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沉星遁迹,月亦辞让,于是霜雪来宾。)
“是父亲教的。”(闭着眼胡讲一通,反正他应该不会知晓。)
(坤宁立于蓬阆之巅——而福宁在洪宙的云巅。探手即揽星月,代价则是,终岁虚籁,忍闻琼妃阒默,癯仙寥落。)
(在晦冥夜幕之下,我们惟有通过星与月的裂罅呼吸,纵然那仅有渺茫的光明。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一瀑星、一溪雪,还是一枝春,于诗歌的国度里,众生皆无师自通,以世无与俦的辞藻,各赋形骸,于诗文,于雅乐。)
“她的命运,业由我提笔,重书枯荣。”
(仰起头看她,任她拂落飞雪的馈赠,眼里尚有谪坠藏身的星子。)
(我甫尔修习诗书,师从另一座崇阿的主人,九垓的共主。词赋里将我们的人生譬作隙中驹,石中火,我亦自未竟的幼年回骛,并开始沉思——倘若我也将驰过缝隙,取灯石燧,那么那道缝隙中,和火星擦出的流光里,都会是她,我的母亲。)
“是您。”
(我刻意避开浅显易得的答案,执拗的道出心声——她不仅赋予我恣意妄为的权柄,更赋予我生命。)
(生来即游清平岁,故而未曾见过魄溅丹墀,魂敛蒿里,只在他人的只字片语中闻说,有关于圮坼的山河、陷落的汴梁,和挽厦的父亲。但更值得嗟叹的是,我尚未一窥海镜——孕育了母亲的澎湃。而母亲又孕育了我,因此我想,我该领略的,终有一日。)
“您又为何,解缆至此呢?”
(她曾楫一叶来自越州的轻舟渡海,最终却泊于汴梁的渡口,我知道。我尝闻南海有鸟,名曰鹓雏,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那么宋宫是否,也有她钟爱、留她栖息的梧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