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在凌晨时分忽然醒来。一瞬间反应变得迟钝。视线范围内出现的男人侧身平静的睡着。而自己正好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突兀而安心。
眨了眨眼,身体却没有移动。隐约间想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原来自己枕着他的手臂也有几个钟头。
小心地起身,捡起床边的衣服换上。准备下床时似乎碰醒了熟睡的男人。
“莉莎……怎么了。”带着刚刚睡醒一点嘶哑的声音。
她想了想才扭过头去,“天快亮了。我去准备早餐。”
开了门来到走廊上。残旧的木地板,四周的墙壁上有被腐蚀的凹点。她回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房间没有了因为彻夜研究而亮起的灯光。虽然门的把手上还残留着那天的血迹。她却没有想要去擦拭。
那个曾经是。
父亲的房间。
原来是直觉。不久后天灰蒙蒙的快要亮。她把早餐端到饭桌上时他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眼神先落到盛食物的盘子上,然后再到她身上时逐渐变得柔和。
“吃完早饭我就要走了。”他没有动眼前的刀叉。
“……是么。”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真快。”
“这次是向上面请了长假,把年休的假也用了。”
“……研究呢。爸爸的研究您弄清楚了么。”她的语气平静,仿佛背后的那个研究和她毫无关系。
“嗯,弄懂了个大概,”一开始很轻松的回答,随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也是因为莉莎的帮助。”
她没有再搭话。
直到他站起身,拿起身边的行李时才缓缓说——
“您在军部的时候,请一定要小心。”
他背着光站在大门口,听到她说的话后回过头。
笑容伴随着春天悄然而至。
很多年以后再想起当时,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起那时候自己背对着他,而他却良久没有动作。于是稍稍偏过头去,动作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愕然而止。
他说,“……痛么。”
他说,“为什么师傅能够下得去手。”
占据了整个背部的炼成阵的纹身。跟随着她的十几年无法消除的印记。
她摇摇头,沉默了半天才说,“父亲把他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我应该觉得高兴。”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她猜到此时他应该是皱着眉。
“我现在再把它托付给你,也算是帮父亲了却最后的心愿。”她垂下了头,语气却变得无奈。
到最后她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存在和炼金术相比,父亲更看重哪个。
他更看重哪个。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人世,我甚至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他缓缓地说着,“听我的养母说他们是死于战争。”
“这样……”
原来在彼此的心里都默默承担着本不该承担的悲伤。
“所以说,如果你觉得不安的话就想想我好了,毕竟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人,能找到共鸣的……”他一改表情语气,轻松的笑起来。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她像是自言自语那样问着。
“因为我还想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为了这个目标,我必须坚定信念的活下去。”板起的五官到最后又松懈下去。他拿起了笔和纸,准备把她背上的炼成阵复制下来。
“我也想像马斯坦先生这样有着明确的目标还有能够坚定的活下去。”她拉紧了裹在身体前面的毛毯。屋子里的灯光摇摇曳曳。
“父亲在我背部印上这些炼成阵的时候有种钻心的疼痛。就像把肉生生割开。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停了停,她又继续说,“父亲对它给予太多期望,而我觉得它是个沉重的枷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父亲大概不会积劳成疾。”
也就不会抛下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突然停顿。
她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拥住自己。刚好的力量,手臂从腰间环过。赤裸的背部突然被温暖覆盖。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闭着眼睛想。
原来所谓的安心感就是这种感觉。
有着冬天印记的春天是不是快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