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红灯记>（十）一段被最后版本封杀的精彩念白

鸠山:老人家,我听玉和讲,有件东西交给你啦.
李奶奶:啥东西?
鸠山:密电码.
李奶奶:丫头,他说的是啥,咋听不懂啊?
鸠山:密电码
铁梅:哦,我知道,我爹回来的时候,顺手就放在盒子里了.说是什么非常,非常…
鸠山:非常重要的密电码.
铁梅:不!是非常好吃的萨其马.
鸠山:老人家,我要的是一本书.
李奶奶:书?
鸠山:嗯!
李奶奶:鸠山先生,我儿子不识字,孙女没上过学,我是个睁眼瞎.我们家从来不花这笔钱.
鸠山:好啦,好啦,我们不必磨嘴皮子了.可以谈谈价钱.你要是交出这本书来,玉和马上可以回家,要工作,机务段给他个副科长,要钱么,老头票五千块.
李奶奶: 老头票五千块?还有个副科长?什么书值这么大的价钱呢?
鸠山:说起来,这本书是不值什么.有道是:货卖于识家.
李奶奶:好,你既要这本书,请等一等,我给你找找看.
…..
鸠山:康德九年,黄历?

1967年的样板戏版本对上述念白除“康德九年”一词作了删除外,其它一字未动.
而到了电影版时,这段经典台词完全变了样,大致内容是:
…
鸠山:老人家,李玉和讲有件东西交给你啦.
李奶奶:啥东西?
鸠山:密电码.
李奶奶:丫头,他说的是什么?
鸠山:就是一本书
李奶奶:书?
鸠山:对.
李奶奶:鸠山先生.【西皮原板】
我一家饥寒交迫度时光,
三代人都不识字,哪里有书在家中藏?
鸠山:(接唱)
李玉和已讲明,岂能把我逛?
铁梅: (接唱)
让我爹爹自来取,何劳你空忙!
鸠山:好啦,好啦!你们要是交出这本书,李玉和马上可以回家,给他个副科长,我保你们富贵荣华.
李奶奶:哼【西皮流水】
我看那富贵荣华如粪土,
穷苦人淡饭粗茶分外香.
你既然费尽心机来察访,
----给他找找看.
【西皮原板】
免得你空手回徒劳一场.
…
鸠山: 不错.就是它,就是它!黄历?要带回去研究研究它.

两段台词,谁优谁劣,只要不带偏见,不言而喻.原来那种诙谐风趣,机智幽默的风格,被古不古,今不今的词藻破坏得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像“我儿子不识字,孙女没上过学,我是个睁眼瞎”这样的语言,是多么的生动和鲜活啊!.
这里我们不得不要由此引出一个问题,这就是,我们的新戏特别是现代戏应该怎么写,使用什么样的语言才是真正顺应时代,适合现代观众的口味和审美需求呢?很多人对传统戏的戏词向来非议颇多,总觉得太落伍了,太陈旧了.诚然,早期留存于世的传统剧目,由于当时的艺人文化水平有限,文理不通的,的确不少,为苛求押韵而害意的,也比比皆是.有的在当时可算是流行语,但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再流行,也完全正常.所以,对传统戏的台词,确有必要修改的,应当修改,其中精华部分适当用于新编戏,也无可厚非.至于样板戏的台词,早期的版本,有的确实不错,比如这出<红灯记>就是如此,但就总体而言,革命词藻过多,干巴巴的说教过滥,它根本谈不上是顺应时代,适合现代审美需求.特别是后来的电影版,问题更为严重.就象我上面所提到的,原来好好的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是中国人都能听得懂,非要改成: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连学者都不一定全懂.这样的修改有什么意思?奇怪的是现如今还有人对此大为赞赏.其实,目前有许多电视小品节目,尤其是春晚的小品,很值得京剧创编人员学习.看来,京剧的新戏,不仅要摆脱传统老戏的陈旧影响,而更要摆脱样板戏的樊篱.否则,编出来的戏只能孤芳自赏,根本提不起观众的兴趣.说到底,新戏的编写,采用的语言必须遵循从生活中来,从群众中来的基本原则.生活中的语言最丰富,最生动,最有生命力.群众的语言最朴实,最通俗,最有感召力.总而言之,京剧的念白,既要规范,又要生动.否则,不管京白还是韵白,京剧的念白只能是苍白无力的垂死性语言.

台词最要紧的是要“合.情.合.理”

这里先解释一下,老头票时指:日本占领东北时,由朝鲜流入的日本纸币的俗称.康德九年,是伪满洲国的年号.按照1934年起算,康德9年应该是1942年,但按照铁梅是出生在“二七”大罢工的前一年,也就是1922年,17年过去,按理应该是1939年左右,所以,这个年份总有点乱.当然,如不深究也无妨.

算是微瑕吧，然对比之下原来的念白显然更合理—因为有细节，电影版失之处处笼统

生活化口语化的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