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去帮忙吧。」
李特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整天呆在这偏院里,湿气又重,我都快发霉了。」
「你除了绣甲,还会染布?」英云顽皮地抬起一边眉毛,「那布泡在水里,你搅得动?」
李特走到门口,甩甩头,狡黠地一笑,「我朴正珠好歹也是我爹的儿子,是朴家的顶梁柱。」
他的眼睛背着光,在黑暗里更显明亮。英云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都快忘了,他们是男人。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染坊里比平时都忙碌,「咕噜噜」的冒泡声混杂在「哗啦啦」的水声和「呼呼」的抖布声中。即使是春天,寒意还未完全退去,工人们已经赤膊着上身,干得火热。
李特抡起袖子,扎起下摆,在角落里找了一只空的缸,倒上染料也不顾染脏了自己的白衣裳,便吆喝起来。
「还有没染的布吗?给这里几匹!」
英云笑笑,答道「有!」
他走到染布场一边,收下几匹刚晒好的白布,抱到李特面前。
「喏,给。」
李特从英云怀中取出一段,将它完全浸在染料中,抄起一旁的木棍便搅和起来。吃力,李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吃力过。再不像上次英云教自己时那样,虽然费劲也还没到吃力的地步。即使是大臂小臂和腰的力气全都使上了,还是难以搅动。李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知怎的就不如从前了,甚至是上个月。但他不愿相信是那烟草的作用。
他涨红了脸,不一会额头便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掌心被粗糙的木棍磨得几乎掉皮,胸腔里的气似乎也不够用,大口喘着。
英云还是伏在案台上描着图样,时不时抬头看看李特的情况。到底不是做粗重活的,才换了两批,就已经要透支的样子。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向李特身后走去。趁他不备,英云一把夺走李特手中的木棍。李特错愕地回头,看到恶作剧的人后一脸倔强地表示抗议。
英云倒是不紧不慢的握住他的手,打开他的手心。蓝色的染料浸满了掌纹和指甲缝,指尖上的皮肤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而皱起。他缓缓靠近他的耳畔。
「你还是回去吧,看看你染的布,成色也不均匀,还得要工人们重染,不是多了一道工序嘛。」看到李特更加不服的神色,又补了句,「还有你的手,啧,好丑。」
这句说得极轻柔,又是怜爱的语气,听得李特腾地红了耳朵。
「夫人好。」
英云闻声连忙回过头去,母亲正在莞儿的陪同下款款向他走来。他连忙走上去扶住夫人,「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这染坊怎么样了。你爹走后,真是辛苦你了。最近又出了这么个事儿。」
金夫人似乎是难得的心情好,语气中满溢着慈爱。
「哟,李公子也在。」夫人看到卷着袖子满身染料的李特,也不发难,「你对我们金家倒是衷心,不像某些外人。」
李特知晓夫人指的是圭贤二少爷,只回了句,「谢夫人夸奖,李特既是金家下人,为主子分忧也是应当的。」
「是了。那烟草,我记得当日也是给了李公子一些的,不知是否能救救急?」
英云一惊,那东西正洙也有,怎么出事后也未听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