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春娘。我爹是胡屠户。我夫君是有名的沈秀才，我十九岁时嫁与他。我和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明羽，一个是明林。我感觉十分幸福，不过我在明林6岁的时候突然得了痨病（肺结核），没坚持多长时间就死了。我心里十分担心，他们之后要怎么办呢？没有个当家的女人，要怎么应付各种琐事呢？我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直这么想。
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被人挑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奴才，叫作小春。今天牙行有很多客人要来挑选我们.。可现在的这个我长的不好看，力气大些，就会干些粗活，是下等货，应该今天没人选我，那实在太好了。在牙婆身边当个小丫鬟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和十几个人站到晌午，就我没有人选。自己认为很幸运。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跑到这里，问了牙子几句话，就开始看向我们。我看见了他的模样，发现这人是我的夫君，孩子的爹爹，沈瑾言。这个时候心里有些觉得，我应该去世了很长时间了，否则他很不会长出白头发的。听着人牙子跟他的对话，我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今日来晚了，还请麻烦牙人帮我挑选一个好佣人。”
“沈先生，您想要什么样的？”
“做些粗活，洗衣做饭即可。”
我身边的几个人听到他这话，都往身后退了一步，我明白她们想到的什么，无非是怕吃苦。可我不怕，哪怕这个人不是他，也是个好去处。而且，我去世的时候他还不是先生，他这么些年是去在学院当先生了吗？真厉害！肯定两个孩子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应该再娶了一个吧？
牙婆领着他来到我们跟前，说：“先生看看，那个合您心意？”
大家都低着头，我也一样。因为，我不想这么近地看着他，也不敢想去他这几年到底怎么样。
他看了看我们，站在我跟前，就指着我说：“你出来。”还问牙婆我的状况。
牙婆应该是没想到他会选我这个没姿色的，又或许是忘了我的事情，让我自己回答。
我向前走了一步，低着头回答：“诺。奴贱名小春，”说到这里，我感到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我没理会，又继续说下去，“二十岁了。奴没什么擅长的，只会些粗活，还望先生能收留我。奴定当会为先生打理好一切。”
“好吧，就她吧。”说完还掏出了一块银子给牙婆。没想到他这么当机立断了，他可是选块布料做衣服也要纠结一段时间的人啊！
等着牙婆处理事情的过程中，我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他。穿着一身灰白色长衫，背后背了个褐色包袱。坐在椅子上，背依旧挺直着，没有丝毫放松。我挺想问问孩子们怎么样了，还是忍住了没问。等会到家就知道了。我这么想。
盖完手印，和他去了县衙办手续。
他在想契书内容的时候有些犹豫，想了一会，转过来问我：“小春，你是想卖身，还是就在我家几年呢？我身边的书童已经婚配，如果小春在家里无去处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我回答：“奴想一直在您身边。而且奴的去处很多，会干活的话，怎么都能活。”这话也不算假，幼时，父母为了我以后能好好的，还把十二岁的我送去当仆人，很多活我都会干。
他听到这一回答后，愣了一下，嘴里说到：“如果你这么想，我就知道了。”
我在契书盖手印的时候看见了文昭32年八月二十，心里想着，我是在文昭20年的时候去世的，那他就应该是四十四岁了，正值壮年。这么多年，也真难为他了。

坐着驴车回家，他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觉得挺可怕的。真的是“瑾言”啊！也觉得孩子们很不懂事，出门乡试，也不知道把子青留下来，搞得他自己一个人身边谁也没有。
黄昏回到家里，发现家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旧了许多。可这些年，牙婆家里都不用榻榻米了，家里应该有椅子的，可为什么没有呢？而且有好几个房间连榻榻米也没有，只剩光秃秃的地板了。就跟我死前一样。
我再把驴车上的东西放到家里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撞到地板的声音。
我跑过去查看情况。看见他倒在书房的地上，我就赶紧把他送到他房间。因为没有榻榻米，我只能铺上被褥，让他好好睡一觉。
我伸手摸他额头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说：“春，我就是有些头晕，不碍事。”我愣住了，好像就跟从前他不小心生病一样。不一会儿，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我也没顾及到自己现在不是春而是小春的现状，安抚起他来。
“夫君，你难受吗？”我摸着他的脖子问。
“没事，真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繁忙，没太顾及自己。”他沙哑着回答我。
“那我去取些水，给你擦擦汗。”
他应该是意识到了我不是春，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低下头，可左手被他拽着，我什么也说不了。
他先注意到我的尴尬处境，松开我的手，说：“小春，我失态了。刚刚梦见了内人，没想到是你。抓疼了吧？”
我坐在被褥旁，说着：“没什么的，先生。先生，您真的没事吧？”
他把自己蹭起来回答：“先生没事，只是血虚而已。”
我有些痛心，他明明很健康的，怎么这十几年来变成这模样了？血虚这可不是小问题。
他看着我，又问了个问题：“小春，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房间的？”
这个问题我不知怎么回答，难道我要回答我曾经跟他在同一个房间睡了十几年吗？只能回答：“这里有被褥，奴就让先生在这里休息。”
“那好吧，小春你去做饭吧！”他笑着对我说。
可做好饭之后，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让我收拾掉。
我收拾完，回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盖上被子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该睡哪个房间，就拿着油灯在这个房子里走着，看见孩子们整齐干净的房间我心里很舒坦。
我还是在他房间外面走廊披着衣服睡着了。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投过地板传到我的耳朵上。我立马被惊醒了。想到了我得痨病的时候，咳嗽得十分难受，可每次我一咳嗽，他就会过来帮我顺气。我当时在病中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榻榻米被去掉还有这个作用吗？
我拉开了纸门，看见他背对着我身体一抖一抖地咳嗽。
我跑过去帮他顺气，他抓住我的手，不肯松手。
我实在无法，只能这么待着。他呼吸渐渐地平稳起来了，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很烫。我就打了一盆水，用手巾帮他擦了汗。守了他一个晚上。好在发烧没有反复。
真累呀！记得我得痨病的时候，可只要我一咳嗽，他就过来照顾我直到我没事。我自己生病的时间很长，可他就是一直照顾我和两个孩子。也真不知道当时我去世的时候，他的反应。他这个人不善言辞，应该把苦都藏在心里了吧？

楼主看上去很萌新希望多加些侧面描写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发现我在他旁边，有些惊讶，问我：“小春，你昨天就一直这样？”
我没办法回答他，只能点点头。
他把自己撑起来，抱歉地对我说：“我昨日忘了给小春准备房间，最近事情太多，没有顾及到。小春就睡在厨房旁边那一间吧。”
我这个时候，看着他不健康的脸色，心疼地问：“那先生有什么奴要多留意的地方吗？比如口味、喜好之类的。”
他穿上了一件外褂，吸了几口气，回答：“我两个儿子即将乡试完回来，记得把他们的房间收拾好。还有就别给他们做鱼之类的东西，要不他们总会起红疹。”两个孩子的确是容易起红疹的，吃上长在河里的东西就会这样。可我明明问的是他自己，他为什么不顾及自己了呢？
“还有，我身子不好，恐怕活不过明年了。”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如一根刺扎入我的心头。
“先生，你说明白点，什么叫活不过明年了？”我没顾上自己现在的身份，站起来质问他。
没想到他耸了耸肩，笑了几声仰着头看着我说：“我得了血症。”
听完他这话，我跌坐了下来。血症啊！这不就是绝症吗！还有这病是累出来的，他到底受了多少苦？大概这十二年他也没个人照料，难道这么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要是早些过来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小春，你可真像我内人。”
他这话有些让我想笑，因为我刚刚死去就来到了十二年后，在死去之前，我一直是他的妻子啊！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好像第一次听到他一连串说这么多话。
“她早已在十二年前因为痨病去了，她单名一个春字，人称胡春娘。就跟小春的名字很像。”
“她性情温润，手脚麻利，还特别爱笑。我和她在一起真的感觉十分舒服。那个时候，我一直想当官，可是无人可自荐。她鼓励我当夫子去，说要让我的学生当官。”
“可那个时候，这里就一个县学，也没有书院。我只能在这里当个私塾先生，农闲时教书，农忙时干活。还得帮着我爹做木工活，我爹可是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木匠，这房子就是他建的。这质量可是极好的。用了这么多年都没事。”
“几年后，她突然得了肺痨，这病就是累出来的，我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可是没几个月她就走了，留下了两个孩子。”
“我十分伤心，可又没有办法。我自己只能尽力地把两个孩子养大。让他们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今年开春，我身体一直出问题，流鼻血，腹痛，频繁的低烧，有一天早上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没按时授课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馆，好像是学生们给我送过去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得了血症。”
“那先生为什么没有再娶一位呢？”我插话问道。
“主要是没有钱，十年前我刚刚当上书院夫子的时候，拿着最低的俸禄，养两个孩子供他们读书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后来他们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抄书挣钱了，而我的俸禄也提高了些，这样日子才好过一些。”
“先生不是还有一个书童吗？那他呢？先生不是说他已经婚配了吗？”
“你说子青啊，他就一直帮着我照顾孩子，照看田地。至于婚配这回事，其实是没有的，我是怕说了书童未婚配没人来这里做工。”
他说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我看见他鼻子流血了，刚忙说：“先生，你流鼻血了，我去打盆水。”说完就拿着水盆离开这个屋子。
我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正闭着眼睛，还拿着一张手帕，盖着鼻子，捏着鼻子两边，帕子上满满的鲜红血渍。
我又拿了一张干净帕子，浸湿，拧好水，递给他，他顺手就盖在额头上。看他这么熟练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难道先生的病只有奴一人得知吗？”
他睁开眼睛看向我，回答：“书院山长知道，还有一个同僚也知道，小春，你是第三个。至于孩子们，我实在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如果他们这次考好了，没办法说；考差了，更没有办法说了。”
听到他这个回答，我庆幸还有人知道他的病情，虽然，他们能帮的忙很少，可总比他自己一个人撑着强吧？至于两个孩子，当时得痨病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孩子说的呢？我现在也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帮他。
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小春，明天还是回书院吧。书院那里有分给我的号舍，我和书院的合约明年开春结束。里面还有不少东西呢，还是回去早收拾比较好。”
“先生这么做是为了躲着……两位少爷吗？”我谨慎地问他。
“也不能算躲着，因为他们肯定会知道的，我这个状况还能瞒多少日子？整天腰酸背疼，浑身无力的，要不是还要授课，我就直接撑不下去了。”他笑着回答我。

【接上】
他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后，我帮他倒了杯热水，他喝了一口对我说：“如果，你是春那该多好。”他说这话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继续说：“也幸亏春不在，否则她知道我这个状况，应该会比小春哭的更厉害吧？不能让她这么担心了。再说小春怎么样也不能是春。”
“小春，随便帮我拿两本书来。”他穿好衣服吩咐我。
“诺。”我去书房拿书，发现自己没问他当初晕倒的时候为什么在书房里。我看了看这个屋子。有一个书架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书，有两张矮桌，一桌放着笔墨纸砚，另一桌放着牌位和香炉。我不认识很多字，看着那几个牌位，被蹭的锃亮，而且只有三个，我想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我的牌位。他昨天那么着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昨天自己怎么那么愚笨，明明他就是在这个位置附近晕倒的，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我去书架随便拿了两本薄一些的书，走向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穿好衣服，被褥也放回原位，正坐在房间南边，看着院子的蔬菜。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先生，书拿过来了。”
“谢谢小春，你先做饭吧。记得帮我熬药。”
他把饭吃完，看了会儿书，又把药喝了那一饮而尽的模样，就像喝酒一般。他可是一个爱吃甜的人啊！
还走向书房，待了一会儿。我没有去打扰，因为有的时候他是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而我，就只是打扫房间，在打扫的时候发现这个房子很干净，只是因为平时无人居住，落了灰尘。子青手脚不麻利，可不能打扫成这样，这是他做的吧？想笑还想哭。可是还不能哭，至少不能让他听见声音。
打扫完几个房间之后，我开始收拾需要的东西，按照他的吩咐，我收拾了她的一些衣服，一些书，两吊钱（2000文）还有一些药之类的。需要带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多少，觉得他很亏待自己，如果他这几年活的稍微舒服一些的话，那么就不会得这种病了吧？瑾言，我希望你呢，能活的舒服一些，至少我来了，就看不得你受苦。

有人帮我想一些地名和人名吗？因为本人起名废，只需要一些非常普通的，就行，千万不要霸气的。

第1名称有点亏，感觉，作者可以私我，我也是写过，可以一起交流，哈哈哈

楼楼可以加一些其他描写，大段大段的语言有点乏味

【第四章】
次日清晨，他起了个大早。他的声音不大，但从地板上传过来的微小的声音，还是把我吵醒了。
我醒来之后发现他正在院子拔着蔬菜，还一边念着诗歌，脸上很开心的样子。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他十几年前的模样，在地里浇着水，赤脚干活的模样。那时是多么开心啊！我有些恍惚，径直走到他跟前跟他一起拔起来。
他笑着对我说：“小春，这样很开心吧？”
我恭敬地回答：“嗯，不过先生不应该这么劳累的。”
他走出菜地，拿着手巾擦了汗，笑嘻嘻地说：“我会注意的。这是孩子们爱吃的菜。还麻烦小春也把这地上的菜带走。”
“诺。”说完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把东西带好之后，我还用了昨天他没吃的小米饭做了饭团，还带了几个水壶的水。
“小春，你做的饭团形状可真好看。”他进厨房对我说。这话让我回忆起了新婚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惊讶的声音说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有些害羞，这个时候他特别沉稳而已。只是岁月变迁罢了。
“没什么的，本来这玩应就应该这么做的。”我仓促地回答。
“我可以先吃一个吗？”他那温润的嗓音让我无法自拔，只好不停的点头。
“我要吃了。”他说完这话后，我听见了，他嚼着东西的声音。吧嗒吧嗒的，真好听。
不一会儿，我听着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春，谢谢。这个好吃。”的时候，我瞥了一眼，看他用手擦着眼泪，眼圈红红的样子，心想：大概是我的饭团，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日子了吧？之前的日子的确是很幸福，可这幸福也不是只有我的功劳。没有他每日奔波，这日子也过不下去。
他吃完一个之后，对我说：“我准备车，一会就走，看看东西带好没有？”这声音真的好像之前他和我要去娘家的时候，他对我的嘱咐。十多年过来了，已是物是人非了。幸好我还能在他身边默默的照顾他。
“诺！”我快步走出厨房，检查着每样东西，衣服、书、吃的、钱、药，每样都要检查细致。我只是希望他少操心，不要在我死后那样事事操心。因为他本不应该操心的，现在更应该好好养病。
他在离开房子之前，还拍了拍门前的树，十几年不见，它都长的那么高了，还长满了绿色的叶子，帮我们守护这个家。希望我还能与他回到这棵树下，共叙往事。
“先生，走吧！”我笑着对他喊。因为他开心我也开心。我和他一定还会回家的。
“走！”他大声回答。
“驾！”他抽动马鞭，马儿听话地往前跑去。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不回头。
我们开始去县城了。

【第五章】
我们颠簸了半路，才到县城。在途中，发现他没有那么沉默寡言了，也会跟我聊天。
不一会儿，我就知道了，他现在是在甲班和乙班教算学 ，明明他更擅长书的，不过他什么都会，应该这也不算问题。
看见南门外的一排排高大树木，我想到，终于要进城了。
不过，在进城的时候，他故意绕了一大圈，从北门进县城。
我很疑惑的，因为明明从南门走更近的，我记得我爹卖肉的摊子离南门挺近的，他不会也躲着我爹吧？我想也是，他不擅言辞，他跟我回娘家的时候，都说不了多少话，更别说他身边没有人了。
到了书院，发现很多学生都在学习，我问他：“先生，奴想知道这所书院为什么有这么多学生？”
他掩面一笑，眼角都笑出了皱纹，回答我说：“这所书院的山长德隆望尊，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先生也很厉害的，能在有这么多学生的学院做夫子，有很多人听先生讲课。”我夸奖他。
“小春，这里面有快五十位夫子，里面的学生都是从天南海北过来的，我没有那么厉害能让他们来。”他谦虚道。
之后，他把马车停在书院外面，把租的马车和马还了回去。
放在车上的东西，他就拿下来放在看门人哪里，看门人应该会放到号舍里的吧？我这么想。
他拽着我的手，走到一棵大树下，我抬头往上看，发现那大树就像家门前面的那棵那么壮实。我觉得心里十分舒服。因为这里对于他而言就像家一样，他应该很舒服的。
我和他一起躲着还一边看着书院里的学子从房间出来，他们每一个都很有精神。脸上都带着笑。我问他：“先生，您喜欢这样吗？”
他拍拍我肩膀，向号舍走着回答：“特别喜欢。”我觉得他没有说谎，因为他刚刚的神色是平静却又喜悦的，就跟明羽出生的时候一样。
他回答完之后，他的身影突然晃荡起来了。我跑过去扶住他，说：“先生，咱们回去吧？”
他没回答，我感受到我旁边的这个人在剧烈的抖动，我想大概是他有地方很疼吧？也忍了挺长时间了吧？怎么就不说呢？
我一直扶着他向号舍的方向前进，不过我不认识路，他还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到了一个岔路口之后，我感觉到一股悲凉。
突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醒了我，“老沈，你没事吧？”
我刚想回答，他却说了句“没事，没事。”
我瞧他穿的是跟学子们不一样的长衫，我猜他应该是夫子，就跟他说：“奴第一次来，不知道先生号舍在哪里，还烦请您指路。”
他没有回答我，却笑着对他说：“老沈又胃疼了吧？”说完就把他背到自己背上，快步向号舍走去。
走到号舍，赶紧让他躺在榻上，我就赶紧打水，熬药。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我真是于心不忍。
又发低烧了，他就真的感觉不出来吗？还做了那么多事，我真的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那位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本以为他会轻松点的，可看过去发现他左手紧紧地握着茶杯，好像要把茶杯压碎了一样。估计他是第一次看到夫君这样吧？
我走到榻前，看到榻上的他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身上出了一身汗，我连忙拿了床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他身上。给他擦了汗。
我打算帮他揉一下肚子的，可转念一想这病也不是胃病，给他揉坏了怎么办，还是等着他清醒过来比较好。
“你是他雇的人？”不知为何，椅子上那位开口了，给我吓了一跳。
我拿着手巾走到他身后，回答：“嗯，昨天才过来的。”
“那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吧？”他冷不丁地问我。我本以为他不知道的，真没想到。
“先生昨天跟奴说了，血症。”我低着头回答。

【接上】
“他速度可真快，”他站起来转过身看了看我，又接着说：“看你不像子青那样，脑子不灵光，那我就放心了，那老沈就拜托你了。”他松了一口气。我想他就是那位同僚吧。要不怎么会知道呢？
“我先走了，不用送我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他说完就走出了号舍。
看着他睡着的模样，我心想天还不晚，要不我先买些东西？
于是我抓了一把铜线，七拐八拐地走出书院，在附近的小贩那里买了十几个鸡蛋，还在一个农户那里买了些蔬菜。
拿着东西回书院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一片接着一片的云，阴森森的，我心想要下雨了就赶紧快步走了回去。可没成想，还没到书院雨就开始下起来了，哗啦哗啦的，我没跑几步，就变成了个落汤鸡。
这时，我拿着东西赶紧往号舍里跑，跑的时候不注意，摔了一个大根头。很巧的是，摔倒的地方就在就在那棵树附近。我坐起来发现有个人影在看我。可是，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却突然跑开了
大概是摔到腿了吧，膝盖抽抽的疼。我一瘸一拐地走回号舍，还一边想着他的状况。
回到房间后，发现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脸色就跟苹果那么红。手肘盖在额头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春，衣服都湿了，记得换一身。别着凉了。”他冷不丁地嘶哑地说。不过他果然是分不清楚春和小春了，至少在生病的时候是这样。分不清楚也好，我就可以用春的身份照顾他了。
“嗯，我去换衣服去了。”说完我就赶紧从带过来的包袱那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看着自己虽然不好看但健康健壮的模样我心里很欣慰，觉得幸运。
“咳…咳…咳…”一声又一声咳嗽，把我又拉回到现实。我跑回到他那里。近前，看见他面对墙壁，蜷着身子，用手捂着嘴咳嗽的模样，我赶紧给他顺气，看他涨红的脸又变回原来那个苍白的模样，悬起来的心就稍许降了下来。

【接上】
他又睡了两个时辰，雨噼里啪啦的下，还夹带着雷声，我很害怕，可我只能把门窗关好，在昏暗的屋子，乘着油灯的光，坐在榻边仔细地照顾他。此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为了不让我担心而竭力忍着，还一直为我做了很多事。
夜晚来临，我拿了些炭火来烧水，还房间里找汤婆子，黑乎乎的，外面的雨声好像真的能给人吞掉。也做了简单的饭食，等他醒过来再吃，反正也不饿。我只是因为摔了一跤，腿疼。
可是把这些做完了我还是害怕，记得以前这样的时候，他会笑着看我，会拍拍我的肩膀，说“一起听雨吧。”而现在他却只能忍受着病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觉得老天爷对我们不厚道。既然给了我回来的机会，就不能让他再健康一些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他睁开了眼睛。他点了几下头，最后转过来看着我问：“嗯，小春，谁给我送回来的？”
我如实回答：“先生，当时您好像疼晕了，奴不认识路，幸亏有位先生看见了咱们，把您给背回去了。”
听到这个回答，他转了一下头看向房梁，轻松地说：“噢，原来是老顾，那他说了什么？”
我如实告诉他之后，问了一句：“先生，那位先生为什么会知道您的病呢？”
他这时撑起自己想坐着，我就拿了个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靠着舒服点。坐在地上，头向下低着，准备洗耳恭听。
他笑了两声，说：“其实老顾他这个人是明羽和明林的师父，又与我关系甚好，他想不知道都难。我当时只是让他在我离开之后帮衬一下，没想到他比我还着急上火。好像儿子是他的一样。”
我听了这番话，觉得瑾言还是不在意自己死活了，顾先生应该也感觉出来了，要不然不会像今天这么着急的。挺气愤的，也挺无奈的。
他说完还说：“不过，他明明挺好的一个人却总不成亲，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要不然这么会关照我儿子。”说完还哈哈大笑。
他说完这话，我好像听见了一个人打喷嚏的声音。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因为你也不成亲，他肯定就找同伴啊。
他看见我想要笑的模样，打趣道：“小春不害怕了吗？”我立马就明白了他说的什么，脸就立刻烫起来了。
“小春果然是爱害羞。这个时候能有小春这么直爽的人不容易了。不过雨声也不错，外面很凉快的。我这个时候就爱听雨。哗啦哗啦的，沙拉沙拉的，咚咚的，呼呼的，我都很喜欢。”他接着戏谑道。
我看向他，觉得他的脸也变红了，配着那副笑脸，觉得我死后还能回来，听着丈夫说着话，看着他开心的模样，觉得这就叫幸福。我一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先生，要不要用些饭菜？”我插话问道。因为我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但是他也应该吃饭了。
他听到我这么问迟疑了一下，嘴角抽动了几下，可还是点头，说：“那好，我尝尝小春的手艺。”
我站起来往厨房走到时候，膝盖疼，他叫住了我，说：“腿疼的话，我来拿吧。”
“先生，不碍事的。就是买东西不小心碰了一下。”我挺奇怪的，虽然我膝盖疼，可我走路姿势也正常啊，他怎么能知道呢？
“还是我去吧，顺便我换身衣服。”他的话速快起来了，好像要赶紧把这件事揭过去。
我无法，只能顺着他了。但是我还是拿着油灯跟在他身后。明明他不是个强硬的人，可为什么这件事上这么偏执呢？难道他真的有事需要瞒着我吗？这时疑问的种子已经悄悄埋在我的心头。

【第六章】
跟在他身后，发现他衣服外面湿了不少，走路也不太稳当。我想他应该不想让我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吧？虽然从卧榻到厨房就几步距离，可为何我觉得这段路特别长呢？
他在厨房旁边的房间里换了一件内衬，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还穿着那件外衫。
他连着食案一起拿了过来，还让我拿自己的那份。还问我腿疼得严重吗？我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好了不少，跟他说白之后，他好像放下心来。
等拿过来之后，我和他并对着坐在地板上吃饭。他还笑着吃完了。他今天应该是很有食欲的。吃了不少东西，只要有食欲，他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小春，麻烦你烧水，我洗个热水澡。”
“先生，你这样会着凉的，要不我给您弄条热手巾，擦擦就行了。”
“那好吧，那我就洗洗脚，还麻烦给我拿热水来。”他妥协了。
我去拿热水回来，发现他脱了袜子，坐在榻上，把衣服掀了起来，露出不再白暂还有些浮肿的小腿。如果仔细看，好像还有弄红的地方。
他感觉出我盯着他腿看，就赶紧站起来说：“我这腿一直就这样，浮肿不是最近的问题，当夫子的人都这样。”
看他这么不自在，我想跟他开个玩笑，问他：“先生，奴没有在责问您，只是夫子不是应该坐着授课的吗？还有，您腿上还有一块红的，怎么弄的呢？该不会也是磕的吧？”
他松了口气，和蔼地对我解释：“现在都用椅子了，所以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夫子还有真的需要坐着授课的夫子才需要坐着，我年富力强的，那还需要这个。我腿上那块红的，大概是不小心磕到那吧？”他挠挠头。
我却又问他：“那先生，为什么您家不换上椅子呢？”
他好像是冻住了，两三个呼吸后，他解释：“我家没什么钱，再说我也不常住。就那样挺好的。”
我默默地把水盆放下，说：“先生，那奴给给您洗洗脚吧。”说完我就拿胰子去了。
我拿完东西回来，看见他正在泡脚，我上前给他洗脚，他很不自在，有些想逃走。我就问：“先生，以前谁给您洗脚呢？”
他双手拄着床板，仰着头，闭着眼睛，好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嗯，好像都是内人做的，孩子们也给我洗过。”
“那奴给您洗可以吗？”
他憨憨地乐了，说：“好哇！再给我拿壶酒来。我好好喝一回。”
我真是没法，他只要高兴了就喝酒，完全不顾自己状况，我只能劝他：“先生！您就少喝点吧。还一壶酒呢？您现在连一杯酒都禁不住呢！”
他嗯了一声，回答：“那好，这个弄完了就喝几口。”
我开始仔细地给他洗脚，从脚脖子到脚背再到脚趾头，我都仔细地给他搓了一遍。好像是我力气太大的原因，把脚擦干之后，我看到他的脚有好几处红了，我抱歉地看向他说：“对不起，先生。您不疼吧？”
他却有些着急地说：“小春，赶紧把酒拿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