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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未至を好经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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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5-12-09 20:27回复



      其实就一两秒钟的事情,可是立夏竟然记得了每一个细微末节,立夏跌坐在地上,抬起头眼前就出现了黑色的眉毛,眼睛,鼻梁……竟然是上午在公车窗外看到过的那张脸。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除了微微地皱了下眉头。立夏看到自己便当盒上的油腻染上了他T恤的下摆,然后眼睛再抬高一点就看到了CK经典的LOGO图案,立夏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说了句要死。



      立夏匆忙地站起来,一句“非常对不起”在嘴边变成了吞吞吐吐的“我……我……”最后声音低下去寻不见踪影,只有心跳清晰地像要从喉咙涌出来。



      那张脸还是没有表情,倒是旁边的那个人发了声音。立夏才发现楼道里站的是两个人。转过头去看到一张更加精致的脸和同样CK的T恤,立夏觉得缺氧厉害。那个人笑眯眯地说了声“啊……”就没了下文。脸上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着看一场精彩的歌剧。立夏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讨厌,好像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比上午公车外看到的那个人高半个头,眼睛大一些,长得也好看一些,其实说不上谁好看,两个人站在人群里都应该是非常抢眼的。立夏想上午开校会的时候坐在他旁边聊天的人应该就是他吧。同样因为好看的脸立夏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衣服被弄脏的那个人转过身去,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走吧”。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立夏倒是有点吃惊并且也生出了些些莫名其妙的失望来。其实立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发生些什么。只是这样的平淡未免让人觉得泄气。



      立夏在他们背后说了句“对不起”,鼓足的勇气让声音在楼道里变得响亮,连立夏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的背影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走,他的背影像他的表情一般不动声 
    色。倒是旁边的人转过头来笑了笑,有颗虎牙。



      立夏匆忙地跑过他们朝教室冲过去。立夏想自己现在是傻得不得了了。



      两点三十三分。迟到三分钟。立夏站在教室门口喘着气。老师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第一天第一节课就迟到,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大了点。不过这不是玩笑——这更加糟糕。老师说了立夏几句,尽管语气不是很重,可是在所以第一次见面的同学面前立夏依然觉得尴尬。



      立夏站了一分钟终于等到了老师的那句“你进来吧下次注意”,然后匆忙地跑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学号坐了下来。



      东西一骨脑全塞进桌子里去,一抬头就看到窗户外面刚在楼道的两个男生走过。三秒钟后出现在教室门口。但让立夏觉得委屈的是老师居然没有说任何话反而对他们点了点头微微笑,然后他们就笔直地走了进来。



      立夏觉得有点生气。比自己迟到更久的人竟然不用受批评。这什么道理。



      立夏看到教室里唯一剩下的两个空的座位在自己背后,心里更加觉得不舒服。像是有条虫子故意爬了进去,但却找不到方法可以弄出来摁死它。



      “他们就是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那两个?”



      “应该是吧。”



      “听说是因为艺术生而直升的,但文化课考试分数好像比所有非艺术生的还要高哎。”



      “天哪,真了不起啊。”



      “是啊,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受不了你啊,没希望了你,听说有一个人已经有女朋友了哦。”



      “那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么,嘻嘻。”



      “哈哈。”



      ……



      那些唧唧喳喳的议论弥漫在空气里,随着电风扇带起的风在教室里转来转去,立夏觉得身边的同学很三八。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看。



      正好公车外面的那个人抬起了头,一瞬间清晰的眉眼冲进立夏的视线。可是他眼睛里像是起了大雾,没有焦距一样的散开来,不知道是在看黑板还是在看自己。这让立夏马上转了过去。背过身去后听到旁边那个人又笑了笑,说,啊啊,刚刚那个女生哦。另外一个人依然没反应。



     立夏觉得背后像是粘了层浓稠的汗,洗也洗不掉,很痒但又毫无办法。
    


    4楼2005-12-09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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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2 20: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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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真正对生活充满敏锐且能写善文的人,你在生活里是无法看出来的。那些在你身边嘻哈大笑没心没肺的人,才是生活灵感最大的承接者。我身边的很多朋友,写了一手好文章,可是,如果抛弃他们的文字而言,他们在平日里是离文学遥远得无法再遥远的一群人。



        反正今天的日记已经被我弄得文绉绉的恶心起来,那我干脆到底地再恶心地总结一下。



        恩,今天的总结到此结束。



        PS:早上起床发现两个青春豆,衰,我决定在明天开学之前把它们扼杀在摇篮中。我也不管这摇篮是不是我的脸了,雷同学说的对敌人要有冬天般的冷酷。坚决拥护他。



        1995年8月31日 居然还是晴 上帝你对不起我



        浅川的公交车很有格调,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人所以让我感觉什么都大。座位很大,我一个人坐了个双排坐感觉像坐沙发一样,闭上眼睛也许能想象成床垫。窗户也是很大的,以至于开到街边的时候那些香樟的枝叶有时候会突然地就伸进来冲我打个招呼然后又嗽地抽身出去,感觉跟周星弛一个风格……



        然后看到一个很好看的男生。本来我很讨厌有钱人,这个人也一样,穿了件CK的T恤骑了辆超级拉风的山地车。就算有山地车不算什么,可是中国能买到CK的城市有几个?估计也是从香港带回来的吧。还好他不像一般的暴发户一样穿着很明显的LOGO的字样的衣服,而是在肩膀处有若隐若现的标志。而且他干净的脸让我不好意思去讨厌他。哎,看来这个年代里还是以貌取人的人多啊,比如我……



      学校的香樟多得像草,我想这个夏天肯定是不会被晒黑的。七七从早上校会散会之后就开始在学校跳来跳去,绝对的交际花。其实按照性格来说我和七七是一样的聒噪,只是因为我平时对生活中太对的东西都不屑不屑的,所以对很多事情我都不想说话,以至别人眼中的我变成一个冰雪(美)人黑山老妖哑巴(美)人鱼……总之就是所有不会说话的女人就是了。但是到最后我不屑不屑的连自己都烦了。可是依然没办法,看见陌生人我就是不想讲话。一讲话就觉得身边没氧气要翻白眼。所以到中午的时候她已经和两个新认识的姐妹一起去食
      堂了。她过来叫我去的时候我告诉她我带了便当不去了,然后她笑眯眯地说那好我先走了。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七七,美丽可爱善于说话,无论男女生都会喜欢她。



        在树下一边翻祭司一边吃饭,口水因为食欲以及食欲以外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怪不得我整天减肥没有效果,亲爱的祭司你对不起我。



        又看了看《没有神的过往》里的那场大雨,看得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有潮水在心里涌起来,然后在不经意间又退去——我……又文人了……



        下午的事情让我很愤怒!非常愤怒!这个世界真是TMD啊!



        大家都是被撞到的人凭什么就应该我说对不起呢?凭什么迟到更久的人竟然可以不用受训而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而我就需要聆听谆谆教诲呢?凭什么整个教室那么大哪不坐偏偏要坐我后面呢?



        凭什么?哼,长相不能决定一切!



        窗外又是一片漆黑了。可是天上还是很多星星。浅川的空气比我想象的要好,抬起头可以看到最蓝远的天。那些发亮的光让我想起教室座位后面两个男孩子的眼睛。不可否认他们确实很好看呀,哎,认了,算我倒霉吧。



        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许应该做一个像七七一样的人,尽情的笑尽情的哭,哪怕在别人眼里是个白痴样生活的人,但总归好过一日一日地在自己的蜗牛壳和幻想国里虚度光阴。青春的色彩本来应该浓烈过凡高的向日葵,可是我为什么总是黑白相片呢?



        今日大事,我觉得那两个男生坐在我后面将成为我高中噩梦的开始。555555上帝你对不起我。



        立夏每天抱着一叠试卷穿行过那些烈日照耀下的香樟时总是会想,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想了很多次之后末尾的问号就变成了句号。

      


      7楼2005-12-0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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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上都会看见两个男孩子。在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上立夏记住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一来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特殊,一个叫傅小司,而不是自己听错的什么“小四”,一个叫陆之昂。



         立夏渐渐觉得两个人真是的天才,因为很多时候立夏都可以看到傅小司在上课时间根本就没听,只是随手在草稿纸上画出一幅又一幅的花纹,而陆之昂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醒了拿过傅小司画下的草稿来看,然后动手也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去,但每次都被傅小司在桌子下面踢得嗷嗷乱叫。立夏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会踢他的,因为没有任何画画的人会喜欢别人在自己的画上乱动。




          偶尔陆之昂会突然抬起头对回过头去看他们的立夏微微一笑,说,嘿,你好。立夏马上就转过头去,为自己被他们发现而觉得有些脸红。不过陆之昂好像比较爱说话,经常对她说一些比如“你的名字真好听”什么的类似搭讪的话。而傅小司好像永远都是那张霜冻般的表情。

          已经九月了。天气开始微微发凉。早上骑车来学校的时候衬衣上会沾上一层秋天微凉的寒意,肌肤起了些微的颗粒。傅小司打了个喷嚏,额前的刘海散下来遮住了眼睛。已经好几天了,傅小司一直想去把无意中长长的头发剪掉,可是一直没有时间。最近下午天天画画,美术老师说要参加一个比赛所以要集训一下。



          下午四点后的自习傅小司和陆之昂都是不用出席的,他们直接背着画板去画室或者学校背后的山上。立夏总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早退,离开的时候陆之昂还会笑眯眯地对她打个招呼说声再见。这让立夏经常咬牙。可是咬牙归咬牙,傅小司和陆之昂的成绩的确是自己比不过的。可是这也是让立夏觉得很不公平的地方,凭什么上课画画睡觉的人可以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第二名而自己上课写满了一页又一页的笔记的人却要费尽力气才能冲进前十名呢?



          学校门口就是16路公交车的终点站,16路的另外一个终点站在浅川城市的边缘,那里是个废弃了的工厂,现在早就长满了荒草,走进去就被淹没地看不见人,一片摇曳的深深浅浅,在风与风的起伏里渲染了水状的告白。粉白色的绒毛飞起来,粘了一身。



          傅小司俯身趴在车的把手上,耳机里是嘈杂的音乐。里面的一个男人一直哼着一句好像是“They say nothing last for ever……”像是梦里模糊不清的呓语,却配上了轰烈的伴奏,像站在喧嚣的火车站里那些吹着笛子的人。他们站在喧嚣里面把黄昏吹成了安静,把人群吹成了飞鸟,把时光吹成了过往,把过往吹成了回忆。



          傅小司抬起眼,陆之昂出现在面前。他皱皱眉头说你下次最好快一点。



        啊啊,不是我不想快啊,有个MM一定要请我喝可乐,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你主语宾语弄反了吧。



          ……我靠。你狠。



          你再不去拿车我告诉你今天又会迟到的。



          陆之昂突然明白过来的样子一拍头然后转身跑掉了,衬衣下摆扬起来,在夏天里像是盛开了白色的花。



          结果还是迟到了。傅小司恶狠狠地瞪了陆之昂,陆之昂咳嗽了几声装作没看见。可是老师不会装作没看见。结果是两人每人明天交5张石膏人像。



          回来的路上傅小司告诉陆之昂说,我挺同情你的,今天晚上要画10张石膏。



          然后陆之昂的自行车摇摆了两下咣当摔了下去。傅小司自顾自地骑走了,剩下陆之昂坐在路边大叫啊啊啊啊没天理。



          转眼就过了十月。天空开始变得高远起来,立夏偶尔抬起头可以看到成群的候鸟缓慢的向南方飞去。翅膀覆盖翅膀的声音在天空下清晰可辨。



          每个星期都有考试,这个学校以接近100%的本科升学率在全省几乎无人不知。所以,在这个学校里如果要进入前十名的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立夏觉得每天都累得要死。七七是艺术生,而且和自己不是一个班的,她在七班,而立夏在三班。三班和七班在整个年级都是最有名的两个班级。七班是出了名的艺术班,这个学校进来的艺术类考生几乎50%都在这个班里,所以在马上到来的艺术节里,七班的学生几乎全部报了名。而三班集中了所有高分数的学生,每次考试的前十名里面三班的学生会占到8个,而前一百五十名中三班的学生会占到66个。三班一共66个人。



          所以立夏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和七七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七七是学国画的,从小开始画金鱼画蝌蚪画对虾,一朵一朵的牡丹在夏天里盛开在宣纸上永不凋谢。而自己在初一的时候画了一年的素描,初二开始不去上美术课,初三彻底把画笔和画纸丢掉。但是立夏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换来的结果是立夏的文化成绩考了全县第一,于是顺利地来了浅川一中。而且在开学到现在两个月里的四次大型考试里面都在全校的前十名里面。立夏对自己说,恩,这也是很不容易的。



          吃饭的时候七七问起立夏的情况,立夏说很好啊就是学习忙有点累。七七问有什么新的朋友么?立夏摇头。风扇呼呼的声音在头顶越发地响亮,立夏觉得气温依然很热,十月应该算是秋天了吧,看来秋老虎无论公母都很厉害。



          七七瞪大了眼睛,她说,我还以为你一直没来找我是以为班上很多新认识的朋友需要照顾所以没空呢。


        8楼2005-12-0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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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司,怎么了?后面的声音响起来。立夏回过头去看到一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陆之昂抬了抬眉毛打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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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立夏低头的时候手里的铅笔被人抽了去。抬起头傅小司已经在削笔了。手指缠绕在笔和刀之间,像绕来绕去的丝绒,立夏想,女孩子的手也许都没有这么灵巧呢。



            拿去吧。以后不要叫来叫去的。声音大了让人讨厌。



            哦。立夏低头应了一声。抬起头想说声谢谢但看着傅小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以及没有焦点的眼睛,那句谢谢终究还是被硬生生地吓了回去。



            傅小司起身收拾东西,身后的陆之昂好像也画完了。立夏抬起头看着他们。心里想造物之神在造物的时候肯定也是有偏心的。为什么会有这样两个优秀的人呢?想不明白。心里微微有些懊恼。



            黄昏开始降临。空气里开始浮现出一些黄色的模糊的斑点。傅小司揉揉眼睛,显得有些累了。傅小司伸了个懒腰,关节响了几下。“真是累啊。”



            哈哈,来来来,我背你回家。陆之昂跳过来比划了一个扛麻袋的动作。



           傅小司回过头来眼神冷冰冰地要杀人,陆之昂吓得缩回了手,嘿嘿地笑了两下。傅小司看着陆之昂白衬衣上的颜料皱了眉头。他说,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洗衣服的。



            陆之昂说,这个简单的,我妈洗不干净的就丢了,买新的。



            傅小司说,中国就是这样不能脱贫的。



            陆之昂楞了一下,然后奸笑了声说,我要回去告诉我妈。



            这下轮到傅小司发愣了。因为他也没想到要怎么来回答这句话。傅小司这一瞬间呆掉的表情让陆之昂笑疼了肚子。



            傅小司的表情有点懊恼,半天没有说话。陆之昂还是笑得很猖獗不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两人开打。尘土飞扬。



            冗长的夏天在一群飞鸟划过天空的时候就这么过去了。



            那是这个夏天里最后的一群飞鸟。



            七七,夏天终于过去了。



            是啊。



            你想家么?想以前的那群朋友么?



            不知道呢。立夏你呢?



            我很想念他们。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



            那找个时间有空了我们回去看看吧。我也正好好久没有回家了。



            ……还是……算了吧。



            好像还没有剧烈的炎热,秋天一个仓促的照面,匆匆卷上枝头。树叶越来越多地往下掉,黄色席卷了整个山头。



            浅川一中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放学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山上沿路往下。轮子压过路面的时候会听见落叶丝丝地碎裂声音。



            不过对于立夏七七这种寄宿学生来说是体会不到的。七七早上晨跑结束的时候七点二十五,而每天的这个时候她差不多都会碰见穿过操场去教室的傅小司和陆之昂。自从上次画室里有了简短的对话后,他们好像不那么陌生了。但也只仅仅限于见面彼此点头而已。傅小司的眼里依然是大雾弥漫的样子,偶尔他和陆之昂讲话的时候眼神才会清晰一点。



            立夏一直想不明白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傅小司看着立夏朝自己点头,本来有点想不起这个女孩子的,但看到陆之昂叫了声立夏自己也似乎有点记起来了。傅小司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能记住人,除非经常说话或者接近的人,否则根本记不住。



            陆之昂拍拍小司的肩膀说,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啊?我觉得很可爱的。



            傅小司歪了歪头,说,恩,还好,安静,不吵闹。不讨厌。



            陆之昂露出牙齿哈哈笑了两声。一般小司这样说一个人的时候那就代表这个人在小司的心里还是满好的。傅小司很少夸奖人。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陆之昂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小司夸过谁,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没听他说过。
          


          10楼2005-12-0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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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都觉得小司有点自闭,似乎一半时间活在这个世界里,一半的时间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他想,小司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长成一个能说会道口若悬河的人呢?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吧。



              陆之昂想到这里呵呵地傻笑了两下,走在前面的傅小司转过来看了眼,冷冷地说了句,有病啊。



              不用说。又开打。



              周末学校放了假。破天荒的周六不用上课。但是周日要上课。其实也就是只把周日的假期和周六互相换一下而已。可是全校的学生好像拣了大便宜一样乐疯了。感觉和过元旦一样。七七和立夏借了年级里男生的自行车准备出去买东西。当然这自行车是七七去借来的。根本没花什么力气。那些男生在外借自行车的时候甚至想把自己一起外借来当车骑。


              一直到黄昏立夏和七七才从市区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自行车的框里,车子变得摇摇晃晃。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立夏正准备下来,还没等到落地后面就传来尖锐的刹车声音。七七的尖叫声在黄昏里显得格外的吓人,立夏刚转过头就看见车子朝自己撞过来。车框里的东西四处飞散开来,立夏的脚卡进齿轮里,血马上涌了出来。尖锐的痛感从脚上直逼心脏,立夏感觉连心跳都剧烈了起来。


              七七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她手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眼睛里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涌。立夏想安慰下七七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嘴巴一张就是一声呻吟。这让立夏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钻心的疼越来越剧烈。很深的一条伤口,血染红了半条裙子。



              车子里的人慌张地走了出来,本来立夏想说算了没关系,然后就离开的。可是车子里的人竟然开口第一句就是一声“你眼睛瞎了啊”。立夏想真他妈狗屁你从后面撞上我这到底是谁的眼睛瞎了啊,难道我眼睛是长在后面的么。可是立夏没和他争辩什么,一来疼,说话说不清楚,二来这辆车子一看就很高级,立夏懒得和这种富贵人家的人打交道。



              但七七听不下去了。她上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摸出本子抄了车牌,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问男生借的相机开始拍现场。地上刹车的印记,立夏自行车的位置,甚至拍下了学校门前的减速带和墙上的那个机动车禁止入内的标志。其实立夏知道相机里根本就没胶卷了。于是立夏心里想偷偷地笑。一个笑容诞生在嘴角,却又被疼痛逼了回去。



              那个开车的人有点慌了,额头上有了些细密的汗。他搓着手对七七说你别拍了。七七说没关系大叔,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拍不了什么的。



              那个人有点尴尬。拍完后七七过来扶立夏,她说走我带你到保健室去,伤口要包扎一下不然会一直留血的。立夏看着七七突然发现七七居然有这么成熟的一面,刚刚才吓得滚出眼泪的七七现在变得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冷静。立夏开始有点佩服七七了。



             那个人过来连声说着对不起。立夏看着他也很可怜,并且自己的腿也就只有一道伤口好像没伤到神经和骨头,所以立夏想干脆算了吧。



              还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坐在车子后座的人出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的衣服也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立夏想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子。立夏低声对七七说,算了,走吧。



              刚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个女生说了话,她说,你等等。



              立夏转过来,她走到立夏面前,从钱包里拿了一些钱,说,拿去。对不起,是我们的司机不好。



              本来立夏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并且她道歉的语气也是很诚恳的,可是她拿钱的这个动作让立夏觉得有种恶心的感觉从喉咙里冲上来。



              立夏摇了摇头,说,不用。然后转身和七七走了,心里想,富贵人家的孩子总归是讨厌的。自以为是地猜想钱可以解决所有氖虑椤?/p


              立夏!有人在背后叫了自己的名字。



              立夏转过头去看到陆之昂的笑容,还有旁边傅小司满脸的冷漠表情。



              傅小司走过来的时候眉毛皱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孩子,他问,怎么回事?
            


            11楼2005-12-0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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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孩子对傅小司笑了笑,说,我家的司机不小心撞到这个女孩子了。



                傅小司走过来,低头看了看立夏的脚,他问,怎么不去保健室?



                立夏说,刚撞,没来得及,现在就去。



                傅小司说,我带你去吧。



                立夏突然觉得血液又开始涌起来,伤口突然变疼。是不是因为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立夏觉得傅小司应该看也不看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陆之昂应该是笑呵呵地望着自己,打个招呼说,啊,受伤啦?然后两人转身离开。这比较符合印象中的两个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转身走进学校,立夏突然感觉到手肘处被手掌托了起来,肌肤上有了些微的温度。立夏有点脸红,距离的拉近让空气弥漫了青草的味道。侧过去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侧脸,在黄昏里显得安静而深邃。



                那个女生在后面说,我想给她钱的,可是她不要。



                陆之昂从后面匆匆地赶上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表情厌恶地说了句,收起你的钱吧,好像就你家里有钱一样。



                傅小司这时皱了皱眉毛,立夏也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本来陆之昂对谁都是一副温水样的亲切样子,不可拉近也不可拉远,可是今天明显对那个女生动了气。



                傅小司转过头去,说,嫣然,你先进学校去吧,我送她去保健室,等下再找你。



                立夏瞪圆了眼睛。她和傅小司怎么会认识?



              立夏躺在保健室的内间,手上打着点滴。医生说没有关系没伤到骨头,只是伤口有点深所以要掉盐水,消炎以及防止破伤风。



                傅小司坐在立夏床面前,眼睛有时候望着窗外,有时候望回来看看立夏。这让立夏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立夏的画板放在病床的边上,本来今天准备把画板带出去,看到美丽的景色就画一下的,可是和七七两个人玩得忘记了时间。



                傅小司翻开立夏的速写本,立夏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想动脚上传来剧痛。傅小司看了看立夏说,你好好躺着吧。傅小司一页一页地翻立夏的画稿,立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很尴尬。



                不出所料傅小司看完后说了句,恩,真难看。



                立夏说,恩,是很难看的。声音低得听不见。也许只是说给自己听听的吧,谁知道。



                傅小司放下画稿,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下次教你画画吧,这样的画太难看了。



                立夏突然觉得傅小司也不是那么神秘的一个人。于是鼓足了勇气问了从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说,傅小司,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问完之后立夏就后悔了,因为她想傅小司肯定会觉得自己多事。



                傅小司转过身来望着立夏,也没有说话,半晌他抬了抬眉毛,说:



                “你说李嫣然么,她是我女朋友。”


              12楼2005-12-0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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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司望着讲台上的老师低低地应了声“哦”,而陆之昂却说了一大堆废话,“老师您放心一定拿奖回来为三班争光”什么的,后来看到小司在旁边脸色难看就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了,只剩下笑容依然很灿烂的样子,眼睛眯着,像是秋天里最常见的阳光,明亮又不烧人,和煦地在空气里酝酿着。陆之昂笑的时候总是充满了这种温暖的感觉,班上有一大半的女孩子在心里都默默地喜欢着这张微笑的脸。



                  “那么”,班主任在讲台上顿了一顿,“还有一个名额,谁愿意去?这次学校规定每个班级需要三个以上的学生参加比赛。”从班主任的表情上多少可以看出他对这件事情非常地困扰,因为三班素来以文化课成绩称雄整个浅川一中。不单单是高一这样,连高二3班高三3班也是一样的情形呢。可是艺术方面确实是乏善可陈。



                 空气在肩膀与肩膀的间隙里面传来传去,热度微微散发。立夏觉得头顶有针尖般细小的锋芒悬着,不刺人,但总觉得头皮发紧。这种感觉立夏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傅小司可以明显感到老师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他微微地抬了抬头,眼睛里的大雾在深秋里显得更加的浓,白茫茫的一大片,额前的头发更加地长了,挡住了浓黑的眉毛。“恩……”,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说,“要么,立夏也行。”



                  议论声突然就在班级里小声地响起来。目光缓慢但目标明确地朝立夏身边聚拢来。本来自己坐的座位就靠前,自己前排的同学都可以看出来在交头接耳,而自己后面的,立夏连回过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立夏知道回过头去肯定会看到陆之昂一承γ忻械谋砬楹透敌∷舅劾锏拇笪硪约八嫖薇砬榈囊徽帕场?/p



                  等一下……



                  恩?傅小司回过头来,依然是木着一张脸。



                  为什么……要叫我去啊……立夏站在走廊尽头。放学后的走廊总是安静并且带着回声。



                  哦,这个没关系,你不想去就去跟老师说一声就行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还有事么?



                  ……没有了。



                  也没说再见,傅小司走下楼梯,白衬衣一瞬间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夕阳把整个教学楼覆盖起来,爬山虎微微泛出的黄色开始从墙壁的下面蔓延上来。高一在最上面的一层楼,因为学校为了节约高三学长学姐的体力,按照学校老师的科学理论来说是尽可能的把力气投入到学习里去。



                  立夏站在三楼的阳台上,表情微微有些懊恼。傅小司身上那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气息让立夏觉得像被丢进了大海,而且是死海,什么也抓不住,可是又怎么都沉不下去。难受哽在喉咙里,像吃鱼不小心卡了鱼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身。立夏回过头去看到陆之昂一头大汗地跑过来。



                  陆之昂看到立夏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问,看见小司了么?



                  立夏说,刚下去……你不是做值日么?怎么这么快就完了?偷懒吧?



                  立夏说完后有点后悔,因为自己似乎还没有和他们熟络到这种程度,于是这个玩笑就显得有点尴尬。还好陆之昂并不介意,打了个哈哈然后靠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不告密我请你喝可乐。



                  立夏笑了,与陆之昂谈话的时候总是很轻松的。而每次看到傅小司时的紧张的确让立夏有点摸不着头脑。



                  陆之昂把头伸出阳台的栏杆,立夏也随着他往外面斜了斜身子,然后看到楼下楼梯口的香樟下面傅小司跨在他那辆山地车上,单脚撑着地,前面半个身子几乎趴在自行车的把手上面,阳光从香樟日间稀薄的阴影里漏下去打在他的白衬衣上,感觉像是幅画。



                 陆之昂嗷嗷两声怪叫之后就马上往下冲,因为迟到的话又会被老师骂了。走前他还是笑着回过头来和立夏说了声再见,然后还加了句,其实是小司帮我扫了半个教室,不然哪儿那么快啊。



                  然后这件白衬衣也一瞬间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比傅小司还要快,陆之昂下楼梯都是三下完成,12级的台阶他总是咚咚咚地跳三下。
                


                14楼2005-12-09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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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2 20: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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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带我去医院呢。



                    哈?……



                    上午在办公室出来被你撞的地方现在还很痛啊……不知道骨头会不会断的呢。陆之昂装出一副困扰的样子。



                    断了好,会断出一个夏娃的,这么大一个便宜让你拣到了,苍天无眼。



                    哈哈,谁是夏娃?



                    ……立夏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心里想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立夏站在山坡上的时候就觉得很惊讶,自己竟然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一直以为浅川一中就是学校的那十几幢楼房包围起来的面积,而没想到学校竟然还有这么一片长满高草的山坡。



                    陆之昂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对着黄昏红色的天空。他说,你以前没来过吧?我和小司逃课的时候差不多就来这里写生。画天空,画高草,画树画鸟,画学校里匆忙的人群和暮色里学校的那些高楼。顿了顿他换了个话题说,这样烧起来的天空不多了呢,马上天气就会很凉很凉的。



                    立夏坐下来,也抬起头看着天,看了一会就看呆掉了。



                    上午的时候……你是怎么了?陆之昂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可是表情却严肃起来。



                    也没……什么。立夏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是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是李嫣然吧?



                    你知道了?



                    我进去教导处的时候看见她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她呢。陆之昂拔下头发旁边的草咬在嘴里,那根草一直在他脸上拂来拂去弄得他怪痒痒的。



                    为什么呢?她不是傅小司的女朋友么?我还以为你们……



                    她是她,我是我,小司是小司。没有谁们。



                    立夏转过头去,看到陆之昂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地皱起来。还从来没见过他皱眉头的样子呢,以前总是对谁都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像是宣传大使一样。



                    陆之昂说,我和小司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念小学就认识了。一直嬉闹,打架,画画,然后混进浅川一中。其实以前我的成绩不好,而且也不爱画画,不过跟小司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就养成了很多他的习惯,后来就开始画画,然后成绩越来越好,从一个小痞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好学生。李嫣然是后来认识的,因为她的妈妈和小司的妈妈是最好的朋友,而小司是最喜欢他妈妈的,所以李嫣然经常和我们一起玩。因为小司的妈妈很喜欢李嫣然,所以小司也对李嫣然很好。其实这种好也就只是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而已。你不知道吧,小司从小到大几乎不怎么说话呢,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有时候都感觉他不像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总觉得他有着自己的世界,别人谁都进不去。可是这小子很受女孩子欢迎呢,嘿嘿,不过从小到大喜欢小司的女孩子在我眼里都不怎么样,李嫣然我也不喜欢。



                  为什么呢?



                    陆之昂顿了顿,像是想了一下该怎么说,他说,怎么说呢,我不太喜欢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养成的那种优越感。



                    去死吧,自己还不是一样。立夏扯起一把草丢过去。



                    陆之昂坐起来,扯了一把草丢回去,说,哎你听我说完呀,说完了我再和你打架。



                    立夏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第一次听男生说出要和女生打架的话,而且还说得理所当然像是体育比赛一样。



                    我有一个小表弟,家里没什么钱,很喜欢画画的他用着一块钱一支的那种很差很差的画笔,上面的毛都快掉光了。买不起画册就经常坐在书店的地板上翻画册,直到被老板赶出来。没钱买颜料了就不交色彩作业,被老师骂的时候也不解释,于是老师就觉得他很懒不爱画画,可是我知道他是那么地爱着关于美术的一切。所以我很讨厌那些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耀武扬威的人……喂,你在听没有啊?



                    陆之昂转过头去看到立夏脸上湿淋淋的一大片,于是立刻慌了手脚。



                    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打过来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树和树的阴影交叠在一起成为无声的交响,来回地在心上摆荡。



                    送立夏回宿舍的时候已经6点多了,夕阳差不多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之下。立夏侧过头去也只能看到陆之昂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鼻梁很高,眉毛斜飞上去消失在黑色浓密的头发里。
                  


                  16楼2005-12-0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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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小司从教室跑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拿着从教室取回的颜料穿过操场朝校门走过去,他微微地抬起头,然后看到陆之昂和立夏的背影。两个人的影子像钟面的指针,齐刷刷地指向同一个方向。不一会就消失在香樟的阴影里面。傅小司茫然地抬着头,眼睛里光芒明明灭灭。似乎立夏和陆之昂在一起让他多少有些困绕。陆之昂不是说放学有事情要早点回去么?怎么到现在还在学校里面晃呢?



                      傅小司摇了摇头,正想回楼梯口拿单车,就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去看到李嫣然站在树影下面,傅小司打了招呼,他说,你也在哦。



                      我爸爸开车来了的,你别骑车了,我送你回家。



                      傅小司低头想了会儿,然后朝刚刚陆之昂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说,好。



                      车门关上的时候傅小司心里突然空荡荡地晃了一下。手把颜料捏来捏去的,因为用力而让颜料变了形。



                      路过教学楼,陆之昂“咦”了一声然后停下来。立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于是看到傅小司的山地车停在学校的楼下面。陆之昂喃喃自语地说,这小子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说他有事先走了么?



                      送完立夏之后陆之昂就在学校里面逛来逛去。一方面他想对小司说一下立夏和李嫣然的事情,另外他比较担心傅小司,心里像是镂空了些许的章节,却又寻不到确切的痕迹。秋天的夜晚像潮水一样从地面上漫上来,一秒一秒地吞没了天光。当香樟与香樟的轮廓都再也看不清楚,路灯渐次亮起,陆之昂还是没有找到小司。他心里开始慌起来。住宿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浴室洗好澡回宿舍去了。8点的时候所有的住宿学生必须上晚自习。这是浅川一中几十年雷打不动的规定。



                    陆之昂坐在小司的单车上,望着空旷的楼梯发神。坐了很久也没有办法,于是只好回去。出了校门赶忙在街边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然后他听到傅小司惯有的懒洋洋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情绪。



                      那边一声“喂,你好”之后陆之昂就开始破口大骂,骂完后也没听傅小司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开始大步地奔跑去学校的车棚拿车,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不由自主
                    地在夜色里哈哈大笑起来。陆之昂现在就想快点回家,因为肚子真的饿得不行了。



                      早上七点一刻的时候陆之昂骑车到了傅小司家楼下,没见小司的踪影,于是抬起头吼了两声,然后就听到关门下楼的声音还有傅小司冷冰冰的一声“吵什么吵”。一句话让陆之昂就想跟他打架。



                      傅小司把书包扔进陆之昂的车框里,然后跨上他的后座。傅小司说,我车昨天丢在学校里了,你载我去学校吧。



                      陆之昂踢起撑脚,然后载着傅小司朝学校骑过去。香樟的阴影从两个人的脸上渐次覆盖过去。陆之昂不时地回过头和傅小司讲话。他说,靠,你昨天不是说有事早点回家么?怎么那么晚还不走?



                      颜料忘记在学校了,回去拿。



                      没骑车?



                      李嫣然送我回去的。



                      ……又是她。陆之昂的语气里明显地听得出不满。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和立夏聊天完之后陆之昂似乎越来越不喜欢李嫣然了。应该说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现在越发地讨厌起来。



                      傅小司没理他,望着身后不断往后的景色发呆。



                      你知道李嫣然昨天对立夏说的话么?



                      傅小司摇了摇头,并没有意识到陆之昂看不到自己的摇头。陆之昂见傅小司不回答于是心里微微有些恼火。于是低声吼了一句,傅小司你听到我的话了么?!



                      傅小司才突然意识过来,于是回答他,我听到了。她和立夏怎么回事情?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于是陆之昂就告诉了他昨天晚上和立夏一起的事情。其实昨天早上从教导处出来陆之昂就看到立夏是哭着出来的。进去后看到李伯伯和李嫣然在一起,于是向李嫣然的爸爸问了好,然后在边上拿作业,却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多少知道了一二。于是他才会放学留下来,等着立夏。
                    


                    17楼2005-12-0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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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立夏最近也不是很开心,因为一直参加美术补习班的原因,立夏的文化成绩有点退
                      步了。几次的考试里面立夏都没有进前十名,这让立夏心里觉得很难受。一方面自己喜欢着美术,另一方面对于文化课的成绩立夏也是非常在乎的。



                        立夏总是搞不明白,傅小司一样没有参加下午的自习一样是去画室画画去了,可是为什么每次的考试排名他依然高居在第一位呢,连陆之昂也是,永远都在第二名。这让立夏觉得很气馁。



                        黄昏在六点的时候就来临了。教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立夏拿着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发呆,77分,对于很多学生来说已经可以欢呼了,可是傅小司和陆之昂一个98一个92,这让立夏觉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立夏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的脸。他问,还不走么?



                        立夏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过了会就觉得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立夏回过头去,望着傅小司有点疑惑。傅小司什么也没说,从立夏手里拿过试卷开始看。因为动作太快立夏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于是只能乱找话题问,她说,陆之昂呢?



                        傅小司眼睛也没离开试卷,只是随便地说了声,哦他爸爸找他有事情就先走了。我看你一个人在发呆就留下来看看。



                        尽管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是还是让立夏觉得脸上微微有点红。



                        傅小司重新把书包打开,拿出钢笔在试卷上敲了敲,转过身来对立夏说,你忙着回寝室么?



                        哈?立夏有点没搞懂傅小司的意思。



                        你不急的话我就帮你把错的地方全讲一遍。



                        立夏望着傅小司的脸,突然发现已经比自己刚进学校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成熟了许多。眉毛似乎变得更浓更黑了。睫毛也变得更长。还没想完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反映过来就看到面前傅小司一双永远没焦点的眼睛。于是脸上一下子就烧起来。赶紧说,不急的,恩,我听你讲。



                        夕阳从窗外无声地遁去。傅小司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面。立夏觉得空气似乎凝固下来,从外面可以听到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学校后面的那个教堂每天都会在六点半的时候敲响晚钟,而每天的这个时候立夏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平静。钟声总是种让人觉得宁静的声响呢。



                       后来钟声就响了,来回地在浅川一中里面回荡。傅小司撩起袖子看了看表,说,这么晚了。



                        立夏点点头,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都明白的。



                        傅小司站起来在空气里伸了伸手,关节发出声响。他说,坐久了就要变僵尸的。说完就
                      笑了笑。



                        立夏突然觉得在黄昏模糊不清的天光里傅小司的笑容也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然后立夏意识到傅小司的笑容真是难得一见呢。平时都是一张扑克牌一样的脸。



                        傅小司背好书包,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走了,临走时摸了摸肚子,说了声,没注意时间,现在有点饿了。动作像个5岁的孩子一样。立夏心里就在好笑。



                        楼道里清晰地穿来傅小司下楼的声音。立夏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寝室了,等一下还要上晚自习,迟到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还没收拾好就听到脚步声咚咚咚地一路响过来,抬起头傅小司又出现在面前,立夏不由得“咦”了一声。



                        傅小司又重新打开书包,然后拿出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说,这个,是我的化学笔记,你的笔记我看过,太乱了,你拿我的去看吧。



                        立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抬起头看到傅小司笑着摆了摆手。



                        我先走了。



                        恩。



                        黄昏只剩下一丝光亮,天空布满了黑色的云,快要下雨了吧。立夏背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走之前去关窗户,刚把头伸出去立夏就轻轻地叫了一声“啊”。



                        傅小司打开自行车的锁,推出车棚,刚跨上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满天的大雪飘了下来,那些纯净的白色在黄昏里显得格外安静而且柔软,一瞬间整个浅川一中静得发不出声响,只剩满天满地的雪四散飞扬,那些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操场上,草地上,湖面上,单杠上,食堂的屋顶上,红色跑道上,一寸一寸地抬升了地面。不一会傅小司的头发上就落满了雪花,衬着他黑色的头发显得格外的晶莹。傅小司跨在单车上忘记了走,抬头看着下雪看得津津有味。逐渐黑下来的暮色里,傅小司的眼睛变得光芒四射,像是黑云背后永远高悬的北极星。
                      


                      21楼2005-12-09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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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伸出去关窗户的手停在空中,窗外充满天地间每一个缝隙的雪遮住了立夏的眼睛。立夏微微地闭上眼,看见了最完美的世界。



                          这是1995的第一场雪。



                          下过雪的道路变得格外地难骑。陆之昂跨在车上在傅小司家楼下等他一起上学。这已经成为很多年的习惯。下过雪后气温就一下子进入了冬天。傅小司下楼后又马上重新上楼去。下来的时候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后面有个帽子,边上是看上去柔软的白色绒毛。这样的天气一件单衣已经顶不住了呢。



                         陆之昂就更是穿得多了,厚厚的手套围巾,还有个看上去有点滑稽的毛线帽子。陆之昂特别怕冬天,一到冬天他就冷得不行。于是催着傅小司快点出发。



                          学校走廊尽头的茶水室也变得格外的有人气。一到下课时间所有的人都冲到茶水间去换热水到暖手瓶里。似乎这样的天气谁也受不了呢。



                          整个浅川一中银妆素裹,学校暂停了体育课和晨跑以及课间操。每个学生都在大叫着欢呼。其中七班叫得格外的响亮。任何时候七班都是最活跃的班级了。立夏不由得很是羡慕。可是羡慕归羡慕,还是要埋下来认真地抄笔记的。



                          傅小司的笔记做得简直叹为观止。立夏想不通这个整天上课睡觉画花纹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抄了这么满满的一本笔记的。回过头去望着傅小司,结果看到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猜到了立夏想说什么。于是立夏用鼻子出了口气就转了过来。自叹不如地拿出笔记本来抄。



                          第三节课下课后立夏拿笔记还给傅小司,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他们两个在收拾书包。立夏觉得简直莫名。于是问他们要干什么。



                          陆之昂一边把单肩包往身上挎,一边充满神秘地歪起嘴角笑。立夏拿起笔记本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笑个头啊,你们收拾书包干什么?



                          陆之昂嗷嗷地惨叫,刚叫完一声就被傅小司捂住了嘴。傅小司望了望教室外面,的确是没有老师,于是才回过头来对立夏说,我们逃课。



                          立夏立刻张大了嘴巴,但冬天的风马上倒灌进来,于是立夏赶紧闭上。逃课干嘛?



                          陆之昂笑笑说,浅川美术馆今天有场画展,只展一天,是全国大学生的美术作品,去看么?



                          我?立夏有点不敢相信。



                          恩,去不去?傅小司和陆之昂已经背好书包了。



                          立夏咬了咬嘴唇,然后把笔记本往包里一放,说,好吧,死就死。



                          三个人站在学校后山的围墙下面,抬头看了看落满积雪的围墙。傅小司和陆之昂把书包丢过围墙去,然后就开始往墙上爬,两个人都是运动好手,陆之昂还参加过初中部的跳高训练呢。所以他们很快就站在围墙上了,两个人刚往外面望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啊”了一下,正回过头来,就看到立夏把书包朝围墙外面扔过去。陆之昂和傅小司同时楞住了,然后又同时笑得弯下腰去,两个人在围墙上摇摇欲坠。立夏在下面有点急了,说,你们两个有病啊,快点拉我上去。



                          两个男生一边笑一边把立夏拉上去了,立夏站到围墙上朝外面望了一眼就想哭了。外面是一个水塘,三个人的书包并排躺在水塘里。再回过头来看见傅小司和陆之昂笑得坐在围墙上站不起来。陆之昂抹着眼泪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痛


                        22楼2005-12-09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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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傅小司,在冬天里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立夏觉得他身上似乎微微透出一些锋芒,在冬天寒冷的气候里尤其明显,像是一把开过锋的剑。



                            傅小司还是经常会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留下来帮立夏讲题,依然把笔记借给立夏。而这个时候陆之昂就躺在边上睡觉,当傅小司给立夏讲完之后就推醒他,然后拉着哆哆嗦嗦的陆之昂回家。



                            立夏依然每个月在学校门口的书报厅里买有着祭司专栏的杂志,里面祭司的画也开始充满了雪景。大片大片的白色被处理得充满了神圣的意味。



                            立夏每天下午还是会和小司还有陆之昂一起去画画,只是现在傅小司已经不怎么教立夏了,因为基本功学完了之后总归是要靠自己的。现在才是真正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同样因为傅小司的帮忙立夏的成绩也提高了一些。有一次甚至考过了陆之昂拿了第二名,这让陆之昂嗷嗷地怪叫了一个礼拜,然后在下一次的考试里又足足比立夏多了30多分。



                            日子就突然变得很平静了,立夏觉得生活变得很充实,这是自己初中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依然经常和七七吃饭,聊天的时候总是不自主地会对七七讲到傅小司和陆之昂,而每次七七都是笑而不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立夏看。看到后来立夏也不好意思老提他们两个了。



                          寒假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期末全年级的总排名榜上,高一三班显得格外的辉煌。全年级前十名后面的班级来源全部写着“高一三班”。



                            第一名:傅小司,高一三班。



                            第二名:陆之昂,高一三班。



                            第三名:立夏,高一三班。



                            期末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在补课,寒假并没有真正的到来。一直到快要接近春节了学校才开始放假。立夏和七七一起回了老家。很多的同学聚在一起,谈着自己高中的生活。大家都很羡慕七七和立夏,因为能进浅川一中不知道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呢。



                            而当寒假结束的时候,春天也来了。



                            立夏推开窗的时候发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有些树上已经萌发了绿色的嫩芽。



                            回到学校的那天学校格外的热闹,毕竟很久不在一起多少都会想念的。而且各自都回了自己的家,立夏的妈妈依然让立夏带了很多家乡的小吃回学校,整个寝室陷入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之中。



                            开学的第一天立夏拿了两包带过来的吃的带去教室,在穿过操场的时候又碰见了陆之昂和傅小司。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在雪地里像是教堂里的牧师一样。一个寒假没有见面,似乎两个人的脸都瘦了,显出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消瘦,再加上风衣一衬,立夏竟然觉出了一些成熟的味道。



                            陆之昂看到立夏老远就开始挥手,立夏于是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春天就要到了呢。



                            艺术节在三月一号开始了。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有点不思学习了,每天都有各种比赛在进行,立夏和傅小司参加的美术组因为不需要现场比赛,所以只把作品交上去就行了。立夏交了一张人物的色彩,是自己在寒假里回去画的妈妈。立夏在画妈妈的时候才是最充满感情的时候,所以画出来的妈妈眼里都是温柔的光芒。立夏记得给傅小司看的时候就又等着他的那句“难看”说出来了,不过傅小司却竖了大拇指微微笑了笑。立夏瞪大了眼睛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呢。



                            而七七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声乐比赛决赛,这点连立夏都没想到。以前只听说七七学国画的,而不知道七七原来唱歌也那么厉害呢。陆之昂不知道参加什么比赛,一直神秘地不肯跟立夏说,也不准傅小司对立夏说,任立夏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只是告诉她说是文艺汇演的时候就知道了。



                            整个艺术节持续了半个月,三月十六号文艺汇报演出,一大早的时候学校的布告栏上获奖名单就已经出来了,傅小司理所当然地获得了美术组第一名,七七也拿了通俗组第二名,立夏自己竟然也拿了美术组的第四名,立夏觉得特别开心。而最让立夏吃惊的是赫然看到陆之昂的名字出现在器乐比赛的获奖名单里,而且是钢琴组第一名。立夏的嘴张得合不拢了。
                          


                          24楼2005-12-09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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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抬起头望过去,遇见坐在走廊尽头的那个窗台上,书包放在脚边。在那个黄昏里面,遇见的头发泛出夕阳的金黄色泽。



                              立夏忘记了那个下午对话是如何发生,如何结束的,立夏只是记得了遇见的笑容,那是立夏从小到大看到过的最干净的笑容,甚至比傅小司陆之昂的笑容还要让人觉得干净。也许是黄昏的温暖氛围酝酿了无声的毛茸茸的温暖,使得一切都变得充满幸福的甜腻香味。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管我的事情呢?



                              ——不知道呢,那个时候只是想,总应该和你熟悉起来呀,无论如何,哪怕毕业分开之后再也不会相见,哪怕以后看到毕业照片都想不起彼此的名字,可是,无论如何遇见都是我的高中同桌啊,无论以后各自如何的境遇,我们会遇见各种不同的人,与他们会发生各种不同的关系,可是,高中同学,一辈子就这么66个,而高中同桌,一辈子就只有遇见一个呢……我这样说,肯定显得很矫情吧……



                              “立夏,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在浅川一中没有朋友,在认识你之前,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所以,有人关心的感觉第一次让我觉得很温暖,那是像夕阳一样的热度。你相信么,即使很多年之后的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



                              ——2002年·遇见



                              春天是个潮湿的季节。有时候整个星期整个星期都在下雨。尽管因为下雨不用出操不用上体育课,可是那种阴冷的湿漉漉的感觉还是让人不太好受。棉被都有一种冰凉的感觉,睡下去要半个小时才会觉得有温度。



                              遇见每天晚上都没有上晚自习,每次老师点好名之后一转身,遇见就跑出去了。然后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不会回来。经常是立夏打着手电趴在床上演算着草稿或者重复地划着英文单词或者化学方程的时候,会听到楼道响起很轻微的脚步声,去打开门就看到遇见,因为经常下雨的缘故,她每次都是湿淋淋的回来的。



                              本来立夏也想问她到底每天晚上都出去干嘛,但一想想上次发生的事情就果断地闭了嘴。她不想让遇见觉得自己是个多事的三八长舌妇女。尽管自己的确有时候也比较像长舌妇,跟盈盈她们一起讨论某某明星的花边以及二年7班的某某某是否爱上了一年5班的某某。



                              立夏记得第一次自己去给遇见开门的时候还着实吓了一跳,一打开门看见一个头发滴水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门口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吐出去。张开嘴想要尖叫就被遇见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到后来立夏就习惯了,差不多每天晚上11点半就要去帮遇见开门。碰到下雨的天气还会准备好干毛巾,立夏总是奇怪为什么遇见总不喜欢打伞呢,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到后来立夏还会泡好一杯热牛奶然后坐在写字台前等遇见回来。这种习惯越来越长久持续,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玻璃杯里牛奶的热度,遇见小声的一句“谢谢你”,午夜嘎吱打开的门,这些成为了立夏的习惯。到后来立夏都觉得没什么奇怪了,遇见理所当然应该在11点半出现,然后湿淋淋地回来。



                              遇见习惯性地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然后看着立夏穿着睡衣黑着眼圈咬牙切齿地背外语。有时候是扎起发,有时候还会贴一点眼霜膜免得第二天起来太难看。功课太难的时候
                            也会呜呜呜地抱怨,并且会骂一两句傅小司陆之昂王八蛋凭什么不下功夫成绩都那么好之类的话。遇见觉得立夏是这么体贴而又真实的一个人,牛奶的温度从喉咙一直向下来到心脏。



                              遇见有时候也问她说,干嘛那么拼呢。立夏瞪大眼睛看回来,说,不能让傅小司和陆之昂看不起呢。



                              于是遇见就眯着眼睛笑笑。



                              ——立夏……



                              ——恩?



                              ——谢谢你……每天晚上都等我。



                              ——啊……别这么说啊遇见,我晚上都要熬夜温书的,正好有你陪我,我还想谢谢你呢。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寝室里看书写日记的时候还会害怕的。



                              立夏,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吧,就是因为你每天晚上都会等我,所以在回来的漆黑的路上,我都不觉得害怕,在那些雨水淋在身上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冷,也许知道前面有人在等待自己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格外勇敢吧。
                            


                            28楼2005-12-0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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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2 19:5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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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遇见



                                ——小司,陪我去剪头发。



                                ——自己不会去么?



                                ——……你什么态度,不管的,陪我去。



                                ——你头发不是很好么,剪什么剪。



                                ——哎呀少废话。高兴剪了就剪。对了,下午的课旷掉吧,去山坡玩会,然后等放学了就去剪头发。



                                ——不会被抓么,又旷。



                                ——不会的,下午老师不在,学习委员我早就打好招呼了,她一直暗恋我的呀,哈哈。



                                ——……去死。



                                ——小司,这是嫉妒不来的,你认了吧。



                                山坡的草已经从冬天的枯黄一片变成了现在浅色的绿,而深色的绿一个转身席卷上树梢。而更加深色的绿在树干上铺展着章节。



                                傅小司把衣服蒙在头上睡觉,陆之昂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低下头去看看蒙头大睡的小司,有点欲言又止的神色。反复地张了很多次口,终于说了话。



                                ——小司,你说人和人的感情会很持久么?还是说彼此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开心,而一旦分开又会很快忘记,有新的伙伴,开始为新的事情哈哈大笑。一年半载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你说会这样么?



                              ——应该会吧。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呢。



                                ——喜欢不喜欢轮不到你说笨蛋,你以为你是谁?世界因为你而转的么?



                                ——小司……你想过分科的事情么?



                                ——想过的啊。我念什么都一样的。要么做个艺术家,要么做个工程师。我妈妈都觉得好,所以我也感觉无所谓了。



                                ——我还没决定呢。念理科很累的啊,要么干脆做个艺术生,分科后去七七的班,念文科,整天看小说,画画,和漂亮女生开玩笑……不过好像这样也是很空虚的人生啊……



                                然后就是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小司觉得脖子里有草一直痒痒,动了几次都还是觉得痒。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对着天光大亮的蓝天。眼睛里血红色的一片,有种毛茸茸的热度。春天的阳光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青海,以前小司在电视里看到过介绍,一到春天那里的景色就特别的美。那里的草海一片一片,旅人说,架车穿越山脉的时候,经常半日半日地看不见人,然后半路会遇见一大片花海,整片花海一望无际,里面飞满了成千上万的手掌一样大的蝴蝶。



                                小司拿掉蒙在眼睛上的衣服,然后告诉了陆之昂刚才自己想到的那些很遥远的风景。



                                陆之昂哈哈大笑,然后很起劲地说,小司你不知道呢,晚上我在台灯前做试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累,有时候我就突发其想地想要去旅行,我还想如果小司那家伙要去的话我就带上他,然后再带上我家的那只高大的牧羊犬宙斯,然后什么考试什么升学什么漂亮女生帅气衣服都见鬼去咯,我们两个就那么去流浪了。流浪这个字眼真的很酷吧。说完他就大声笑起来,头发在风里乱得像狮子一样。笑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因为傅小司那家伙一声不吭,于是转过去望了望他,然后看到他睁着一双白内障眼睛,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带,上,傅,小,司,和,你,家,的,狗。



                                不可避免地两人打了一架,中间夹杂着陆之昂嗷嗷地鬼叫的声音。打到后来两个人头发上都是草。夕阳沿着山坡的轮廓落下去。



                                ——陪我去剪头发啦。



                                ——不了,已经陪你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了白痴。我答应了立夏帮她讲化学的,女孩子上了高中好象理科都不怎么好,她好像对那些方程式一直搞不清楚的样子。得帮帮她呢。



                                ——啊要老婆不要兄弟。



                                ——你又想被打么?



                                ——……那我就改天去剪头发吧。我等你一起回家。



                                ——恩。好。



                                似乎已经很多天了吧。下午五点半的太阳,太阳下一半金黄色一半阴影的课桌。外面无声渐次长出新叶的香樟。立夏趴在桌子上呆呆地想,很多不相干的事物从脑海里一一过去。刚刚用完的笔记本,1块钱一支的中性笔,傅小司黑色的化学笔记,陆之昂长着辫子的小帽子……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的一张不动声色的侧脸,手握着钢笔在演算纸上写写划划,那些沙沙的声音想是在深沉的睡梦中听到的雨声,恍惚地荡在窗外。


                              29楼2005-12-0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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