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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哄江湖】微沫——美好/晦暗/慢吞吞的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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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度叔。
童年,安静、触角纤细,且隽永。
童年,没有耳朵。缓慢乃至凝结的画面,无声地奔跑。


1楼2009-12-18 15:00回复
    琥珀
    有一种树的眼泪是咖啡色的,浓郁、迟缓,渐渐离开它的树。
    它,总是无声无息地包围了正在发呆的小动物。
    毫无征兆地死去,千百年后来看却是那么美丽,因为画面的定格。
    于是有了个娇艳欲滴的名字,琥珀。小虫子在被那咖啡色泪包围的时候,是否也哭了。
    你是否还记得80年代你家的墙,白粉绿油漆,上半部分触感微妙、总是送给你暖白或惨白的砂,下半部分则鲜亮光滑。那时候为什么每个家庭都选择这样的色彩和材质的组合。
    在绿油漆未干的时候,我埋下了一根自己细细长长的头发。看着它也渐渐地被这绿色的泪包围,成了我的秘密琥珀。
    多年后再回到小小旧旧的房子,细细地触摸我那片琥珀。我的头发,已经像叶脉一样随意伸展在绿油油的墙壁里。
    送君一缕发,愿君多采撷。
    头发没老,我却老了。
    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琥珀,停留在发呆、空洞的那一瞬间。


    2楼2009-12-18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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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0 07: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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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之下
      沙漠里有种蜘蛛,挖一个坑,上面搭一层细细的沙,等别的动物踩进陷阱,让它吞噬。守在陷阱里的生活,估计也不好过,晦暗、焦虑、漫长的等待,有哪一样是我所能忍受的。
      沙漠里时常刮龙卷风,甜筒状地迅速飘移。有刮到天上成了绿野仙踪,也有波浪翻腾永埋沙下的冤魂。你是否看过一部讲海水却叫“沙之下”的电影。
      童年没见过黄沙漫天、烟雾弥漫。童年只有一个小沙丘。
      童年很有钱,每天有五毛。
      童年很大气,掏出两块存款,埋进沙堆,号令大家寻找,找到者分其一元。
      童年很懦弱,只有通过这个才能号令群雄。
      童年很莽撞,十几个四五岁小孩,开始自由泳式刨沙,沙丘变成了沙滩。
      童年很荒诞,刨了快两小时,钱始终找不到,不知道是谁找到了私吞不说,还是真消失。
      童年很难过,集体散场,只有我坐在沙滩上哭。
      从那时候开始,我讨厌遗憾和莫名其妙。
      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夕阳有多美,也有多孤单。
      从那时候开始,我领教妈妈的宠辱不惊、闲庭信步。
      她往我头上扔了五块钱,把我像拖冰棍一样拖回了家。
      


      3楼2009-12-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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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光
        柜子里躲猫猫好玩吗?其实不好玩,闷热、呼吸急促、惴惴不安。一开始的兴奋在等待中逐渐消磨,而且透过门缝的微光看外面的境况,实际很为难。
        躲猫猫不能和爸妈玩,否则丢了他们会惊慌失措、悲痛不已,自己也会难过地哭起来。躲猫猫也不要和哥哥弟弟一起玩,他们和你日久生情,总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人说,躲猫猫就是要和猫猫狗狗一起玩,第一才对这个名字,第二会对宠物的智力与情怀有欣喜的发现,第三你会乐此不疲。
        我喜欢吓狗,吓了之后和它对吼。
        但我曾经把妈妈吓成了一头狼。
        小时候家门前一条大马路,很多铁皮小铺子,下方都有小柜子放东西。下了班之后,人去柜空,整条街上就剩下那些空荡荡的蓝绿铁皮小铺,是躲猫猫的好地方。
        我躲在铁皮柜里,手捂住鼻子大喘气,看着妈妈从身边经过、叫喊、手舞足蹈,直到渐渐远去……
        哎,她怎么不回来找我呢,躲猫猫找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反复检查走过的地方呢,为什么她只会叫呢……我一直问自己啊,从柜子缝透进来的光也越来越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悄悄打开小铁门,猫着身子出来,咦,路上没人了。刚好离动物园不远,妈妈是不是到那里去找我了。我以小孩的步伐大步大步地去寻找妈妈。躲猫猫的人,成了她。
        找着找着,忘记是在找妈妈,把身上的香蕉给了长颈鹿吃,看企鹅游泳,看大象站着睡觉。天墨墨黑,树叶刷刷地响。
        当我看不到自己手指的时候,吓到了,开始往门口奔,找不到妈妈也要回家了。这是在成都看花灯走丢之后吸取的经验,回家回家回家。
        大门关了,门口飘着好多快瘪掉的气球,我开始拼命地钻栏杆缝,头大身子小,横着过身子卡住,竖着过头卡住。我一面挤,一面哭,一面叫,妈妈你出来啊。
        动物园大门里面只有一个大射灯,灯泡瓦数很低,光线昏暗,我在大草皮上面开始打瞌睡,早晨天亮的时候,雾气整个把我打湿,老虎叫一次,我哭一次。
        动物园开门了,我大哭着跑回家,大马路上就听到我哇哇地叫,我要妈妈。
        家里的门虚掩着,我一面擦眼泪一面轻轻推开门,妈妈拿了一个衣架摆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看到我的大头,嗷地一声惨叫,跳起来就开始打我。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就你爱脱离队伍,就你爱。爬峨眉山也是这样,半夜跑到别人房间跟人聊天干什么。”
        那时候我只记得,她变成了一头红了眼的老母狼。
        


        4楼2009-12-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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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冻空气
          兰花好矜贵,爸爸守着它经常几年才开一次花。
          几撇几捺,兰花可以画得器宇轩昂。
          我喜欢墨兰,洁白、纤细,香味清澈。不喜欢蝴蝶兰的肥厚与虚假。
          我偷过兰花。
          小时候朋友很少,自己说话慢吞吞,更结识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小女孩,每次总守在我家门口:“阿系,我能不能找蕾蕾玩?”
          我和她一起到斜对面小坡上的光头爷爷家偷兰花。所谓的偷法,最为缺德,连根拔起也就算了,而我们就把他的花全部掐下来,用绳子挂在细脖子上香香。光头爷爷头发都等没了,才看到他的墨兰开花,没等花气绽放,已成无头骑士。
          再偷,被光头爷爷抓住了。他气得只有怒须可以冲冠,把我当人质扣留,派结巴小女孩回去传信带大人来赎人。
          结巴小女孩走了好几个小时,我感觉。爷爷也不肯跟我说话,让我站在他的小庭院里。我脖子上挂了好几串兰花项链,渐渐地有些蔫了。空气香香的,几乎冻住了。我就这样默默地站着,大口深呼吸,好几次想去玩我的项链,都忍住了。我真怕爷爷天打五雷轰。
          后来的话就都是废话了,我被领走,爸妈赔礼道歉,送了顿晚饭,我脑袋差点被戳破,兰花项链七歪八扭、渐渐枯黄。
          只是想说,那个下午的空气,我是能看到的,像一块巨大的、纠结的、香香的果冻。


          5楼2009-12-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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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叶窗
            你能看到自己指间投进的光芒吗?如果你说能,我想告诉你,这样实际不好哎,财富如指间沙,统统溜走了。
            也许你会说,其实没关系啊,指间的光和树叶下的光是最美的呢。
            害怕的事情从指间偷偷地看,害羞的事情也从指间偷偷地看,我们是恐怖的童男,我们是享乐的童男。
            手指,曾经是我的百叶窗,长时间地紧紧关闭。
            所以,我小时候没看到过亲吻镜头,更没看过毛片,我家不是一个很黄很暴力的家庭。
            长大以后,看着《天堂电影院》那长长久久的亲吻镜头,我才发现,我的手指挡掉了多少百科知识。
            我见过裸奔,不过也逃不脱俗套,还是疯子,为什么就没有不疯的人裸奔。
            四岁那一年,早晨一个男的,晚上一个女的,从我们家门前跑过,楼下人笑嘻嘻地指指点点。妈妈让我把眼睛捂住,我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心,从百叶窗里看了,白白净净,女生胸部很好看,男生没看到他的胡萝卜,可能我还是潜意识地把它屏蔽掉了。
            那时候,我的百叶窗每天开两次。
            


            6楼2009-12-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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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梦
              什么叫火柴人,就是细手细脚细胳膊,加上一个大脑袋。
              什么叫挑食,就是不吃茄子不吃苦瓜不吃胡萝卜,每天拼命拉长脖子咽饭:“我食道细嘛,吃得慢吃得少有什么奇怪。”
              什么叫出卖,就是接受四碗包心珍珠汤圆两笼小笼包贿赂之后仍然脱口而出还是实话。
              什么叫自尊,就是过桥米线从来都要自己吃一套不肯接受从其中捞出一小碗来的施舍。
              小时候,我是火柴人,挑食,单纯。
              妈妈出差,爸爸麻将,典型的背地偷瓜,不积极向上。为防我泄密,带我去小花园吃我心爱的包心珍珠汤圆加小笼包,我大有这场子我包了的架势,洒家敞开大胃吃了,那时候我的食道有一号针管那么粗,一边吃一边“嗯、嗯、嗯”地应着爸爸不要告诉妈妈他打麻将的事情。洒家那时候四岁啊,吓煞同堂各位看官了。
              吃了晚上爸爸带我去接妈妈飞机,他原本已经预料过我的承诺保质期很短,所以晚上请我吃心爱大餐,但事实总是比想象更多,妈妈刚出2号出口,我就大叫“妈妈你回来啦,爸爸打了麻将请我吃了汤圆之后来接你啦。”爸爸本来人就黑,那时候基本看不见了。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脑子真的大概不会转弯吧。
              吃过桥米线我有个必杀,食客如织的店铺里,我找到即将吃完,满头大汗的人,迅速杀到他面前,那时候人头刚刚高过桌子上的汤碗,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着那碗浓艳艳的汤和握筷子的手,不眨眼睛,不说话,看得人家惊心动魄,自然迅速让位。所以我若当个乞丐,定能做一个看得人家汗毛都竖起来的小狗腿子。这叫定力。
              小花园,就像一个迷梦,那个半敞开式的小黑棚子,怎么能一去不复返,而让我再也没吃到过那样的汤圆。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百年孤独。 


              7楼2009-12-18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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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奔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梦境:在黑夜里说话,突然有人叫你,开始惊醒,你伸手呼叫,镜头却离你越来越遥远。肥皂剧经常用这种拍摄方式。
                我看到过这个镜头,一只手在不停地摇摆,似乎是在叫我,似乎根本就是在呼喊,但是我听不见,我只看到那个张大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
                那个夜,漆黑、宁静,连蝉都停止了叫。我在妈妈的怀抱里,还没睡醒,绵软地蜷在妈妈手臂上。咦,妈妈在奔跑,而且很快,深夜她要去哪里。妈妈在流泪,但是默默地,没有哭出声来。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原来挥手的是爸爸,他好无力,手臂都快举不起来了,他为什么挥手呢,是希望我看到吗?那时候我在半梦半醒啊。是希望妈妈看到吗?可是妈妈是背对着他的啊。他也许在用自己的手臂来呼喊吧,因为他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记得小时候说自己的童年是灰色的,淡淡的灰,单纯的颜色,略显暗淡的颜色,模糊的颜色。灰色可能就来自于那个夜晚吧。
                长大以后才终于明白,望其项背,看着一个人的后背,不是理他很近,而是永远的遥远。
                


                8楼2009-12-18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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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0 07: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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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屎捞人
                  认识屎捞人,先于麦兜,觉得它长得像姜饼人一样无奈,总是哭丧着脸。实际这个名字多恶心啊,像大便活人一样恶心,但是确实那么励志的一个故事啊。
                  小时候,也有一个屎捞人,但是她却不那么乐观、向上,她站在屎上面,哭了很久很久,哭得我都呆住了。
                  女孩子喜欢手拉手上厕所,男生却总不会喜欢相约一起嘘嘘,大概不愿意相互观瞻吧。我不喜欢手拉手上厕所就是因为我曾经碰到一个屎捞人,从此就吓坏了。
                  我的幼儿园很小,长得很像张元的电影,有长长的厕所蹲坑,小孩子不分男女一排排蹲在上面便便,那个坑好宽哪、好深哪,弄得我晚上每次尿急总是梦见那个坑不断地变宽、变深,我的脚撇成一字也感觉快要掉下去了。
                  我和屎捞人一起手拉手上厕所、蹲茅坑,那之前她还不是屎捞人,结果她掉下去了,鲜嫩嫩的花插在了自己的大便和很多别的大便上。好凄凉。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看了看自己的脚,想了好久,开始哭了,哭得痛彻心扉,可惜那时候只有我和她上厕所,我成了傻子,她成了屎捞人。
                  大概我看着她哭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想着应该要找老师来救屎捞人。终于等老师来了把她从茅坑里拖出来、洗衣服、洗鞋、洗袜子、洗脚之后,我还是呆呆地站在她身旁,用人体解剖的眼光看着她,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我忘记了。


                  9楼2009-12-18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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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结束,想到好玩的事情,再写上来,希望大家记得美好的童年~~~~~


                    10楼2009-12-18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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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2009-12-18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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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
                        。。。


                        12楼2009-12-18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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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爬了我又。。。


                          13楼2009-12-18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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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爱草草的文
                            我看到了几米的影子


                            14楼2009-12-18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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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0 06:5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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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09-12-18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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