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生日
“Demon and Angel can’t live together.”
当三岁的贝尔菲戈尔把自己写的第一个句子交给家庭教师看时，原本满心喜悦。可是他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嘉许。年轻的女教师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面色发白。她紧抿着唇，站起身，心事重重地走开了，只剩下小小的贝尔菲戈尔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不远处，欧特捡起足球，嘲讽地向他吐了吐舌头。
那张纸躺在地上，幼稚的字迹红得要滴出血来。
很难说哪位王子更优秀一些。欧特开朗热情，讨人喜欢，对于事物总有他独特的看法。贝尔菲戈尔则沉静内敛，时常在音乐和美术上表现出惊人的才华。四岁那年他创作了自己的第一幅油画：是一个模糊的人形，仿佛天堂与地狱的结合，圣洁的白色与邪魅的黑色在他身上融合。贝尔菲戈尔把这幅画命名为《天使与魔鬼》。
女王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凌厉的线条，猛然把画撕下来，放到了燃烧的烛台上。
王子们很快迎来了他们的第五个生日，按照惯例厨师会为他们准备两个美味的大蛋糕，分别用糖霜写上他们的名字。这次的蛋糕是由新来的法国厨子准备的，比以往都要豪华。
生日宴会前一天的午后，仆人们来来往往做最后的准备，没人注意到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进去。
几分钟后，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小孩子的哭声。管家和仆人们急匆匆地推门进去，发现欧特坐在一堆桌布里，身上沾满了奶油，那块巨大的生日蛋糕整个摔在了地上。
他抽噎着说：“我只是想看看我的蛋糕……”
“我的上帝！”昆德拉晕倒了。要再做一块一模一样的即使彻夜赶工也不可能了。
管家把这事通报了女王。她想了想，问道：“贝尔菲戈尔那块还完好吧？”
“是的。”
“那么，把上面的字改一下好了。”
“女王陛下，恐怕两个人的名字写不下吧？”
“谁让你写两个人的了？”女王严肃地说，“改成欧特的名字。”
不要怪我，贝尔。你们决不能分享任何东西，不管是蛋糕，还是将来的王位。
Demon and Angel can’t live together.这是你自己说的。
生日宴会非常隆重，人们期待的一刻终于到来了：女仆推着一辆餐车进来，可是蛋糕只有一个。
“对不起，贝尔，”女王不无歉意地说，“不知是谁弄坏了你的蛋糕，明年再做个更大的给你，好吗？”
贝尔菲戈尔不说话。
“好了，开始点蜡烛吧，欧特，快许个愿望……”
人群的笑声渐远了，贝尔菲戈尔走着，走着，忽然就狂奔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我，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欧特……欧特。欧特是天使，欧特很优秀，欧特是未来的国王。
那么我是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贝尔菲戈尔沿着走廊一直跑，跑到点着壁炉的暖烘烘的休息室里。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一只蟑螂快速地爬过地板，贝尔菲戈尔看着，忽然一脚踩下去。蟑螂抖动着触须，无力地抽搐。
他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把它拈起来，扔进了壁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