是带上了哭腔。林义海这才看到少年除了手臂处的伤,左腿处竟也有片不大的血迹,看样子是刚受伤后就用布条裹了,没有大量出血,只不过到现在血已经把裹着的布条洇湿了。
能被一个小小毛贼伤成这样!没用的**!
林义海一脚踹开了跟前的人,冷笑道“ 呵,真是够没用的!”
“自己去刑堂领五十杖。从今天起你的食水停了,好好在你自己院里跪省思过。”
“是,谢父亲开恩。”看到父亲不再看自己一眼地转身离去,少年俯身答道。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混着之前的血水滴在地面上没了踪迹。
就像这五年来父亲对自己一般,从不看自己付出了多少,有多努力的去做他吩咐下来的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有一点瑕疵便是无尽的斥责和严厉的刑罚。
想到这里,林柢言低垂的眼中是露出一抹嘲笑。
一个几乎害死大伯父又累倒母亲的人可不就是要被这样的处罚么!父亲能留自己这个逆子一命已是幸运,更何况刚刚父亲已经对自己格外开恩了,不是么?自己怎能还不知足!自己还肖想些什么!
稍稍缓了缓后,林柢言撑起更加疲累的身子向刑堂走去。
父亲那一脚可着实不轻,连续奔波数日又从未调整过的真气在体内本就不怎么平稳,现在更是四处乱撞。
五十杖,已是轻了好多的刑罚。可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怕这五十杖仍是不好挨的吧。
枫林庄的刑堂就设在地牢里。守在地牢门口的两个年轻人看到林柢言后不待他说便打开了牢门。
无他,这位来刑堂确实频繁了些。有时领了庄主的罚自己来,也有时直接被庄主带来。受的罚没一次是轻的。这次不知是又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庄主。两个年轻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些的人坡着脚的进去后,相视一眼便继续做着自己的木桩。
庄主父子间的关系不是他们所能置喙的。
“父亲罚了五十杖,有劳李叔了”刑堂中少年跪在堂主主坐前说道。
他所称的李叔正是如今掌管刑堂的堂主李铮。李堂主也是当年跟着林忠山兄弟打下枫林庄的老人了,和林忠山更是有着几度生死的兄弟情义。在林柢言当年犯下大错后便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多有疏远。
说到底,还是有所怨恨的吧……
也正因此,这位掌管着刑堂的李堂主这些年没少给少年身上制造痛苦,虽没有过刻意的加罚折磨,可凡是少年父亲罚下的惩戒却都是按着规矩一五一十地打上去的,从未讲过任何情面。
此时,虽比庄主兄弟年轻几岁可也仍近半百的李堂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林柢言过分卑微的态度和身上半干的血迹让他感到刺眼。挥挥手让手下的人取来了刑凳和刑杖。
林柢言自觉地走到刑凳后面不甚自然却毫无迟疑地把底裤褪到膝弯。
刑堂没有去衣受责的规矩,都是成年的大老爷们儿,那个好意思在别人面前露着腚受罚。
这是林义海给他一人所定下的规矩.当时一句“连忠孝都忘掉的东西还要什么脸面”便永远剥夺了少年受刑时着衣的资格。
看到少年趴到刑凳上后顺手将衣袖混着垂下的乱发塞到嘴里的熟练动作。李铮不甚真切得感到丝丝心痛。
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如今,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
“啪”随着木杖的砸下,少年的手也牢牢抓住了身下的木板,慢慢地出气,消化着身后的痛楚。刑堂的刑杖打的并不急,每杖都留了间隙,都能让人好好体会身上的痛。
“啪”“十八”“啪”“十九”……在木杖的陈闷声和行刑者的报数声交替声中,林柢言抓着凳面的手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已是脱力地狠了。
“二十七”随着数字慢慢地加上去,少年暴露在空中的后臀已是黑紫肿胀,与雪白的大腿形成鲜明对比。有着不少行刑经验的行刑人用目光在少年身上逡巡,臀峰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怕是要皮开肉裂了。双腿也是不能打的,腿侧处的刀伤还在往外洇着血……
如此,便只有那里了……行刑人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少年的臀腿处……
“啪”“啊!”随着打在臀腿处的第二十八杖的砸下,少年早已低垂下去的头猛地仰起,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少年嘴里发出。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少年随即狠狠咬上了嘴间的嫩肉。众目睽睽下褪了裤子趴在这里被打已是没了颜面,这点里子自己还是要守住的。
“啪”“二十八”无视少年的煎熬,身后的板子还在臀腿处肆虐。
只是臀腿间的嫩肉怎经得住这般沉重的责打!不过十杖下去原本白皙的细肉就变成了臀部一样的青紫。林柢言双手死死扣着凳腿,指尖处微微渗出血来。
“三十九”“四十”……少年身上的不断冒出的冷汗和伤处流下的血水再次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他瘦的很,平时穿着衣衫也难掩一种单薄之感,此刻衣服全粘在身上更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视感。趴在那里的身形不过与刑凳一般宽,唯一有些肉的地方却还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李堂主看着埋头熬刑的的少年终是不再忍心,起身示意行刑者轻些。只是再轻的红木杖打在青紫的臀上也不是好受的。林柢言虚睁着双眼终于熬到“五十”后再无任何力气,任由行刑者把他从刑凳上扶了下来。疲软的双腿在沾到地面的瞬间便跌跪在地。
低着头默默地把挂在膝弯的裤子提起来,终归是少年羞耻心重,受罚时无奈,此刻想着的第一件事便是维护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李堂主走到少年身边将少年揽了起来,“我送你回去。”伤成这样一路走回去无异于是又一场刑责。
无视少年惊讶惶恐的眼神,径自把少年拦腰抱起。
好轻!这是李堂主的第一感觉。十九岁的少年竟然还没自家十一二岁的胖小子重!
记忆中少年不该是这般轻啊,小时候也是个爱吃的贪吃鬼来着,虽不像自家小子吃的跟小牛一样壮, 可抱着时也是肉嘟嘟的。不像现在,背上的脊骨甚至硌得手疼。
如果没有当年的祸事…
想到如今还躺在床上仍未醒来的大哥,李铮抱着少年的手不经意间紧了紧,正好按在林柢言胳膊上的伤口上。
林柢言再次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之前不是没有过挨打受罚后站不起身来,自己一人扶着墙慢慢挪回去的时候。李叔这次好心把自己抱回来,自己怎还能不领情叫疼呢!
李铮抱着少年刚走进庄主主院旁的小院子,眼前的景象便再次让李堂主吃了一惊。
自己是多久没来这里了?怎变得如此荒芜……
除去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与往日无二,触眼可及处竟全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当年的花圃也全被丛生的杂草掩盖。
当年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素爱花草的二嫂把从和柳谷运来的奇珍异草大半都移到了儿子的小院子里。经年下来整个小院修整地就像和柳谷一样,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见李叔停下了脚步,林柢言再次说道“您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进去就好”,说罢就要挣扎着下来。感到怀里人的动作,李堂主从记忆中醒来,抱着林柢言继续向屋里走去。
只是进门后屋里的状况更是让他吃惊,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墙边地上放了半块门板便再无他物。他知道林义海当年让人把林柢言小院里所有有关母亲的东西通通搬了出去,并且不许任何人伺候当时重伤的少年。只是没想到搬的竟如此干净,连张床榻都没给孩子剩下……
怪不得三哥和五弟这些天总是在耳边唠叨这孩子的不容易!
这些年,这孩子是真的不好过啊……
把少年放下后见少年又要跪倒谢恩,李堂主伸手扶起少年,问道“你这里可有伤药?”
李堂主与往日冷漠不同的态度让林柢言惊讶,慌忙回道“有的”,低头从木板边拿起一个瓷瓶双手递给李铮。
“趴下,我帮你上药”
伤在那处,林柢言哪好意思让李叔给自己上药,况且他原本就没打算上药,垂在两旁的双手搓着袖角不安地拒绝道“不,不用的,李叔,我自己可以的”。
“趴下”无视少年的扭捏,一向不爱说话的李堂主再次惜字如金地说道。
见拗不过也没有胆子继续强拗的林柢言只得再次认命的趴在木板上,任由李堂主扒下自己的裤子。
李铮刚把瓷瓶打开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这不是庄内的好伤药,或者说这不是二嫂特意研制那种伤药。出身和柳谷的二嫂来到庄内后便开设了药阁,把庄内常用得到的药物都改良了一遍。大家早就不用这种劣质的外伤药了。
“这药谁给你的?”
“父亲赏的”声如蚊呐的几个字从臂弯传出。李叔在干吗?就这样晾着他吗?不是说要上药嘛,那快点上啊!上完后要赶紧把裤子……
“唔”好疼!少年一系列的心里活动被洒在屁股上的粉末生生蜇断。
想着有药总比没药好的李堂主把泛黄的粉末均匀地撒在少年的屁股和腿上,最后连胳膊上的伤也没放过。
“谢谢李叔”林柢言边提裤子边爬起的说道。
“别乱动,好好养伤”打掉少年伸向裤子的小手又帮少年从木板边拿过一件干净的外衣盖在少年身上后李堂主才起身离去。
“李叔慢走”看着李堂主离去后,林柢言后知后觉的拿起身边的小瓷瓶。
没了!
一点都没了!
拿着空空如也的小瓶子跪趴在那里的林柢言,彻底傻了眼……
攒了两年一直舍不得用的满满一瓶伤药就这样被身上的这点点小伤一次性的全用完了……
三日后的例罚怎么办!今晚触怒了父亲,三日后只怕是要好好挨一顿打。
想到这里,林柢言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处,有种想把伤药再扒拉下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