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古尔薇格（Gullveig）皇家盛宴就像阿斯加德人所有的节日盛宴一样。众神在大厅里听着冗长的演讲，交流着无意义的细节。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别人的脚。
洛基坚信每个神都讨厌这样的盛宴，众神都担心暴露出自己的小心眼，没有神敢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他对自己宽阔的心胸和能够在拥挤的人群中行走自如而感到充满自信。他可以轻松地说：
“我讨厌节日盛宴。”
此刻，在他身边的人群里，索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正式场合里应该展现出的政治家般的笑容。当洛基提出太过夸张的笑容会让人感觉就像牙齿被东西卡住一样生硬时，他才勉强收起一点笑容。索尔笨嘴拙舌地演讲了好几分钟，他鼓着嘴怪诞的说话方式让好几个想要靠近的廷臣走开了。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节日盛宴很重要。”索尔说，“它为我们宫廷里的阿斯加德领导者们灌输了能力。”
“自信。”洛基纠正他说。
索尔的眉毛慢慢地皱在一起，他继续保持着笑容说：“什么？”
“我想起我曾经听过同样的话，”洛基回答，“是自信不是能力。”
“我刚才说了什么话？”
“你……没事了。”洛基露出一个夸张而僵硬的笑，大声说：“你刚才说的很好。”仙宫里，音乐家们正在生动地演奏着一首民俗音乐。索尔透过音乐能清楚地听见洛基说的话。
索尔调整了一下他的头环，上面聚满的汗珠滑落到他的眉毛上。洛基有一个镶嵌着小小宝石的银制穗带花纹的头环，那是他的母亲帮他挑选的。这是洛基为数不多的喜欢它就像喜欢一点点闪光那样的东西。他选择了有着复杂花纹的头环而没有选择另一个，是因为他觉得朴素的花纹会完全破坏掉头环的美感。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享受节日盛宴，但他可以让自己在盛宴里看起来不错。黑色的长靴一直到他的膝盖上，鞋跟就像他藏在袖子里的小刀一样又长又薄，这让他能够趾高气昂地从大厅中间走下来。高领大衣在肩膀位置有一些绿色的罗纹图案。他还穿了条宽松的绿色裤子。阿莫拉（Amora）曾经告诉他绿色能够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像珠宝一样，但他还是注意少穿些绿色的衣服，至少不要让阿莫拉觉得他把她的建议太当一回事。她的建议也许是对的，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
洛基往下注视着那群贵族们。他的目光扫过索尔和弗丽嘉。弗丽嘉穿着飘动的银色长袍，她的手藏在衣袖下面，微笑着朝阿斯加德的妇女们点头。妇女们此刻正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天后编起来的灰色长发。在她的另一边，是分别来自瓦林海姆（Varinheim）和林斯乔德（Ringsfjord）的大使，他们正低着头向乔琳娜女王（QueenJolena）说话，而女王一直叫他们说话大声点。视线穿过他们，诺伦女王（theQueenofNorns）及奥丁的御用法师卡尔尼拉（Karnilla）像个士兵一样笔直地站着。她黑色的辫子缠绕在一起，额头上的金色头饰镶嵌着一颗紫色宝石。她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一点表情。从她来到仙宫里开始，洛基就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上露出除了充满感谢的恭敬怪相以外其它的表情。卡尔尼拉修长的手正搭在阿莫拉的肩膀上，好像如果不一直抓住她，她的学徒就会悄悄地溜走。
这不是不可能的。
洛基看到阿莫拉脸上露出无聊的神情。其实，她感觉到的无聊已经远远超过洛基所能察觉到的。比洛基确信他能够逃离这一切而不会受到他父亲的指责还要无聊。她或许应该从卡尔尼拉身边溜走。比起洛基不理会奥丁的建议，阿莫拉更不在乎她师傅的想法。洛基希望他能够不在乎和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在相应的一栏上被画上记号，并在奥丁指定他还是索尔来继承阿斯加德王位的那一天存档。如果奥丁只有他一个儿子，那么一切就会变得容易多了。就像阿莫拉是卡尔尼拉唯一传授魔法的学徒，她是阿斯加德唯一一个有能力能够接过御用法师职责和继承诺伦女王王位的魔法师。阿莫拉对她的魔法力量感到渴望，而洛基的魔法力量使他觉得有必要将它们藏起来。
没有人会愿意让一位法师成为国王。阿斯加德历代的国王都是战士。他们都有着金色的长发，穿着被擦得锃亮的盔甲，像炫耀饰物一样随意地向人们展示从战场上留下的伤疤：“哦，这个老东西？只是一个萨卡兰（Sakaaran）无赖留下的标志，他居然愚蠢地尝试用他的力量来对抗我。”

阿莫拉扭动着身体，试图从卡尔尼拉身边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她从一个路过的服务员的盘子里一把抓起了一只高脚杯。与此同时，洛基正看着她用一根手指触碰杯里的液体，使一滴小水珠从里面飘浮起来。水珠悬浮在离阿莫拉的掌心只有几英尺远的半空中，直到卡尔尼拉走到她身边，看也不看的用手紧紧地抓住她，并打断了她的咒语。阿莫拉翻了个白眼，然后，她似乎因为洛基的凝视而感到不适，她环顾起四周，对上了洛基的目光。阿莫拉将手指弯曲，做了个微笑的动作。洛基感到他的耳朵发红了。他几乎把目光转移到其它地方，就像这能够否认他盯着阿莫拉看的事实。阿莫拉恼怒地瞪大眼睛，并做了个她要上吊的手势来回应洛基。
洛基哼了一声。索尔向他皱了皱眉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是这时，阿莫拉已经挺直了身子，向卡尔尼拉身边前来与他们交谈的廷臣微笑。她似乎在努力地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尽可能勉强的样子，就像索尔在尽可能地让笑容使他看起来更真诚一样。但是因为阿莫拉一直在微笑，所以没有人会指责她相反的意向。
索尔深深地皱着眉头，他头上的饰环被埋藏在额头里。他把头环往上一推，然后生气地转向前，这看起来就像在模仿他们的父亲。
当洛基再次对上阿莫拉的目光时，她扬起眉毛，对着地上的瓷砖做了个微妙的手势。
洛基犹豫了一下。对他而言，当阿莫拉在晚宴上或是在他们的教室里教他施出小小的魔法是一回事，但是在正式场合里做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把大厅的地砖染成粉红色是他的主意，这是没有害处的。但是，他是半开玩笑的提出来的。这是他用创造力编造出来的魔法，实际上，在之前他并没有成功用过它。他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大胆的想法，来给阿莫拉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阿莫拉最后还是看透了这一切。这一切本该被尝试，无论后果怎么样。就像无论是猛击让人厌倦的导师的后脑勺，还是用传唤术把卡尔尼拉召唤回她的房间，这永远都会有后果。
不管怎样，阿莫拉之前还是做了。
阿莫拉对奥丁或是卡尔尼拉的责骂一点也不会感到羞耻。她的无所畏惧让洛基的内心燃烧着嫉妒。无论他认为自己毫无过错，无论他反抗时把下巴抬得多高，他的内心总是感到别扭。曾有一次，在他很小的时候，洛基用他的魔法将宫殿里所有的灯同时熄灭了。奥丁并没有像他内心所期待的那样感到高兴和自豪，而是无比愤怒。这让他感到困惑的同时，还为父亲有可能会打他而感到害怕。相反，洛基被送回他的房间，孤零零地坐着。他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心里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感到的惭愧。直到他的母亲终于来了，并向他解释道：“如果你不用你所感觉到的，在你的体内为之颤动的魔法，而是一心一意地让自己成为像哥哥一样的战士，那将会是最好的。”
这对他的未来是最好的，她说。多么温柔的话语。这是她母亲一直以来唯一的说话方式。但是，每当他施法的时候，他内心从来没有摆脱掉那一刻感到的耻辱。
在阿莫拉来到仙宫以前，洛基就施过不少小法术。他尝试过让自己成为一名战士，试着跑得更快，训练得更卖力，学会不屈曲地接受打击。他们所学的这些技能都是在为未来成为阿斯加德的国王做准备。索尔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所有事情。但洛基唯一的技能似乎就是：在他的哥哥准备喝下高脚杯里的蜜饯时，把它变成鼻涕虫，然后当他吐出来的时候再变回酒。
这是他的策略，虽然并不是处理情绪最好的策略。

这个小诡计马上吸引了阿莫拉的注意。当索尔将蜜饯吐到满桌子都是时，奥丁严厉地指责他在宾客们来到阿斯加德仙宫的第一晚就举止粗鲁。索尔只好一直坚持许多次地强调那些是鼻涕虫。他坚信蜜饯里有鼻涕虫。洛基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移到桌子另一边的阿莫拉那里。这时，他发现她一直在看着他。她含着叉子，嘴角上扬，但她很快就看向别处。洛基只好开始盯着看自己桌前放的炖肉。
他告诉自己，这个诡计是为了报复他的哥哥。那天早上在圆厅里，尽管他的哥哥答应过他不会把他打扁，但当他的哥哥发现西芙（Sif）一直在看的时候，就把承诺抛到了脑后。这并不是因为阿莫拉仅仅是一个魔法师，她还是洛基除了母亲以外见过的第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相较之下，母亲使用的魔法总是很小很容易控制。洛基开始想起茶派对的魔法。弗丽嘉总是努力地将自己的力量隐藏起来，然后鼓励洛基也这样去做。但是阿莫拉却被允许把她的力量像被放在衣服的袖子上一样展示出来。她还可以炫耀现在的魔法训练是为了让她成为未来仙宫里的御用法师。这并不是因为她那蜂蜜一样颜色的长发被她一圈一圈地裹在头上，像缠绕在一起的蛇。也不是因为她那歪斜的脸和扭曲的笑容。
你还想期望什么呢？洛基一边用叉子戳着大块的炖肉，一边指责自己。他看着炖肉反弹着又厚又油的表面。对阿莫拉来说，她会因为在阿斯加德找到另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而感到兴奋吗？但是他是一个从来没有被指导过如何去控制魔法力量的魔法师。这意味着他努力自学出来的魔法通常会以不优雅，笨拙的方式被施放出来。
不过，这些鼻涕虫还是不错的。
他的目光又转向阿莫拉，但她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卡尔尼拉。阿莫拉那双黑色眼睛里带有如同暴风雨里的闪电一样叉开的祖母绿纹路。当他听见卡尔尼拉和奥丁正在谈论他们接下来会在古尔薇格盛宴之前在仙宫里给阿莫拉一些教导，来为她将来成为奥丁其中一个儿子的有力助手做准备。洛基再次有一种既渺小又奇怪的感觉，可能就像他曾经感到不值得被别人注意的那种感觉。不过，在他用餐完后准备喝完酒时，他发现酒杯底部有一只小小的蜗牛。蜗牛在残渣里缓慢地蠕动着。洛基抬起头看向阿莫拉空荡荡的座位，上面留下了一张恶心的名片。
“鼻涕虫的把戏很聪明。”她后来告诉他。洛基在仙宫图书馆找到阿莫拉时，她正蜷缩在一扇圆形窗户下的长凳上眺望着花园。她的脚搭在一叠书上。洛基确信，她只是被书的美感所吸引才挑选了这些书。
“为什么你不等到他把蜜饯喝下去的时候再改变它呢？你不觉得吞下满嘴的鼻涕虫远远比把鼻涕虫吐到满桌子都是还要可怕吗？”阿莫拉问道。
洛基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并不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将魔法施展得如此完美。
当洛基一言不发的时候，阿莫拉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她摊在腿上的书。洛基确信她知道如何使自己看起来更冷漠。阿莫拉解开了头上的辫子，歪着头。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就像国王来访时平铺在脚下的地毯。
“是谁教你怎么做的？”她问道。
“没有人。”洛基回答。他在独自一人时练习了很多技巧，来使自己掌握粗劣，脆弱得让人感到沮丧的最基本的魔法。在他身体里蕴藏的魔法是多么强大，多么深不可测。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魔法潜能在体内涌动，但他却找不到方法去把它们发掘出来。
“我一直都不知道奥丁的儿子是一个魔法师。”她说。
“这是有原因的。”洛基想要坐在她身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这样做太冒昧了。他在脑海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假想。他也许有趣得能让阿莫拉愿意和他在一起。相反，他随意地靠在其中一个书架上。但很快，他发现书架倾倒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阿斯加德人不希望他们的王子成为魔法师。这不是他们看重的那种能力。”
阿莫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她折起书页的一角，把书合上。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破坏。它让洛基很想去把父亲的图书馆里的每一本书的书页都弄皱。
“奥丁难道没有请人来教你吗？”她问，“或者说你的母亲？她是一个魔法师。”

“不，”洛基回答的时候，他无疑是往地毯里陷进了几英尺深，“我是说，是的，她是。但我父亲并不想让我学习魔法。”
“那是因为他害怕你。”
洛基一想到奥丁就忍不住笑起来——像一块粗糙的巨石一样的身材，配上粗犷的举止，正对他那又瘦又小的儿子感到害怕。
“他不怕我。他只是想让我尽所能地成为王位最好的竞争者。所以他让我和士兵们一起训练。”
这次，轮到阿莫拉笑起来了。“这就像是把一艘战舰停在了浅水区。你真是屈才。”她轻轻抚摸着书脊，赞扬他说。紧接着，她用魔法升起了一团烟雾，烟雾在她的身体上盘旋，然后突然猛地冲刷到窗台上，沿着窗台的边缘消失了。洛基看见阿莫拉已经脱掉了鞋，蜷曲着脚趾站在石头上。
“你不是一个士兵，”她说，“你是一个魔法师，有人应该教你如何成为一个魔法师。”
“我应该要有人。”他回答。
阿莫拉给了他一个微笑——就像是一把预示着袭击的短剑被缓缓地从剑鞘里拔出来，在寂静中危险地发出“嗡嗡”的金属摩擦声。她快速翻开放在腿上的书。这时，洛基感觉到他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他觉得自己太阴暗，太冷酷，太让人难以捉摸了。这些都是他的哥哥没有的，是他的导师告诉他不要做的，是其它接受训练的战士在军营里嘲笑他的。
阿莫拉把脚从她身边的座位上放了下来，问道：“你想要坐下吗？”
洛基坐下了。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在这几个月里，洛基和阿莫拉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搭档。对此，仆人们都窃窃私语，廷臣们都不敢苟同。即使到了现在，在举行盛宴的大厅里，洛基察觉到他们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试图来确定他和卡尔尼拉那倔强任性的学徒之间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否会改变他，就像他们所认为的那样。
在他的头顶，大厅两旁悬挂的船形吊灯里的蜡烛闪烁着光芒，仿佛沿着覆盖在嵌壁上的金叶舞动着。穹顶的形状总是让他想起乐器的内部——被设计成弯曲的弧形来增强声响，使音乐的每次聚集变得更大声更让人印象深刻。洛基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砖，黑色的瓷砖上布满了金色的条纹，上面雕刻着精致复杂的树根图案，这些图案一直延伸到大阶梯的底部，并汇聚在一起形成世界树（Yggdrasil）。洛基再次对上阿莫拉的目光。她正朝他夸张地眨着眼睛，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动作。他知道他会放火把大厅烧了，然后裸奔过去，如果她想让他这样做的话。

“你在密谋些什么呢？”索尔在他旁边咕哝着。
“密谋？”洛基重复道。他的脸上浮现出最棒的笑容，把一个正接近他们的廷臣吓跑了。“我从不密谋。”
“拜托。”索尔哼了声。
“拜托什么？拜托密谋？”索尔踩了洛基一脚，洛基咬紧舌头，忍住了疼痛的尖叫声。“小心点，我爱这双靴子胜过爱你。”
索尔又顺着队伍瞥了一眼，看到阿莫拉夸张地摆出另一张无辜的脸。索尔并没有像洛基那样对待她。他和他们一起在仙宫里做了几场恶作剧，但他总是磨磨蹭蹭的，反复回过头来检查以确保他们不会被抓住。他总是重复地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做这些事。”以至于阿莫拉不耐烦地说如果他再重复说这句话，他们就会去揭发他。最后，他不再来了，这正符合了洛基的心意。他并不想和他的哥哥分享阿莫拉。某种程度上，从来没有人像她那样，也没有人想成为她那样。阿莫拉是属于他的。他很高兴看到索尔第一次被排除在他们的谈话之外。
索尔从来没有对阿莫拉直接提出过意见。也没有人提出过——他们仅仅是在她的背后小声地讨论她，就像他们讨论洛基时一样。她太强大，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她不应该被允许离开诺伦海姆（Nornheim）。即使是国王和他的御用法师也是这样觉得的。他们想用仙廷严格的体系和制度来缓和她强烈的意志。
突然，三声雷鸣般的巨响打破了大厅里的嘈杂声。音乐家们暂停了演奏，廷臣们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朝大阶梯的顶端转过身。洛基和其它皇室官员在迎宾队列中转过身并抬起头。他们都看向奥丁所站的地方。奥丁身穿深紫红色的礼袍，手里握着永恒之枪（Gungnir）。他的胡子被金线编起来，额头上戴着和索尔一样款式的头环。洛基感到一丝后悔。也许，他终究应该穿上他的礼袍，不管它和他其它的衣服有什么冲突。
“阿斯加德人！”奥丁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弧形的穹顶上回响，然后传遍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朋友们，来宾们，来自九界的贵宾们，你们出席了我们神圣的古尔薇格盛宴，使我们感到荣幸。”
洛基从小就在每一次宴会上听过相似的演讲。值得注意的是，阿斯加德决定用他们自己的节日来纪念许多战士英雄。虽然宴会上的食物总是很美味，但这永远不值得去尴尬地站在迎宾队列里，被廷臣们轻轻拍打脑袋，然后忍受着他的父亲那枯燥无味的演讲——关于每个有着强健的二头肌和对阿斯加德敌人的鲜血有着无法满足的渴望的金发男子，都会在这特别的一天被给以荣誉。
不过，古尔薇格盛宴和其它节日盛宴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今天，”奥丁继续说，他一边用一根手指摸着盖在右眼上的眼罩，一边环顾四周，“我们庆祝这位英勇的国王，在一百个世纪以前，他在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的围攻下，控制了尼弗尔海姆（Niflheim）涌动的雾凇，并由此锻造了神眼之镜（theGodseyeMirror）。这面镜子被我们从仙宫的地下藏室里拿出来。我们将通过来自诺伦海姆的御用法师的魔法力量，来看到未来十年的景象，并为阿斯加德面临的威胁做好准备。这是用来保护我们王国面临来自其它九界的威胁和诸神黄昏（Ragnarok）的方法。神眼之镜不会给出答案，也没有确定性。它只会在每十年的今天睁开眼睛，不过它透露的景象已经帮助阿斯加德保持了几个世纪的坚固和强大。在这个节日的最后，我会和我的将军以及谋臣们商讨。为了未来我们子民的兴旺，我们会想出一些最合适的计策。”
为了为这场盛宴做准备，洛基从他的历史老师那里学到了这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首先想到的是神眼之镜被拿出来，然后卡尔尼拉过来运用它的魔法力量。不过，当他的父亲身后的幕布被两个英灵战士（Einherjar）缓缓拉开的时候，他还是踮起脚尖，想要使自己看得更清楚。
完美的方形镜面被镶在薄薄的金框里。金框的四个角都被雕刻上卷曲的金色雕花图案，四条边周围布满了闪闪发光的黑曜石。他以前曾见过它，当奥丁把他和索尔带到仙宫的地下藏室的时候，他曾向他们讲解过每件藏品里隐藏的力量，以及它们为了保护子民的安全所做的努力。不过在这里，远离黑暗的墙壁和地下藏室昏暗的灯光，不再被奥丁那些为阻止世界末日而夺得的众多圣物所包围，神眼之镜让人感觉更加气势恢宏，更加强大。镜子在没有任何支撑下就笔直地立起来了。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似乎陷入了一种更完全的寂静中。
卡尔尼拉登上阶梯，当奥丁向她伸出一只手时，他们一起走到了镜子前面。他站在镜子的一边，卡尔尼拉站在另一边。她把掌心平放在镜面上。奥丁把永恒之枪递给他身边的一个英灵战士，然后再次转身面向他的子民，同时张开双臂。“为了我们伟大王国的又一个繁荣和平的十年！”

洛基感觉到有东西轻轻扫过他的肘部，然后，他的耳朵里响起阿莫拉的声音。“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把地砖换个颜色吗？正好趁着你的父亲不注意。还是我们想不想去确定每个人都看到紫红色和他的礼袍有多不协调？”
洛基的回答被阶梯顶端噼啪作响的能量打断了。他感觉到贴在脖子上的头发飘了起来，空气突然变得像暴风雨来临前一样又沉又闷。一道不规则地叉开的白光劈开了大厅的穹顶。聚集在一起的廷臣们倒吸着气。洛基的目光从奥丁的位置转向站在镜子对面的卡尔尼拉。只见她举起一只手，光线飞向她的拳头，像旋风一样会聚在拳头周围。洛基惊讶地张大了嘴，惊叹于优雅受控制的魔法在空中移动，以及回应她召唤的方式。
阿莫拉用手指戳了一下洛基的后背。“洛基。”
卡尔尼拉松开她的拳头，把手按在黑曜石的表面。镜子四个角上的魔法符文开始发光，每个如尼文字（rune）上的线条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似乎有那么一刻它们可能会被点燃。镜面上形成一圈圈波纹，就像池塘平静的水面被石头击中而卷起的涟漪。奥丁的眼睛变成白色的，阿斯加德未来的景象在镜子的表面一闪而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
“我感觉你没有在听我说话。”阿莫拉说道。这一次，她的嘴唇离洛基的耳朵是那么的近，以至于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安静。”索尔从洛基的另一边对他们发出嘘声。
阿莫拉朝他转过身。“哦，很抱歉，我打扰到重要的事情了吗？”
另一道在穹顶上舞动的光飞到了卡尔尼拉的手里。
“放尊重点。”索尔用牙齿嘶嘶地说。
“是因为我说话不礼貌吗？”阿莫拉回答。
“是的，事实上完全因为你在说话。”
洛基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当他回过头时，他看见他的母亲走到了他和阿莫拉之间。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奥丁。母亲温柔地握住洛基的肩膀，轻声说道：“够了。”洛基想要去辩解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在这个重要的仪式上说过话的神。不过弗丽嘉一直紧握着他的肩膀，使他不得不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又一道闪光从卡尔尼拉手里跳跃到镜面上。不过这道光和之前的不同。洛基感受到空气中的魔法发生了变化，使他为之颤动。他的母亲一定也感受到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奥丁突然往镜子后面退了一步。他举起了一只手，似乎想要推开什么东西。接着，洛基听见奥丁发出一声哭喊。在镜子的另一边，卡尔尼拉停了下来。她的手仍然静止在半空中，无数条细细的白光像一群蜜蜂一样环绕在她的手上，发出嗡嗡的声音。
奥丁从镜子前面挣脱出来，打破了魔咒。魔法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留下了他充满惊恐的黑色虹膜。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在栏杆上面绊倒了。仙宫里聚集的人都倒吸着气。其中一个英灵战士走到奥丁身边，但是国王把他推开了。奥丁一把抓回他的手杖，步履蹒跚地走下阶梯。他可能一直想要振作起来，但他看上去很疲惫。卡尔尼拉让魔法消失在她的手指上。光线在她从镜子背后走出来之前熄灭了。她走在奥丁后面，从另一边下了阶梯。
“继续宴会吧。”奥丁吩咐正站在阶梯底端向他敬礼的首领。“我很快就回来。”他停顿下来，眼睛转了一下，先是看向索尔，然后转而看向洛基。他那既沉重又意味深长的眼神使洛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论他的父亲看到了什么画面，洛基确信他们肯定在画面的其中一部分，虽然他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
奥丁用一只手摸着胡子，然后轻轻弯了下手指，示意弗丽嘉跟着。“我的王后。”洛基感觉到她母亲的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她跟随着奥丁离开大厅，卡尔尼拉和他的哨兵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大厅的门被猛地关上了。喧闹声又涌回房间里，这一次显得又吵又急。
站在洛基两边的阿莫拉和索尔都沉默着，目光一直注视着奥丁。所有关于把地砖变成粉红色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相反，洛基感觉到他的胃里有一种冰冷的恶心感。他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也无法驱除这种感觉。即使是感到害怕，他也从来没有在他父亲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恐惧。他的神情是多么的陌生，看起来根本不可能被辨别出来。
“怎么回事？”索尔终于问道。
“我想问题是，”阿莫拉回答，“他看到了什么？”
（本章完）

Chapter2
奥丁在跌跌撞撞地离开后，安排节日盛宴的权力暂时被托付给了英灵战士的首领。在国王的缺席下，盛宴仍在继续。首领催促乐师继续演奏音乐。也许是洛基的幻觉，此刻，音乐被换成了小调式。先前大厅里活跃的谈话声变成了关于各种猜测的窃窃私语声。在国王还未做出解释前，盛宴的餐桌上谣言纷飞——奥丁看见他自己死了；他看见阿斯加德在战争中投降了；在那个黑色的镜面上，世界末日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展开，他看见了诸神的黄昏。
“爸爸回来了吗？”索尔第五次问道。他没有吃下一口食物，而是用餐刀把放在碟子里的蔬菜切成精细的方块。
“等我发现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洛基冷冷地回答。
“我敢肯定，他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来编出一个谎言，去掩盖他实际上看到的东西。”阿莫拉在他对面说道。
索尔瞪着她。“不要说我父亲的坏话。”
“真的吗？这是你最关心的？”
“我父亲不说谎。”
“说清楚，是他告诉你小皇冠戴在你头上很好看吗？”
索尔不自觉地把手飞快地伸向他的头环。“不，是我自己选的。”
“好吧，那么，”阿莫拉的嘴唇擦过高脚杯的边缘，“也许他的记录是清白的。”
“他不会对他的子民撒谎。”索尔用拇指摸着他的头环边缘，坚决地说。洛基知道他哥哥的心里正在盘算着是否要把头环摘下来。“如果他看到的东西关乎到阿斯加德的所有人，他会在仙宫里说的。”
“而所有人都知道，在告诉你那群聚集在仙宫里的廷臣一些重要的事情之前，首先就是先逃离出正在等待你去发言，集满人群的房间。”
索尔咬紧牙关，把目光转向洛基。“你经常容忍她这样说话吗？这些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啊”，阿莫拉假装失望地皱了皱眉头。“只是这样？”
洛基想用手捂住耳朵，把他们的争吵都关在外面。他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起父亲脸上的神情，他跌跌撞撞走下阶梯的动作，以及他审视自己儿子的方式。
“洛基”，索尔又说，洛基再也受不了了。他把餐巾扔到桌上，然后把椅子往后一推。“我需要去透透气。”
“我陪你去。”阿莫拉站起来说。
“我想一个人去透透气。”他说道。阿莫拉半站着愣住了。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拒绝她所提议的事。
洛基趁着其他神不注意，他悄悄地从大厅里的一条仆人专用通道溜走了。这条通道是他和索尔在他们小的时候发现的，被隐藏在一块壁毯后面。壁毯上绣着女武神（Valkyries）向阿斯加德的战士伸出双手，护送他们离开战场，前往瓦尔哈拉殿堂（Valhalla）。洛基从青年时期开始就对长脖子的女武神以及宽肩膀的阿斯加德战士产生一些批判性的看法。不过在今晚，当他低下头飞快地钻到壁毯后面，并走到隐藏的通道里时，他无视了壁毯上的画。

在阿莫拉来到仙宫的几个月里，她教会洛基的魔法比他以前学过的魔法还要多。她用自己所掌握的魔法来指导洛基，其中一部分是有关改变形态的魔法。洛基仍然在学习去模仿阿斯加德人更细微的细节特征，但这种伪装不需要缜密也能有效。厨房工人的制服会是最需要准确无误地变换的一件关键的东西。他换上裙子，模仿从他身边低垂着目光跑过的两个厨娘的样子。同时，他快速变换身体，使他能够适合这套伪装。他从通道里摆放的桌子上抓起了一个放着许多空高脚杯的托盘。然后，他匆忙地在过道尽头的一个盛酒的小桶里倒出酒，把高脚杯装满。
一个给国王和王后送上饮料的女仆伪装，可以使他在过道里不被人发现。他慢慢地走向父亲的会议厅——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奥丁，卡尔尼拉和弗丽嘉在迅速离开大厅后都去了那里。一旦他进入房间，比起一条蛇，女仆的身份无疑在偷听时可以更容易地不被发现。伪装成蛇是他最开始的计划。因为相比起模仿阿斯加德人，模仿蛇要更简单一些。但蛇往往会引起注意——索尔会拿起任何一条蛇来欣赏它。
洛基推开了他父亲会议厅的门，却发现两个守门的英灵战士走上他跟前，挡住了他的路。他突然停下，惊讶得差点把酒洒了出来。在英灵战士的背后，洛基看见他的父亲正靠在前厅的长沙发上，背对着门。弗丽嘉坐在他的旁边。
“从这离开！”奥丁头也不回地厉声发令道。
“陛下，我是从厨房里被派来的。”洛基拉高嗓子的声线说道。他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声音一样。他的嗓音仍然需要练习。“给您带来饮料。”
“我们不需要厨房的任何东西。”奥丁厉声说。
弗丽嘉回过头，瞥了洛基一眼。洛基觉得他的脸开始变烫。也许，她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回去盛宴那里吧。”她温柔地说。“如果我们需要什么，你会被传唤过来的。”
洛基鞠了一躬。他那像所有的女仆一样松散的长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浸在他端来的装满酒的高脚杯里。“我这就离开。”
当他把托盘放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时，他能察觉到两个英灵战士一直在盯着他看。金属托盘摩擦着金属桌面，发出一声令人尴尬的尖锐刮擦声。不知怎的，在他进来那一刻变得安静的氛围此刻变得更加明显。
洛基向守卫露出腼腆的微笑，然后，他好像刚注意到似的，说：“哦，我带太多了。”
当他伸手去拿第四个杯子时，他在其中施了魔法。洛基从来没有特别精通双向传递的魔法。不过，他曾经查阅到可以通过多种多样的方式去使用它。他所知道的唯一一种方式，还是在他小的时候想出来的。他曾经用魔法去把放在她母亲梳妆台上的一罐胭脂，与他房间里的墨水池连接在一起。这样，他就能偷听到她的母亲在那年至日（Solstice）里将会送给他的礼物。由于某些原因，他再也记不起当时的一些细节了。洛基依稀记得他当时觉得很有必要去知道她会送他些什么。魔法很快就被解开了。一部分原因，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只有微弱的控制力，还因为弗丽嘉的房间在城堡的对面，任何魔法在远距离下很难维持下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魔法是双向的，弗丽嘉可能马上就会注意到那个会说话的胭脂罐。
不过现在，他对自己的魔法掌握得稍微不那么脆弱了。当他的手指碰到高脚杯的杯柄时，他感觉到魔法被粘在上面。魔法落在高脚杯上的方式感觉起来很好，就像两个卡在一起转动的齿轮。长沙发上，他想他看见他的母亲绷紧了身体，就像她感觉到空气中的刺痛一样。不过，在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之前，洛基拿起了第四个高脚杯，向英灵战士快速地行了个屈膝礼，然后逃离了房间。
门一关上，洛基就躲到角落，一口喝完高脚杯里的酒——这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他想尽快把酒喝完，以便把耳朵贴在高脚杯上偷听。过了一会儿，高脚杯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噼啪作响的讲话声。被他施了魔法连接的另一个杯子仍然是满的，所以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潜在水下来听水面上的人说话一样。他只能勉强听出他的母亲说的话：“你不知道。”

“我看见他，”他听见奥丁回答，“带领着一支军队。”
“这并不意味着诸神黄昏。”
“那意味着什么呢？还有什么原因？”
突然，有人抓住了洛基的肩膀。他吓了一跳，差点把高脚杯摔到地上，猛然转过身，藏在衣服袖子里的小刀滑落到他的手里。
索尔站在他背后，交叉着双臂，问道：“你在干什么？”
洛基仍然保持着女仆伪装。他向索尔鞠了一躬，并试图悄悄地把小刀塞进裙子的褶裥里。“对不起，殿下，我只是为国王带来……”
“你可以停下你的表演，弟弟，”索尔打断他说，“我知道是你。”
“弟弟？”洛基重复了一遍。他把躬鞠得更低了，他的脸似乎快要贴到地板上。“你说的是什么弟弟？”
索尔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面前。他的手里依旧握着小刀。洛基皱着眉头，然后卸掉了伪装。他把高脚杯按在身上，盖住了从杯子里传出的谈话声。
“你在当间谍吗？”索尔问道。
“间谍活动不是意味着某种视觉成分吗？”
“那你就是在偷听。”
“是的，这个词听起来更优雅。”当索尔继续瞪着他时，洛基叹了口气，说道：“我想知道爸爸看到了什么。”
“如果牵涉到我们，他会及时和我们说的。”
“如果牵涉到我们，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的。你看见他的神情了，还有他逃跑时候的样子。他本想在那面镜子里看到对阿斯加德的威胁，那会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害怕呢？”索尔咬住他的嘴唇，低头看了一眼酒杯。“我不想听到他到时候向在场的所有人粉饰的说法。我想知道真相。”
“我相信他会把真相告诉我们的。”索尔回答。
“很好，我相信你的信任能使你感到温暖。”洛基扭动手腕，挣脱了索尔抓住他的手。他拉下袖子，遮住了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的红印——尽管他的哥哥只是轻轻地抓住了他。他把高脚杯举到耳边。但是这时，索尔拽住了他身后的衣服。
“洛基，不要。”
“如果你不想留下，那就走开。”洛基回答，他向索尔弹了弹手指，就像在用手指将衣领上的灰尘弹走一样。“没有人强迫你要弯下腰来偷听。”
洛基重新把耳朵贴在高脚杯上。在他准备再次偷听谈话时，索尔凑近洛基身边，一把拉过高脚杯，这使他们都能把自己的耳朵贴在杯子上。洛基忍住了一丝得意的笑。他们把额头靠在一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洛基想，如果有人碰巧经过这里，他们会觉得多么可笑——两个阿斯加德王子，挤在一起，专心地听着一个空空的高脚杯。
第三个声音从杯子里传来——那是卡尔尼拉的声音，她也参与了他们父母的会议。“——不是武器。它们是力量的增强体。你无法想象他的力量，而且这是增强后的力量，这足以终结你的王国。”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蕴藏着多少力量，”奥丁回答，“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别那么大声呼吸。”洛基嘶嘶地对索尔说道。他的哥哥正气恼地呼着粗气，好像他正在喷火一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呼吸的。”索尔说。
“那就不要呼吸，”洛基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能够听见我们，你知道的。”
“那就不要讲话，”索尔责备道。他说话的声音大到洛基不得不用手捂住了杯口。他回头瞥了一眼会议厅的大门，等着看它是否会被打开。是否会有一个英灵战士被派出来，调查那只神秘的高脚杯为何会自己争吵起来。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嫉妒什么？”索尔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想到一些东西。”这时候，他本该离开的，但他却退了一步，走回小教堂。他边朝索尔走去，边说道：“我和谁在一起不关你的事。”
“当然，”索尔说，“你是我的弟弟。”
“那么，我应该关心你在夜里和西芙在圆厅里干什么吗？”洛基质问道。
索尔的脸颊涨红了。“那不一样。她是为了帮助我……”
“你的什么？”洛基翘起眉毛问。他永远不会向索尔承认，他为了做这个表情，曾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小时，以确保他能够在必要时完美地做出来。“灵活性？”
“那阿莫拉在帮你什么呢？”索尔打断他的话，“教你怎样成为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巫吗？”
“她不是一个女巫，”洛基打断他的话，“她是一个魔法师。终有一天，她会成为御用法师的。”
索尔哼了一声。“如果我是国王，她永远不会被允许靠近仙宫。”
洛基交叉着双臂说：“那是当你成为国王时，难道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这是你自己说的。”
“好吧，也许我是认真的，”索尔说，他的声音里带着咆哮。“如果你继续和她在一起，可能这里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这是威胁吗？”洛基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试着让它不那么诱人。谁说我想要在仙宫里获得国王的地位，还得被自己的锤子打脸？”
“那只发生过一次！”
“但它却永远在我们心中燃烧。”
“至少我在诸神黄昏来临时，我会站在对的一边。”索尔大声说道，“至少我会为阿斯加德而战，而不是背叛它。”
洛基吮吸着脸颊，努力不让他那颗沉沦的心在脸上显露出来。他们都怀疑是他，但他没想到索尔会这么说。当洛基看着索尔时，他觉得自己黑化了，就像在高温下煮的东西。他哥哥的脸色凝重，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懊悔。
“也许镜子是错的。”洛基平静地说。
“它从来没有错。”索尔说。
“你说，这件事就像未来一样，是不可避免，不可改变的。如果你现在捅了我，在世界末日之前杀了我，会怎么样？不能让我叛国的命运实现，对吗？”
“请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
“你在喊叫。”
“我没有……”洛基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在小教堂的拱顶上回荡着。他转过身去，笨拙地摸索着门闩。“哥哥，节日快乐。”
“洛基，等等——”
洛基听见索尔沉重的脚步声，察觉到他正伸手想要去拽住他的胳膊，但他挣脱了索尔的手。他的心怦怦直跳。不过，他设法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不像他想的那样刺耳。“最好离我远点。我将在世界末日时成为你的敌人。”
他盼望着索尔会对此表示反对，就像他平时那样找同样的理由。但是索尔保持沉默。洛基觉得他的心被一股黑暗和冰冷包围了。
索尔当然会认为自己在世界末日时站在对的一边。他当然会领导对阿斯加德有利的力量。洛基的哥哥生来就是国王，整个仙宫都知道。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会这样觉得。诸神不可能手工制作出一个比索尔更公认的国王模型——金发碧眼，宽厚的肩膀，敏捷的身手，毫不费力就拥有强壮的力量。洛基就像是他剪影的残片，被丢弃在车间地板上的那一部分，被扫起来然后扔进火堆里——身材瘦弱，皮肤苍白，长着一个鹰钩鼻，乌黑的头发贴在后颈上，并卷曲成一个不讨人喜欢的鬈曲。索尔的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看上去好像穿上了盔甲。洛基的皮肤则苍白得像容易变质的牛奶一样。
他们两人不管是谁，不是国王，就是叛徒。如果不是这样，这又怎么能成立呢？在他的父亲的唾弃和排斥下，这个不受欢迎的儿子将会在阿斯加德灭亡之时造反。
可是，他是阿斯加德之子，一位王子。他不是一个叛徒。他不会率领一支军队来对抗他的亲哥哥，他自己的子民。
难道他会吗？
（本章完）

我已助攻了一二章，最近有点忙，可能第三章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译完，建议有条件的小伙伴都可以去看看原作，作者写得挺好的，有些地方可能翻译出来没有看原作那么有意思

虽然可能麦肯齐有些地方写得让人想吐槽

我的话，其实还没有读完这本书，大概看到十四章的样子，然后瞄了眼结局，然后被惊到了

相信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