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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tain〃     你的存在如万丈青阳【陈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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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沸反盈天      陈晨
你是埃里斯。
    
     上一次和你通电话,你说你在书店里看到一本册子,前面看到了我的名字,你欣喜若狂。可翻到最后那一页,你看了好几遍都找不到我的名字。于是你坐在书店的地板上边哭边骂边摔书,直到营业员闻风过来把你撵走。
      我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你真丢脸。”
     其实对于你这样夸张的行为我完全相信,也完全理解。记得那次我们在街上闲逛,你突然走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抡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你装做很惊讶的样子对那个中年妇女说:“哎呀,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你是谁啊?”那个中年妇女的左脸被打得通红,咬着嘴唇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啊?!”我紧张的扯了扯你的衣服。
     而你的表情很平静,你说那个女人是你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一次家长会,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到了,就唯独你的妈妈。事后,那个老师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的批评你,还冷冷的讽刺道:“你妈是死了吧?你没妈啊!”不诸事的孩子们还以为是笑话,全班都笑开了,唯独默默低着头坐在角落的你。
     你说,你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吗?周围的所有的人都在哄笑,只有你一个人冷冰冰的坐着。所有的人都戴着白色的面具,你看不清他们扭曲的笑容,只有你光着脸看着残酷扭曲的现实。
     我当时摇摇头,并不清楚你说的意思。我只是惊讶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爱憎分明。清晰的记得曾经的恨,然后不加任何掩饰的报复。我顿时觉得你好勇敢,但又觉得你好可怕。
    
     高三那年,老师找班上的同学出去谈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不要和李××混在一起”“她是不要读书的人”“离她远一点对你对你没坏处”。你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教室的第一排,因为老师怕你影响坐在后面“意志力”稍稍薄弱的男生,而坐在前面的女生差不多都是“视分如命”的势利眼,自然不会和你接触。
     你没有同桌,每次我看到教室前面密密麻麻的桌子,唯独你旁边空出一大块,总会觉得特别心寒。而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依旧上课闷头大睡,睡醒就看小说。还清楚的记得你看约翰·班维尔《海》,是我看了一页就会犯困的深奥文字,而你却每天都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懂。
     那时我经常到你座位旁来和你聊天。我就站在那块没有书桌的空位上,也有优等生用圆珠笔敲着桌子以示抗议,但你依旧毫不在乎,仿佛这个教室里其他你觉得可以忽略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你的18岁生日,在这个城市最好的夜店里包下VIP包厢,班上的几个拉风的男生女生都来了。而他们在之前,好像和你并不是很熟。但陌生感并没有影响那天晚上的气氛,大家玩得非常HIGH,几个男生喝伏特加喝得瘫在沙发上没有力气唱歌,几个在学校里很乖的女生都抽起了烟。我以为大家都准备了礼物给你,可谁知,并没有人送你什么,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大家自顾自玩着。所以,我的那本有些破旧三毛的《滚滚红尘》就一直放在背包里不好意思拿出来。一直到了凌晨3点,营业小姐走进包厢要来签单,你冷冷的对她说了句:“去转告李先生,让他来买单。”
     半个小时后,一个中年男子兴冲冲的闯进包厢,什么都没说,就给了你四个耳光。你冷冷的看了看我们,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可以走了。”躺在沙发上的男生们像瞬间清醒般,穿上外套一溜烟就跑了。临走之前,我把那本书塞进了你的背包里。



1楼2010-01-20 20:05回复
         第二天,不知道怎么的,去夜店通宵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非常生气,把我们一个个叫到办公室里面。在一顿猛训之后,已经有女生默默抽泣起来,边哭还边说:“没办法啊,她一定让我们去的……不去也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气愤的咬牙切齿,但我并没有站出来,狠狠指责那个女生:“想想你昨天晚上白吃白喝那个乐呵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的你,只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站在一旁,你为什么不冲出来扯那个女生头发呢?为什么不呢?
        
          你会涂着眼影,踩着高跟鞋,拎着挎包走进教室。
          你会在上课时在座位上用打火机点烟。
          你会召集一大帮人去唱K,而最后都是你来买单。
          你会为了我们班里一个很普通的同学去打欺负他的人,尽管受处分的是你。
          你会看很多国外作家的书,写很多奇奇怪怪的文字。
         但是,没有人认为你很热心,也没有人认为你很特立独行。好多人都说你“脑子有病”,都说你有怪癖症。你说,怎么会这样?
        
         我们都没有把握好高三的那一年,当别人在教室里皱着眉头做着习题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音乐教室的天台上发呆,说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豪言壮志。那些在我们眼里笨得要命只知道死读书的人,其实比我们聪明得多。
         我还记得那一个很平常的傍晚,我坐在天台上吃着食堂里两块钱一碗的黑米粥,你在一旁抽着烟。我们都各有所思,都没有说话。学校的广播放着口水歌,操场上是一片喧嚣的海洋。你把烟头弹开,然后说:“他妈的我一定要把那笔抢回来!”我被你突兀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刚想问,你接着说:“没有那笔钱,我妈下半辈子她一个人怎么活呢?”
          火红的黄昏下,非常适合悲伤,或者愤怒的镜头。
        
         高三晚自修结束后,在我因为下雨没有骑单车上学的那几天,都是和你一起走回家的。但在其他我骑单车回家的日子里,究竟是谁陪你走回家的呢,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说寂寞这种东西,只能憋在心里,千万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就会显得恶俗和矫情。你还说,小时候的寂寞,是因为没有朋友。而长大后的寂寞,比没有朋友更可怕。后来我在某部电影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对话,那本电影就一直没有再看下去。
        
         以前和你讨论过,等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一定要去KTV彻夜狂欢,然后在学校的操场上烧光所有的教科书。而事实上,我们的高三结束的非常平淡,没有通宵的狂欢,没有写同学录,整箱抽屉的教科书也没有人再去理会他们,我们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后来,在来回辗转之后,等我到大学报道时,已经是新生军训的最后一天了。我被老师插在队伍中间,向来慢热的我还没能够和周围的男生熟络起来,而他们也早已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没有人理会我。
         突然,天空在骤然间阴沉下来,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起了操场上的尘埃,细密的雨滴一点点的刮了下来。猛然间一个闷雷,天空像被猝然曝光般刺亮起来。女生们尖叫着往有雨棚的篮球场跑,男生也在后面大呼小叫着。我跟在队伍的最末端,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一种感觉。
         整个世界的人好像都戴着白色面具,他们在你的身边欢笑,沸腾。尖叫声,嘲笑声,风声,雨声,而你在这一片喧嚣里不知所措,那种被孤立的感觉,真的好可怕。
          然而,或许你还不知道。
         真正可怕和悲哀的,其实是他们毛骨悚然的笑声和面具背后狰狞扭曲的脸。这个世界无比喧嚣,唯独你一个人的沸反盈天。
    


    2楼2010-01-20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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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18 17:5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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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园被冬天埋葬
      在一本厚重的笔记本的第一页,我整整齐齐地记下了《Vincent》的歌词,是Don Mclean70年代的歌。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Shadows on the hills
           Sketch the trees and the daffodils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
           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Don Mclean在歌里面对他说,现在我想上帝知道你要对我说的话,你受着如此的煎熬,你尽力想摆脱这一切。但是无法摆脱,他们仍旧让你倍受折磨。也许,他们将永远煎熬着你。
           他是Vincent。文森特,凡高。一个永远被煎熬着的男人。
           在画店里买过他的一幅装饰画,《满天星斗下的罗纳河》。作于1888年9月,是他去世的两年前,他自杀于1890年。自杀在基督里被视作罪恶,只有不相信上帝和被魔鬼指控的人才会自杀。所以,他死后不能葬入教堂的墓地里,不能立十字架。他的尸体被弟弟提奥带走,葬在庄园里。不到一个月,他的弟弟也永远地和他躺在了一起。
           那幅画中,繁星像黄色灯笼一样硕大而明亮。渔船的灯火被拉得很长,隐隐约约地在画的一角,有一对老夫妻弯着腰背对着明亮的河水。我相信这是他在深夜亲眼所见、所感、所画。他质朴的画有一种真实的特质。
           也收集他的自画像。也曾经迷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细致地解剖自己,孤独的人,敏感的人,关注生命的人,还是真实脆弱的人。
           通过网络书店买了一本他的传记《亲爱的提奥》。一个星期后便寄到学校里,很厚的一本书,被数只袋子包着,完好无损,打开的时候,感觉里面有温暖的气息。书全部是他所写,由他写给弟弟的部分书信组成。应该说是一本他的家书。
           被翻译成中文的有50万字,并且只是他的一部分书信。终于了解,他的生活除了绘画,还有写作。他的思考和表达已不仅仅局限于绘画,还有文学。
           在空闲的时候都在阅读这本书,字很小,阅读速度缓慢,是害怕遗漏了什么。在文字里,也体会到了他的挣扎、煎熬和无力摆脱。
           在文章里,很多人的评论中都对Vincent有所耳闻。艺术家的死亡都往往被赋予精神病的特质。而现在,却往往被世人所推崇。这是个没有诗人的时代,却一直在颠覆某些伦理。
           提及Vincent,便想到了葵花。不是我最喜欢的花。但是,那种大而矜持的花朵昭示着坚持和理想。
           2007年的夏天。我认识了晓晓。
           她是第一个对我提及Vincent的女孩。她说,知道么,这个男人的画,摸上去是烫的。
           那段日子,在山上的画室里,我和一群学美术的孩子在一起学绘画。大多数是准备考美院的孩子,晓晓是其中的一个。而我,只是因为假期的无聊,在这里学简单的素描打发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段淡然却充实的时光。一连十多天,都住在山上,仿佛与这个城市隔绝。每天早上,都可以听到昆虫繁盛的鸣叫声。在夜晚,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市夜空中稀落的星星。英俊的美术老师带着我们在小树林里写生。他是美院的毕业学生,自己在山上建了房子搞创作,也带学生画画。他仅靠这个营生。
      


      3楼2010-01-2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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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室里大多数都是开朗热情的孩子。而晓晓,她话不多,起初,我对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注意这个沉默的女孩子。因为在课程结束后,她依然会在画室里,默默地对着石膏像画一个小时再离开。
             很多个黄昏,画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们却很少交谈。只是偶尔用破旧的CD机放Keren Ann的歌。
             只不过,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的梦想。考美院。当画家。去巴黎郊区一个叫奥维尔的小镇,寻找那座消失的黄房子。
             我看到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坚定明亮的光在闪烁。
             她说,你知道Vincent的死亡吗?
        1890年的夏天。Vincent背着画箱在田野漫步,眼前出现了幻觉。他感觉有一群黑黑的乌鸦笼罩在金色的麦田。Vincent说,乌鸦就是死神。他来召唤我了。于是,他带着一支手枪,来到了麦田,朝着幻觉里的乌鸦开了一枪。而子弹,射进了他的胸口。
             或许,他会觉得那群乌鸦不仅吞噬了光明,还吞噬了他的梦想。他的梦想一旦丢失了,他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所以,他选择了死亡。他的内心是一把火,孤傲绝决地燃烧着。
             我知道,晓晓是那样喜欢Vincent。那样喜欢葵花。
             她告诉过我她的一个梦。
             梦里有两座大山。大山之间有一条小路。她沿着小路往里面走。但看不到明晰的尽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不停地往前走。最终,她看到了光线,视线也豁然开朗。只不过,她看到的不是世外桃源,而是黑黑的土壤和盘旋在头顶的乌云。那是一片平原。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的迹象。空旷得另人窒息。
             但那片平原的土壤上,生长着两株葵花。一株朝着灰色的天空。
             一株被折断,匍匐在平地上。
             我不了解这个梦的真正含义。只是,那株被折断的葵花,是Vincent吗?
             因为暑假的结束,我离开了那里,不再学画。而晓晓和那些考美术的孩子,继续留在山上,日日夜夜地画着。
             我又开始了以前的生活。早晨骑着单车上学。傍晚带着沉重的作业回家。整日盘算着自己已经少得可怜的分数。
             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收到了晓晓寄来的明信片。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张,上面的字很少。
             她说,晨,我现在开始画色彩。开始尝试着自己配好看的颜色。
             晨,我每天都会看到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
             晨,山上的虫子依然那么多,手臂上又多了好多小红点。
             晨,你还记得Vincent吗?
             ……
             那段日子,我反复听着《Vincent》。
             在很多个深夜,疲累地做完一天的作业。关掉台灯。走到客厅里,把身体陷在沙发里。戴着耳机听《Vincent》。只是,那么平淡的歌,却会在黑暗里,听得眼睛发红。
             我也时常会想起晓晓。怀念那个在画板前孜孜不倦的身影。黄昏脆弱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九月份,我收到了晓晓的信。
             信的内容很长。我只记住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或许,是我不敢去记得。
             她说,父母离婚。她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已没有钱去学画画。只有回原来的职业高中读书。
             她说,是不是真的只有当我们学会放弃一些东西的时候,才预示着我们长大了。
             那么,成长是不是一件极其伤人的事情呢?
             现在,我开始写小说。
             我把Vincent,把他的画都写进了小说里面。只是,写着写着,眼睛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流出眼泪。或许,只是天气太过潮湿的缘故。
             在写作的时候,我会想起Vincent。
             其实,他就是一只乌鸦。飞行在麦田里的乌鸦,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他的声音从来不会被人们喜欢,但是,谁也不能左右他飞行的方向。他的翅膀里流淌的是执著和坚强的血液。在我心里,Vincent关乎梦想,关乎自由,关乎尊严。
             就像Vincent曾经说过的,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真实的东西,我就不会留恋生活。
             居住的南方城市一年四季分明,12月份,人们就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冬天的到来。我知道,这个城市不会有乌鸦,有太多人的梦想甚至尊严埋葬在这个城市那张虚浮的脸中。
             花园里也始终不会有葵花。一到冬天,所有的植物就会沉睡过去,奢求来年的新生。它们变得脆弱,变得毫无抵抗的能力,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生命力。
             就像,被冬天所埋葬。
        


        4楼2010-01-2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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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陈晨T T


          5楼2010-01-2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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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Chen的<浮世德>.


            6楼2010-01-20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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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爱啊 ,陈晨 ,呵呵


              7楼2010-02-2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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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是?


                8楼2010-02-25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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