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神仙拿凡人的生命来游戏。但究竟是哪些游戏、为什么要玩这游戏、棋子的身份到底如何、游戏是什么样的、规则是什么——谁知道呢？
最好还是不要臆测。
雷声滚滚……它滚出了一个六。”
《为何不是日常？》
当这种感觉来的时候，我很慌。
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以这种形式到来，我一直期待着它，但同时，我没见过它。当一个人你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他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如何能够认出他呢？但我心里的镜子有自己的想法，镜子说，我一直在观察着你，没错，就是你期待的那个。我没法相信自己的心，因为这面破镜子和我一样没有该领域的经验，无非是从一些烂俗的文字和影像中总结得来的结论罢了。但我也问自己，如果真的是，那当如何？
我并不是全无经验。当我把上述想法变成文字敲在聊天框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它曾经来过，就在最令人怀念的时节，即使一切就犹如旧相片一般在记忆中泛黄。在我记忆深处，有一辆公交车，上面载着两个初二学生。刚刚结束日常的欢声笑语，两人都沉浸在无忧无虑带来的美好空气中。在这辆公交车将要到站的时候，绑着马尾的那个问另外一个：“也叫我一声姐姐好么？”
字码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思维突然沉默了，和当时我的反应一样。为什么沉默呢？此时此刻，彼时彼刻，在我内心的广场上，有大约一万人的军乐队在疯狂敲锣打鼓，欢庆这历史性的一秒；同时，也有一帮人，在街角的垃圾堆旁，冷眼看着天上的流星砸向广场。是的，这也是历史。这么说，我是个糟糕的历史学者，在反思过去时，我口若悬河，眼似利剑，当真正重要的事情来临时，我甚至不清楚，那是该被当作伟大的、耻辱的，还是令人惋惜的。
从那一天后，它就住在我的心里了。但年少的我认为那是一位朋友，一种命运的恩赐，因此我享受着它带给我的甜蜜，忧愁，欢乐，还有恼怒。这都是青春期的另类注解，我并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慢慢地体会，感受，咀嚼其中的每一缕香味。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它早已离开，我不过是在脑中幻想着它的样子，麻醉自己。这幻象无色无味，再久的咀嚼也是徒劳，不能带给我一丝改变的动力。我坐下来，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明天，等待着它第二次来找我。这一晃就是四年，而后又三年，再而后又两年。身边的人陆续开始有了冲动，进而是感情，进而是爱情，甚至还有亲情。咀嚼他人的心境也无法带给我什么，我索性放弃去嚼，一边幻想它的第二次到来，一边在这份幻想上泼洒冷水，让这份思念凝结成冰。
但昨天，它突然来了。我不知道她的感情偏好，不知道她的生活习惯，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所有只有我的心动，但我的大脑已经在帮我列出计划，指出死线，催促着我赶快行动，甚至不让我平静下来，完成今天的午睡。我该怎么行动？大脑只会吹吹冲锋号，它直到向那里进发么？它知道敌人是谁么？是身高？长相？还是物质条件？它并不负责指路，也不负责修路，它甚至转头就提醒我，别忘了两周后要考试。我不想听它的，我知道这只是我众多午后之梦的又一次翻版，但我心中的某个地方，正在小声回放一盘磁带。
“也叫我一声姐姐好么？”
“也叫我一声姐姐好么？”
这才是让我怒火中烧的原因。我没法不行动。彼时积攒的所有懊悔和愧疚，所有的感情如万米海浪同时涌向我，我如何能在岸边不行动？我这次不想再错过，但我不知道摆脱懊悔的方法。连最基本的社交于我而言都是一种全新而愉快的体验，如同蜜酒对于僧侣，浅尝辄止都难以消受，我如何能处理如此强烈的冲动和感情？如果我的接近让她困扰，如果我的感情只能感动自己，我会不会陷入更深的懊悔之中？我已经开始奔跑，也许终点会是悬崖，是沼泽，但我宁愿身死，也不愿被懊悔的浪潮淹没自己的呼吸。至少，在那之后，海滩上仍会留下我的足迹。
思无邪念，棋有错着。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果，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

我滴刀刀锅锅回来了

“我一定要好好听这个声音，从中汲取力量，使我也能睁眼直视真理的万丈光芒”
《烦人的改变》
亲爱的同事向我透露了一个巨大而又人尽皆知的秘诀:行动的第一步是改变。
于是我花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我的生活哪里需要改变？
实际操作起来与写作的方法非常相似：观察，然后分解。把逻辑上顺理成章的一系列因果关系拆分成一个又一个小元素，然后像木匠使用螺钉那样，肆意地选择、包装、修饰、排列。荷花，荷叶，露珠，这是不行的，要细致到阳光下荷叶的微微蜷曲、荷花在微风吹过时几不可见的颤动，露珠在清晨慢慢汇聚和振动的生命旅程。这很费心费力，但据我的这位同事说，它很管用。
管用，这就是我和我大多数情感老师之间最宽的沟壑。它意味着方法，而在处理尚未产生的感情时，方法也可以称为手段。这个字眼天然就带有某种卑劣的成分——至少我这么认为，它揭示着这个领域内某些灰黑色的部分，平时互相打交道的都是唤作“渣”“烂”的商人，居住在名为“虚伪”的大厦中，从事“撩”“泡”之类的工作内容。我是连一根指头都不想沾染这些的，觉得感情应当是辛勤的老农们拥有的宝藏，在属于自己的田间地头，以萌动和悸动为种，用时间和热情灌溉，无论收成如何，至少永远向阳。
不，这不对。这样的印象之所以能在脑中存活这么多年，完全因为它活在一片无人看管的区域，我从不思考这些问题，把这些从外界接受到的现成观念当作真理。但既然开始选择行动，那么我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观念。影视、文学这些景观之所以能描绘地如此单纯美好，是因为它省略了细节，期冀着我们用自己的阅历和想象力填补，构建一个完美的感情故事，但这样的故事没有参考价值，它是白色巨塔塔顶的那个房间，空洞却令人向往。但前往巨塔的道路上是充满泥泞的，余烬、荆棘、沙砾，都是灰黑色的神秘事物，连阳光也得承认它们的确存在。我不应当怀疑它们的正义性，而应当思考，它们如何能铺成我前进的道路？
首先，是观察。为何我惧怕观察？很多人宣称“观察”是恶心的，他们称之为“窥探”，“监视”，把它看作“算计”“阴谋”的开端。但另外的角度看，当很久以后，证婚人或子女们回忆的时候，他们又会说，这是“热情”“勇气”，称呼他们亲爱的男主角为“坚持者”。大家对于伴侣会不吝祝福，但往往对于尝试成为伴侣的行为却又充满恶意，那恶意由嫉妒、偏见、傲慢组成，用自己的衡量标准，判断与自己无关的另两个人是否适合在一起。这是多么恶毒的行为啊！这是多么合理的行为啊！我开始有些理解了，这些是大家在建立自信，寻找社会中自己的立足之地时，便捷而又高效地手段，它并不正义——为了近路踩草坪也不正义——但合理。正如我现在正堂而皇之地污名化这种认知一样，这些都是催促自己行动的有效手段，而当你跨过重点线回望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地忏悔，宣告，让其他人知道你有罪，这样他人就会受到告诫，不再走上这条路，如你这般快地到达终点了。
然后，是判断。判断别人是容易的，难的是判断自己。她会是我内心真正想要的那个人么？我有多少受到了外表的迷惑？外表真的是这么不堪的因素，让我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想承认它是自己判断标准中的常任理事么？不，我认为，外表是最重要的门槛，但当一群人跨过这道门槛，进入你的眼时，她们突然又变得相同了，所有人回到了同一起跑线，这次复赛中，外表再也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影响力。那爱好呢？令我这回冲动的因素里，没有爱好，那么还需要考虑它么？除了它以外，只剩性格了吗？未知因素太多，而时间又太少，我没法一一判断，只有盲目地相信所谓的“动态调整”，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然，正如所有其他游戏一样，还有运气。对越理智的人来说，它越不能构成自信的来源。但它却是安慰自己的一副良药，一口提升了容纳量的大锅。你可以把一切失败中的要素都扔进去，减轻自己的懊恼和负罪感，全然不顾你内心那个狂躁的声音：“人生只有一次！”
先从改变做起吧。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这门迟早要迎来考试的课程。反正，不愿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又不止这一项——吃饭我也不喜欢，但我每天还得做三次呢！

“大家没能知道人类的精神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者至少他心目中人类的精神是怎么样的。尽管深夜失眠时有部分人或许会想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且对人类精神的性质形成一个十分明智但也叫人胃疼的见解——虽然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它或许又高尚又勇敢又美好，但说到底，它也只不过是人的精神。”
《路灯》
灯，这座城里的一盏灯。
城，能容下一盏灯的城。
这盏灯正在失去它存在的意义。如今，夜晚再也不像20年前那般漆黑，一面面玻璃墙矗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到了深夜也往往灯火通明；沿街闪烁的霓虹灯，混杂在一起已看不清其真正的色彩；就连驶过的车灯，那转瞬即逝的惨白也让夜晚的道路变得光明而庄严。路人们走过昏暗的街道，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吝将那长明的闪光灯照向这条街的边边角角，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警惕眼神扫过未被照亮之处，生恐有什么会打破他们小心维护的日常。过去，常常有敏感而多情的文学家们，将路灯附加以各色各样浪漫的涵义，或是孤独，或是温馨，或是守护者，亦或是安全感。但那很快也成为了陈词滥调，慢慢落伍，慢慢沉淀，终于躺在了杂乱无序的都市鸡尾酒底部，无人记起。
不仅是环境，它自己也在慢慢地变化。灯泡上逐渐盖上了灰尘，灯座上零零星星结着几根蛛丝，灯杆上的白漆也显得有些泛黄，有几处甚至因刮擦而彻底变成了古铜色，连灯杆底部的螺栓，都有了些许锈斑。它的寿命并不长，但却已经显得有些沧桑了。虽然并不比它沿街的兄弟们要更为陈旧，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因十足的标准化而显得秩序井然，被行人视作这个安宁城市的一部分。
但它是一盏路灯，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它从没有暗示自己可能见证着什么轰动的、浪漫的、神秘的故事，也没有吓退过什么不法人物，更没有受到过摔倒的行人真心地感谢——当然，辱骂还是有的，通常来自于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着自己额头的匆匆而过者。它不需要这些来证明它是一盏灯。当因停电或抢修失去了自己的灯光时；当更换线缆，重新刷漆时；当飞蛾都因为这寒冬，不再围着它飞舞时，它仍然是一盏灯。没有人规定灯必须明亮才有资格叫做灯，那是人的法则，不是灯的，它要做的，只是日复一日的站在那里，在晚上7点时，突然亮起。
今夜，路灯下走过了一名年轻女生。在诗人眼里，她会被叫做“过客”，如果她足够漂亮，也许还会加上“美丽的”三个字。来到灯下时，她突然停住了，一只脚踮着脚尖，呆呆地望了路灯一眼。路灯没有人的审美能力，但它此刻，有一股十足的冲动，希望能让自己更亮些，更温暖些。很难说明一盏路灯的时空观是怎样的，因此也无从得知那个女孩在灯下驻足了多久，但从感知上说，那一刻定格了。夜晚，女孩，昏暗的灯光，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观众，那么他们此刻一定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剧情的发展。
剧情没有发展。女孩并不是为路灯而来，她左右望了一眼，又继续向前了。
灯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它有过失落，有过欣喜么？如果有，什么情绪又会占据上风？它对这么女孩是怎么看待的呢？它会假想女孩家有那么一盏属于女孩自己的台灯，并且开始羡慕和嫉妒么？当女孩在台灯前学习，看剧，偶尔打打瞌睡，她会露出怎样的娇嗔呢？如果，她把触摸台灯开关当作自己睡觉前的最后一步，那算是对台灯的一声晚安么？当她进入梦乡时，灯泡还会留有一丝温度么？说到底，这盏路灯，它究竟希望如何呢？
我大概思考了五秒钟，然后合上灯杆背后的电线盒，拧紧螺丝，向下一根待检修的路灯走去。

“人是不能飞的，因为，如果人能飞的话……”
《关于景观》
在回来的路上，我惊讶地发现我的自虐倾向又加重了。但我知道这不是心理问题，这只是由于景观的价值日益加重，而交流成本日益提高导致的。
其实，从出生开始到现在的每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节日，我都是自己过的，或者没意识到自己需要过。这本来很普通，但无论是今天下午的联欢会结束后的空虚，还是身在异乡的多愁善感，亦或是一瞬间诞生而又夭折的心动，都在加剧这种普通的悲伤，直至挤压，浓缩，变成一种痛苦，如果此时有人仔细闻，或许还有一丝飘出的淡淡哀愁。但我不喜欢淡淡的情绪——无论它指向哪个方向——我要加剧它，我要用力地按住这把从表皮拂过的刀，让它挤进我的皮肤，深入我的骨髓，好让慢慢失去知觉的我重新得到感知，重新涂上颜色，绿油油地焕发出新的生机，直到有人来观赏这株景观。
于是我决定晚饭吃泡面。并且是在饿着肚子写完这篇周记之后。对于许许多多挣扎的人们来说，这只是无所谓的日常小事，但对信奉日常的我来说，它是一种合格的仪式，它有着足够的分量，能让悲伤的我感到兴奋，感到一种全新的痛苦，足以压倒焦虑和乡愁，刺激我的神经，唤醒我的疯狂。
这和阿纸有关系么？我问了问自己，也许不；那么就是阿星？也并不尽然；亲爱的家人和未来的压力也不足以单枪匹马承担起我的这份情绪。单一的原因带来的感情都太过顺理成章，喜事让我笑，糟心事让我烦，不平事让我愤怒，如此而已，简单明了。它们都不如现在我的情绪这般，沉静，温柔，而又让人提不起嘴角。也许这就叫做“忧伤”，我这样定义，它如同缓缓飘向主航道的冰山，丝毫没有一点坏心思，让我清醒，让我思考，让我嘴角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让我以毒攻毒地忘却所有压力，让我仿佛听到一种轻柔的声音。男中音，舒缓，安眠，没有歌词，引导我进入某个自我意识的酒吧，坐下来小斟一杯我从不知道名字的酒。
但我不能喝。悲伤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我不能在孤独时依赖它，否则它将萦绕不去，试图融合进我的每一种情绪，将我的感性那一部分，全涂成它的颜色。正如同我在不断地探索着它，它也不断地侵染着我，终于，我醉倒在它的怀里，沉沉睡去。
当我醒来时，我又重新焕发了短暂的激情和生活的希望。圣诞还是要过的，虽然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节日的意义。想到这里，我摸索着床边的手机和眼镜，试图给一位亲爱的陌生人点一杯奶茶。

我滴刀刀锅锅回来了

“我欣赏有同理心，知道尊重别人，懂事，不粘人的新青年”
《清晰的牢笼》
这段时间我学了很多。首先是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是否充实的生活一定会带来贫瘠的文字？这三周来，周五的晚上没有赋予我任何的灵感，反而让我充满压力和负罪感。想象中每周规律的生活，规律的写作，带来一篇篇值得回味的周记，似乎成了我日常生活意料之外的负担。实际上，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谈不上有什么不满，虽然完全看不见未来在哪里，但是若这一刻能永远持续，那么它就是我心目中生活的样子。七平米的房间，一百人的教室，再加上互联网连接起的无限大的视野，让我有一种怪异的身陷囹圄的安心感，未来成了我的枷锁，但这枷锁又是我的伙伴，虽然它始终紧贴着我，让我喘不过气，但温暖我的衣物和空气，说到底，不也是这么回事么。
这也就是我的感情观。亲爱的同学每天向我吐槽恋爱倦怠期的烦扰，让我更加坚定地相信着这就是感情的本质。当碰到失败，挫折和困顿时，大家都会说，生活是牢笼，是无法躲开的，无法跨越的牢笼。但若没有灰白的墙壁，斑驳的栅栏，冰冷的枷锁，谁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牢笼的边界，这牢笼的本质，这牢笼真正让人绝望的原因呢。我们的心拒绝这些事物，但又在期待它们，好似一位别扭的孩童，追求着未知的刺激，全然不顾娇嫩皮肤上的划痕和心灵上的疲惫。正如尼采所说，人啊，是一种走在高空绳索上的生物。
但若你闭上眼，不去追求痛苦，想要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也是可以的。我睡了将近两年，也许更久，每天停在甜蜜的梦中，不仅不愿醒来，甚至不愿承认这是梦。梦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你承认它时，它就会离你而去。当你醒来时，你会发现，自己的肉体已经被麻木和伤痕填满，不再是那种刺激的黑咖啡似的痛苦，而是某种更加深沉的东西，就像那些发酵和压榨了无数次，最后躺在啤酒桶底部的物质带给你舌头的体验——一种纯粹的难以下咽，滤除了所有有趣和有价值的东西。这就是苏醒的阵痛，我现在正在让我的舌尖适应它，从而摆脱它。
这很难。我在工作，生活，社交的每个场合，都有事物会让我回想起这股味道，这时我能怎么办？牢笼中的我只有闭上眼，假装自己在冥想，在苦修，在赎罪。不，这确实是赎罪。赎罪不需要入定的姿势，不需要开始的仪式，更不需要所谓牧师的注视。当我能够听到洞外的风徐徐吹过，能看到照在岩石上的月光，能于过往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原罪，我就能真正睁开我的眼睛，感受到大千世界中我应当处在的位置，解放我的心灵，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和能力。
当然，牢笼是有窗户的。虽然我并不想在被枷锁困住的时候费力回头看，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透着一缕没那么纯净的光亮，照耀着我的牢笼。即使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受着它的润泽，从它之中，感受时间的流动。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让我能发自心底地开心，甚至大笑出声。但是我也知道，当我能够打碎镣铐时，这小窗，必将更加深切地让我体会到何为绝望。这不是我停下的理由，因为我根本没有到考虑这一步的地步，它太奢侈了。
我突然笑了。考虑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做一个有同理心，知道尊重别人，懂事，不粘人的新时代青年罢了。它是今天的我真正的生活动力，我的美好期冀，我在当下的小小愿望。或许明天，这个愿望就会落空，就会改变，但话说回来，又有什么能永远存在呢？

“兄弟，我真羡慕你，在这个阶段，是最开心的”
《立春》
今日立春。

“像我这样有趣的灵魂，一般都很愿意跟我回家的”
《直觉》
你说是我洗衣服的时候，
脑子里进了水。
但其实我知道，
这只是因为我，
缺少一只吹风机。
每天洗完澡后，
头发永远湿漉漉的。
水悄悄地流入，
积少成多，
奔涌不息。
如果有一天你不理我了，
我就会全部哭出来，
倒进桶里，
用来洗拖把。
假如你一直陪着我，
到80岁的时候，
葬我的地方，
会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河。

“我好喜欢你写的那个小卡片”
《卡片》
二十四年前的今天
有一个月亮的孩子
按捺不住满心好奇
在白天跑出来玩耍
太阳公公发现了她
情急之下
她纵身一跃
照亮了我眼前的世界

“可是还有一个我，你怕不怕？”
《名为恋爱，实为放纵》
其实我知道，这是一种十足的放纵。
她正处在接触恋爱的大好时机，稳定而忙碌的工作，一众同龄好友，近在咫尺的家，这些都是温和而湿润的土壤，让她的心能够破土，发芽，能够在忙碌的生活中偷得半日宁静和美好。在这种时候，恋爱的感觉不是必需品，但又是值得一尝的甜品，偶尔尝尝可以丰富自己的生活，为自己探索一种全新的社交体验。
但恋爱，是另一回事。她认为这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自己的心情要被他人左右。但她满足于现有的状态，当下的心情，未知可以被探索，但不能存在危险。所有需要跨越，飞跃，甚至牺牲自己的一部分才能看到的风景，她并不需要，至少现在不要。
可是，众所周知，恋爱是一种危险的变革，而变革意味着牺牲。一个人，我始终坚信，对未知而又美好的东西，必定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而她如此理智，理智到我无法将她的感情观与她的整体思维层次看作同一个人。或许，女生在这个方面，有着十足的直觉。又或许，这理智并不来源于她的逻辑。
没错，这就是原因了。这理智来源于她的阅读，来源于教育，来源于危险的警示牌，来源于一种杂糅，其成分是一切被总结过的道理。那是别人的东西。我无法将它从她的脑袋中剔除，并且，我也没有高明到，引出属于她自己的，更合适的东西替代这杂糅。我只能让这种感性的冲动和理智的拒绝同时存在。
那么，我能接受这种存在吗？
答案是放纵。又有谁不能接受放纵呢？只要我愿意承担它的后果，它将让我甘之如饴。我的确没有在合适的年龄，体味过真正的恋爱，但我也不愿意因为年龄，放弃能够拥抱它的机会。放弃是明智之举，因为放弃能让你拥有未来，拥有名为家庭，名为子女的幸福。在合适的年龄，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拒绝幼稚而又无结果的，名为青春的恋爱，这是一种人生哲学。
但是，放纵和冲动，亦是人类，亦是指引人通往超人之路的一支路牌。在我可能蹉跎的时光里，我会错过多少次美好的相遇？会忽视多少次幸福的橄榄枝？当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愿意为这短暂的，如梦幻泡影般的，注定无结果的恋爱献出自己，我不会得到任何的代偿。不会有一只摄影机看着我，看着我悲惨的遭遇，看着我丑陋的嫉妒，看着我孤独地死去。
美丽的少女啊，你仿佛那天堂之火，正诱我走向这样神圣而又可怕的未来，但这一切我心知肚明，我心甘情愿，我乐在其中。
我最大的恶，就是对自己生活和未来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