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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不能说的故事BY天外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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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了开头,觉得感觉很好的一篇文章,作者对文字的把握很娴熟。
【文案】
有人说,爱上一座城市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里谈一场恋爱
主角:林长安,周宁,李笑君 ┃ 配角:许心茵,程勉


1楼2009-12-30 00:25回复
    这个小高【和谐】潮一过,是嘉宾显露不为人知的才艺绝活的时间。这是‘心谈'最吸引人气的地方,它的访谈对象来自文学艺术科研各个领域,主持人许心茵却每次都能把握尺度,进行轻松愉快的对答,作到雅俗共赏。最后又有这麽个‘露一手',既能让来宾从容做秀,又能满足大众的刺探欲。
    乐音退去的时候,许心茵笑著问,‘夕右老师,这首歌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那麽您今天给我们带来的惊喜是什麽呢?'
    ‘看家本事。'夕右很配合的说。
    后面的大屏幕上放出了影像,全场一片惊讶的倒吸气声。周宁一看,明白了,是脊柱正侧位平片。
    夕右的讲解浅显、专业。颈曲,腰曲;颈7,胸12,腰5,
    !,尾;胸骨,肋弓。。。。最后有力的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完全正常的脊柱影像!'全场热烈鼓掌。
    周宁想了想,举起了手。许心茵有点犹豫,夕右却高兴的点了他,‘那位朋友。'
    有人把话筒传到周宁手上,他琢磨了一下,好像称呼老师不太合适,就模糊的说,‘您说的基本上全对。这是个健康人的影像,不过他的脊柱是有变异的。正常变异。'
    周围鸦雀无声,连一向机变的许心茵都没反应过来。周宁继续说,‘这个人有一根多余胸椎。所以刚才您顺著浮肋数下来的腰1其实应该是胸13。再下面一根才是腰1。'
    夕右转身仔细看了看片子,回头仰了仰下巴,玩笑似的说,‘这位朋友,你确定麽?虽然我自己很少提起,不过我以前是台大医学院影像学系毕业的。'
    周宁愣了愣,忽然轻松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叫周宁,是北京仁和医院的,骨科大夫。'


    3楼2009-12-30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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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6 2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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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来了呢?
      反反复复说著一句话的新时代祥林嫂,用筷子把面前的饺子戳的千疮百孔。这个祥林嫂是程勉。
      程勉生下来的时候不足月,可怜巴巴的一小团象只小兔子。妈妈怕她活不下来就起了个单字名勉,翻译过来就是小兔子加油。后来家人朋友都习惯叫她小兔子。
      川妹子程小兔比周宁鸣放的还要早。第一次科里出去吃饭的时候,主治医问大家喝什麽酒。外科女生少,他们这一组只有小兔子一个,大家就听她的喝干红。
      周宁酒量不算差,就是上脸极快。他皮肤又白,几乎是一口酒下去就从头到脚都红了,简直就象合身定制了一块红布给蒙上了似的。小兔子就正相反,一杯两杯轻轻松松,四杯五杯也没什麽反应。喝到最后连科里有名的酒仙都觉得有点上头,她还灵台清明利索的很。后来小兔子轻描淡写的说,这点红酒算什麽。在家的时候,要是我妈不管,我和我爸每人都是至少两瓶泸州老窖的量。自此仁和唯一人,你说谁还敢跟她拼啊?
      小兔子有个心上人是高中时代的学弟。周宁看过照片,男孩长的有点象年轻时的歌星张宇。小兔子上高三的时候,学弟转学进了同一所高中。精力充沛的男孩子常常在高三楼下的小操场打球,打著打著就打进小师姐眼睛里去了。高考在即,小兔子患得患失,终於写了封信鼓起勇气放在传达室。结果第二天下了早操,小学弟走过来拦住这群嘻嘻哈哈的女生问,你们谁是程勉啊?於是啊,於是啊,接下来就是才子佳人一段佳话。
      后来程勉来了北京,学弟两年后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读电子。两个人候鸟很多年真情不变,烂漫依然。
      周宁听了小兔子的话还以为是小学弟犯了错,结果小兔子说,‘万言书'今年没有来。
      万言书是小兔子的秘密爱慕者,每年小兔子生日的时候都会用专门的画筒寄一封情书过来,洋洋万言成一手卷,全黑纸金粉锺王体小楷。站在双层床的上铺展开可以从屋顶直落到地板。哇,什麽是浪漫?怎麽浪漫都被一个人占完了?
      万言书或许从来就没抱著希望,一直不留姓名,让人无从拒绝。小兔子和小学弟情比金坚,对万言书只是有点歉意,倒也不上心。直到这次。
      ‘可是,忽然它就不来了。'程勉有气无力的说。
      ‘也可能是寄耽误了呢。过几天说不定就到了。'周宁安慰她。
      ‘开始我也这麽想。可是我生日是你做节目的那天。这都一两个月过去了。就算从成都走过来也该到了。'
      ‘你说我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原来也没感觉怎麽著。怎麽忽然它不来了,我倒反而放不下了?怎麽回事啊。'
      ‘人家也等不耐烦了呗。都这麽些年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他这麽做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麽意思。'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同学说。‘嘿嘿,小兔子。我觉得你动心了哦。'
      ‘乱索。我脑壳坏罗?'程勉急著反驳说上了方言。冷不丁头上敲下一把大钢勺,‘诶,讲川普儿的罚款。'结果是袁宾。他穿著手术衣,得手了之后也不停留就走了。
      程勉揉揉脑袋,叹气,‘你看,心动有时就是一种错误。'
      小兔子在苦恼,大家都在笑。周宁也笑。他觉得苦恼中的小兔子真文艺啊。
      可是没多久出了点状况,他腹诽不已的时候,不自知的也文艺了一回。
      7
      小医生的生活往好听里说是简单,往无奈里说是单调。早上七点锺之前进病房看病人,早交班,早查房,手术,开医嘱,下午查房,换药,病程记录。七七八八折腾完,下班吃过晚饭还要自己冲冲电,操心一些零碎的事,比如对照解剖图谱琢磨一下今天的术式,想想个别有合并症的患者有没有好一点的处理方法,明天另外一组有台很酷的手术,自己这边能不能早点结束可以跑去看一眼。
      原来本院有个林大夫说,想做好一个手术匠很容易。就是我们身边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人,让她每天跟著观摩学习,再指导一下,保证三年之内能做好一台完美的子宫全切术没有问题。做医生难在操作以外的东西。另外一位著书立说的黄大夫也说,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仅仅会做手术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同时是一名出色的内科医生和病理生理学家。谈何容易。
      


      7楼2009-12-30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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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医生周宁和别的同学一样,伦理课上的昏昏欲睡。只隐隐约约记了些掌故,听到的时候那种激动的感觉象是在心头划了一道痕,偶尔瞟见一眼便引发鞭笞自省。这麽大人了,天天哭著喊著立志要成什麽什麽家是不太现实的。现实的就是待在这麽一个全国每年招收几十口,淘汰近一半的地方,主动的也好,被动的也好,不拼命的人是不存在的。周宁自己觉得他不算天赋好的那一类,只能算是比较用功。
        每天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出了医院门进家门,出了家门进医院门。除了自己的同学,周宁很少有其他朋友,林长安算是很特别的一个。
        两人慢慢熟悉了,周末的时候偶尔也会一起吃吃饭,喝喝茶。林长安带他去的多数都是些偏门又雅致的地方。象交道口北三条胡同里的一个馆子。外表是个简单的小红门,进去一个小四合院,可是顶多坐一会儿就会发现特别之处。地是旧式的青砖地,桐油勾缝。顶上一盏八宝琉璃灯,正和不偏不倚至中至正之道。包间是用窗棱木门隔开的,和外间声色相闻,小而不逼仄。墙上的字画疏朗有意,随便找一幅看看竟然也都是响当当的名字。不显山不露水的风雅。林长安说这是朋友推荐的一处潭家菜,主人原是北京饭店的主厨。周宁一听就吐舌头,心说,不会吧,难不成今天又要去刷盘子?等看了菜单,虽然不比街头小馆倒也算得平易近人。这才踏下心来享受了一顿美餐。
        林长安带著他猎奇,周宁回请的时候选在了自己地头上。两人就在仁和门口吃本帮菜。那里的墨鱼大烤,程勉和周宁都很喜欢。林长安好像倒更中意后面送的红薯小米粥,喝了一大碗。最后评价,‘保持了一贯的水准。
        你们这儿三个地方数的上久经考验屹立不倒。川办,旁边的茶餐厅再加上这一家。都有年头了。'
        周宁有些吃惊,‘你还挺熟的。'
        ‘奇怪麽?我啊,'林长安笑了笑,‘虽然出去了一段时间,不过怎麽也算土生土长的土著,内八旗外五城都很熟。什麽时候可以带你到处逛逛。
        一直忘了问了,你是哪里人呢?'
        ‘四川,雅安。'
        ‘是麽?那每年都回去麽?四川交通是不是还不太方便?'
        ‘的确不方便,'周宁忍著笑,‘每次出来进去我都还得在树上跳来跳去的。'
        林长安被他自嘲式的反击逗乐了。周宁小小出了一口气。男孩子总归是好胜,你和一个人在一起,有意无意的试探之下,却发现你所知的,那人无所不知,他所知的你却不尽知晓。就象投了一块石子进一口枯井,没有听到落地的那一声响,心里总是不得安宁。这种感觉叫好奇。年纪长了,才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不过那时侯周宁还很年轻。他对林长安很好奇。
        接下来那个星期五果然是黑色的。周宁从住院楼走出来觉得脚步都飘了。拿出手机一看几个未接来电,有两个标著林长安的名字。还有一条短信混在周宁定的新闻中间。内容简短,准备好的时候给我电话。这时候周宁才想起来,本来今天约好了一起去豪运听崔健的,结果自己忙的昏天黑地居然忘的一干二净,招呼也没打。
        打通了电话,才发现林长安自己竟然也没有去,而且很快就从附近过来接他。
        坐在车上,暖气一开,周宁不由自主的身体就往下滑,眼皮也开始发沈。隐约听见林长安笑他,‘还是小大夫呢就这样了?将来成了名当了大医生可怎麽办?'
        周宁口齿不清的说,‘大医生?大医生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呢。'
        他闭著眼睛,车子平稳的移动著,车内安逸舒适。过了一会儿,人好像歇过来了,便慢慢伸展了一下。林长安专心开著车,听到动静,微笑著说,‘快到家了。'
        ‘哦。路上是不是很堵?'周宁有点懒懒的。‘你知道麽?今天可能是我进了外科以后最忙的一天了。上午一台whipple做到三点多。还没结束院内呼机就响了。本来今天该程勉应急诊,她临时有事跟我换。
        真糟糕,我居然忘记通知你了。'周宁很是不安。
        ‘后来呢?'林长安催促他。
        ‘后来?急诊来的是xx学院的书记,被人用霰弹枪打了。两枪都打在肚子上。据说是有人请的职业杀手干的。根本也没打算杀人,就是让人活著难受。
        真的,打开肚子里面全是碎片,到现在都还没理清楚。还有内脏损伤的地方。一边清理一边还要修补。受罪大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手术都还没结束。手术室门口堆满了人。居然就有人送了个花圈来,还写著他的名字。不知道什麽人这麽恨他。'
        说著话到了,林长安和保安说了几句,把车直接开到了楼下。周宁临下车才发觉身上不知道什麽时候搭上了一件不是自己的外套。当时却没反应过来,道了谢便走了。
        楼里的声控灯很灵敏,周宁一层一层上去,不知道为什麽眼前忽然的明亮和偶尔邻居家聚会传出来的喧哗声让他不太适应,心头好像有点空荡似的。
        到了家,灯也懒得开,自觉又没有刚才那麽疲倦,也不怎麽想睡。站在玄关小小的发了会儿呆,忽然一眼看见小茶几上荧光锺的数字心里一惊,居然已经两点了?!上车的时候也不过才十点左右啊?怎麽会这样呢?
        周宁彻底醒了。他在屋里走了几步,觉得暖气烧的太冲,就走去开窗。窗帘只动了一点点却看见楼下站了个人,倚在车上闲闲的吸著烟。周宁不敢动了。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被那人看个一清二楚似的。可是,他有些怕被他看清楚。
        他在那里安静的看,下面的人只能见一个轮廓,手上一个红点却清晰的一明一灭著。
        忽然一阵嘈杂,楼下人家散场。一群年轻人走了出去,等到那一阵乱过去,车边的人居然也不见了。周宁眨了眨眼睛,拉开窗帘,推了窗,探出去看,真的没有。
        松了口气,可是好像也不是不失落的。
        心里正没找落的时候,门铃响了。周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开门。门口当然是林长安,‘你家一直没开灯,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出事?能出什麽事?这是我家。这些话堵在嗓子里倒不出来。走廊里的声控灯却倏的灭了。
        站的这麽近,林长安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蔓延过来侵袭四周。刚才在车上好像也是这个味道。吸烟?有没有身为心绞痛患者的自觉啊?周宁心里乱糟糟的想著找不到话说,只好低头看著自己的衣角,这才发现进来这麽久了居然连大衣也没有脱。周宁,你是怎麽回事?周宁忽然有点生自己气。
        林长安看了,若有所悟。他慢慢俯下身来。周宁被困在他和门柱之间,不敢动。耳边一阵温热的呼吸,有人轻轻的笑,‘你的脸红了。。。'


        8楼2009-12-30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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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老太太拉著林长安的手,一叠声叫著他的名字,一双浑浊的眼睛眼泪花哨的,努力睁大了在林长安脸上摩挲,手足无措的有点不知道怎麽才好。好在北方妇女毕竟脾气硬朗,不多时,就雨过天晴,开始张罗俩人坐下,开点心匣子找吃食,上茶递水,手脚干净利落。
          ‘长安,今天在这儿吃吧?咱们吃炸酱面。'说著她又皱眉头,‘今儿刘姐没来,家里菜码不够,招待你朋友可是太寒碜了。要不你们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林长安赶紧说,‘都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想著您的炸酱面呢。东西我都带来了,您瞅瞅,缺什麽我再去添。今天还是您掌勺,我打打下手儿。'
          天色不早,三个人下到外面的厨房。老太太虽然刚才一个劲儿说,‘你买东西,我放心。'这会儿却又不停的问。
          ‘长安,买黄瓜了麽?'
          ‘买了,还顶花带刺儿呢。'
          ‘恩,恩,闻著味儿了。这黄瓜新鲜。
          长安,买酱了麽?'
          ‘买了,黄酱,甜面酱,都是六必居的。回头您看看味道对不对。'
          ‘还是你记得清楚。刘姐就喜欢黄酱。老记不住得加点甜面酱。光是黄酱太咸,来点甜面酱,有点甜,有点酒香那才好吃。豆芽买了麽?'
          ‘买了,还是两头掐不?'
          ‘是,是!'老太太笑眯了眼,手上揉著面,感觉差不多了就两头拉起来,临空抖一抖,啪的一声打在案板上。如此反复。很快那几两面就被抻的纤长匀称,细如发丝。周宁看的目瞪口呆。
          林老太太热情爽快,即便能一眼就看出来她一心铺在儿子身上,周宁也并不感觉受到了冷落,相反听著林长安耐心的回答那些芝麻绿豆的问题,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也不想干站著,就自告奋勇帮忙切菜。比划了两下,林长安出了一身汗,把刀拿过来说,‘行了,行了。重在参与。重在参与。你参与过了,够资格吃饭了。'然后又小声儿跟他说,‘这屋子里没暖气,你去把大衣穿上再过来。'
          刀到了林长安手上就会了戏法,肉成了肉丁,个个都方方正正的,比色子小一点点,有肥有瘦。黄瓜,心里美,白菜心,莴笋都是一边起的细丝,芹菜切丁,葱姜青蒜香菇研末。周宁眼巴巴的看著脚下动不了窝,不过听林长安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冷,赶紧蹿回客厅去拿衣服。
          这边老太太听见他去了,就嘘了口气,‘你这回来了,我也松口气。'
          ‘我这眼神一天不如一天了。希安老撺掇我去做手术。我说我老眉哢嚓眼的,又不象你们有公事。能见光,自己能做饭洗衣服,不拖累别人就行了。想让我做手术,让长安回来。我瞅他瞅清楚点儿,挨一刀也值了。
          希安就不吭气。
          后来不知怎麽的,非得找个小姑娘陪我这老太婆去什麽戴河。我说,我老了,看护城河看了这麽多年,还看什麽戴河啊?她不乐意。结果回来一看,这孩子悄没声儿的把我屋子里的煤炉子给拆了。改成土暖气了。气的我好一阵不搭理她。你说我还没落气呢,就倒灶。'
          林长安安慰她,‘煤炉子不安全,拉煤也不方便。'
          ‘那到底不一样。不安全,我这麽些年不也过来了?再说这煤气灶怎麽都不好使。原先冬天你就喜欢吃我熬的花生粥,还就得那煤炉子慢火闷的好吃。如今都吃不上了。希安就不说了,老早就是什麽总儿,还惦著我,知足了。
          就是你。这麽些年,老是看见外国寄钱来也不见人。我这一直揪著心。想问问希安,又怕给问悖晦了。反正擦点边,她就装傻不言语,弄的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后来她又给我整房子。那几天眼睛都合不上,我就怕。。。。。。'老太太停下搅动面条的手,拉著袖子擦了擦眼睛。
          ‘我老糊涂了。瞎说。你好好儿的我也放心了。'
          ‘妈,明天我给您装个电话,回头什麽时候您有事没事的,打个电话给我。'
          ‘别瞎花那个钱!如今打电话也不用跑大老远的上局子里去了。家门口就有话亭。再说,你没事就好,我一大半截入土的人了,能有什麽事?
          


          13楼2010-01-06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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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宁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还挺恋家的。我就总觉得别人家的饭好吃。原来我们家邻居婶婶人特好。她家一杀鸡买肉什麽的就叫我。你知道我们那边很多山嘛。她家住在小山坳里,我家住在半山坡上。我们那儿人嗓门都大,唱歌也好听,都是喊出来的。每次她就在下边喊,'
            ‘宁娃娃,喊你外公一道来瓷饭唠。'周宁学了一句,果然很像唱歌。‘我每次在门口喊外公一声,就忍不住带著小黑,我家小狗,先冲下去了。外公就要等好久才来。婶婶每次都单给他留一碗菜,再装一小壶酒。他来的时候我都吃饱了,他一边吃一边还喂我一点,或者用筷头占点酒给我。婶婶家的饭真好吃啊。'
            林长安看看他,想说点什麽又忍住了。街上车子比平时少多了,开的也不若往常嚣张,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就这样爬行般的速度,也好像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这种感觉就象刚才那顿美味的面条,意犹未尽,周宁恋恋不舍,跟林长安约好什麽时候再去看雪,这才道别下了车。没走两步,后面有人叫他,‘小宁。'他回过头去,司机位的车窗开著。
            林长安看见他快速的回过头来,嘴角弯弯的,黑色的眼珠映著街灯,宝石一样的发著光,眉毛上挑,好像在问,怎麽了?什麽事?
            ‘我想告诉你,下两个星期我都不在。'
            ‘哦。' 林长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冬天里的火焰,带著适意的温度,周宁有些困惑的点头,‘那又怎样呢?'
            ‘没怎麽样。'林长安微笑了,‘你先上去,然后我告诉你。'
            ‘怎麽告诉我?用喊的?'周宁觉得他在玩笑。
            ‘好啊。我也喊,宁娃娃,我有话说。'林长安催促他,‘快去吧,外面冷。'
            周宁笑著,有些期待的飞奔上楼,开了门立刻走到窗前。车窗还是开著没有摇上去,林长安自己难道就不冷麽?周宁迷迷糊糊的想。
            手机铃声响了,没有疑问的是他。
            ‘到了?'
            ‘恩。'周宁听著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也放低了声线。‘刚才你想说什麽?'
            ‘我说我会有两个星期不在。'
            ‘然后呢?'
            ‘如果你有事找我,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什麽都可以问的。不要,不用在窗口站半个小时看我。'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轻轻笑了。
            周宁噌的一下就从窗边蹿开八尺远,脸上一下烧的能著火。这这这人太狡猾了!他使劲克制著自己的呼吸,攒足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不要挂掉电话,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哦,好,我知道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基督佛祖观世音,哪个路过哪个帮个忙,让这人赶快走了吧。
            ‘真的知道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是不是该搬回北京来住。'林长安不象周宁那样如同有猫在抓心,他似乎悠闲一如以往。
            ‘我很犹豫,拿不定主意。'林长安等了一会儿,周宁不敢去问他,为什麽,生怕问出个自己承受不了的答案来。
            ‘要是你不累,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妈这辈子挺苦的。'周宁松了口气,听故事总是好的。
            ‘她年轻时候很漂亮,又能干,可是摊上两个混蛋弟弟。京城有名的狠角色。我妈年纪老大了,没人敢提亲,阴差阳错的在我们家做了一段时间。后来赶上严打,俩弟弟都给抓住重判,枪毙。那时侯有个老师中年丧妻想娶她。她就辞了我们家准备办喜事。结果我跑过来找她。就是吃面那回。那时侯不懂事,反正就把她这事儿给搅黄了。那以后我妈就死了心了,在我们家做到我上中学住校。我走了她觉著在那边没事做,闲不住,这才搬回自己家去了。
            我妈跟希安说过,她不后悔。半路夫妻,不一定合的来。后来落实政策,院里的房子也都还给她了,就更摸不准人是看中了她还是房子。拖著拖著,妈老了。
            我在国内的时候,逢年过节都陪她,特别是春节。她很知足。
            但是我不行。小时候虽然隐约知道她不是我亲妈,感觉也差不多。对她说,妈跟我过吧。我长大了也能养你。现在当然知道那时太自私了。
            如今也是一样。
            其实,我很想回北京。可是我又很担心和那次一样。
            小宁,'周宁听著他的沈稳的声音,心跳的恨不能从喉咙里蹦出来,自然说不出什麽。
            ‘小宁,你明白我的意思麽?这麽说不是个好时机。我也会有点不甘心。可是,我不想对你不公平。
            所以,再下个礼拜六我回来,如果你还想去看雪,给我打电话。或者什麽时候去吃韩师傅的面也行。
            你说好不好?'
            周宁很想说不好。可是说不出口。他沈默著走回窗前。林长安的车窗是开著的,里面的顶灯亮著,流泻出橘黄的光。就象他这个人,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温柔安稳又体贴的感觉。这种温柔体贴分明从开始就错了,他做出来却似乎那麽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周宁心情复杂的看著。电话里只有丝丝拉拉的电流声,天地间皑皑的都是雪。
            


            15楼2010-01-06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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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礼拜五的晚上更是糟透了,一夜都是恶梦。自己主刀,患者在台上心跳骤停,护士长懒洋洋的进来说所有电击仪都不见了。正在满头大汗的做著心脏按摩,却又被人在手术室追杀,弄的浑身都是血迹。到处都找不到能帮他的人,只能不停的跑,不知在往哪里跑。周宁喘不上气来,醒了。没有血,没有濒死的患者,没有杀手。只是外面天亮了。
              起床,洗漱干净,屋子里团团的收拾一遍。最后终於狠了狠心走到窗口向下看。空的。‘如果你想看雪,或者一起去吃韩师傅的担担面,就打电话给我。'他这边没有如果发生,林长安果然也说话算话没有出现。或许就是这样了。周宁长吐出一口气,暗暗又想,他在什麽地方呢?
              手机恰到好处的叫了起来,是设给同学的铃声。这个时候有朋友约了出去随便做点什麽也好。周宁拿起电话,
              气急败坏的人是小兔子的室友,女孩声音都有了哭腔,‘周宁,你在哪儿?赶紧到门诊对面来!程勉正发疯呢!'


              17楼2010-01-0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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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过了天桥,周宁一眼看见穿著大红羽绒服的程勉在人堆里脸色铁青正和什麽人对峙。他连忙喊著让停车,出租车司机却说停在这个地方会扣分,再加钱也不行。后来倒让他往回跑了快一百米。
                程勉看见他,崩了半天的眼泪稀里哗啦的都倒在他胸口。周宁抱著她问怎麽了,程勉指了指边上,呜呜的说,‘都是她'。
                周宁看了看,老实巴交一个中年妇女,抱著一束草玫瑰,看著好像还有点眼熟,可能在这一带卖花卖了有时间了。这麽个人能干嘛?强买强卖?
                ‘她怎麽你了?'
                ‘她欺负我。她问我多少钱,我都告诉她了,我问她,她就不说。'程勉声音委屈极了。周宁顺著她的手指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身边居然有个中号的塑胶桶,里面都是娇艳欲滴的长茎玫瑰,卡罗拉,红衣主教,红柏林,红彩,各式各样的红。
                这是一笔什麽糊涂帐哦。周宁暗暗叫苦。平时骄傲又漂亮的小兔子哭的喘不上气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都用谴责的目光看著卖花女,看的她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又缩小了一圈。周宁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溜。人越来越多,不少本院大夫周末交完班或者查房刚结束从这边路过。
                ‘怎麽回事儿?'正乱的时候,周宁听见一个天籁一样的声音,袁宾来了。
                到底多吃了几年米,袁宾进来扫了一眼,就指著那一桶冬日里的春色问,‘这你们俩的?'
                周宁点头。
                ‘程小兔,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枝?'
                程勉头靠著周宁胸口,噘著嘴比了一个手指头。
                ‘一百?'
                围观群众虽然早已预感到钱包会失血,听见这个数字也禁不住眩晕了一下。幸好小兔子轻轻说了一个,‘十块。'
                袁宾瞪著眼睛朝众人伸手,‘都麻利点,一人二十。还等著大爷自己动手啊?'现如今世道变了,卖的都比买的凶。好在他在医院人面广人缘好,另外大家看著小兔子怪可怜的,一会儿功夫那百十来枝玫瑰居然就卖完了。
                袁宾哄走了看热闹的,一叠不薄的钞票捏在手上翻的哗哗响,‘行了,咱也是有钱人了。现在你想干嘛?'
                ‘喝酒。'小兔子也不含糊,又指著桶说,‘这是那边小饭馆阿姨借给我的。'怎麽办?跑腿的又是周宁。阿姨笑嘻嘻的说,‘你们俩勤工俭学呢吧。下回还来找我啊。'周宁一脑门子汗,道了谢赶紧走了。
                袁宾领路找了个馆子,不远, 看著挺干净还有包间。周宁居然没来过。
                多好的天啊,无风无雪,阳光明媚。有些人却不知享受。一个医学博士领著两个准医学博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包间里,白的喝了喝红的,红的喝了喝啤的,啤的喝了又白的。从上午十一点不到直喝到下午快三点。小兔子牙关紧咬,任凭袁宾怎麽耍宝,她愣是不说不笑不哭不闹,专心一意的喝酒,脸色越喝越青白。
                袁宾看著不是个事,只好给周宁使眼色。周宁跑去卫生间清空了人,回来和袁宾一起把程勉架过去,袁宾伸个手指在程勉嘴里搅了搅,小兔子翻江倒海的吐,吐完就出溜坐在洗手池子边上,眼泪总算是流出来了。袁宾和周宁松了口气,一边一个挨著她坐下。
                小兔子要和小学弟分手。
                不知道该怪谁。
                前段时间万言书错过了小兔子的生日。过了很久寄了一只包裹过来。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漂亮檀木盒子。装钥匙的小信封里还有张简单字条,‘犹豫很久挣扎很久,还是选择让你知道。这样做是因为真的很爱你。可是这样做了却不配再爱你了。'
                小兔子没有忍住好奇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里面并不是万言书的表白信物,却是小学弟的日记。上面赫然记载著小学弟‘不三不四'的‘外遇'。
                小学弟参加工作没有去技术支持部门,转行做了管理。应酬的时候遇到一个陪酒女郎。出来做的女孩子只要你信,个个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个个都是浊世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小学弟被灌醉了,灯下看那女孩的泪眼,楚楚可怜的,他想‘有点象勉勉。'
                ‘我告诉小怜,不要再去陪酒。有什麽需要可以来找我。
                


                18楼2010-01-0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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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6 21: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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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对她关上了门,我要给她留一扇窗。
                  她真的很象勉勉。勉勉比她倔强。只是勉勉忍著不哭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她看起来有多可怜。再有两年勉勉就能回成都来了。到时候我要带小怜给她看,告诉她,我挽救了一个很象她的女孩。'
                  书生多梦,可惜现实却不是梦,事情的发展离那个纯洁的梦想越来越远。
                  ‘我心血来潮到买了宵夜去夜校接小怜,发现她居然不在。我和她发脾气。她哭,说弟弟要交学费,妈妈生病吃药也需要钱。我给了她七百。'
                  ‘勉勉生日快到了,原来都是在实验室做声控小玩具什麽的给她。今年不知道送什麽好。勉勉从来不提要求,上学没钱,有时候两个人零用都用完了,担担面只能买一碗分著吃。她也很高兴。
                  小怜需要买点衣服。想起来我曾经答应过的话,又给了她三百。'
                  ‘小怜煮了绿豆汤送过来,给我看她在补习班的试卷。数学有八十三分。她眼巴巴的看著我,等我夸奖。勉勉数学参加过奥赛,要是她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买了一块石英表做奖励,小怜很喜欢。'
                  ‘小怜。。。'
                  ‘小怜。。。'
                  ‘给小怜打电话她没有接。去找她,她哭,说被人欺负了。果然手臂上一块很大的淤青。我忽然感觉很无力,这个人我没有办法再管她。
                  小怜扑过来抱我,说,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不要不管我。我一定是是昏头了。后来,我们。。。'
                  程勉面无表情的流著泪,‘他说她哭的样子很象我。他说他抱著她的时候就捂著她的眼睛,自己也会哭。'
                  小学弟给了小怜一笔钱彻底分手。日记中断了,时间大约是一个月以前。
                  沈默了好一会儿,袁宾大叫了一声,‘我靠,走,继续喝!'
                  小兔子哇的哭出了声,脸上好容易笑了。三个人互相搀扶著从脏兮兮的地上爬起来,洗了洗。外面围了一圈服务生,看见他们就哄的散了,只偷偷用眼角瞄著。他们也混不在意,回包间又闹了一阵。好在有袁宾看著,没怎麽过分。
                  等周宁和袁程二人告别独自乘车回到家,脚下都飘了。他是喝的最少的,后来也狠了心吐过一回。可是在小区门口从出租上下来,风一吹,好像残余的酒意都冲到了脸上,一阵一阵烧,胃里又是寒的,简直说不出的难受。天气相对於这个季节来说不算冷,外套也够厚,刚洗过似乎还留著太阳味。可是心里总觉什麽地方有些不满足。
                  走到楼下抬头看,难得除了自己家之外家家户户都亮了灯。平时都不以为意,今天却忽然不想上去独自面对一室清冷。周宁隐约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拒绝袁宾的建议,应该和他们一起回袁家去的。为什麽没去呢?因为袁宾喜欢小兔子吧。或许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没说破。要不他在骨科混了这麽多年,带过虾兵蟹将无数,为什麽单单对小兔子和周宁这麽好呢?只是一个月的交情,管的未免过了。不知道单独在一起,袁宾是不是还能和以往一样满嘴跑火车、飞机、火箭、航母来逗小兔子一笑。可怜的小兔子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恢复原气。


                  19楼2010-01-0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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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想不出有什麽地方可去,周宁不情愿的还是朝著家去了。路好像不平整,到处都是绊子。没多远的距离,他却每一步都走的跌跌撞撞的。终於有人看不下去过来扶了他一下,扶住就没再松手,甚至还握住他拿钥匙的手,开了楼门,半搂半抱把他往楼上弄。周宁却忽然松弛下来,好象全身力气都消散了。他放任自己靠在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总是让人心安的,有一条带著相同味道的围巾还在自己衣橱里挂著,早上还摸过,那时还想或许再也闻不到了。
                    


                    20楼2010-01-06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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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再怎麽漫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周宁在自己家门口心思百转。林长安没有发现他的犹豫,伸手拿了他的钥匙直接把门开了,又随手在门边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电灯开关,眨眼间一室辉煌。站的这麽近的两个人彼此无可遁形,周宁却还没想好怎麽办,后来索性沈默著挣开林长安的手臂,自己走进了卫生间。
                      年纪轻的时候便是这样,凡事偏要认个究竟,遇到问题就要找个答案。象周宁,他纠结了半天,不过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对林长安才好。似乎不能立刻把人赶走,留下招待却也不甚合宜,想问的话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话,一时想不起来。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家溜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去了。
                      也许还需要堆积一点时间,也许只要再多一点点阅历,他就会明白这世上原来大道无为,聪明的人只要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待到时机成熟也就水到渠成。世易则变法,可以期待,却不能心急。
                      林长安看著他匆匆逃走感觉有些可笑。想了想当然还是放心不下,就自作主张去把开著的窗闭紧,窗帘拉好,暖气温度调高,然后便是等。
                      卫生间里开始还有哗啦啦的水声,这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林长安又等了几分锺,随手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走过去敲门。没有人回应。
                      ‘小宁?'再敲门,转动门把手,门居然开了。
                      林长安走进去,周宁的衣服乱糟糟的扔在门口的藤条筐里,浴缸拉上了厚帘子,上面是各式游鱼的图案,帘子也是静止不动的,如果不是空间里弥漫著蒸汽,这里就象没有人。林长安快步过去,一把拉开帘子。周宁穿著贴身的背心短裤在水里抱膝坐著,睁大了眼睛看著他。
                      林长安松了口气,想了想就在浴缸沿上坐下。两个人对视,有点象谈判桌两边的对手,只是因为地点奇怪气氛不觉严肃倒有几分诡异。
                      周宁认认真真看了他半天,忽然伸手在水里拍了一下,水花溅到林长安身上,高支高密的白色阴纹衬衫上留下团团水渍。他一笑,也不生气,探过身去把水龙头重新打开,调到比洗澡稍微高一点的温度,让它缓缓的流著。
                      周宁看著他笑了,又玩了一会儿水,没心没肺的把胳膊举起来给林长安看,‘你看我这里。'
                      白皙的皮肤泡著热水变成了粉红色,细长的手臂还保留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枝感和柔韧。林长安没有看到什麽特异之处,转回去看他的眼睛。周宁的手收回来,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膝头。
                      ‘我这里什麽都没有对不对?小兔子的手臂上有好大一片伤疤。没进手术室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因为她从来不穿短袖衣服。小兔子说小时候爸妈都忙,就用一根长绳子一头栓她,一头栓在床腿上。绳子有多长,她就能跑多远。危险的东西都放在安全距离以外。可是有一天绳子没系紧,小兔子松了绑在家里到处跑,翻倒了放在茶几上的暖水瓶,整条手臂全烫伤了。
                      她妈回来急的发疯,赶快抱她去医院。还好在那里碰到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这个朋友很有能力,帮了很多忙,可是因为烫伤严重还是留疤了。
                      朋友其实是小兔子妈妈的初恋情人,后来就一直很照顾他们。等到没多久小兔子的爸爸生病去世,叔叔就娶了小兔子的妈妈。
                      小兔子说她从来也没见父母红过脸,甚至上大学以前她都一直以为父亲是亲生的。'
                      周宁不再说话,好像变得心不在焉,手下一动又是水花朵朵。他想著程勉。今天以前,小兔子相信书里的话,世界上真正的爱情只有两种,一种是青梅竹马,一种是一见锺情。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比妈妈还幸运。因为她和她的那个他既是青梅竹马又是一见锺情。上了双保险的感情都飞了,这边也不沾,那边也不靠,天外飞来的又怎麽算呢?
                      林长安并不介意周宁的孩子气,只是看他被热气蒸成粉色的皮肤似乎都要泡出皱了,暗暗想怎麽能把他先哄出来。可是周宁在那里半疯半傻,说正常又不正常,林长安拿不准他到底是喝醉了就这样,还是有什麽要紧话要说。正犹豫著,周宁忽然朝著他扁了扁嘴,有些伤心的样子,‘可恶。'
                      


                      21楼2010-01-06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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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长安愣了。
                        ‘你很可恶。'这句话一字一字很清楚。好像真的伤心了,周宁抿紧的嘴唇细细的哆嗦。
                        林长安看著他又可怜又可爱,只好先温言哄著,‘是,是。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就不!'刚才装可怜的人忽然笑起来,眼珠一转变成了调戏林娘子的高衙内,‘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被调戏的人笑而不语。高衙内的脸红了又白,低下头沈默了一会儿,嗫嚅著说,‘我,我想出来了。'
                        林长安默默的走到门后把挂著的大浴巾和睡衣拿过来,周宁没有伸手接的意思,他就把东西搭在浴帘的杆子上,俯下身去,周宁躲著他的视线,‘你自己来,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好一会儿,周宁才穿的整整齐齐的出现,经过林长安身边好像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赌气一样径自朝卧室去了。林长安跟著他,看他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
                        ‘小宁。'林长安坐在床边,不管周宁的抵抗把他的头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林长安摸了摸周宁的头发,细软,微微的带著潮气。
                        ‘小宁。'林长安的低沈的声音显得那麽坦白又有点无可奈何。周宁听著忽然无比委屈,可是又感觉心脏被什麽击穿了。他抑制不住的脸上发烧,身体发抖,眼睛发潮。
                        ‘我,我不明白为什麽。
                        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见面的时候有一大堆人。'周宁撑起身体注视著林长安,目光专注似乎可以把人穿透。‘为什麽?为什麽是我?'
                        林长安回视他,周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我看见你的时候,周围很多人,可是你很特别。笑起来很特别。又象天使又象魔鬼。'
                        ‘什麽时候?'周宁诧异了。
                        ‘比在医院遇见你早几天。那天你在广场门口撞了个人。其实我也没想到后来能再见面。'
                        ‘你,你,你。'周宁想起来了,忽然有点口吃。他可以专注的看著林长安,这种近乎鲁莽的固执可以增加勇气。可是林长安的注视却让他不能呼吸,不能心跳,只好伸手去捂住了那双带来无尽甜蜜和烦恼的眼睛。
                        那天他匆匆忙忙赶著乘地铁去电视台。医院门口一向多事,什麽艾滋病患者不满社会歧视到处扎针的,抢劫盗窃团夥猖狂闹事的,还有打大横幅被便衣警察扑倒的。这些周宁都有耳闻从没亲历过,那天却被他遇上了‘飞轮党'。
                        一群小孩穿的很拉风的滑著辊轴飞来飞去。领头的孩子扭头跟后面同伴吹的时候撞到周宁身上,倒了。小孩抱著右膝盖坐在地上,听见周宁问有没有事,眼珠转了转,‘怎麽会没事啊?你来急刹一试试。我可是舍己为人,要不你请我吃饭?我大人大量原谅你?'周宁听了声音才发现这个身材空前绝后,头发半长不短的孩子居然是个小姑娘。他仔细看了看知道没什麽大碍,装著一本正经的考虑了一下,忽然一笑‘行!让我在你左腿上踩一脚就请你吃饭。'小姑娘看他来真的,一骨碌爬起来滑远了。
                        原来林长安见过他!那麽后来许多事情不必说周宁也明白了。
                        什麽都说不出来,也不敢把手放开,害怕一看到那人的眼睛就会窒息。当时的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喜悦吞噬,
                        只能看见眼前的人,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为什麽有人说薄唇的人薄情?周宁感受手上林长安的呼吸,觉得这个人带给他的只有温暖而已。
                        后来有些时候,周宁挂在林长安身上用尽手段诱供,‘说,你那时侯对我是不是一见锺情?就是,就是。'林长安搂著他只是笑笑。他靠著林长安的胸口,珍惜的听著心跳的声音,体会著一种满足。而林长安却好像从来没有求证过周宁对他的感情,他表现出来的笃定让周宁一边开心一边不服气,暗恨他白白浪费了自己准备好的答案,‘一见锺情?那时侯你是我的病人好不好?'可是周宁却分明记得那个时刻,那个高大的人,沐浴在阳光里挺立如松。


                        22楼2010-01-06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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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周宁在和平时一样的时间醒过来,外面天色还是暗的。不一样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侧卧著,一手支头,正看著他。周宁不敢细看林长安的表情,他半翻了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呻【和谐】吟,‘怎麽先醒的不是我啊?'先醒可以钻地缝逃走,可以盯著熟睡的林长安想怎麽看就怎麽看,当然也可以在林长安睁眼的时候居高临下的做出这麽个深情款款的样子来。好吧,最后一条可能不行,昨晚勉强说是借酒装疯,到了今早无论如何他是疯不出来了。
                          ‘你怎麽不睡?'周宁翁声翁气的问。
                          ‘因为啊,有人打呼噜。'
                          ‘胡说。我从来不。。。'周宁不服气的要理论,抬头正对上林长安含笑的眼睛,自然就没了底气。林长安却不肯让他再躲开,把他拉过来松松的圈在怀里。周宁脸红心跳了一阵,渐渐习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味道,相互依偎的感觉似乎很不坏。於是身体不再僵硬,刚醒时隐约有的一点不安也不知不觉消散了。
                          正是慵懒惬意的时候,林长安的手机发出一阵细微的震动。他关上手机提示,把周宁揽紧在头顶轻吻一下,有些歉意的说,‘我要先走了,一会儿约了人。'
                          周宁不说话,伸一只手绕到背后捉著林长安的衣服。
                          林长安安抚他,‘我尽量早回来。这人只今天路过这边,失约不好。'
                          周宁无奈松手,‘怎麽礼拜天还要工作。'
                          ‘没办法,犹太工作狂人。 说不定你也听说过他,cnn采访过,每天四点起床打两个小时篮球,七点准时进办公室。晚上12点回家,
                          只休息礼拜六。而且除了礼拜六从来不吃午餐。'
                          周宁对那人吃不吃饭没兴趣,爬起来把窗帘拉开一点,嘀嘀咕咕的表示不满,‘天都还没亮完。'
                          林长安笑,‘没亮完?我一定在天黑完之前回来。本来不用这麽早,昨天没回家,得先回去洗澡换衣服。'
                          ‘你怎麽走?我好像看见你没开车。' 林长安听了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周宁正疲疲塌塌跟在后面送他,差点收不住撞上去。
                          ‘昨天没开车,怕你看见了不肯见我。'林长安抿嘴一笑,好像有点尴尬。‘哦。'周宁低著头,心里醺醺然,咕嘟咕嘟冒泡泡。
                          ‘在家等我,晚一点我来接你。'
                          ‘哦。'忍不住想笑。正美著,林长安凑到他耳边轻轻唤,‘小宁,'
                          ‘恩?'
                          ‘你可真会脸红。'
                          啊?周宁一把把林长安推出去,!当砸上门,头上迅速升起一把火,斯文人也有发飙的时候,奶奶的,欺负我们家没有流氓啊?!回头我就找袁宾学两招去!不服归不服,脚却有了自主意识,自觉跑到了窗边。林长安在楼下挥了挥手,周宁还是笑了,只苦忍著不动,切,赶紧走,谁希罕?!
                          狠话说了无数遍,人还是站在那里一直看到林长安拐过弯去不见了。不知怎麽的,送别让周宁感觉胸口有些难过。
                          到底还是这样了。林长安在的时候不会觉察,他一消失,这场突如其来又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情感开始让周宁发慌。 很幸福,也很满足,可是也很失落。
                          据说女人天生对三类角色有著强烈的扮演欲望,妻子,母亲和媒婆。小兔子也不能免俗。除了国情不许不能当妈妈以外,她早早谈了恋爱,还对周宁可能的对象评头论足。说的多了,周宁自己也会跟著她的描述去想象那麽一个人,应该是娇小的,好脾气,长头发,大眼睛,小嘴巴,翘鼻子。凭空的东西,影像总是模糊。经过昨天自己一闹,这个人影忽然具体了。林长安,无论是小兔子还是周宁自己对此都完全不可能有思想准备。周宁忽然明白了林长安的苦心,他在这里看著周宁醒来才走,或许就是避免让周宁一个人面对这种时刻,怕他难免会胡思乱想。
                          周宁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振奋起来。他甚至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可是他却是相信林长安的。
                          周宁先把手机找出来看了看,风平浪静,小兔子和袁宾都没有找他。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洗漱一番,简单收拾了一下卧室,就到书房找事做。最近 拖拖拉拉的,效率出奇的低,
                          


                          23楼2010-01-06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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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宁赶紧摇头。
                            小兔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为什麽不给我看啊?我觉著你找的人应该不差才对。你看咱班那谁,追上长的象张柏芝的小护士,还有那谁更了不得,女朋友号称才女长的象车祸现场,人都恨不得在医院门口贴告示示众,这是好事,你也太低调了。'
                            这算低调麽?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这轻易能说麽?怎麽说?好在小兔子并不死缠烂打,认定了他脸皮薄,暂时放他一马。周宁蒙混过关,松了口气。
                            小兔子给他定性是非【和谐】典型。周宁没有经验,不知道典型性恋爱的感觉该是什麽样。可是就他那点‘非【和谐】典型性'体会来看无疑是轻松愉快的。美中不足是不能时时见面,反过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每次在一起周宁总觉时间不够,好像还没分开思念就开始了。如此往复,下次再见,就恨不得用什麽把时针粘住不动才好。
                            跟林长安在一起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动脑筋。他这人好像会魔法,似乎什麽到了他那里都没什麽难度和挑战性。该去哪里,该吃什麽,玩什麽都安排的新奇有趣。偶尔周宁突发奇想想干点什麽,顺口提出来,林长安总能满足他。
                            有一次周宁说,和同学去唱K,总是吃的多,唱的少。一来是因为他会的少,二来也实在抢不过那些麦霸。林长安笑,问他想不想现在就去唱个够?礼拜六的晚上,哪里还订的到地方呢?周宁这麽想著,嘴上当然说好。结果他们并没有去麦乐迪钱柜这种地方,车头一转,往北去了一家四星商务饭店,人不多,在里面很轻松就开了一个卡拉ok的小包间。周宁立刻把他平时听的耳熟却没机会演练的歌都选了出来,一个一个试,开始难免荒腔走板,林长安还没乐,他倒先乐的东倒西歪了,高呼还好没在众人面前丢脸。等后来稍微有点模样了,好像又唱不动了,就让原声随机放著,自己一边从冰激凌里面挖小核桃一边和林长安说话。
                            ‘你怎麽都不唱啊?'
                            ‘我会唱的歌都太老。'
                            ‘我们也有唱老歌的时候,比如纪念12。9什麽的。你会的能有多老?长江之歌?我的中国心?祖国颂?龙的传人?'
                            ‘你们去唱k也唱这些?'
                            ‘呵呵,偶尔抽风的时候。有一次男生和女生捣乱就乱点了很多老歌军歌什麽的。给程勉她们气的要死,认真打擂台,结果男生还唱输了。你喜欢谁的歌?'
                            ‘我们那时候都喜欢崔健,黑豹,窦唯。特别是崔健。现在这些明星的粉丝也很疯【和谐】狂,不过好像总感觉不如那时侯的人单纯热血。你知道麽,那时侯崔健开演唱会现场都是武警耳朵塞棉花团做隔【和谐】离带,走廊里也是每三四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而且出现场的警察都要求是年龄三十以上的免的被煽【和谐】动。'


                            26楼2010-01-0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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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6 2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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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周宁惊讶的忘了吃东西。
                              ‘恩,我找几首放给你听听。'
                              ‘听他的歌要这样,'林长安选好了歌,把周宁手里的碗拿开,人揽到怀里,围巾松松的系在他头上挡住了眼睛,然后就自然的搂著他没有松手。周宁慌慌张张的舔了舔嘴唇,一股奶油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靠上了林长安胸口。耳鼓膜好像直接感受到了那人的心跳,沈稳有力,他怕自己急速的心跳同样会被对方觉察,别扭的动了动想离开远一点。林长安却收紧了手臂,凑在他耳边说,‘开始了。'
                              安静的背景中出现了一段小号,‘这是他自己吹的。我去看他演唱会的时候去晚了,正好赶上这首歌,他眼睛上系著一块红布,身上穿著旧军装,吹著小号。周围的人快疯了,有个人拿著两个易拉罐对敲,刚好敲烂了,喷我一身水。'
                              ‘后来呢?'目不能视让周宁有些不安,虽然和林长安紧紧的挨著,却好像总有些距离感,他努力把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到听力上。
                              ‘后来,我记得他又唱了《一无所有》,下面应该就是,《不是我不明白》
                              《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南泥湾》,然后歌迷想冲上去,他想走下来。局【和谐】势失【和谐】控,几个警察走到台上把他往后台推,他边走边举吉他向歌迷示意,下面歌迷边骂边和警察打【和谐】架。这种场面现在大约再见不到了。'
                              ‘那你呢?也打【和谐】架了?'
                              ‘呵呵,
                              你听听看,好不好听。'
                              林长安不再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视力出现的听力代偿,周宁事后想起只觉那天听到的歌好像带著奇特的撞击力,全都刻进了他的脑子里。而当时的他精力却没有放在那个声音低哑的男人身上,他全神贯注的在乐声中捕捉著林长安轻轻的哼唱。林长安漫不经心的声音莫名的让周宁胸口酸楚,那个时刻他感觉离林长安很近。
                              


                              27楼2010-01-06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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