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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年岁将这过往秋收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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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0-08-29 22:48回复
    【江氏死后,叶何府上乱哄哄的,额娘心疼的抱着皎皎,还要强撑了来办江氏的身后事,一连数日下来,身心俱疲之下只想寻个清静去处。一切打理妥当之后,我在二分明月楼里窝了两日,重新站在阳光之下,颇有一种从阴湿潮水里打捞出来,再生一次之感,然而内心的颓沮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的意志。清晨的二分明月楼前总是格外的热闹,早餐的摊子铺排开来,烟火气息充入人间,金晖透过云层洒下,悄悄唤醒了沉睡的一天。这是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可奇异的是,我清晰的记住了这一天里的每一个细节,并在往后的时日里一遍遍重复摩挲,每次都像刀刻斧凿一般,要将之深深烙在心底,每一刀都是痛彻骨髓的切肤之痛。】
    【用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复苏了僵硬的肢体,春末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并不很晒人。我迟迟拖延着回府,妄图靠着逃避躲过一日是一日,仍旧不得不面对现今的局面,即使明知这个时辰回去,阿玛额娘那一关必不会好过。正院里阿玛跟额娘都在,几乎不用去猜他们的话题,这几日就没有从江氏或者皎皎身上离开过,然而这一次出乎意料,耳中捕捉到的词句竟是阿玛的言语:“云昭这孩子身骨向来不大康健,这一回……也是可惜了。”我在门外愣怔了良久方才反应过来,却仍不愿置信的与额娘再度确认。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肯相信额娘给出的肯定答复,那边额娘还在说着,消息昨日里傍晚就传到了叶何府上,讲的是长公主心伤大恸之余不愿操办,一切丧仪从简,递来消息时人业已入土为安。我很费解,额娘说的每个字都很好理解,可偏偏连在一起之后让我断了思考。额娘的话说完,又似省起什么来,指着我问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她还算玩得开,末了亦是一声叹惋,点上一句“可惜”。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活似见了鬼,生把额娘给吓坏了,可下一刻我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去往别院的路虽说不近,却也谈不上一个远字,这两年里我已经走得十分熟稔,可许是近乡情怯,我头一回希望这条路可以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走完,最好是一辈子。】
    【别院还是一如往昔,田园乐土,小池蝉鸣,与我几日前过来时无二致。我隐隐含着一丝微妙的期盼,亦曾于设想里勾画过各种可能,也许会形同陌路,各自奔赴山海,却绝不是也不可能是阴阳两隔。然而一路上早已不见昔日熟悉的仆婢,院门前也少了个老实的丹画引路,心内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云昭。
    【我加快了入内的步伐,甚至刻意的忽视了门前挂起的白灯笼,迎接我的再也不是记忆里巧笑倩兮的女子,屋中独坐的人在静候。这样的时候见到他,本不是意外,却出离了我的接受,末了不过动了动嘴,要问的话悉数压在唇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3楼2020-08-3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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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3 07: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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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里,目之所及皆挂缟素,早先同额涅说了云昭的事情之后,额涅虽是心疼女儿,但是如今局势已成骑虎难下,思来想去也只有按着自己的谋划把云昭送走这条路。既然已经商定,头一件就是说服阿玛,这也不难,阿玛本身不是思想古板守旧之人,据额涅有限透露过的一些信息里,年轻时候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世家子,后来入了仕,娶了亲才渐渐稳妥下来,此次云昭的事情非同小可,再加上有额涅劝说,不愁阿玛不答应。再来就是如何将云昭的去世说的合情合理,好在云昭原是胎里带来的病,一胎双生,总有一个要身子弱些,这是从十几年前家族中众人皆知的事实。于是在额涅说服阿玛后,母子二人安排妥当,再同云昭说过,便找了信的过的大夫,安排上了这一出大戏】
      【五日前黄昏,一架马车从别院疾驰到了公主府,丹画哭着从车上下来进了侧门,之后京中数名大夫连夜被从京中接到别院,院落上下灯火通明,此时便已从屋中传出云昭病重,恐怕此次难以熬过去的消息来。着人去棠花胡同报了信,只道云昭此次不好,便是本家着人来探,也不过远远隔着帘子看着憔悴苍白躺在榻上的云昭。一连这般五日后,别院云板连叩四声,正是丧钟,崇安长公主之女叶何云昭病重不治,已是夭亡了。公主额驸中年丧女,上心过度骤然病倒,一应事宜皆是由长子廷彦操办。公主以未嫁女病夭,不忍远葬家族墓穴之理,要求另寻风水宝地安葬爱女,长子素来孝顺,为圆公主心愿,只按着公主吩咐一切从简的仪式尽早办完了丧事,才着人去叶何府报了信。】
      【这边办着丧事的时候,三更时分,一队朴素车马从公主府后门驶出,上面是配给云昭的心腹和亲兵,以及虽然虚弱,精神却尚可的云昭。对外只称是公主前去养病,实则一路往天津去,从天津坐船,一路沿水路南下至扬州,那边早有安排好的别院田庄,以及心腹仆从,至此,叶何云昭在这世间,再无痕迹】
      【打理完了这一切,遣退了伺候的奴仆,独自一人坐在满目挂白的云昭房中,一身素衣,和云昭七分相似的面容苍白,也未点烛光,转头看向窗外照进来的夕阳,面色冷峻,薄唇微微抿着,坐的久了,轻轻活动下脖颈,低声自语】
      算算时间,叶何廷述也该知道消息了,也不知道那两日在明月楼里的醉生梦死,有没有让他体会到和云昭一样的锥心之痛?【伸出手冲着太阳抬起,反复翻看】我算算,如果从棠花胡同骑快马出发,这个时候差不多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虚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放下手,将目光投到门口。只见一个仓皇的身影跨过门槛奔入屋内,冷眼瞧着他一边喊着云昭,一边在屋内看了一圈,最后终于把目光落在自己这处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你来了?


      5楼2020-09-08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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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布置其实已经十分眼熟,如今的叶何府上还挂着白,一袭缟素十分扎眼。脑子有些发蒙,明明没有饮酒,明明清醒的不能更加清醒,可我依然希望这只是我酒醉之后的一场大梦,梦里苦涩辛辣,像大碗大碗的酒从眼耳口鼻猛灌入肺腑,呛得人咳嗽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于是揪起五脏的疼,于身腔里搅作一团,再缠上百八十个结,如何都解不开。】
        【跨入门槛的步伐已近虚浮,几乎是一个趔趄,狼狈而仓皇的闯入厅屋之中,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再也无人回应,仿佛从未曾惊起的那些尘埃,和以的是“你来了”的淡漠字眼。我强迫自己去直面眼前的一切,内心和身体却顽固的自我抵抗,一口气哽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呼吸变得艰难,换来木讷的挪一挪眼珠看向说话之人,直勾勾问出心底之言】
        她人呢?【心头的侥幸在破灭,痛不欲生之下,连说出那个名字都变得费力起来】我要见她,你让我见她!


        6楼2020-09-08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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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架在桌子上,静静坐在椅中,冷眼看着廷述仿佛失魂落魄般的样子,面容平静无波,连眉毛动也没动一下。按说两人是堂亲,从小也算是一起长起来的兄弟,感情算的不错,可那是在知道他和云昭这件事之前。在知道之后,听自己妹妹声泪俱下的讲着她和廷述的过往和这些日子受的折磨,原有的兄弟情一点点变得冷漠,对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男子毫无怜惜,只恨不得把妹妹受的折磨百倍还到他身上才能一纾心中闷气,听他乞求话语,半晌冷笑出声,抬手往斜前面那处低垂的帘子一指】
          她就在那边帘子后面,你去见她吧,去吧
          【帘子后面自然是没有人在的,有的只是叶何云昭的灵位,以及当日她疯癫自残时候所穿的那件血迹斑斑的衣裳,那日额涅终是见到了这件衣服,又悲又气,本想让人去烧掉,是自己阻止了拿衣服出去的下人,把这件衣裳原样保存了下来。杀人诛心,妹妹所受的那些苦,总得让廷述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当时情状的惨烈,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云昭当时的绝望。不然仅凭轻描淡写的叙述,如何能让他也有锥心刻骨的痛楚。】
          【外面夕阳渐渐落下去了,屋里逐渐变得暗沉起来,看着廷述眼睛亮起,一步一步充满希冀的往帘子那边走,黑眸深处带上了一抹快意,语气低沉,似乎充满了诱导,诱导着廷述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你不是想亲眼看看她么?只要掀开帘子就见到了,不过你动作轻些,早早向来身体弱,禁不住惊吓。毕竟你们之间,闹得不算太愉快,吓坏了她,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饶不了你。


          7楼2020-09-09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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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一句“去吧”从梦境拉回了现实,淋漓如被冰水浸透,反应迟钝而无力。这里曾是我最为熟悉的别院一隅,两年的相濡以沫,有最缱绻的耳鬓厮磨,亦有深夜里爱人的低语,存在于每一个角落,一点一滴皆是回忆。屋里空旷了许多,少了生活的细节之后,如今瞧来却倍感陌生,目光随着他指向的那处帘子移动,明明近在眼前,却迟迟没有动作,甚至不敢面对。】
            【身后传来低沉话语,怂恿着心底微不可捉的骚动作祟——帘子掀开来,入目是工整铿锵的字,花了好些时间才费力认清,视线恍惚起来,我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发抖】我不信,不设葬仪、不见路祭,云织呢?云织也没有回来!【我竟隐隐有些佩服自己,这样的时候还能抽出理智清明的头绪,转头看向他】这不过是你们设的一个局,在诓骗我罢了!
            【然而还是踏入屋中,四周视线暗了下来,将牌位上的字句读了一遍又一遍,身形一软跪了下来。心底的弦终究还是崩了,在山海倾塌的那一刻里,明明难受得不能自已,却清楚的听到一声惨淡地笑】你——
            都知道了?【我与云昭之间从来都是不可说,不可为外人说,但人的内心一向是诚实的,明明每一个念头都在叫嚣着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却只能拼命压抑情感。面上一凉,手触到一片水渍亦来不及思考】也好。
            【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8楼2020-09-10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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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设葬仪?不见路祭?叶何廷述,你是想在京中世家贵族来祭拜问起云昭过世原因的时候,让我和他们说些什么呢?说说云昭真实的死因?告诉他们云昭其实不是病逝,而是自、戕、而、亡?
              【一字一顿的说出自戕而亡四个字,看着一脸泪水,满是不可置信的廷述,内心突然涌起了报复成功的快感。微微左右活动一下因为坐的久了而有些僵硬的脖颈,起身踱着步,一面走,一面用冰冷的语气给他还原着那些他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
              也对,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别院里住着,还怀有身孕,而你,在京城棠花胡同的叶何府里另娶新妇,如何能顾及到我妹妹的感受?【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明显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她便是再乖戾,那也是我的亲妹妹,我从小看她长大,看着她从那么高一个小女孩儿,长成如今一十七岁,本来她身子不好,出嫁也好,不出嫁也罢,有我在一天,我就能护她一天。可是你倒好,引诱她,把好好一个女孩儿,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如今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有脸来质问我给你设局?
              【说着话时候,已经是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廷述面前,突然暴起,左手揪住廷述的衣领,一把把他拖起来,右手从下往上,一拳打在他脸上,接着趁他没反应过来,换了右手揪领,左手极快的速度又是一拳,随即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将他踹了出去。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紧跟着上前两步,将地上趴着的廷述拽起,便是四五拳,拳拳到肉。看着他浑浑噩噩模样,似乎失了魂魄,停了拳打脚踢,一把拎起他后脖领,拖到云昭的灵位前,朝膝弯里踹了一脚,让他重新跪在云昭面前,微微扭腰,抓住他头发将他头向后扬起,指着不远处似乎还残留着暗红的那片地方】
              你不是想知道么?我告诉你,云昭是怎么死的,就冲这个,我今天打死你七八回都不为过。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0-09-15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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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变发生在一瞬之间,反抗都变得多余,只在他揪住领口之时,反手拧住他使力的掌,未出声先咳了出来,嘴里的血腥味儿愈重,身上受的那几下拳脚并不轻,本该疼痛难当,这时候却都叫心底锐疼盖住了,麻木不自知】
                只是我一条命罢了,你若要就拿去,让我去陪她。【这样的刻意为之算是任性吗,扪心自问,当初是否也曾有过担忧,担忧被家人或外人知晓,会又如何?少年人的情感如蜜一般,彼时满心盛满了欢喜,恨不得叫全世界一睹,却不曾想过半分后果。所谓的害怕和荒唐背后,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现在想来,我们不过都是以身在这个世界不停的试错,有些坑爬了过去成为回忆,而有些坎跨不过去,就是一辈子。】
                【可再也回不到最初了。月又满,有盈缺,人没了化成灰也不过一盒齑粉,那些往事随风扬散在天地间,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你说……她是自戕而亡,【又咳了一声,比起他的激动来,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唯有眼底蒙上的灰雾里,隐约可看出几分绝望】
                那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0-09-18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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