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永恒
生命是自黑暗驶向黑暗的航程,中途的一线光明孕育了许多美妙事物,譬如梦想,譬如希望。
要用多久才能从这场悠久之梦中醒来?无穷无尽的黑暗是汪洋,个体只能寄身其间,随波逐流。唯独一个男人,视汪洋为黑纱帘幕,伸手拨开它,仿佛向永恒黑暗发动挑战。
如果梦境既无开始又无终结,他决定成为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自行宣判。
他的确做到了,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原以为漫长梦境绵亘数个千年,醒来后却发现,一生不过一瞬。
太阳将万物纳入自己的光华,曾经错位的时间与空间交叠一处。阳光温暖了草原,香气愈发活泼。碧空如洗,自然勾勒出遥远群山淡蓝的轮廓。
然后,与那双蕴藏夏日森林全部翠绿与美丽的眸子相遇,全然是初见时的清澈明亮。

“我做梦了,阿尔托莉娅。”
“我也是。”
她说,微笑温柔如熏风。
掀动沙金秀发的风如同少女的笑容那般可爱。对他而言,太阳之下不会有更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他向她讲述自己的梦,前所未有的坦然。
第一个梦,葬身火海,咫尺天涯。
第二个梦,黑暗尽染,唯余彼此。
第三个梦,薄暮将至,举世欢庆。
“真是奇妙的梦,”她用怀念的语气诉说,“我做的梦与你一模一样,但还有更多。”
她向他讲述更多的梦。
第四个梦,她成为Master,他是她的Servant,他们并肩作战。
第五个梦,二人育有一女,可爱活泼。
第六个梦,梦回不列颠,她为他追寻圣杯。
鲜明如闪电的梦境过后,物质混沌化,只剩纯粹的记忆。然而,在特定维度中,每个梦都是一重真实,火光般地跳跃闪亮,清洗黑暗。
“你是否确定自己已彻底醒来,吉尔伽美什?”
她微微抬头,以骑士王特有的认真神情注视他。

“纵为梦境,注视它完结亦无妨。想必你也有同样的愿望和觉悟,阿尔托莉娅。”
他回答,声音是丰盈如朝阳的骄傲。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带任何遗憾的话语。
猎猎风起,掀动衣裙。
大地的芬芳包含着青草、香草、野花与蜂蜜的浓郁醇美,随清风直抵苍穹。世间万物无一不芳香扑鼻。

邂逅之时,刹那即永恒。
在每一次的痛苦和每一次的欢乐中,诞生了永无止境的梦想。犹如咬住自己尾巴的环蛇,无从审判,未曾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