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审讯III室前的那条门廊，夏川靠着墙在门外站着。
    过了一会，藤堂圣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她时，有一瞬的意外。
    “如果你又这么头疼的弟弟，你会怎么办？”他问。
    “能怎么办，”夏川侧过头看着他，神色柔和很多，“和好啊，就像小时候，那时强撑着面子对他冷淡，但却一直在暗地里保护着他一样。”
    藤堂圣沉默了一会，又问，“他会死吗？”
    “基拉会死。”除了这个回答，她再找不到别的句子。
    藤堂缓缓走近她，瘦高的身影挡住了走廊上的灯光，面对面站着，一只手扶在了墙上，低着头，额前碎发挡住眼睛，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线条有些僵硬。
    “你能吻我吗，玫瑰？”他忽然问，而声音里，已经浸透了憔悴，和绝望。
    夏川没有回答。
    藤堂圣抬起脸，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你爱那个人，对吗？”
    她还是沉默。
    “这样无谓的倔强，真是让人讨厌啊。”藤堂俯下身来，没有吻那微微咬紧的唇，而是把头放在了她的肩上，一字一句明明就在耳边，却已非常幽远，“如果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会为他去死吗？”
    夏川看着他耳后的发，声音很轻，很轻，她说，“会。”
    藤堂似乎也笑了，他说，“我也是。”
    肩膀的那一小块，温暖地湿润开了。
    因为如果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也还是一样希望那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那个让他头疼，也让他心疼的弟弟。
    因为如果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也还是一样希望那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她。


   比起这边的吵闹，夏川的房间显得非常冷清。从电脑前起身，她为自己倒一杯热水，白色的雾气温暖了鼻腔，驱走了一些睡意。
    IPS正巧在这时发来了邮件。关于白石伸也和草椎良的那个分案。
    根据透露白石信息的那个男孩的回忆，他们对那一段时间内那家餐厅的销售记录重新排查，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有一位当晚的服务生表示有一个女客人他觉得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夏川接通了IPS的电话。
    “晚上好，夏川小姐。”依旧还是那位负责人，“真没想到您还没睡。”
    “实际上，你们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邮件虽然不会打扰睡眠，但如果耽误了时机可不是好事。”
    “是的，”那头似是有些辩解的意思，道，“因为并不是太明确的线索，行动警员和我们都还不能下结论。”
    “好吧，关于那位面熟客人，点餐内容上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吗？”根据所点的食物，很多时候可以判断出一个人性格，年龄甚至社会地位。
    “只有甜甜圈和色拉啤酒。”末了又补上一句，“这是那家连锁餐厅最畅销的套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甜甜圈，色拉啤酒？夏川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两个词，一时间却记不起来。她只能按正常的思维推下去，“如果是面熟的客人，大多会是常客，这条线索或许会有点用。所以请不要放弃这个调查。”
    “是的。”
    “哦，对了，那家餐厅叫什么？”
    “‘塔蒂’，夏川小姐。”
    ‘塔蒂’，多异域的名字。夏川那一点可疑的异域情节使她不禁想，自己是否要去光临下它在这个城市的分店呢？最起码，会有不错的甜点发现吧。他们可都是嗜甜如命的人啊。
   
    藤堂圣自与夏川的那次见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了藤堂的家业，也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唯一的弟弟留给警方。
    可以谅解的动机，永远都不能覆盖那深重的罪责，选择错了的路，就要付出应担当的后果，虽死者的慰藉，对社会的责任，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正义，都不会因为宽恕而丧失意义。而远山，也已决定。
    所以，所有明白其中纠葛的人都会想，这对于他们兄弟二人，已是最好的结局。可即便这样，也还是会希望，在这最后一刻到来之前的此刻，这种短暂的平静，可以再长一点。
    或许，时间真的应该过得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生活在平静的日子里循规蹈矩，重复着一件件做过的事，一遍遍哀叹着无聊。而当失去这种平静后，又往往追悔不已。人心不甘平静，又本能地忧心过大的风浪。
    月千一知道L的阻拦会让夜神月一段时间内动弹不得，而事态也平静得越来越让她汗毛直立。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月千一想，这样僵持下去，表面上看是夜神月被控制，而实际上，自己的处境其实比他更被动。因为一旦他采取什么应对措施，出乎她意料或不为她所知，那可能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再有和夜神月未尽的交谈，之后几次不咸不淡的沟通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不过也算从侧面说明，夜神月成为基拉并活到现在并不是偶然的。于是月千一暗暗打起其他的主意。
    寻机限制自由的一系列借口想必夜神月也早早察觉，但L还在等。在这段时间内，基拉没有再犯案。看上去，似乎是第三基拉背定了黑锅，但隐约也为怀疑夜神月提供了借口。
    引蛇出洞是个需要胆量的计策，并非L没有想过。在得知笔记的一切之后，这场看似人与神的较量从本质上更显示出是人心之间的较量，所以本就无所畏惧的他也更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而当夏川通过仅为二人知的联系网络传来了在白石伸也信息被泄露的当晚，弥海砂在场的证据之后，L便知道，制造真正属于基拉的证据的时机已到了。或者说，夜神月是否会是基拉的结论，也快来了。
    这天下午，L拿着那本死亡笔记陷入沉思。夜神月坐在不远处翻阅一本《红字》。
    夏川自那天醒来就没有出现在总指挥室，大家只当她还需要休息。可夜神月并不这么想，他知道那个女子是何等聪明，虽然那天他所见的她的脆弱还记忆犹新，可就和他计划着如何反击一样，L和她都绝对不会安于现状。
    手指抵着着那女子曾与他说过的那句“在社会还未腐化堕落之前，人们目睹耻辱罪行时，往往不寒而栗，绝不会付之一笑”，夜神月终于问出口，“龙崎，你知道杉现在怎样了吗？”
    L站起身，缓缓走到了电脑前，道，“我和你一样很多天没见到她了。”
    “我几次想去找她，但总担心会打扰她的恢复。”夜神月回忆起那个大雨倾盆的深夜，像是试探一般，道，“那天的雨那么大，我真没想到杉就站在雨里。我还记得那天我找到她时，她浑身湿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是吗。”L的叹息声很轻，停在尾音处难以发觉。他接着又说，“月，帮我把海砂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
    “嗯，好的。”即便夜神月心里疑惑与警觉并存，但还是照做了。
   
    弥海砂正和月千一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们年龄相近，阅历全全然不同。月千一16岁时就进了IPS实习，很快晋到正职，经历过太多案件的洗礼，还有无止境的1和0，她比同龄人社会化的程度要高出许多。而弥海砂虽然父母双亡，但天生的性格使得她对撒娇情有独钟。这点上，月千一实在是自叹不如。
    看着女孩甜美的面孔，月千一越来越感到无处是从。莱姆彻底的消失证明了他与夜神月再无单独的接触，这一阵她一直在寻找新的办法，而同时等待着L的动作，注意夜神月的行为已让她心力交瘁。她清楚莱姆不会让没有笔记的夜神月去保护弥海砂，毕竟还有一本笔记在L的手里，如果L遇到不测，对于想要杀死弥海砂的人而言，杀掉远山获得这本笔记所有权并非那么艰难。
    但是每想到此，深深的后怕却总叫月千一难以驱散。
    如果干脆让面前这女孩拿回笔记会怎样呢？远山无疑是死定了，不管是良心还是道德，她都很难接受明知有人要死亡而自己置之不理。可是换一个角度，如果远山的死使得L手里的那本笔记需要一个新的主人，那如果死死抱着它不松手，那所属权不就不会转回给夜神月了吗？
    至于弥海砂的那本，失去能看见所有灵魂真实姓名的“眼睛”的她，对于大家的生死，尤其是对L已再也没有威胁。若真到那时，唯一要解决的，只有莱姆和它那本笔记了。
    而想归想，至少目前，月千一不能放任自己眼睁睁看着远山就此丧命，即便这个第三基拉身上也血债累累，但心知肚明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同样是做不到的。
    这时侯夜神月受L之托来找弥海砂。月千一知道应是L有事要对所有人说，因为他也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这短暂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了吗？她心里充满忐忑，指甲不经意间掐进了肉里。


    “那个基拉？”弥海砂站在屏幕前，歪着头看着上面的图片和文字，“他杀了自己的朋友。”
    “我想诸位都知道基拉杀人需要目标的真实姓名和具体相貌，”L沉声道，“在排除了其他泄露关于这两人消息的途径可能之后，我们锁定了白石哥哥的一个朋友。一年前，白石的哥哥为白石顶罪入狱，被狱中的犯人欺辱致死。他的这位朋友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从此怀恨在心。”
    “所以就杀了白石和那个草椎良？”弥海砂眨眨眼睛。
    “别总是插嘴，海砂。”夜神月显出无奈，心里却涌动着躁动的不安。
    “嗨，嗨~”女孩把手放在太阳穴旁边，像模像样地算是敬了个礼应允他的建议。
    “根据这位朋友的回忆，他坦白他曾在某个场合透露过这些，然而很巧合，”L顿了一下，看着嬉闹依旧的女孩，缓缓道，“我们很快证实，当时在场的人里，就有弥海砂你的存在。”
    “哈？”女孩扭过头看着其余人，“我怎么不记得？”
    L又说，“你喜欢的是‘塔蒂’的甜甜圈和色拉啤酒不是吗，根据你先前以为经纪人的回忆，也证明了你的在场。”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弥海砂语气有些急促，“他们难道证明这是我杀了那什么白石吗？”
    听到这话，月千一和夜神月都怔在了原地。月千一惊讶的是这横来的一笔就这么暴露了弥海砂，而夜神月则紧张担忧于又一次变得糟糕的境地。
    “当然不能，”L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只能说明我为自己的怀疑找到了拘禁你的借口。”
    “等等，龙崎，我不明白，”夜神月一步站在了弥海砂的前面，眼中的激动难以遮掩，“可是就算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
    月千一心里又是一动，不知道夜神月那极似下意识的举动，是因为那激动被扮演得如此真实，还是因为出于他终于稍微体会到来自弥海砂的一点温暖。
    “月，你明白我的意思。”L平静地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实际上，弥海砂恢复的记忆已告诉了自己，那天她确实在场，听到了那个名字，看到了那张掉在地上的合影。也确实，是她杀了白石伸也。
    而夜神月则几乎快忘了那个曾死在自己笔下的草椎良。他在某一日经过他们常去的酒馆，听到那些灵魂的丑恶和懦弱。那时他刚接到L的宣战，对笔记作用的实验还没有停止，他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杀了南空直美的几天后，他发现了家里的监控，不久又在学院里见到了L。化名流河旱树，举止怪异的那位同学，告诉他，他是L。那一场暗藏玄机的网球比赛，是两人初次的交锋。
    那时夏川刚告别亚琛，寻找月千一的踪迹。
    L邀请夜神月去总部，诱敌深入的动机对于夜神月而言，非常明确。他想，他需要一个替死鬼的时机已到。不可能立即摆脱自己的嫌疑，但扰乱视线也足矣，身后漂浮着的死神硫克自南空死后就诡异地笑。它问，月，你想到了那个人吗？你不会后悔的，他会帮了你大忙。
    藏在口袋里的笔记的碎片，写下了于是草椎良和白石伸也的名字。有一事他不知道，原来那时白石伸也已早早死在了第二基拉的手里。
    死亡时间定在他身处总部的同时，L已知道基拉杀人不需要亲临现场的事实，但却没有确定死亡者的被害时间可以早早制定。所以当他毫无异常动静地站在L面前，而仍然有人死亡，他的嫌疑想来也就会减少。
    只是夜神月没想到，草椎良的死，会是那个叫夏川的女子所碰到的。就像她看见了南空直美与自己的见面，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硫克或者其他人，神的刻意安排。但那并没有坏处，他知道草椎良的死，会让夏川更加看清民众对基拉的信仰，而他却早已置之度外。


    该死的又是弥海砂。夜神月看着那女孩，眼里伪装的为她的激动，还有那所谓的对她的相信，都难以抚平心中的怨恨。
    他知道L在逼自己出手。L是知道他的好强的，就像他也知道基拉的面对挑衅时的冒进。夜神月犹豫着，他知道弥海砂的软禁在所难免，没有笔记的他如果再失去弥海砂的笔记，这样的僵持将可能不会有终点。这伴有巨大的风险，但如果不去做可能会带来彻底的毁灭，他要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去让弥海砂拿回她的那本笔记吗？
    实际上，夜神月非常清楚，杀掉L并非需要弥海砂的笔记，但如果要重新做回基拉，他必须利用弥海砂杀掉第三基拉，重新获得所有权。如果先杀了L，再拿回笔记更保险，因为真正杀死L的永远都不会是他的笔记，失去眼睛的弥海砂不再能让他知道L的真名，利用莱姆对女孩的爱杀死L，也是他一早就在计划的。但因为阻碍来自手握决定权的莱姆，那个对弥海砂执迷不悔的死神坚持只有他拿回笔记，有能力保护弥海砂时才会考虑答应帮助他。重重的监视下，使夜神月不能彻底和莱姆谈清其中的利害迫使它答应。
    夜神月挣扎在如此困境之中，却在这时听到了那女孩轻轻的恳求。
    “龙崎，在拘禁我之前，让我再去一次‘塔蒂’，好不好，”弥海砂的声音里浸满了令人心疼的不确定，“海砂只想吃那里的甜甜圈。”
    月千一心里狠狠一颤，她不知道该同情这个为爱甘愿去死的女孩，还是应该更担心L的安危。说不出那句阻止，就算那满心的煎熬早已使她冷汗丛生。
    夏川的手指一直放在口袋里，这一句使她又一次握紧了小小的药瓶。
    L看着弥海砂，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指冷如玄冰，他收回目光，说，“无监视。”
    弥海砂不禁笑了，那种甜美里带着一点凄凉，就像承认那是自己所做的，她说，“谢谢你，龙崎。真的，谢谢你。”
    听到这样的对话，夜神月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被加重了怀疑又能怎样？没有证据的他们，依然不能把他作为基拉逮捕。对于弥海砂那等于默认自己是第二基拉的要求，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怨恨与无奈何者更多，他发现自己已难以分清。
    该死的一切已经乱了。不得不承认，L逼急了他。让这些快一点结束吧，以他的胜利快点结束。至少莱姆站在他们这一方，逼急了他们，威胁到弥海砂的生命，莱姆是必定会主动去杀了那个人的。
    胜利是属于他的，夜神月如今也依然坚信。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对自己说出“利用我吧”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没用动摇过这样的决心。要她割舍掉对他的爱，是连死亡都不可以。

   剩下L，夏川和月千一的房间里，开始没有人说话。月千一的心里波动难平。她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还是问了，“龙崎，为什么不监视他们？”
    L并未否定自己之前的说法，而是说，“夜神总一郎会保护好他的儿子。”
    月千一了然地点点头，可心里却一直揪着放不下。知道即将恢复笔记所有权的弥海砂将一定杀了远山，可是她的阻止却连说都说不出口。她曾在前天去看过远山，站在审讯室外边，没有进去。她不知道该对这个少年说什么，透过玻璃窗看见他的神情平静得仿佛在等待死亡。即使知道被揭发的远山必定会为自己的过错而死，但此刻随之而来的负罪感却几乎要她窒息。
    L深知如果夜神月真的是基拉，他陪同弥海砂此去必定不会那么单纯，他们又何尝不是冒险呢？L知道这会是通往出口最重要的转弯，但是并不能完全掌握笔记的他也知道，选择这样的方法，自己也会处于被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将手里的那本笔记调了包。这样一来，如果夜神月真的因为基拉而想要得到它，还得再有一段波折。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不能放下。
    夏川一直在看着月千一，L随后的缄默使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突然，她说，“渡安排了今晚的航班。”
    “嗯？”听到这句，月千一又是一愣，奇怪地看了看夏川，又看了看L，“有人要走吗？”
    “在英国，会有人接应你。”
    “接应我？”月千一顿时明白，原来他们想要的是自己的离开，“这个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
    女孩不禁眉头紧锁，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吟，我想你是明白的。”
    没有回答。
    夏川又继续道，“你知道，如果夜神月是基拉，没有名字的我不会死，隐藏真名的L也不会。那样，处境最危险的，是你。”
    最危险的……是自己。也就是说，最可能会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虽然早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理由，但月千一还是感到了大脑里一片混沌，或许那又很快退到了一片空白，叫她难以分辨。
    “如果月是基拉，至少已经离开了的你对基拉不再有威胁，那样能够捡回一条命。”夏川的声音已说明了最质朴最明确的恳求。她只要这个女孩活着，只要她能活着。
    月千一看着她深蓝的眼睛，那种深切的担忧真实她使她不敢触碰，她扭过头看着L，那个在心里回旋着的名字又一次说不了口，“L，你是这么希望的吗？”
    L点点头，如墨无声的黑眸表明了他的坦诚，“我希望的胜利，从来不是用你的死亡来换取。”
    这样的话使月千一在无止尽的挣扎里，顿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可能是因那种长久的守候得到了回报，或者说这样的回报她终于明明白白地看见了。
    所以她又一次拥抱了夏川，那女子的怀抱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冰冷。放开她的那一瞬间，月千一笑了，笑意有女孩特有的小小的骄傲，也有说不明的其他什么。她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啊，可是杉你是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所以那本笔记怎么能杀了我呢？”
    “吟……”夏川忽然想起当初女孩刚醒来不久见到他们后的平静，那种更加坚定了什么之后消除了不安的平静，让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来相信这一句话。
    “我不会走，”月千一松开了夏川，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地球是圆的，是杉你告诉我的啊。我们都会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
    是谁说善意的谎言不会伤害关心着自己的人呢？月千一生平第一次感到释怀，当她在所谓善意的欺骗之后，也第一次体会了弥海砂那种深刻的爱，那样笃定的信念，让她想要，想要永远都和他们在一起。
   


    没有任何事故发生。当夜神月离开他们的视线，当他又一次回来，当弥海砂被拘禁。可是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些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有谁变得更坚定的心，有谁暗中布好了迷局，又有谁如愿拿到了第二基拉的笔记。
    那种在夜神和L之间成为朋友的可能，随着两天后远山的猝死，再次被打破。
    L并不知道夜神月那次外出拿到了什么又计划了什么，但当远山死亡时的第一瞬间，月千一和夜神月同时伸向笔记的手，让他明白了其中最大的可能。
    还有另外一本笔记，属于第二基拉，或者说，是属于弥海砂的那本笔记。L想，利用这另外的一本杀了第三基拉吗？这样这一本笔记的所属权就自由了，但莱姆并没有向他说明，对权力所有人的要求具体是什么。即便他说了，可信的几率也非常的笑。而如今L看到两人的动作，便知道那要求极有可能是在上一任死后，第一个触摸到笔记的人。——当然，前提是那本笔记是真的。
    夜神月有点意外地看着与自己同时伸出手的月千一，谁会知道这个女孩深知笔记的规则呢？可是那没有关系，夜神月看着手里的笔记，嘴角浮现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因为背着光，只有月千一能看到。
    也只有夜神月看到了女孩那凝注了惊讶，失落，懊悔，无奈还有决然的复杂眼神，那种仿佛看到了一切早已注定的眼神。
    夏川暗暗叹息。
    “月，你怎么看远山的死。”L看着少年拿起那本假的笔记，不露一点声色。
    夜神月放下了手中的笔记。那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想要的是莱姆看到自己重得所有权后答应自己的要求。他看着L，用了一种疑惑地不确定的语气，“是基拉吧。”
    L没否认，也没肯定，却说，“去看看远山吧，月。也许你能从他身上带来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嗯，好的。”夜神月点点头，背过身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月千一也站了起来，似是要跟上去，却还没有移动的意思。
    少年的背影不算挺拔，也不算太过瘦弱。可是灵魂，却永远不会被身体所束缚，那种深厚的黑暗和绝望，就算隐藏在温暖的表象之后，也终有一天会满溢出来。最终，会毁了曾经温暖的一切。
    “月，你记得吗？”是夏川，她轻声叫住了他，“那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夜神闻声停住脚步，微侧了身，问道，“什么？”
    夏川说，“有理想本没有错。但有些理想，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通过伤害太多人才能达成，这样的理想，当你拥有了，请你务必要思考清楚。”
    少年身形一顿，脸上浮现的，又是那么温暖的笑容，“当然，我当然记得的，杉。”
    “那时我还说，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记得，我记得，”他的笑容不曾有退下的意思，虚假得真实着，“杉还说过，很多真相总是出乎我们意料不是吗？”
    夏川不再多言。她已全然明白了。
    也许他们还需要更客观的证据，从弥海砂偶然得知被害人的相应信息一事，可以看出索取资料的途径真的多到难以估计。她试图从网站入手，最大的成果就是提前锁定了远山，这虽然耗费极多人力却依然是最基础简单的。
    一切的客观实在，总会留有痕迹。
    这使夏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追捕第三基拉时，夜神月曾经提到，在公布对坂原的怀疑之前，他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坂原的资料。坂原的防火墙和陷阱她后来也试探过，虽然没有藤堂的复杂，但也不算太容易。那么，能顺利进出的夜神月，在这方面也应该不逊色于吟，至少应能和IPS的尖端技术员相提并论。


    早前FBI死于日本时，L曾推测基拉不会有比他们更高的计算机水平。但是事实却没表面那么简单，对于一个和情报机关毫无联系的普通黑客来说，从FBI的信息库里获得什么确实很困难。不足够强大的信息技术导致不能提前获得秘密来日本的探员资料完全能解释，但是，如果能够提供给自己信息的那个人不是FBI，甚至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爸爸呢？
    想到这一点，夏川心下一冷，她立即拨通给夜神总一郎的电话，请他将他的电脑送过来。
    这么关键的细节，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夏川有些悔恨地咬住唇。如果不是每时每刻都面对着“破晓”，她的大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迟钝地把每个接触电脑的人，如吟如月如渡如他们，都有能力入侵当做是理所当然直接忽略的事？
    而在夜神月离开总指挥室的下一刻，L也拿出了那本真正的死亡笔记。曾属于上一任的，曾属于夜神月，而今属于他的那一本死亡笔记。月千一瞥过来时正好看到了它，就那么，被怔在了角落里。
    L缓缓走到了话筒前，沉声道，“松田，逮捕夜神月。”
    而夏川，她挂断电话时，正巧看见身边桌上安稳躺着的那本被夜神月碰到的，伪造的笔记，心里又一次叹息。
    月千一回过神来，心里重新理顺了她所见到的事实。原来L调包了笔记吗？她立即想到了被改编过的电影，似乎为了不死在夜神月那一方，准确来说是不死在莱姆手中，L选择了自己写上名字，由此开始了只剩下十三天的生命。
    因为笔记能控制的天数只有十三天。被写上名字，而不标注时间的人，在十三天里必然会死亡。而如果在莱姆之前写上自己的名字，莱姆所写的，将不会再有效。想到这，她立刻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本笔记，翻开，又问，“龙崎，你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吗？”
    “为什么要写？”L不以为意地拿起了一杯咖丨啡。
    “因为……”就要说出口的话又一次戛然而止。又来了，来自心脏陡然袭来的绞痛，笔记从手中掉落在地。
    “吟？”L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有，我没事，”疼痛在瞬间褪去，女孩摇了摇头，给出一个放心的微笑，“千万别写，龙崎。千万，别。”
    L点了点头，欠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笔记。
    “我去看看夜神月，哦，那个基拉。”月千一又笑了笑，显然，这句已经被L证明的真相，已再也引不来剧痛了。
    
   


   夏川独自一人坐在凌晨的地铁车厢里，深灰色的行李箱靠在座位旁。她沉默地听着身边的人议论着关于那个刚刚被捕的基拉的一切。
   
    “听说了吗？那个基拉死了。”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他不是神吗？”
    “被那个叫L的人打败了呢，这下不用在每天担惊受怕了。”
    “也对，不过这样一来，犯罪率又会上去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连基拉都能解决，以后不管什么样的罪犯，那个L都能抓住的吧？”
    “是啊，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哎哎，过一天算一天吧。”
   
    突然地，从链接着“破晓”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响声。有人发来了邮件。
    夏川从背包里拿出了这台伴随她多年的笔记本，在点开了邮箱的瞬间，就被收信人的姓名怔在了座位上。——月千一 吟。夏川感到自己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当她一字一句地读着邮件上的内容，这样的颤抖再也无法克制。
   


   荧幕的光远远抵不上地铁里白炽灯的刺眼光芒，夏川感到一阵晕眩。这时，正对着她的地铁屏幕上，放着一支MV。来自ayumi hamasaki，这个国家最成功的女性歌手，站在灰色画面里的地铁站台上，满目悲怆，她在唱一首名为《Heaven》的歌。
    ——“我们一直在找寻对方/虽然也曾经迷失自我/但倘若你我终能相/ 无论会有怎样的结局/ 那些都是命中的注定/你踏上旅途的那片天空/ 温柔照耀的星光/如此明亮”
    ——“在你离去的那一刻/你带着微笑/伸出双手径直送给我的礼物/因为实在太过美丽/我的泪水难以抑止/夺眶而出/那天/想必我们一定触碰到了爱吧”
   
    那一天，有人看见在车厢的角落里，一位俯下身挡住了容颜的女子，她的周围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孤单得令人心碎，她用双手抱紧了自己，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哭泣。
    再也，没有人了。


   时间倒退着，回到抵达终点的那一天。
    在听到月千一死讯的即刻，夏川便起身跟上松田一起离开了指挥室。而L一动不动地站着，地面的冰冷刺痛了他赤着的脚底。他伸手拿到了笔记，打开了它。
    夜神月在震惊之余，急忙地整理这着自己的思绪。不可能，不可能！L是绝对不会用笔记杀了那个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FBI的，而弥海砂的笔记也被L搜查找到了，遗落在人间两本笔记都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就只有那两个死神的笔记了。他侧头看着硫克好好地站在自己的上方，心间狠狠一颤，是莱姆！是那个答应自己要杀了L的莱姆！他居然杀了那个FBI？！
    为什么，这无法解释啊。莱姆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保护弥海砂吗？而等待机会杀了L不也正是他的心愿吗？难道，难道……夜神月因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假设而狠狠呆住了，难道那个女孩做出了会伤害弥海砂的事，以此来迫使莱姆不得不出手用笔记先杀了她吗？这样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L真名并且能杀死L的人，不，是死神，也要，或已经化作灰烬了。
    为什么会这样？夜神月被突变的现实深深打击，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远山刚死，而自己就要碰到那本伪造笔记时，那个女孩一并伸出的手。那个女孩……进一步得到的结论袭击了他的所有直觉，那个女孩，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可是还未来得及深思这个月千一到底是何许人也时，夜神月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袭击了自己的心脏。汹涌地，撞击到了灵魂，他猛地跌倒在地上。
    L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翻开的笔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夜神月”三个字。
    夜神月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在地上挣扎着，转头看向了硫克，“帮我杀了他，硫克，杀了他！”
    “我可不是那愚蠢的莱姆。”硫克一摆衣角，飘到了更高一些的地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痛苦的男孩，幽幽道，“你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输吗，月？”
    “什么？”
    “都是因为你自己的仁慈，月。”硫克的笑充满不屑和讽刺。
    夜神月因为剧痛而四肢开始痉挛，他的瞳孔张大，渐渐濒于歇斯底里，“仁慈，哈！仁慈？死神啊，这怎么可能？”
    硫克仍笑，又说。“将死的你还没有意识到吗，在杀掉自己的敌人，也是朋友的L，与做回基拉之间，你的仁慈让你选择了后者。”
    “不可能！”心室的绞痛使得夜神月更加地蜷缩，他大声叫道，“都是因为莱姆！如果他不坚持让我拿到笔记，我绝对可以先杀L，再做回基拉！那样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真的是这样吗？月，你是夜神月啊，巧舌如簧的夜神月会说服不了一个有着致命弱点的死神吗？”硫克低低地笑着，“可怜的人类啊，至死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不可能，不可能……”夜神月不断重复着，他从巨大的疼痛里努力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L，冷笑在扭曲的脸上那么明显却毫无杀伤力，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机会了，月。”L在听到硫克的话时，心间一颤，“虽然我一直以为是朋友的你真的是那位基拉，但我仍然很高兴你这一次所做的选择。”
    “朋友？”夜神月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在地，“如果不是莱姆的愚蠢……”
    “如果不是莱姆的愚蠢，也许我早就死了。”L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它的愚蠢，也许我不会庆幸我拥有了一个朋友。”
    夜神月的眼里盛着难以抑制的震惊，他看着L近在咫尺的面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还将他当做朋友，所以仅剩的真诚让他偏向了留下这个朋友。也许对夜神月而言，最好的结局是他可以做回基拉，而L也不会死。那样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其他的，没有成败的选择。
    如果他做回了基拉，而他也不再阻止他深重的罪行。
好吧，再退一万步来想，如果他不是L，他不是基拉，如果没有那本笔记。
    还有如果吗？呵，从来都不会有如果。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这样，人们却仍然总会想一个又一个的如果，她是，他也是。每一个人，都是。
    L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头鲜艳的红色的发，那双温暖的金色眸子。已经远去了，无法再回来。
    真相来临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新一天的阳光，不久之后，又将再一次照在这个星球上。
   


   于是在这新的一天里。
    少年蹲坐在窗前，细碎灯光穿过玻璃，在他那不羁的发线上流转跳动。桌子边放了一个白色的药瓶，还是那一个，在旁边，是一个八音盒。亚琛漂洋过海地想要送还给那个人，可她却没有留下。而亚琛返回英国前与他见了一面，八音盒，也就留在了他这里。除了渡，没有人知道。
    八音盒是他亲手做的，因为她的生日。那时她喜欢唱歌，而这个盒子可以永远的留住她那时的声音。
    他在阳光下拿着它发呆，摆弄间打开木盒的夹层，有些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一小张微黄的纸。纸上的字有些稚嫩，没有优雅的连笔，墨水的颜色褪得很厉害，看得出来是写在很久之前。出自她喜欢的那只鹅毛笔。
    Stay with you，from yesterday，to future.
    落款的日期是还在孤儿院的某一年。只是特别地，那句话的后面，写上了“给维恩”。
    光线顿时变得有些刺眼，他微微抬高了手臂，而阳光还是穿过了薄薄的黄旧纸张，另一面的字迹也变得清晰。他翻了过来，发现是四个中文字。他并不熟悉，虽然他知道她是识得的。
    落款的日期，是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天。
    恍然间，他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那天斯威夫特的人来，在亚琛拒绝回去之后，被要挟喂药而疼痛得蜷缩在地板上的女孩，直到药力停止，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是那一天的傍晚，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侧耳听到秋千那里传来了八音盒里悠扬的清唱。她站在那里。
    没有道别，她离开了。
    往事突然变得非常清楚，每一件关于彼此的，连细枝末节都异常明白。仿佛，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那张泛黄的纸被放在桌子上，放在上面的那一面是那四个汉字，矢志不渝。
    Stay with you,from ever,to future. 矢志不渝。
    为什么会始终记得最初相遇时彼此的名字呢？他们每一次的重逢最先交换的，都是彼此虚假的姓名，因为太害怕忘记了。
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会藏一个人，会非常，非常地在乎，会特别，特别地想念。因为在乎，因为想念，所以才有勇气离开，所以才可以对立，所以才可以回来，所以，所以。
    所以这做过的一切，都只因还想要再见到你。
    只为了还能再见到你。
    蓝天里，飞机的尾云拖了很长，这一次，又是不告而别。也许他们真的有过那么多的过错，也许他们，是真的错过了太多。
维恩，再见。


   这个世界有时真的很细小。
    她坐在画板前，隔着五公尺的距离看见那双曾凝住了多有邪肆和轻佻的眼睛，现在已如此沉静淡漠。
    “我还能叫你藤堂圣吗？”她明知故问。
    “很久没人这么叫了。”他有些笑意，“如果你希望我在‘玫瑰’之前加上那个姓氏，倒也无妨。”
    “我还以为这些年能让你变得不再那么油腔滑调。”男人的轮廓渐渐在纸上已现雏形。
    “我还以为，你会和那个人在一起。”他耸了耸肩。
    “事实并非如此。”她连沉默都没给留出时间，说话时，笔尖扫过的细细沙沙的声音像一瞬而过的风。
    “真是冷淡啊，你的倔强早晚会要了你的命，玫瑰小姐。”已不是藤堂圣的他回忆起一些曾有过的对话。
    “是吗，先生。”她侧着头，偏过画板对他说，“你知道，我是在为你画像。别说话，也别笑。”
    “啊嗯。”他不以为然。
    两人间的静默一直保持到最后一双眼睛的描绘。当凝视起已今昔远异的那双眼睛，她还是在不经意中，停下了笔，微低着眼睛，铅笔的笔尖在纸上嵌下了深深的痕迹。留下了很小却很显眼的一个点。
    “我说玫瑰，我们也算熟人了吧？”
    “嗯。”她回神过来，点点头。
    “那这画像还按原价吗？”
    “我只要铅笔和画纸的钱。”她说着，又起笔画那最后剩下的眼睛。
    又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画像完成，他站在她身后，欣赏似的点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画可比你的人明白多了。”
    她不置可否地接过他递来的硬币，然后继续收拾着画笔。
    “这个点。”他指着画面说，并没有疑问的语气。
    她抬起头，怔了一会，又微微笑了，“算是给你的礼物吧。”
    “礼物？”
    她点点头，又说，“只为你。为已过去的过去。”
    他随即愣住了，而目光在瞬间温柔了下来，手伸到颈后，解下了一条银白色的细链。没有挂坠，只是一条链。那是他遇见的一位旅行多年的人送给他的，那个人对他说，这会是所有你将会走的路。
    “送你，”他顿了顿，牵起她的手，把它放进她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说，“只为你。为还没到的未来。”
    她沉默了，很短，很久，然后才说，“……谢谢。谢谢你。”
    然后，他走了。那久违的背影不是太孤独，也没有太伤感。
    银链上还有一点点体温，这一点点温暖使她知道，也许所有的事，都会被时间沉淀。可是有的伤痕，却不会被抚平，也许它结疤了，也许它慢慢地完好。可是已不会再如初。
    就像是，也许她可以在这一条无尽的路上找回失落的灵魂，可是心里破了的那个洞，却只能被冰冷的风直直穿过。
    只有那个人，才能填满。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