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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老周便把计划详细的说给李宁玉听。
正是无巧不成书。
组织上煞费苦心安排同志接近沈家、蔡家的同时，也还有别的人千方百计想要结交沈氏兄妹。其中就包括李宁玉的顶头上司——张司令。
警察局里的内线传递出一个消息，张司令跟局里借调了一批人手，预备下周周末的张家堂会上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经过进一步核实，确认张司令邀请了很多杭州地方上的军政要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沈氏兄妹赫然出现在受邀嘉宾名单之列。
李宁玉的任务就是设法安排老陈，在那个堂会上亮出自己的绝活，吸引沈天慧的注意力。
——
李宁玉接到任务后，第二天便去找金生火。
说自己的表叔父昨天从北平过来，需要帮忙找住处安顿。下午要请假。
然后趁着吃中午饭的机会，又在食堂‘偶遇’白小年，提起自己的表叔父刚从北平来，唯一的爱好就是京戏，担心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顺便’跟白秘书打听下杭州的票房，回去告诉叔叔，以便打发闲暇时光。谈话的最后，李宁玉‘有意无意’的提了句这位表叔父是北平出名的票友，还会拉胡琴——听他自己讲，手里那把胡琴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谁的腔调都能模仿几分。
白小年没有对李宁玉从惜言如金到突然间多话的转变感到诧异，而是兴冲冲跑去向张司令汇报自己新发现的情况。
然后白秘书便在第一时间截住李宁玉，说张司令知道李科长的叔叔来了，特意派了辆车帮忙搬行李。
安顿好后，跟老陈闲谈起来，听说老陈胡琴拉的不错，说起自己也票戏，聊到兴头上，老陈便操起胡琴，白秘书跟着唱了几段，之后便告辞了。
李宁玉和老陈察言观色，看到白秘书临走时的喜形于色，知道这位代表张司令的‘临时考官’已经宣布了老陈的合格。
果然，第二天张司令就把李宁玉叫到了办公室，告诉了一个她早已知悉的消息——周日张府要办堂会。张司令告诉她，外面的伶人并不多请，大部分时间是留给嘉宾们自娱自乐的，听白秘书说老陈拉得一手好胡琴，周六那天，李宁玉要把他带来。
——
从办公室出来，李宁玉的心就放下了一半。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她解决了张司令这边的问题，可是还有顾晓梦的问题。
原来顾民章也收到了邀请，晓梦一定是要陪父亲同去的。
这件事，李宁玉想瞒过顾晓梦，虽然自己的表叔父结识沈氏兄妹的计划安排的较为完满，但少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风险。
李宁玉就对晓梦使了个计策。当然，她算准了晓梦心疼她。
——
周六下班的时候，顾晓梦来找李宁玉，等她一起回家，第二天一道去参加张司令家的堂会。
李宁玉一边从文件柜拿出一沓沓的档案袋，一边告诉晓梦，今天不陪她回家，自己有很多工作还没做完，处理完这些会很晚，就留在宿舍住。第二天一早还要去接表叔。
顾晓梦被一摞摞厚厚的文件惊的瞪大了双眼：“玉姐，我不相信你攒下了这么多工作没做。”
李宁玉恩了一声：“我自己也不信。这当然不是攒下的。这些文档需要重新按加密级别分类整理，该销毁的销毁，该存档的存档。本打算这周每天处理一些，结果我家里有事情，没顾上去弄。”
晓梦不以为意：“周一上班再弄吧，不差这一天两天。”
李宁玉摇摇头：“放在平时自然不差这一两天，可周一上面来人审查。”
晓梦啊了一声：“真可恶。”语气是向事实投降了，看了看文件，又不甘心：“都弄完要到半夜了吧？”
李宁玉牵着她的手向外推她：“所以你赶紧回家吧。让我安心处理这些，争取早点弄完。”
晓梦抓着椅子：“玉姐，玉姐，你别狗咬吕洞宾。”
李宁玉哼了一声：“你骂谁是狗？”
晓梦吐了下舌头：“不敢骂你。我是说你先别忙轰我走，人家要帮你的，今天就跟我回家，明天你跟我父亲去张司令那里，我不去了，来帮你把这些处理完。”
李宁玉就等着晓梦这句话，却还是装出了犹豫的神情。
晓梦看在眼里：“哎呀，我保证给你处理的漂漂亮亮，一点错误也挑不出，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宁玉点点头：“晓梦，你真好。”
晓梦眼睛向上一瞟：“你刚知道我好啊？”
两个人离开时，心境可是完全不同了。
李宁玉的心完全放下。晓梦却有些忐忑。
为了帮玉姐，居然不陪父亲参加那样的聚会，唉。
这种场合可以结交到很多要人，何况父亲特别指出了沈氏兄妹。认识这些人，对自己的工作会有好处的。
自己算不算公私不分？
随即又安慰自己，除了张司令，等着为沈氏兄妹接风洗尘的多了，父亲不就计划月底要在“满朋轩”设宴吗，这种场合还多的是，这次错过，下次一定去。再说，帮玉姐整理那些文件，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一路上就找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老周便把计划详细的说给李宁玉听。
正是无巧不成书。
组织上煞费苦心安排同志接近沈家、蔡家的同时，也还有别的人千方百计想要结交沈氏兄妹。其中就包括李宁玉的顶头上司——张司令。
警察局里的内线传递出一个消息，张司令跟局里借调了一批人手，预备下周周末的张家堂会上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经过进一步核实，确认张司令邀请了很多杭州地方上的军政要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沈氏兄妹赫然出现在受邀嘉宾名单之列。
李宁玉的任务就是设法安排老陈，在那个堂会上亮出自己的绝活，吸引沈天慧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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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玉接到任务后，第二天便去找金生火。
说自己的表叔父昨天从北平过来，需要帮忙找住处安顿。下午要请假。
然后趁着吃中午饭的机会，又在食堂‘偶遇’白小年，提起自己的表叔父刚从北平来，唯一的爱好就是京戏，担心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顺便’跟白秘书打听下杭州的票房，回去告诉叔叔，以便打发闲暇时光。谈话的最后，李宁玉‘有意无意’的提了句这位表叔父是北平出名的票友，还会拉胡琴——听他自己讲，手里那把胡琴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谁的腔调都能模仿几分。
白小年没有对李宁玉从惜言如金到突然间多话的转变感到诧异，而是兴冲冲跑去向张司令汇报自己新发现的情况。
然后白秘书便在第一时间截住李宁玉，说张司令知道李科长的叔叔来了，特意派了辆车帮忙搬行李。
安顿好后，跟老陈闲谈起来，听说老陈胡琴拉的不错，说起自己也票戏，聊到兴头上，老陈便操起胡琴，白秘书跟着唱了几段，之后便告辞了。
李宁玉和老陈察言观色，看到白秘书临走时的喜形于色，知道这位代表张司令的‘临时考官’已经宣布了老陈的合格。
果然，第二天张司令就把李宁玉叫到了办公室，告诉了一个她早已知悉的消息——周日张府要办堂会。张司令告诉她，外面的伶人并不多请，大部分时间是留给嘉宾们自娱自乐的，听白秘书说老陈拉得一手好胡琴，周六那天，李宁玉要把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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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李宁玉的心就放下了一半。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她解决了张司令这边的问题，可是还有顾晓梦的问题。
原来顾民章也收到了邀请，晓梦一定是要陪父亲同去的。
这件事，李宁玉想瞒过顾晓梦，虽然自己的表叔父结识沈氏兄妹的计划安排的较为完满，但少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风险。
李宁玉就对晓梦使了个计策。当然，她算准了晓梦心疼她。
——
周六下班的时候，顾晓梦来找李宁玉，等她一起回家，第二天一道去参加张司令家的堂会。
李宁玉一边从文件柜拿出一沓沓的档案袋，一边告诉晓梦，今天不陪她回家，自己有很多工作还没做完，处理完这些会很晚，就留在宿舍住。第二天一早还要去接表叔。
顾晓梦被一摞摞厚厚的文件惊的瞪大了双眼：“玉姐，我不相信你攒下了这么多工作没做。”
李宁玉恩了一声：“我自己也不信。这当然不是攒下的。这些文档需要重新按加密级别分类整理，该销毁的销毁，该存档的存档。本打算这周每天处理一些，结果我家里有事情，没顾上去弄。”
晓梦不以为意：“周一上班再弄吧，不差这一天两天。”
李宁玉摇摇头：“放在平时自然不差这一两天，可周一上面来人审查。”
晓梦啊了一声：“真可恶。”语气是向事实投降了，看了看文件，又不甘心：“都弄完要到半夜了吧？”
李宁玉牵着她的手向外推她：“所以你赶紧回家吧。让我安心处理这些，争取早点弄完。”
晓梦抓着椅子：“玉姐，玉姐，你别狗咬吕洞宾。”
李宁玉哼了一声：“你骂谁是狗？”
晓梦吐了下舌头：“不敢骂你。我是说你先别忙轰我走，人家要帮你的，今天就跟我回家，明天你跟我父亲去张司令那里，我不去了，来帮你把这些处理完。”
李宁玉就等着晓梦这句话，却还是装出了犹豫的神情。
晓梦看在眼里：“哎呀，我保证给你处理的漂漂亮亮，一点错误也挑不出，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宁玉点点头：“晓梦，你真好。”
晓梦眼睛向上一瞟：“你刚知道我好啊？”
两个人离开时，心境可是完全不同了。
李宁玉的心完全放下。晓梦却有些忐忑。
为了帮玉姐，居然不陪父亲参加那样的聚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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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算不算公私不分？
随即又安慰自己，除了张司令，等着为沈氏兄妹接风洗尘的多了，父亲不就计划月底要在“满朋轩”设宴吗，这种场合还多的是，这次错过，下次一定去。再说，帮玉姐整理那些文件，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一路上就找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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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宁玉点头，沈天慧很高兴：“令叔的胡琴太好了。真好，恩，实在是太好了。”
李宁玉见她连说三个好，那就不是捧，而是真心赞叹了。
沈天慧忽然说：“等会李小姐还有别的事吗？不如和令叔去我那里坐坐。”
李宁玉料到沈天慧会邀请老陈，却不料这么急。但也是正中下怀，便点点头。
——
三人提前从张府出来，是下午三点多钟。李宁玉带着老陈，上了沈家的车子。
进了沈家。老陈为沈天慧又拉了几段。
老陈听她有几个腔使得不对，就讲，沈小姐这样唱很好，但有几个地方，还可以这样唱。沈小姐按他说的又试了几次。
撂下胡琴，老陈和沈小姐一老一少闲聊几句，开始本来有些拘谨，渐渐从经典唱段说到戏曲掌故，越谈越是投机。
李宁玉坐在一旁，听他们们说什么〈文昭关〉的“一轮明月照窗前”、〈捉放曹〉的“一轮明月照窗下”、〈清官册〉的“一轮明月照窗棂”这三个“一轮明月”唱腔表现怎样的截然不同。。。又什么谭鑫培进宫为慈禧太后唱《四郎探母》，扮演公主的那个角迟到，原本唱段里只有4个“我好比”，谭鑫培为了拖延时间，一连唱了36个“我好比”，而不错辙，直到那个角扮好出场。。。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天慧要留她们在家吃饭。
李宁玉见目的达到，不想久坐，便要告辞。
沈天慧问明了李宁玉不和老陈同路。先让李宁玉等一下。
从挎包拿出钱，数出几张，递给老陈，让他坐人力车回去，以后周末要常来坐。
老陈并不是很推。李宁玉心下佩服，老陈是天生的特工，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处处透着小市民气息的胖老头是地下党？要不是知道，连自己也看不出来。
老陈走后，沈天慧对李宁玉说，外面天色不好，送她回单位。
沈天慧并不叫司机，而是自己亲自开车。
路上，下起雨来。两个人静静丨防和谐丨坐在车里，都没说话。沈天慧也是个特别的人。张司令、老陈、李宁玉，完全不同，但沈天慧，似乎都能相处的很好。
到了地方。沈天慧跟李宁玉一同下车，撑着伞为她挡雨。
沈天慧抬头看了看：“杭州真奇怪，冬天也要下雨。这时候的北平，该下雪了。那种鹅毛大雪。。。”李宁玉听她说到鹅毛大雪的语气和神情，好象在思念故乡。
沈天慧将伞递到李宁玉手里，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很高兴认识你。”轻轻地捏了下：“希望我们尽快再见。”
车子开走了。
李宁玉一直看着车子，直到它消失在雨幕中。李宁玉觉得沈天慧哪里象晓梦，性格不象，晓梦张扬，而沈天慧内敛。但她们都是比较真实的人。李宁玉并不想再见沈天慧，老陈已经顺利搭上了沈家。如果晓梦知道自己结交的是这一对沈氏兄妹，会不高兴的。
李宁玉转过身，远处，晓梦，撑着伞，站在雨幕中，盯着她，看那样子，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晓梦今天替玉姐做完事，就回宿舍看书。看到天下雨了，就趴在窗口等着，远远看到汽车过来，以为是自家的司机送玉姐回来。抓起伞就噔噔噔跑下了楼。
没想到是那个“沈二小姐”，聪明的晓梦立刻猜到了沈二小姐就是沈天慧，她远远看着，本来还想等玉姐过来，假装跟她生气；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看到沈天慧跟玉姐态度亲密，看到玉姐一直目送她的汽车离开。
此时的晓梦，连假装不生气都办不到，她心想：“玉姐什么时候跟那位小姐竟这样要好？瞒得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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