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世纪80年代初，国家大力发展铁道事业，本着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精神，号召了一大批先进劳动力，在华夏大地修起了一条又一条铁路线。沿川线便是其中之一，据说由于铁路沿江而建，故名曰沿川线。沿川线东至上海，是连结华中和华东的交通要道。
李开路刚从职高毕业，就被对口的铁路局分配到沿川线，当巡线员。
当李开路得知自己是去铁路上当巡线员时，他双臂一叉，耸了耸肩“不就是去每天走一遍铁路顺带敲敲打打嘛，这算是啥工作呀！”
李开路显然对这工作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轻蔑。
报到的第一天，李开路提着工具包，趾高气扬，出现在工务段大门口。
“稍息，立正！”巡线队队长张保线正带领着巡线班子在场地上集合。
“那个，我是新来的巡线员，李开路。”李开路自报姓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负责沿川线武北区段的线路维护，还请多多关照。”
巡线队的那班子，只有四五个人，身高虽然谈不上高，但是个个体型健硕，皮肤都是千篇一律的黝黑黝黑，包括队长张保线；和李开路弱不禁风一般瘦长瘦长的的身材，白里透黄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保线是这个班子里的“老鸟”了，缝着铁路路徽的黄色鸭舌帽下，若隐若现的黝黑脸庞上爬满了岁月刻蚀的皱纹，戴着一副发黄的半框眼镜，制服虽然透着难以洗去的黑色机油痕迹，但是穿戴却规规矩矩：身着发亮的反光背心，黄色制服的衣领叠得整整齐齐，裤脚卷了两道的黄色制服裤一直延伸到鞋跟，胸前被擦得锃亮的领夹上清晰地刻着“铁路局工务段-巡线队队长 张保线”。
张保线扶了扶半框眼镜，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李开路一番，紧接着用他那满是老茧的双手快速地翻动工作簿，“你就是昨天领导提到的新人啊，”张保线看着眼前这位“瘦长条”，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听好，巡线是铁道事业里最脏、最累的活之一，要做好这份工作必须有坚定的意志觉悟和为人民服务的决心，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嗯。”李开路有意避开张保线的目光，打发般地点了点头。

二
武北市的六月，恰逢梅雨季节，阴雨连绵不绝，沿川线旁，长江的水眼看着就要涨过警戒线。
经过一个礼拜的跟班实习，李开路就要进行巡线实战了，张保线跟在其后。
李开路走在望不到尽头的铁路线上，双手提着液压捣固器，双眼迷茫：“离发工资还有多久，”李开路内心打起了如意小算盘，“要是能拿到一笔满意的工资就好，，，了”
“李开路！”张保线一声吆喝把李开路吓得一激灵，“你没发现你刚刚走过的道砟陷下去了吗？！”
“哪里？我没看到啊。”
“你还嘴硬，你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路，身后两步的距离！”张保线说，“那陷下去的道砟正好就是你的脚板丫子！”
张保线继续说：“这铁路沿江而建，路基本来就常年被江水泡着，经常出现道砟下陷的状况，铁轨相当于是悬空着的，你几十斤的人走过去都陷下去，几千吨的列车经过悬空的铁轨，最终是什么结果你一定知道吧？！”
“嗯。”李开路脸颊一红，惭愧地低下了头。
“还不赶快去用捣固器修复好！”张保线有些气急败坏。
夜晚，李开路躺在工务段宿舍的高低床上，经历了一天的疲惫，很快睡着了。
铁路线上吹起了哨笛，那是队长接收到了列车接近的信息，提示巡线员注意避让。很快，载着数以千计旅客的特快列车轰隆隆地呼啸而过。然而，当列车经过李开路养护过的路段时，那家伙变成脱缰的野马，机车、邮政车，紧接着机后第二位、第三位......纷纷脱离轨道，以极快的速度翻滚到路基之下，原本规整的列车相互挤压变形，在一瞬间化作一堆废铁。李开路听到“哐当”的几声巨响，之后便传来一片乘客的惨叫声。稀泥、机油、鲜血的气味相互交杂，让李开路的喉咙一阵梗塞......
李开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竖起，大口喘着粗气，“啊，原来是梦啊，可被吓坏了......”
从此以后，李开路再也不敢在工作上开小差了，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也逐渐有了责任心。
一晃便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七八月份，在巡线过程中长期烈日的暴晒下，李开路原本白里透黄的肌肤也慢慢透出点青黑。他双手紧紧攥住液压捣固器的把手，弯下腰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加在捣固器之上，捣固器的尖头便顺理成章地插入道砟之中，伴着捣固器发出的振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小瀑布般地倾泻而下；碰到松动的螺栓，他蹲下来，用扳手卡紧螺帽，动用所有肌肉的力量把螺栓拧紧，最后还用小锤子轻轻敲打，确保完全紧固才肯离开。

三
川岸站是沿川线在武北市的三大火车站之一。这车站，说大也不大，毕竟沿川线仅仅是一条单线铁路罢了，车站内仅有三条股道和一条尽头侧线。站长名叫赵铁强，平时负责站点的接车工作和站内卫生。和赵铁强一块的，还有车站调度员王建国，负责股道的切换和单线铁路列车待避的分配工作。
每天上午，张保线的巡线队伍都会准时检查到赵铁强的车站，赵铁强他们对于“新兵蛋子”李开路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万里的江面染成一池红波，徐徐的江风伴随着知知蝉鸣，吹拂着、响彻着长江岸头，而李开路却无暇顾及“长河落日圆”绝妙的夏日美景，“叮叮当当”的检查敲击声仍然是响彻沿川线的主旋律。
晚上，巡线队完成任务折返至川岸站时，结束了一天接车工作的赵铁强和王建国他们执意要请巡线队吃饭。
赵铁强和王建国同巡线队一样，都是铁路基层工作者，但毕竟还是在车站工作，免去了日头的暴晒，这俩人跟巡线队的那群“糙汉子”比起来，还是精致了许多。
饭桌上，赵铁强叫了一大瓶二锅头，菜品虽然谈不上多别致，但巡线队和站务六七号人围坐在圆桌旁，有说有笑。
“来来来，大家伙儿敞开肚子吃，今晚我请客。”赵铁强一杯二锅头下肚，小酒杯往餐桌上一扽，顿时神清气爽。
赵铁强嗜酒如命，平时在车站做事小心谨慎、为人憨厚本分的他，一旦受到酒精的驱使，便飘飘欲仙，豪放阔绰。
“沿川线开通才两三年，旅客是一天比一天多，”赵铁强夹了一大块藕，塞进嘴里，咽下肚，放下筷子，接着说道“从武北到上海，只有这么一条铁路线，你们可要好好干呀！”
“是啊！”张保线连声说道。
“我调到这条线工作了才一年多，虽然谈不上每天出勤，但是一个礼拜五六次肯定是有的，”张保线用他满是老茧的左手抬了抬下巴，“在线上运行的列车呀，每个月都有增加。”
“我还记得我刚来的那些时，每天才两趟特快列车，早上从上海终到，晚上从这里始发。现在除了图定的省际特快，每天还有上十班的管内交路。”
“哈哈哈，这条线算得上是我们市的黄金线路，人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说我们要齐心协力加油干啊！”赵铁强站起身，弯腰用结实的胳膊肘搭在张保线和王建国肩上，面色红润。
李开路坐在赵铁强对面，静静地吃菜，听到几人酣畅淋漓的对话，自己初来乍到，显然找不到插话的时机，但是从字里行间让他明白，他遇到的扎实肯干、勤劳务实的团队和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铁路线，已然成为了他生活中必须坚持和守护的“铁伴”，他发现自己早已融入其中，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四
一转眼就到了寒风凛冽的冬季。晚上，武北市上空的云层不断堆叠，一场暴雪突然袭击了这个正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大都市。冬日的早晨，熹微的阳光穿过厚厚的积雨云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闪着微弱辉光的路灯照耀着积雪的大地，为今天的巡线任务蒙上一层诡异的面纱。
巡线队的成员早已整理好内务，穿着厚重的黄色棉袄，在积雪的场地上集合，整装待发。
“稍息，立正！”
“今天我们的任务有些艰巨，如各位所见，所有地方都积了雪。”
“除了日常检查道岔转辙机和其他信号设备是否被冻住以外，我们还需要除去干线踏面上的积雪，每个人带上一把锹，准备好了就出发！”张保线照旧为成员下命令，还是一如既往的铿锵有力充满自信，但与往日不同的是，语气中带了一丝谨慎。
一行人打着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发了。由于带着比平时多的工具，再加上走路有些不稳，各种各样的工具在他们身上发出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北边的驼峰编组站，由于那里工作人员的检查疏忽，四道上钳夹式减速器的液压杆被冰冻住了，无法为溜放的货车减速。
8点，一大列满载货物的混编货车，准时被调机推上了驼峰。
被解编的货物列车一点一点地从驼峰上溜下，经过减速器时，发出“滋啦滋啦”一般刺耳的声响，大多数都应编组人员的意愿，停在对应股道的指定位置。
唯独四道的货车，没有减速器的作用，顺着惯性一路向前，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三节编组的煤车，依靠着本身巨大的惯性，就这样越过了停车区域，冒进编组站的红色信号溜上了正线，一路南下。
不幸的是，沿川线依江而修，自然顺着长江的岸边地形，南下一路千分之几的长下坡，失控的煤车瞬间化作势不可挡的洪水猛兽，速度越来越快。
此时，李开路恰好检查到离失控煤车下行仅几里的距离。
当李开路俯下身子用小锤子敲击轨道时，他敏锐的耳朵觉察到铁轨上有平时没听到过的声响。
那声音既不同于客车，也不同于货车，传到李开路耳朵里的，是一阵阵厚重的，混杂着超速摩擦铁轨的滋滋响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马上就要到他们身边似的。
“报告队长，”李开路有些着急，语气都带着颤抖。“铁轨上有奇怪的声音，是不是马上要来车了？”
张保线眉头突然一阵紧锁，扭成了一个“川”字：“要是来车了我会吹哨笛提醒你们的，铁路时刻表，肯定不会错的。”
“但是队长你听！”李开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张保线俯下身子，双膝跪地，耳朵贴在光亮的铁轨踏面上。
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不用俯身就能听到似的。
“糟了！”张保线双手抱头，“你们应该都知道铁路车厢的转向架轴式吧，车厢通过接缝时，一节是‘咚咚，咚咚’，而现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有规律出现，说明是有三节车厢在铁路上运行；机车头是‘咚咚咚，咚咚咚’，但是我听不出来机车头通过接缝的节奏。”
大冬天的，张保线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李开路余光瞥见张保线面色难看，意识到肯定要出事。
“你们，赶快找路边借一辆摩托车，我骑到川岸站跟赵铁强他们汇报！”张保线吆喝道。
80年代的铁路，机车都是靠司机交换路签来执行闭塞区间的信号切换，工务段里人员之间，都是靠口头唤呼，更别提有什么无线电了。
李开路很快从旁边店家借到了一辆送货用的摩托车，张保线一个骑跨，拧上钥匙，油门一轰，倏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出去，在身后卷起了片片雪花。
就在张保线离开没多久，那三节煤车就到了李开路所站的地方，裹挟着路基上的积雪，车上的煤灰随风飘扬，地震似的冲过李开路身旁。煤的黑，雪的白，一上一下，在煤车后面拖成两条轨迹线，像极了神话小说里的“灾厄之龙”。
李开路吓得不敢说话，双腿发软，几乎快瘫坐在地上，他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张保线能赶在煤车到达前抵达川岸站。
冒着雪地骑车滑倒的危险，张保线在即将发生的灾难面前似乎将一切都抛之脑后，油门把手近乎扭到了极限。大约十分钟后，张保线终于顺利赶到川岸站，见三节煤车还没抵达，他三步跨作一步，爬上信号控制塔。
碰巧王建国和赵铁强都在塔里，由于雪天机车容易打滑，在扫除车站积雪后，赵铁强便爬到塔上，辅助王建国进行调度工作。
“快，快，打开车站的侧线！下行方向有一列溜放的失控车辆，把它导到尽头撞毁，让正线司机注意避让！”张保线双手比划着前方的铁路线，声音都破音了。
“同意切换股道！”赵铁强授予了王建国切换权限。
“股道切换，确定！”王建国一阵熟练的操作过后，道岔被切到侧线。
不久，三节煤车径直冲入车站，通过侧线道岔，一阵“滋滋”的巨大声响后，“轰隆”一声，三节煤车撞向侧线尽头的土堆，一股黑烟腾空而起，接着下雨一般落在车站四周，待煤烟散去，他们定过神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敞车的残骸。
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尤其是张保线，一时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几小时后，铁路局救援的车辆抵达川岸站。
调查小组在梳理好整个事故的前因后果后，向法院提起公诉，将驼峰编组站的失职人员绳之以法。
没想到，李开路的敏锐感官和张保线的果断处置，避免了上行列车与失控煤车的正面碰撞，防止了一场重大铁路安全事故的发生，挽救了一趟列车上的数千条人命。
翌年，铁路局专门为沿川线全体巡线员和川岸站站务开了表彰大会，他们披着荣誉肩章，被评为了先进集体。

五
沿川线的英雄故事被报纸广为报道后，来自五湖四海的乘客纷纷前往武北市川岸车站，感受这条英雄的线路，见一见他们英雄的铁路人。
川岸站一夜之间成为了人气打卡地，再加上本就忙碌的沿川线要承担着所有来往于武北和上海的客货运任务，沿川线进入了它一整个生命历程中最鼎盛的时期。
李开路在这条新线路上，一干就是十多年，从曾经青涩懵懂、吊儿郎当的“问题”少年，到逐渐爱上巡线这份工作，最后到自己的生活与铁路密不可分。
晚上洗完澡，李开路无意间翻出了当年刚当巡线员时的老照片，他拿起来一看，会心一笑“我以前是那么的稚嫩不懂事，十年的磨炼啊，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一心为民，肝胆相照。”
李开路握着照片，到镜子前和十年前的自己比了比。
现在的李开路，虽然还是瘦长瘦长，但是胸前的腹肌成为了和当年的李开路最大的区分点，皮肤从白里透黄变得和张保线一般黝黑。数十年的坚持和经验的积累让他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负责任的铁路巡线员。
李开路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化作激动的泪滴，李开路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国家如火如荼的铁道事业，十余年的付出，李开路无怨无悔。身为一个铁路人，李开路骄傲无比。
铁路一代人靠铁路吃饭，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张保线带领李开路一行人艰难穿行，蹚水钻洞、攀墙爬坡，不放过一个安全隐患。无惧风霜雨雪，不论严寒酷夏，他们都会坚守在岗位上。乘坐在风驰电掣的列车上，有多少人会注意到，铁路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人，把自己的闲暇时间压榨到极限，起早贪黑，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乘车人的安全。

六
进入到21世纪，所有的一切都悄然发生着改变。
随着国家铁路大提速的全面铺展开，更先进、更高标准的电气化复线铁路沿山线在沿川线不远处建成并投入运行，客运车次纷纷往沿山线转移。渐渐地，沿川线逐步失去了其本来的客运功能，沦为了一条区区仅供铁道职工上下班的通勤铁路。
长江两岸，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从外地涌入了大量人口，新建成的小区鳞次栉比。沿川线成为当地居民出行的阻碍，两旁皆为棚户区，一天之内通过的列车屈指可数。丧失了基本运输功能的沿川线，成为了割裂一座城市的伤疤......
巡线队早已物是人非，巡线员迭代更替，唯有张保线和李开路仍在坚守着这条“摇摇欲坠”的铁路线。
曾经，二人对这条线路立下山盟海誓“沿川线就是我们的孩子，沿川线不走，我们就一直坚持，直到退休！”
即使沿川线不怎么走车了，张保线和李开路仍然每天6点早起，穿上工作服，沿着铁道一路巡查，走上十几公里。
破旧的站房、生锈的铁轨、废除的侧线，所有的一切被二人看在眼里。
就在沿川线废线改造迫在眉睫之时，一场暴雨让张保线和李开路即将告一段落的铁道人生多了几分戏剧性。
早晨，张保线接到铁路局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匆忙：“沿山线10KM+200M的位置被暴雨冲毁，所有沿山线列车都得从沿川线走。你们赶快整理好工具，站好最后一班岗！”
“是！”张保线老道的语气中带着坚定。
顷刻间，巡线员“叮叮当当”和列车“哐当哐当”的交响乐最后一次在沿川线响起，一条几近报废的线路在那一天重返了二十年前的热闹景象。
一直坚守在这条线路上的，不仅有张保线和李开路，还有赵铁强和王建国。
面对突然繁忙起来的车站，赵铁强有些不知所措。接到通知后，二位天不亮就到了川岸站，用扫帚拖把仔细清扫了一遍尘封多年的站台，用砂纸把生锈的站房窗户打磨得锃亮发光。让回光返照的老朋友体面地离去，是赵铁强和王建国唯一能做到的。
一时间，被内燃机车牵引着的普速、快速、特快以及直达列车纷纷通过这个见证了城市复兴发展的老站，赵铁强他们在倏忽间看到了川岸站当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样子，一时间湿了眼眶。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万里的江面染成一池红波，徐徐的江风伴随着知知蝉鸣，吹拂着、响彻着长江岸头，这已经是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夏天了。巡线队的二人回到他们熟悉的川岸站，和站务一起四个人，目送着最后一班列车，逐渐消失在长满杂草的轨道远端......

......
不到一个月，沿川线终究在市政府的同意下拆除，李开路告别了曾经朝夕相处的“铁伴”，光荣退休。满载着收获和不舍，离开了他熟悉的武北市。

「注」本文中出现的人名均为本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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