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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灵流韵】〖重发〗学院派个人小说《霜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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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度儿爷~~~


IP属地:广东1楼2009-11-28 20:07回复
    老帖被我删得乱七八糟,就用作人物报名专用水帖好啦


    IP属地:广东3楼2009-11-28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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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人物(按出场顺序)
      东方芜茵——阿茵
      杨棣棠——未知
      魏不透——未知
      梁律——离人秋
      韩一笑——我不知道在哪里的心上人
      韩期——未知
      严雨生——随便
      老姜——随便
      老尤——随便
      俞红莲(就是那船娘)——随便
      厨子老王——羽仪风
      苏如来——未知
      老李——随便
      诸葛瞎子——未知
      慕容泠——清灵忘忧
      宛儿——未知
      辉儿——未知
      崔大妈——未知
      袁森——未知
      玄衣妖人——未知
      外加群众演员扮演刺客衙役路人若干。
      注明未知的是可以选择扮演滴~~
      人物表以后随故事的发展补充~~


      IP属地:广东4楼2009-11-2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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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第一章
        楚山修竹如云


        IP属地:广东5楼2009-11-2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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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宪延熹十三年,岁在庚申。
          鄂西,巴陵郡。
          时值腊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南来洞庭,原多不见雪,哪知今岁寒气偏重,便是这暖湿的云梦古泽,也不免染上几分苍白。天尽头默默的铅云吞吐着一川的萧瑟,沉舟病树,白鹭洲头已然覆上几处薄雪。
          这样的时节和天色,如何等来归舟?
          寒光映锁,细雪敲窗,临窗一张杉木书案,案上古砚微凹,羊毫半湿。一本公门案卷,堪堪批到一半。年关将近,衙门里的事情也一下子繁杂起来。
          杨棣棠,岳州通判,正自案边起身,踱至窗前放眼远眺,微微叹了口气。
          城中千家,午时造饭的炊烟在苍茫的雪空里轻杳而散,街头巷陌,鸡犬相闻,一派祥和安宁。他胸中蓦地腾起一腔豪气,在这被贬谪的第三个年头,他终是又尝着这醉了太平的薄醺。继而又不禁惹起一番挂念,无边无着难以捉摸,却又摆脱不得辗转不安。
          “传我话下去,各自领了俸禄,回家过年去吧。”他朝身边的师爷吩咐了一声。
          师爷应声去了,衙门里各处顿时响起如释重负欢天喜地的谈笑之声。杨棣棠摇头笑了笑,整整袍袖便也朝后院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通判衙门亦如一般民家的素朴,前厅为听讼办差之所,与后院花厅厢房以抄手游廊相连,中庭立一照壁,天井中亦无甚假山池塘,只稀稀落落的栽着七八株梅树,便是这院里仅有的花草了。
          庭中老梅依旧一派寂寞,并不见一星半点的花朵。他停在廊下,只负手默默的望着这墨皴般的枯枝出神,飞雪湿衣,也似丝毫未曾察觉。似乎他定睛看上一看,那几树红梅便会瞬间傲雪怒放一般。
          然终究事物各有品性,强求不得。
          “午时才过,官人便回来了?”说话是他结发妻子东方氏,正自游廊一头迎面走来。
          “自家管事儿的好处,便是如此。”他抚着颔下三寸来长的髯须,半是自嘲半是打趣地笑道。
          “回屋吧,这儿怪冷的。”东方氏劝道,自己却是蓑衣斗笠加身,提着三个黑定双耳瓮,似要出门。
          “等等。”杨棣棠快步走回屋里,却再没有一件蓑衣了,便拿上了油伞,赶到妻子身边,执起她闲着的一只手道:“咱们一块儿去。”
          东方氏没搭话,只解下蓑衣,披到丈夫身上,自己则接过杨棣棠手中的油伞,笑道:“有夫君代劳,妾身在一旁赏雪好了。”
          于是夫妇二人相扶着朝湖边走去。
          出了城门便是八百里洞庭连天的波涛。衰草寒烟,云色低暝,素愁千顷,空蒙壮阔。北风如刀似戟,湖畔蒲苇在凄厉的寒风中猎猎翻飞,亿兆纤瘦的身躯涌成一片澎湃的苇海,似弱不禁风又似傲然嘲风。
          杨棣棠回身将妻子的棉袍紧了紧,眉间闪过一丝暖意,道:“走吧。”
          野渡,舟自横。
          雪越发大了。
          解缆,转身将妻子扶上小舟,杨棣棠几步跨到舟头,拾起竹篙用力一撑,小舟即滑出四五丈。他本出身农家,又常年练武,内力深厚,似这般摇船打橹的功夫,自是不在话下。
          他们一叶扁舟,便是在这苇子海中穿梭。待风雪稍霁,东方氏便自怀中取出一管未曾启封的宣城鼠须笔,往笔腹上轻揉了揉,笔端便散成帚状,她一面揭了瓷瓮的盖儿,一面用笔将苇叶上的落雪扫入瓮中。
          “怎想起来用鼠须笔,书房里倒有好些羊毫湖笔。”杨棣棠朗声问道,呵呵的笑着呼出一层层白雾。
          “苇子叶粗粝,用这鼠须笔大约能留着些许野性儿。你那些羊毫,等到咱们院子梅花开的时候再用罢。”东方氏淡然笑道,“今年梅花开得倒晚。”
          “梅花开晚,说不定是为贵客来迟。”杨棣棠爽朗的笑着,小舟亦轻快如梭般穿行着,“咱们这可算是盗雪了。”他指了指妻子手中鼠须笔,揶揄道。


          IP属地:广东6楼2009-11-2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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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楚山竹如云

            第二章  垆边人似月


            IP属地:广东8楼2009-11-28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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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垆边人似月
                   完
              第三章  朝云无觅处


              IP属地:广东13楼2009-11-2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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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给她家姑娘们梳头呢。”苏如来在伙房的案板灶台前转来转去,随手便拈起一些长相讨喜的吃食往嘴里塞。
                “大白天,梳什么头!”老王第九次打落苏如来偷吃的手。
                “不梳头,晚上怎么挂牌子。”苏如来一副你这人真是无知少见的鄙夷神色,“一个头得梳上一个多时辰。”
                说起苏如来与厨子老王的相识来,那是相当的传奇。
                在说到这段传奇之前,有必要提一提通判衙门的后院。但凡养狗人家,都是人走人的道,狗过狗的门。可苏如来偏偏不是这样一个人,太守府的狗却是这样一条狗。
                所以,岳州通判衙门的后院是有狗洞的,而这个狗洞,是苏如来爬过许多次的。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以王氏独门秘方所熬制的一盅夺命鸽子汤刚刚出炉,还未派上用场,就被这寻着香味爬进来的,已经饿了八天的苏乞儿喝了个底朝天。老王打开灶房门,就看到这未成正果的佛祖只有出气儿没了进气儿,已是快要涅盘了。他不忍罔害了人命,连忙背起他就要去找自己的小师妹阿沅,为这小子洗洗胃,兴许还有救。谁知道半路上这家伙就醒了,嘛事没有只留了一头的癞子,就跟那庙里的泥菩萨头似的,还直说味道好极再来一碗云云。
                他说他年幼时得高人赐药,百毒不侵。
                于是他们也成了好朋友,厨子老王这样的好朋友有很多。
                但是厨子老王心里想这高人也忒不道德了点,解毒附带毁容,就跟方不辞一样一样的。
                当年方不辞就曾经很没良心的对他说过,等你出了师我就再寻一个小徒弟去,给我端茶送水捶背揉腰,为我磨墨洗砚展纸扶灯,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他,然后关他在璇玑阵里五十年不让出来,学的东西一定比韩一笑多。
                然后那老头就开始哇咔咔的大笑。
                厨子老王磨牙恨恨的回忆着。冷不丁管家李大叔到他面前道,“老王,替老爷送封信去。”
                “你自己不会去吗?”厨子的本行乃是做饭。
                “啊……啊……你看这衙门里也空了,我老胳膊老腿的,你忍心么你!”说完李大叔用无声的眼神凄切的看着他。
                “得得得,我去我去。”他一把拽过老李手中的信封,怨念着送信的既不是鸽子,也不是鸭子,却是他这个厨子。“佛祖,替我看着火。”他朝苏如来说道。
                “好嘞。”苏如来很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厨子老王有一个只有苏如来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能煮比大内御膳还要好吃的饭菜,还是苏如来无意间撞见他开小灶才发现的。
                作为封口费,老王开小灶时必须邀请苏如来,并且允许他打包。
                有时候老王会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把他杀人灭口!
                这是他这辈子自出娘胎以来干的第二件蠢事,第一件蠢事就是做了毁人不倦的方不辞的徒弟。
                一个普通人做一两件蠢事尚可原谅,一个细作做了蠢事就决不能原谅,有时候甚至会赔上性命,语出方不辞《谍战要略》
                原话其实是这样子的:“君子无过,过则害其身也。小人不可无过,无过不足以立也。”
                在方不辞狭隘的三观里,细作都是君子。


                IP属地:广东19楼2009-11-2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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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节,雪晴,已过戌时,一顶肩舆轻巧的在白帝城官渡口往上数十丈的山道上前进着。
                  这肩舆长的颇有些奇形怪状,轿杆较之一般肩舆的,纤细柔韧了许多,便似练武之人使用的棍棒。椅座两旁还多了个三尺来宽的轮子,轮子之上扣着铜环。
                  山势险峻,羊肠小道蜿蜒陡峭,担着肩舆的两位轿夫却似毫不费力,如履平地,一行走,一行还与一旁的粉衣女孩和佩剑的灰衣侠士闲扯上一两句,显然也是练家子的。细看却正是昨儿晚间客舟中的尤姓与姜姓船夫。
                  轿上的人便是韩一笑。
                  四面白雪皑皑,韩一笑虽是身衣重裘,身下亦是拢着雪色厚毯,瘦俊的容颜上却苍白不改,薄唇上隐隐的透着些许青紫,不知是雪光所映,还是气虚体寒所致,不管期儿在一旁怎样的打趣笑闹,他依旧眼睫低垂,倦意甚浓。
                  每年秋冬,他总要病上三两个月,僵卧床榻,动弹不得,连日常起居亦全赖弟丆子丆下人服侍。病得久了,操心的总是床前人,自己倒不觉有何难捱。
                  他只觉得很是对不住期儿。
                  当他病得形销骨立的时候,就会自觉的躲着她,把期儿抛给丫鬟奶娘或者十二楼里他的师父同门们教养,又或者,是抛给她。
                  期儿小时候不懂世事,常常在被抱走了以后,挣脱奶娘和师叔师伯们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敲着他紧闭的房门哭得声嘶力竭。每每他在房里头病着,期儿便在别人的臂弯里病着。他没有喂过她一口药,也没有在她被扎针时安慰过一声。
                  后来略通了事理,那孩子整日里想的便是怎样才能让他活得自在些。
                  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真是可怜,他时常这样哀叹。他缺少一个妻子,期儿没有一个母亲。如果身边能有个女人,也许状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IP属地:广东21楼2009-11-28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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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连一个自、由的人生都不能给自己亲生的女儿,他又怎么能要求另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他完全不能想象期儿将来出嫁,嫁妆便是他这百病缠身的老父。他还是快些儿咽气了事。他曾经想过,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变成峨眉山上一只大马猴子,听林泉高致,觅山野肴核,枕烟霞而去。
                    这倒是确乎可以指望得上的。他向来多病,本非长寿之相,年少时不知珍惜身体,便是现下他想多陪期儿一些时日,也颇感力不从心了。早些年自以为生死勘破,现下看来,还是没有这般的缘法,原来世上亦还有许多的人事,是他割舍不下的。
                    比如期儿的教育。
                    为了不让期儿小小年纪便跟那女人学得满口的云散高唐、枕席、荐欢,他终于决定在白帝城下留宿一晚,第二朝上山,好亲口给期儿讲一讲这蜀帝托孤丞相高义的故事。
                    山石于霜雪之中犹自突兀冷峭,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山路两旁木叶尽落,此时唯余玉树琼枝,不远处已隐约可见山顶先王庙与诸葛祠的飞檐照壁,掩映于层层戴雪挺立的松柏之中。
                    山路又拐了一道弯,他们终于是到了。
                    严冬之中,无人寻幽访古,诸葛祠中只留了个须发皆银的老道士和他两个小徒弟。听闻他们前来祭祀蜀帝武侯,便打开山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肩舆在庙门前停了下来。尤姓与姜姓船夫扣了扣椅座两旁的机关,轿杆便落了下来,各自拿在了手里,抖了抖,果是他们的兵器。
                    原来那椅座落了地便是一架精巧的轮椅。
                    不错,十二楼阮楼楼主韩一笑自幼不谙于行,天下皆知。
                    但大宪的天下,没有一双眼睛,仅仅因为如此而看低了他。也没有一张嘴巴,仅仅因为如此而议论过他。
                    严雨生上前推起轮椅,进了大殿。而期儿,早不知钻到何处去了。
                    韩一笑示意雨生取来祭祀的香火,自己拨动轮子上的铜环,在大殿里转了转,终于在后壁一大幅壁画的前面找到了正痴痴赏观的期儿。
                    此画画的正是永安宫内蜀帝临终托孤的情景,线条流畅,笔墨苍劲。整幅壁画布局精确,人物衣袂当风,眉目如生,神情饱满,可见画者功力非凡。难得的是年代已久,墨色不改,而犹有异香扑鼻。大宪擅丹青者不下百家,而最精于历史演义,帝王故事,则非王孙画家赵氏一脉莫属,独传画技“滴泪”,刻画人物眉眼,犹如泫然。昔者画坛遥闻有赵氏画作在前,观者泣,画中人亦泣。此画人物眼神虽甚是传神,精微处却仍是欠缺些许灵气,应为赵氏旁支传人所绘。
                    “爹爹,此画不若颜姑姑的画儿好看。”期儿觉出父亲就在身旁,揪着他的袖子笑嘻嘻的道,打算转移话题。
                    韩一笑微微笑了一下,期儿自觉犯了错,便是喜欢来这一招。
                    当然,觉非楼主颜言可是王孙画家赵豳的嫡传弟丆子丆。
                    “期儿,你可知道这白帝城中无白帝,白帝庙里祭武侯的道理?”韩一笑正色问道。


                    IP属地:广东22楼2009-11-2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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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儿最怕的便是父亲讲道理,当下只得答道:“自是因为白帝城中昭烈皇帝托孤的一诺,诸葛孔明便辅佐了那烂泥巴糊不上墙的蜀后主二十来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噢,爹爹,我晓得了,为人要一言九鼎,对不对?”说完含笑讨好的望着父亲。
                      韩一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女儿所言,期儿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谁知韩一笑又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爹爹告诉我吧。”期儿心中暗呼倒霉。
                      “你随我来。”韩一笑摇起轮椅,转到了大殿的塑像前面,期儿只得跟了上去。
                      “你跪下。”他指了指香案前的一个蒲丆团丆。
                      期儿依言乖乖的跪下,她是女儿家,膝下没黄金,管他是谁家的祖宗,爹爹叫跪,她便跪。韩一笑接过了雨生手中点燃的香火,递给了女儿。
                      期儿擎着香,歪着脑袋打量面前这个峨冠博带,广袖宽襦,手持羽扇,高大而伟岸的——塑像。
                      “上香。”韩一笑吩咐道。期儿缓缓拜了三拜,将香火放进了香案上的铜鼎里。
                      在她晕晕乎乎扣着头时,听见爹爹低沉而温润的嗓音说道:“为父今日不仅要教你一个信字,还要教你一个让字。昔者蜀帝托孤之时,原是有遗诏于诸葛武侯,道是若后主不肖,尔可取而代之。然终武侯一生,未曾有过丝毫非分的打算,只知兢兢业业,安抚黎民,守土开jiang……”


                      IP属地:广东23楼2009-11-2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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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枉他韩一笑当年视富贵权势如过眼云烟,老了老来,倒生出几分悔意,真是脏了这正气凛然的诸葛wu侯祠呢!
                        只是此生辜负的红颜太多,亏欠太多。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拨转轮椅,面向山门之外,万里长江滔滔东逝的流水,险隘瞿塘巍巍千重的山峦。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紫霞渐落,朝云不见。
                        他一己之私一念之差改换的,又何止是期儿,还有她。
                        此刻千里之外正晕船晕得厉害的梁音姑娘,耳朵莫名的红了起来,她搓了搓通红发烫的双耳,转过身,继续睡。这是她赖以克制天摇地动之感的,唯一的方法。


                        IP属地:广东29楼2009-11-2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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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朝云无觅处  
                          完 
                          请自动忽略被和谐的那些奇怪符号 
                          第四章  应作如是观


                          IP属地:广东30楼2009-11-2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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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杨通判他老婆的表妹她娘的二侄女来府上作客了。
                            通判衙门里的崔大妈是这样说的。
                            她还说,一辈子不曾见过这般标致的人物。
                            她活灵活现的演说把街上所有的男子妇人老人小孩都吸引住了,直说得通判府好比天女下凡,仙气蔼蔼的洞天福地。
                            诸葛瞎子却不以为然,很不以为然,一张涎皮老脸上,一直都是鼻子在出气儿。
                            “老家伙,你知道个啥!”崔大妈很不满的一掌拍在了诸葛瞎子的算命摊子上。
                            “恶俗!”诸葛瞎子很不给面子的吐出两个字。
                            “我呸!”崔大妈彻底怒了,“你想看还看不到呢,死瞎子。”
                            诸葛瞎子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他一定要收一个长得天下第一漂亮的人做徒弟,一定要!诸葛瞎子流着眼泪忿忿的想。
                            下一刻,苏如来那颗斑秃的小脑袋瓜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报应啊,报应。诸葛瞎子绝望的把两只无神的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
                            通判衙门,后院花厅。
                            杨棣棠提起白炭炉上已经沸腾的一壶水,缓缓注入一旁的惠山紫砂茶壶中。
                            一室之中,茶香四溢。
                            “可是清明雨前的虎跑泉?”慕容泠笑道。
                            杨棣棠点点头,道:“闻香而知茶,不足为奇。而这天下闻香而知水的,恐怕就只生得妹妹一个了。”这水原是他清明时回故乡桐陵扫墓时与妻子采回的,一直埋在院中梅花树下。
                            茶叶亦是无锡所产的小龙团茶,曾得苏学士“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之誉。
                            慕容泠端起一盏,细细的品着。羽仪风却是杯水未动。
                            杨棣棠歉然道:“时间仓促,不曾备得好水好茶,实在怠慢。”
                            “自己人莫说此话,”慕容泠道,“二哥就是这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宜楼主羽仪风,生活最是挑剔奢华,一点差池也不可容忍,莫说是这壶不对茶,茶不对水,便是这茶壶没个三五百年的岁月,他也是不吃的。
                            他自己的茶壶,乃是当年茶圣陆羽亲手所制,只是留在了蜀西白马谷,不曾带出来。为此他已三年未喝过一口茶啦。
                            杨棣棠想起了下落不明的东方芜茵,一时也没了品茶的兴味。
                            “杨先生……”慕容泠劝了一声,随即问羽仪风道:“你怎么变成这通判衙门里的厨子了?”
                            杨棣棠亦笑道:“罔我吃了三年多你做的玉盘珍馐,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羽仪风刷的将玉骨折扇打开,露出扇面之上米芾点染的山水,好整以暇:“卧底啊。”
                            “你卧底,当一个厨子?”慕容泠和杨棣棠皆愕然。
                            “嗯。”羽仪风点头,“三年前我便发现这岳州十几任通判去向古怪,于是便要了这厨子的记忆,以便打探。”
                            “可有何发现?”杨棣棠问道。
                            “你觉得他会有何发现。”慕容泠一脸的不以为然。
                            “十一你错了。”羽仪风却是一脸的轻狂,“我羽仪风从不做白做的生意。”他是从不做一般细作的准备功夫,有十二楼强大的技术力量的支持,他都是想潜谁,就潜谁。而一个细作最成功的,无疑是不费吹灰之力打入敌方内部。更高的境界,则是借着对方的调遣,转而打进己方内部,所谓间之又间,生生不息是也。
                            “这么说,这厨子也是个细作。”杨棣棠明白了。
                            羽仪风风度翩翩的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把芜茵嫂子劫到了什么地方?”慕容泠也来了兴趣。
                            “不知。”羽仪风摇头,“这伙贼子甚是狡猾,各司其职,直通中央,平行间并不联系。我在这府里待了三年,每将老杨的东西放出去一些,也只是见过那个线人罢了。”
                            杨棣棠恍然:“原来是你做的好事,怪道每次我准备奋起一击,就会功亏一篑。” 
                            “哼,”羽仪风冷嗤了一声,“没有我,以你那耿介的性子,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杨棣棠只得笑了笑,又问:“那真正的厨子老王呢?”
                            “不就是你府里的管家老李嘛。”羽仪风不耐道。
                            “嘎!”细作的心思果不是他一个直肠子的人可以理解的。
                            突然间,羽仪风腾地站了起来,迅速的回到房里装扮了一番,出来便是老王的模样,拎起炭炉上那个剔铜茶壶,一把将白毛巾甩到肩上,“二位慢用。”好声好气,俨然已又是一个极为娴熟的厨子。临走了还踢杨棣棠的腿三下,指指桌子腿,意思是你还真是个三木头。
                            “我有那么蠢吗?”杨棣棠苦笑着问慕容泠。
                            “呃……还好,还好。”慕容泠干笑道。
                            崔大妈挽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IP属地:广东34楼2009-11-28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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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江上。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七叔真是越老越唠叨了。”船头甲板上,袁森走到期儿身边道。
                              “咦,你不冷啦?可以出来啦?”期儿格格的娇笑起来。
                              袁森没有接话,只是很镇定的,望了期儿一眼。
                              他突然斜斜的向期儿的腰间拂去一掌。期儿的身形迅疾无比,一转眼间已经不在他掌风包围之中,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期儿坐在杉树皮船篷之上,依旧笑着看他。
                              袁森一时不禁玩心大起,与期儿两人在小小的一艘客船上,前前后后的追打起来。两人身形皆融入了淡淡月色雪影之中,但是玩闹,已可见师承名门,一招一式皆极是精准地道,虽则年纪幼小,修为尚浅,日后也定是江湖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站在船舷边的魏不透叹道。
                              只见袁森拈起左手两指直取期儿胸前俞府穴,期儿却虚晃一招一个鹞子翻身,已在他右后背天宗穴上轻点了点。袁森顿感右臂一阵酸麻,却灵光一现,直接将身子向后一靠。期儿人小力微,一时站立不住,便向船舷边倒去。
                              袁森连忙转身,却是穴位被点力道未复,竟没有拉住期儿。
                              船上众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
                              袁森已经闭上眼睛不敢看了,做好了双手被韩一笑的戒尺打成红烧肘子的准备。
                              忽的一个健硕的身影略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揽起就要跌落下船的期儿。
                              原来是魏不透,期儿从他身下下来,竟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道:“多谢魏叔叔。”
                              袁森早已经逃回后舱自己的房里去了。
                              大风起兮,木落无声。
                              期儿脱险了以后,便一直站在船头,不知在望着什么。
                              魏不透不知怎的,竟自这不满十岁的女孩身上,瞧出深深的忧悒与怅惘来。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一样的委婉心思,一样的天生灵犀,一样的菁华神秀。
                              一样的叫人看不透,猜不着,放不开,堪不破。
                              一个似濒湖菡萏,一个似空谷幽兰,却有着同一样的绝代韵致,卓尔不群。
                              “铮”一声弦响,啼破一江的晚月星斗,琴音如一束白练,一丝银蛇,蜿蜒盘旋于巫山十二不老峰之间,幽幽绕梁,神女语凝,湘君欲泣。于这潇潇雪落之中,别有一番凄切清冷。有如一曲招魂,一叶轻舟载不动的许多愁绪,梅子黄时,满城风絮。琴音在水,离愁在心。
                              此乃孔丘遗曲《思贤操》。


                              IP属地:广东35楼2009-11-28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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