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没有动!
那份冷掉的餐食让她看见了无声的抗议。
她默认了郭靖和黄蓉的提议,冻他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了,也是他第二天没有吃一口东西了。他们之间也有二天没有开口了,就是夜里都是各自独眠;真有点同床异梦的悲凉。
她知道这么做很伤他,但郭靖的提议并非完全不无道理;那么冷的地方没吃没喝,就算他武功再高都是难挨的;如果能用寒冷说动他,她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她默默的给他换了一份热的餐食。
他坐在一边,没有看她;目光没有焦点的,手里把玩着黑扇;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再打开。
她的手覆盖上了他的手背,有些不确定和歉疚的看着他。
他一怔,但依然没有注视她“有事?”
“你别生气……”
“不生气。”他明明就是在生气,邪笑,侧眸“我生什么气?”在笑的表情,眼底却蕴含着悲愤“只是我真是没有了自知之明,都不知白驼山少主已经换人做了……”
“我会救他的!”
“在他挨冻受冷三天之后?!”他冷笑着“九儿,你的心真好啊!”
“如果我是穆念慈,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她垂下眼“她也不曾对完颜洪烈和颜悦色吧,她是没有我的能力,若有的话她……”
“这和她没有关系!”他大声的阻止她,抬腿,离她远。
“就是有关系。”她也大声,看他离她这么远,不由一股难过升起“若我是她,她会如何做?你以为她会放西毒吗?不,她不管怎么选你都不会生气的!你甚至为了她可以不管你爹了!”眼泪凝聚,这次她却倔强的不想让它滴落“所以……”
“我说了着与她无关!”他依然那么愤怒“而是你……”
“就因为我不是你钟情的穆念慈……”
“你永远不会是念慈!”
话一出口,二人都从各自的坚持中变得沉默。
白裙闪出了营帐。
他双眉紧皱,嘴唇紧抿;双手握紧着黑扇,久久立着原地,闭起眼睛。
九迈腿狂奔,心里的委屈和悲愤难以抑制。
‘你永远不会是念慈!’
是啊,不管她做的怎么为他考虑,怎么以他为主;但他在心里永远不能比不过那个‘自此心中再无他人!’的人。
好冷!
这大漠之地的晚上真是好冷,她明明穿着貂裘,为何还会如此的冷?不曾贪恋那份温暖时,都不曾觉得冷;大漠、草原、天山、藏地;来去自如,随心而动,那时候多自在;不管江湖,不论是非;救她所喜,管他好人坏人;杀她所厌,管你善良邪恶;毒女如何?仙子又如何?皆不在意的抛在脑后,就在那间小屋里她丢失了那份自在;他是她的天命煞星吗?
抬头,月孤冷的散发着凄迷的光芒。
不救,她绝对不会救欧阳锋了!握拳,本来只要他吃点东西后,她就会告诉他,已经命人做好准备;但现在!她死了都不会救他!决不!
任性就任性到底!
“公主。”蒙古一个将领看见她到来,过来“是不是?”
“走!”她大喊“全部回去!让他冻死在上面!”
“公主。”见她如此悲愤,将领很是担心。
“撤走,你会不会?”她已经失去了和颜悦色的耐心。
将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举手示意;大队人马整装陆续离开。
她的咽喉里都感觉到了冰渣的冰冷,抬头:那高耸的雪峰笔直,鹅毛大雪将一切染成雪白,刺骨狂风刮的人皮肤生疼;风后寒,雪后冷却都比不过他短短的一句话。风刀霜剑都平常一笑而过,但那八个字却好比千刀万剐的酷刑,割的是她的心;一刀一刀,轮转重复。
闭上眼,将那份要涌出口的痛全部咽回喉中,再次翻滚脏腑。
睁开眼,却看见那柄黑扇子反握在他右臂间。
侧过身,不愿意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自然不是你的念慈。”她清冷的声音在风雪里格外空灵“也知道变不成她,你放心好了;我说过若让你厌恶了,自会离开;不用你赶!我杀了杨康,现在穆念慈自是单身一个人,也许困苦难当;公子心好,真情所感;有何人你征服不了!”迈步。
“这就是你的‘非如此不可’吗?”背后他的声音如此平静。
光闻他的声音,一层薄雾就浮上眼眶;他的一切都无法抗拒,但那份痛而在六腑里撕烂着她的感知“我是假的,公子,自去找正宗的那个。”她不愿意回头,是因为一旦看见他的眼,就一定会屈服的;一定会的。
“九儿。”他轻唤。
短短二个字,轻轻一声换;却足够让她这个高手脚步凌乱的被绊。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无声滑落。停在原地“公子,有何指教?”不回头,不能让他看见她再次哭泣的脸庞。
“你答应过的。”他的脚步越来越近“绝不离开我身边。”气息终于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别碰她!她会支持不住的!他指尖的触感在发间跳跃,她的身体僵硬着。
“你忘了吗?”
“穆姑娘,你明天就跟我走吧,到我的家乡去。你知道,那儿美极了。那儿有辽阔的草原,遍地的鲜花,到了秋收的季节,我们还可以闻到漫山遍野葡萄的香味。到那个地方,没有世俗的烦扰,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从今以后那儿就是咱们的家。”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我现在知道了,那里是的你和穆念慈的家;不是我的,从来就不是我的!我本就是借住的人,从来没有家!”
秀发上失去了他指尖的温柔。
“如果你可以跟我回白驼山,你要是愿意的话,夏天,我们可以到湖边去避暑,冬天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留在山庄里……”九知道这很残忍,对他是,对自己更是!“那杯酒你是怎么喝的?天下的迷药有你不知道的吗?她要你喝你便喝了,她要你死就便可死了!我呢?若那杯毒酒是我给的,你会喝吗?不,你不会喝的!你还有你叔父,你还有你娘!你还有你的穆念慈!那把匕首真是杨康能刺的吗?那明明是你握着想要刺入心脏的!”
生既无欢……
死亦何苦……
她懂!更痛!
风雪打在她身上,更冷的却是内心的苦。
她独自走入风雪深处,纤细的身影却带着无限不能抑制的悲伤。
他没有来!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那份痛更深一分。
他没有跟来!
走吧!就这样走到最暗的地方,藏起她的眼泪,藏起的悲伤,藏起她这个人!不在,不必存在!
有力的五指几乎都把扇骨扭的变形了,可他的脚犹如被人再次打断;只能眼睁睁再次看她哭也无声,仿佛要走到最黑暗中,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