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后，出门身上的衣物少了许多。那些厚重的衣服再次回到衣柜的最深处，毕竟，属于它们的季节已经过去。春天可不就是这种让人有些头疼的季节吗？除了带来感冒，还一切洗牌重新开始，让应对无能的我颇为头疼。即便渲染了绿意盎然，充满生机，身为高三生的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充满希望，拼了命思考今后的路，还得在升学这件事乖乖挣扎，离开高中原来也并非是种解脱。人不过就是在一个地方挣扎后去下一个地方挣扎度日的生物。
不过，我姑且还是希望可以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待四年。因为社会很残酷啊，踏入职场后，如果你的来处是雄鹰的窝，那你至少可以被认为是雄鹰呢，不论你是雄鹰里的叶山隼人，还是雄鹰里的比企谷八幡，那都无所谓，至少雄鹰能把麻雀淘汰。自然界的法则真是无处不适用呢。
“比企谷君，看到你没有丝毫希望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是在想什么好事呢。”
女孩的声音让我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了出来，是的，这位面带微笑，优雅坐在我对面的黑长发少女，也是我的日常。
“虽然强调很多次了，但是我还是得解释一下，我的眼神天生就是这样的哦。”
“所以比企谷君一直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雪之下停下看书的动作，把文库本抵在自己下巴，歪着头故作疑惑不解的表情。
可惜我没能从她眼神里看到困惑，倒是只有多到溢出的讽刺。这家伙怎么不去演戏呢。
但是，可惜了啊，雪之下，你的刻薄我已经快免疫了，甚至可以到一笑置之的境界了呢。就像某位“休之呼吸”的漫画家那样，我一度怀疑他刷SNS看到“休刊”的字眼就直接开心地去度假了。
记得当时刚见面的时候，我和雪之下总是彼此不服气，因为意见不合升级为争执的事件时有发生。
不知为何，类似过去的争吵已经基本没有出现过了，连同她生气得厌恶的表情也很久很久没见过了。现在回想起来，两个人平静地吵嘴的画面反而看起来有些奇怪。
不过，也有些愉快。
“好的，投降投降。”
认输也是一种防守。
“打败你可没有任何成就感。”
她莞尔一笑，合上了文库本，身体稍微放松下来，在不破坏姿态的条件下，小幅度地伸了一下懒腰。
我习惯性认为雪之下可能准备去沏茶，所以不打算回话，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文库本。不一会儿却感觉有些过于安静，没有出现自己预期的动静。我偷偷用余光扫视雪之下，她仍坐在座位上，注视着黑板的方向，眼神却有些迷离，樱红色的嘴唇却在悄悄地翕动，看起来像是一直在重复念叨着什么。难道这家伙已经无聊到自言自语了吗？
由比滨今天因为母亲生日提前回家，所以并没有来这间教室，雪之下觉得无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平常这两个人总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那个……”
“…………”
没等我话说完，雪之下猛然转头过来，与此同时，一片樱粉窜上她的脸颊，令人浮想联翩的嘴唇也变为“O”形，也许是她怔住的样子太过可爱，让我无法收回目光。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们第几次对视，雪之下的冰蓝色瞳孔和我最初见到的相比，那份冰冷柔和了许多，我也靠近了许多。
真希望能永远注视下去。
“啊，抱歉……”
被雪之下直直盯着，我意识到搭话的时机不太合适，连忙挪开视线并道歉。
“不……那个……”
雪之下小声嗫嚅，却没能凑出一整句话，脸却越来越红。
“……”
这样相对无言的情况有些奇妙，或者说有些莫名其妙。我和她对话既无法开始，也无法结束。
不追问，不过问，不细问一直是我的原则，知道得越少，和其他人的关系就越远，必要的时候失去联系也容易一些。
不过，怎么说呢，显然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适用于这个原则，因为约好了，我们好好约定过了。
所以我一定会过问，一定会追问。
“有什么麻烦事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毕竟根据雪之下支支吾吾的模样，总觉得她想要传达的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呢。”
雪之下捂住胸口，深呼吸冷静了下来。
“嗯，那就好。如果……有需要的话……”
话说到一半，我有些难以启齿，生怕她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尽管没说完，雪之下好像还是意会了我的意思，却没有缘由地傻笑了出来，朝我点了点头。
最后停留在她脸上的，是一个满足的微笑。
这是一个百分之百雪之下雪乃式胜利的微笑。
那片樱红仍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