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具体分析问题之前，先谈谈漫威，或者说MCU的本质，以及由此引发的问题。
复仇者联盟4是一部什么电影？一部特效商业动作电影。一部耗资位于世界前列的巨制。一部上映前就各种预售破纪录的电影。当然这不仅仅是MCU的全部。虽然会有很多路人观众看特效，看场面，看打斗，看俊男靓女，无非求个周末三小时的娱乐消遣。
这种情况下，股东也罢，迪士尼也罢，凯文费吉也好，是不会冒任何一点风险的。什么样的剧情能吸引最大多数的路人去观看并贡献票房，什么样的剧情就会出现。保证路人看完满意就行了。核心粉丝？核心粉丝能担几个票房？这种情况下，导演哪有什么真正的创作自由？

结果就是，为了电影整体效果，角色塑造，尤其是非主角的角色塑造，会被毫不犹豫地彻底牺牲。复联3的核心主角是灭霸，所以多个角色做出了衬托灭霸的行为（女巫，星爵，大部分的地球组超英，乍一眼看上去的奇异），得在牺牲所爱拯救世界这个矛盾里挣扎。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核心情节主题的清晰连贯，不是为了塑造绯红女巫，星爵等角色而想到的。复联4剧情上的核心主角是铁人，不但是从戏份上来讲，是从核心剧情发展脉络上来讲。铁人跟灭霸的对应和敌对关系是复联3, 甚至早在复联1、2就埋下伏笔了；复联3里，钢铁侠第一次与灭霸正面对决时，灭霸说：“你我同为受知识诅咒之人。”最终，复联4里钢铁侠打造了无限手套，就像复联3里灭霸打造了无限手套；复联4里钢铁侠一个响指将灭霸及其军队一切化灰，就像复联3里灭霸一个响指抹去宇宙一半生命；复联4里钢铁侠有个女儿，他很爱这个女儿，专门有段文戏出来表现父女感情，复联3里灭霸有个女儿，他很爱这个女儿，感情戏跟这个女儿有关；复联4里钢铁侠为了宇宙牺牲了跟女儿在一起的机会，呼应复联3里灭霸为了“宇宙”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复联3，4的核心主角是钢铁侠。其他人的角色是起辅助作用的支线。铁人的剧情发展角色塑造是连贯、清晰、有逻辑的。铁人的剧情是电影的核心情感脉络。其他人会有自己的一部分剧情，完成了辅助任务的一部分，然后就几乎消失了，比如黑寡妇，比如绿巨人。雷神被分配到了产生喜剧效果这么个功能，于是雷神的剧情突兀地发展毫无连贯性，需要你颓废的时候颓废，说完一段话你就得好起来上场打架。美国队长的话……又再一次承担了反衬钢铁侠这么个剧情功能，一如复联1，复联2的老工作。
美国队长的文戏、武戏本来就都不好写。而在这种有限空间条件，为主要情节服务，为主角塑造服务的情况下，就残缺得厉害了。

但是，由于演员不再继续出演这个角色了，所以美队要退休。牺牲的戏份已经有人选了，而且这个牺牲还是全片的重心，为了角色退场的方式更多样化，也为了衬托这个核心重点的牺牲，再加上美队死符合期待，而漫威有时候有非要打破粉丝期待制造surprise的毛病，所以美队还不能死。然而美队123复联123里都没有要退休的意思。所以要在这一部完成美队从“那个渴望家庭的我75年前已经在冰里死了”“复仇者是我的家”“I can do this all day”“最安全的手段仍然在我们手里”，到渴望家庭，想过平凡生活，于是这么就去过了的美队，的一百八十度发夹弯，果然转得很极端翻车了。再低俗一点说，步子太大扯到蛋。Steve心里也许跟任何人一样都有渴望平凡生活的部分，但这点在美队三部曲复联一二三从来不是刻画的重点，也没有直接的体现。他是个士兵，更是个一开始为了实现自己的使命偷改资料也要上战场的士兵。相反，Tony渴望家庭生活却不得不放弃家庭加入战局，倒是个钢铁侠系列一直专注的核心矛盾。家庭和工作的矛盾是钢铁侠系列的核心，而不是美队系列的核心。复联系列，2，3，也一直表现这个矛盾：“Just when I thought I was out, they pull me back in!”。这个矛盾是属于钢铁侠的，所以复联4延续了这个矛盾的探讨，并最终以钢铁侠在拥有女儿以后，在跟自己选择工作忽略家庭，父亲交流弥补缺憾以后，最后一次放弃家庭选择自我牺牲，实现了角色的完满为结局。钢铁侠的结局是符合一直以来钢铁侠系列复联系列的矛盾发展线的。那……为了情节上更加丰富，为了通过一生一死来形成对比效果，为了突出家庭责任和集体责任之间的矛盾这一核心主题，是不是得找个人衬托一下钢铁侠丰富一下艺术效果呢？找谁呢？雷神继续演，寡姐已经为灵魂牺牲，鹰眼已经有家庭了，hulk根本不现实，看了一圈也没别的人选了，美队不正好得退休吗，那就这个剧情安排给你了。正好大家都觉得美队会牺牲，而钢铁侠会退休建立一个家庭，那正好反转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吧，没想到吧哈哈哈！

这个反转十分之懒惰。首先，虽然家庭和超英责任的矛盾一直是非常好用的反转情节的利器，但是这点在美队身上就不适用。不像那些有着普通生活和日常生活身份的超英，美队一开始就是个士兵。他很早就失去了双亲。而且在过去，他没有一个属于普通生活日常生活的家庭，他的家是由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和兄弟，以及一个一直奋战在一线的曾经的爱人，也是无畏英勇的战士的卡特组成的。可以说，美队的家庭跟他一样，不是有平凡人组成的，而是由一群持续奋战的人组成的。卡特不是即使在成家立业以后也在为神盾不懈奋战吗？而在现代，agent 13也不是普通人，那么这个矛盾在美队这儿就根本不适用。可以说，如果不是非要制造矛盾以助于给钢铁侠那条线形成对比，美队粉对于给美队一个家是高兴的。美队能在现在拥有一个家，并继续战斗，从他性格上来说非常合理。也没有什么家庭超英生活不能两全的矛盾。（蚁人是不是家庭和超英生活在一起的？银河护卫队是不是家庭和超英生活在一起的？黑豹是不是家庭和超英生活在一起的？可以说漫威绝大部分系列就没有家庭责任和超英生活冲突的这个矛盾。只有钢铁侠系列有。那么钢铁侠又是复联1234的核心主角——那么就要在复联系列里刻画家庭超英生活这个矛盾——那么复联2里，鹰眼就天降个妻女吧，因为要突显核心主题——那么黑寡妇和绿巨就谈场恋爱吧，虽然之前完全没这回事，黑寡妇和绿巨就渴望家庭吧，虽然之前完全没有类似刻画，之后漫威装傻当忘了——那么黑寡妇就得为自己生不了孩子而哀伤，博士就得为了自己的异常招致的没有家庭生活而哀伤。看到没有？漫威在复联2里跟复联4做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为了服务钢铁侠的剧情发展线，上次选的牺牲品，或者说工具是鹰眼，黑寡妇和博士/浩克，选完之后发现粉丝暴怒就装傻尽量减小损失（黑寡妇绿巨对家庭生活的渴望这个矛盾在之后几部里被彻底遗忘了，充分说明它们不是为了人物矛盾而设的，是为了剧情中刻画核心矛盾线而选用的工具），这次选的是美队罢了。）

说到这儿要说说卡特。漫威一直标榜女性power，但这个结局，这部电影，表示他们将女权主义只当作赚钱的工具，毫不尊重女性角色的意识和独立生活。卡特特工一直可能是漫威里相对来说最有女权主义意识的一部剧了，它刻画的是一个身处绝对劣势的环境，身处对于女性的严重歧视下的时代中，一个女战士是如何既与恶作对，也与周围的社会压力作对的。虽然，本质上来讲，卡特摆脱不了美队的爱人这个标签，但这部剧努力做的就是要甩掉女性角色由他们跟女性角色的关系定义这一思维模式，把佩吉自己的独立生活和人格展现出来。她当然爱美队，但第一季结局她努力劝说霍华德走出对美队仍然活着的幻想并拯救了纽约人民的那一刻，为了防止美队血清再被利用的那一刻，将美队的血倒进河里那一刻，和队里一直喜欢她的同事主动表明向前发展的那一刻，表明爱应该是什么，也表明她应该是什么：爱不是走不出对死亡的爱人的迷恋，不是沉溺在哀悼和悲痛，不是单纯的对对方的生命的执着，肉体的眷恋，是受到对方精神的鼓舞之后，持续奋战并守护对方的信念。佩吉用创建S.H.I.E.L.D的方式并为之奋斗的方式，表现的不是沉湎初恋的执迷，而是对一个她敬佩的人的敬意和信念，也是她自己人生理想信念的实现。Steve最终摧毁了被九头蛇污染的S.H.I.E.LD并拯救了无数人，才是对佩吉的最好致敬，对她的信念的尊重。Steve在乎的是维护对方的精神遗产。美队3里葬礼上莎伦提及的关于佩吉的演讲，坚定了Steve的想法。在葬礼上的那一刻，Steve想的是：“这个女人真可怜，她没我活不下去，她没我的一生是不完整的，有缺憾的，所以我有机会得活到过去吗？”不。他想的是，她的一生践行的信念和我是相同而，她为了她的信念奋斗了一生，我也会，即使面对全世界，即使身处于要撕裂复仇者的矛盾中，即使面临现代社会模糊的灰色领域和种种妥协能带来的好处的诱惑。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佩吉和美队的爱情是MCU刻画得最好的爱情之一（作为美队粉来说这个之一可以去掉）。这段爱情比其他爱情更反世俗，更纯洁，更柏拉图。这段爱情最终超越了爱情本身，转变成了精神信念和支持，所以佩吉选择了和另外一个人共度家庭生活共享爱情的甜蜜。佩吉要是一直没在世俗爱情意义上忘记美队，还选择了另外一个人建立家庭，这算什么庸俗的念念不忘啊？什么狗血的廉价爱情啊？同理，美队2里Steve在看到佩吉和丈夫孩子的照片的时候，虽然感到缺憾和悲伤，但更多的还是祝福。Steve是一个无私的人，他为对方能拥有完满幸福的一生而喜悦。Steve的卡特的怀表，是对她的精神的延续。
这个世界上爱情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爱情都是老公老婆孩子热炕头型的。请问佩吉更在乎美队跟她跳一支舞，还是他能去战斗摧毁自己创建却被九头蛇侵蚀的神盾? 并继续战斗下去？佩吉延续了Steve的战斗精神，Steve帮助延续了佩吉的精神，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拥有最完美无憾的结局了。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之举，艺术上是失败的，破坏了悲剧性的美感，理念上是失败的，庸俗化了爱情的理想，角色塑造上更是失败的，原因我觉得已经不言自明了就不必多说了。

这个结局不但是个糟糕的结局，还是个毫无铺垫的结局。就算在复联4里，这个结局的铺垫本身也极其地仓促。怎么铺垫的？美队3里Steve已经完成了对peggy的告别，吻了莎伦，复联3提都没提佩吉，复联4突然需要让美队最终回去了，好嘛，让美队拿个照片出来让美队盯一下。再拿个照片出来让美队盯一下。再让美队看一眼真人。砰！完成了！美队性格的一百八十度转变！为什么突然拿出照片看了？不知道。看照片的时候想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这是最快捷省时长的方式了。就看一眼，不需要任何对话，在几十秒之内美队的故事线就写完了。轻松省力。不占时长！
当然，复联4还有一些其他铺垫美队结局的地方，铺垫得更差了。美队劝其他人move on。他自己则不愿意move on，要拯救化灰的一半人。于是编剧想当然地觉得，想拯救化灰的一半的不move on和回到过去跟初恋组建家庭的不move on是一回事，那最后就算呼应了完整了。

再让步一下，就算定死了Steve必须要回到过去跟佩吉在一起，先传好盾，先跟队友交代好之后的事情，再走，观感也比现在要好上那么一些。为什么非得搞这种任务中途突然跑路消失的剧情？是为了结尾来一个反转，来一个surprise出乎意料的情节效果，角色塑造则被忘在脑后了。
MCU的美队结局，绝对不是几位创作者深思熟虑之后，按照他们在美队23里创作的角色发展的弧线写下的。因此它毫无逻辑，不合情理，突兀而又不能使人信服。因此它不值得被认真对待，也不值得粉丝努力辩解，维护，甚至想方设法圆上这背后的逻辑。因此它就更不值得粉丝为此太过痛苦了。去探讨这个结局背后能体现的角色塑造几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为了塑造美队这个角色而写的，而是为了1 ，让美队这个角色消失，2，让美队这个角色不要死亡，因为已经有其他人死了，3，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以上两个目的，4，让路人高兴，5，勉强提一下之前的一些伏笔，创作出这个结局是根据之前情节创造的幻觉（而实际上我怀疑编剧忙得忘光了自己美队123都写了啥），5，情节最后来个反转而写的，6，服务于钢铁侠的主线而写的。那么这个结局跟角色塑造就根本无关。至少以后我在跟别人讨论美队这个角色的角色塑造的时候，我只会嘲讽一下然后自动把这段删掉。

从更深层次的创作角度上来讲，这个结局不仅把复联4角色塑造得很烂，很out of character，还消解了复联123美队123里Steve身上的悲剧性，和面对困境做出选择的英雄主义的价值。
美队1讲的是一个无畏纯洁善良的人是怎么把只存在于宣传材料上的理想主义带到现实的。
美队2讲的是一个突然从理想主义的黄金年代来到不再非黑即白的当今现实之后，是如何和自己曾经为了效力的体系和权威决裂的——是如何反叛腐败堕落的机构以实践真正的理想的延续的。他面对的挑战是他曾经相信的价值的崩塌和立场的模糊，但他并没有选择愤世嫉俗、嘲讽、虚无，而是挣扎着寻找自己应当在当下做的事，适用于当下的正义。既是要改变，也是要坚守。
美队3讲的是他受到两个互相冲撞但可能都有部分正确的价值体系的选择困境的悲剧（私人感情可能是推动力，但……不是全部）。美队3（本来应该是）本质反英雄主义的，是一种对美队1、2的解构。超级英雄电影里本来非黑即白的地带消失了：他的两个身份，Steve和美国队长之间的冲突；他的新家庭和旧家庭的冲突；他的两种不同的道德义务的冲突；他对不同人的承诺的冲突。美队3是一出终极的悲剧（结尾和好信本来不是导演的意图），而Steve扮演了那个处于对与对之间被撕裂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悲剧英雄。就像一些悲剧里的英雄一样，Steve可能有悲剧缺陷（Tragic Flaw），可能犯下错误（hamartia），最终招致了悲剧性的结尾。但也像很多悲剧英雄一样，体现了一种高贵的，为现实所折磨，受到挫败于是被打击的英雄主义。当然由于种种原因，美队3一直是一部备受争议的电影，其中一部分是由于商业性的妥协，另一部分是创作者能力不足以实现其创作意图的野心。创作者本来是应该做出一部好与好的悲剧，观众应该能看到冲突双方的对的地方（虽然对于美队粉来说，自己的电影还要被五五开对错是很不爽就是了），结果却在某些观众身上做出了一部闹剧，让观众出电影之后开始无意义的争论。好电影应该要引起争议，但应该是有价值的争议，美队3引起的争议恰恰很多是最没价值的争议，来源于电影故意设计的含糊不清，刻意，前后逻辑不通，巧合。电影只想着如何通过角色的冲突引起观众的冲突，但观众冲不冲突对于一部好电影重要吗？真正的冲突应该来自于两种善的道德体系，价值观，伦理原则的不可妥协在角色身上的体现，而不是刻意操纵观众感情。我个人觉得创作者在不同时期的想法甚至是互相矛盾的（比如他们提及早期曾有过让钢铁侠直接杀死美国队长的想法，但‘杀死美国队长对于钢铁侠来说太难背负了’）。他们后期在访谈里发表的某些想法简直糟糕至极不可理喻，只能当没听见了。为什么美队3无法实现导演的意图？至少部分因为美队3还得有后续，还得有复联34，得为整个电影宇宙服务。最终的结尾，至少是在导演看来，‘他拥抱了Steve这个身份而放弃了美国队长这个身份，因为成为美国队长这个决定是在过去’。但这一决定的做出，至少在影片有限的时间里，没有得到充分的阐释和发展，甚至美队重要的戏份被删除了。美队3是一部还没完成的电影，是还没完全塑造完Steve这个角色的电影。（我认为这个塑造有好的潜能，但是由于没塑造完，这种潜能没得到根本性的发挥）

那么，在美队3以后，导演和创作者是不是应该进一步探索美队3的那个选择的后续影响，对美队性格和决定的影响，进一步阐述说明美队3对于美国队长这个角色来说到底说明了什么？没有。After all，美队三那种模糊的氛围和悲剧性的本质不符合迪士尼要求的复联合家欢和娱乐性的要求，于是美队3发生的一切几乎就被忘记了。甚至是被忘得越快越好。美队3的后果被尽可能的回避。因为复联34又是一个不存在什么道德模糊性，正义击败邪恶的片子。美队3对Steve未完成的塑造，如果能延续下去，最终也许能使美队3变得有意义。但美队3在复联34的尽可能被遗忘却更加恶化了美队3里那种关于美队塑造没充分的情况。Steve需要在美队3之后继续发展角色弧线，以真正说明他在美队3里做的决定的意义，但复联3美队的戏份是完全边缘化的，复联4美队出场耍帅，展示角色特点，剧情起辅助作用，然后就想着怎么让他回老家了。说真的，看到复联4的结尾，我一瞬间难受到会想“还不如死在美队3”呢。当然复联34还是有很多我喜欢的美队片段的，但是……
那么，如果让Steve回到过去，美队1里结尾的自我牺牲所彰显的伟大，由于毫无代价是不是就被大大削弱了？他跟佩吉的感情是不是被瞬间降格了？
如果让Steve回到过去，复联1里Steve在现代社会的压抑的不安，愤怒，孤独，比起痛苦是不是更显得滑稽可笑？
如果让Steve回到过去，美队2里Steve在现代社会寻找自我身份的努力与尝试，是不是显得毫无意义？他目睹的现代社会在战争胜利，美国梦疑似圆满背后潜藏的危机，科学技术带来的新挑战，一种新的崇尚暴力灭绝人性的思想的诞生，暗示的‘战争并未结束’，是不是对他毫无意义？
如果让Steve回到过去，复联2里Steve幻想中对战争结束的隐约恐惧，是不是根本说不通？他为什么忧虑战争之后应该做什么？复联2给出的最终答案，“战争永不结束，因为永远会有新的战斗”，是不是就可以当不存在了？复联4解决这些问题了吗？复联4告诉我们Steve是如何转变想法的吗？复联2里Steve对于Tony打造机器人系统以结束一切战争的反对，是不是就显得很虚伪了，毕竟你自己可以任务途中突然退休到快死了的时候再回来直接把美国队长的职责甩给猎鹰，那人家铁人至少想着退休前把事情交代好呢？复联2里Steve反对Tony的计划，是基于自己将会一直战斗下去，没有永久结束战争的幻想，因为战争不可能结束，这么个基础上做的，如果Steve自己可以随时退出，那不就成了“虽然结束不了战争，但我可以随时当逃兵，反正有人会接班，我退休了大家再见”？

美，来自于无可奈何的缺憾；
悲剧，来自于失去的不可挽回，
英雄主义，来自于忍耐痛苦的能力，
理想主义，来自于困境中的不改变，不妥协，不放弃。
这些在之前的美国队长系列里一直很重要。
没了缺憾，也就没了美，只剩下流俗和廉价，
没了失去的不可挽回，也没了悲剧的崇高，
没了对于痛苦的忍耐，英雄主义被降格为平庸，
没了矢志不渝，还要人如何再相信对理想的信仰是真挚的？
对于虚拟角色来讲，本来其艺术生命和真实人物的生命就不同。一个得到了艺术性上完整，深刻，发展至极点的结局的虚拟角色，一个完成了角色发展弧线，合乎逻辑的走到了终点的角色，在作品里可能死得凄凉，死得众叛亲离，死得为人误解，死得悲惨，死得落寞，他的艺术生命却是圆满的，是“寿终正寝”。
相反，一个原本有着自己独立的角色发展弧线，自己独立的性格，自己独立的意识，因为为了剧情服务，为了衬托其他角色而服务，发展曲线被强行扭转，被强行按上了其他人的结局，即使这个结局作品里是看似美好，看似圆满的，对于这个角色的艺术生命来说，才真是被人强行砍头，身首异处，尸骨无存，不得好死，死后墓碑上写的还是别人的名字，还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和骂名。

我并不认为美队一定得死，但是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媒体，粉丝，都猜测美队会在复联4里牺牲？相反其他人很有可能存活？为什么猜测美队会牺牲的人是最多的？因为在很多粉丝，媒体，漫威喜爱者看来，在考虑综合之前的电影的铺垫和角色发展之后，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美队最合逻辑的退场方式就是牺牲，不然未来地球再遇危机，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创作者没必要响应这种期待，甚至合乎情理，合乎逻辑，合乎角色发展线的颠覆粉丝期望是好的。一个存活结局，写得好更是锦上添花。但显然创作者并没有用心考虑——也没有什么创作才能，带来一个既能让美队存活又不失其英雄本色的结局。
我不认为创作者背后有什么恶意——但他们肯定在最后的最后没有把美队的角色塑造放在首要位置。我至少觉得这背后有商业电影无奈的妥协，有各方压力的客观限制，有角色必须成为发展情节的工具，甚至衬托其他角色的工具的要求，当然也免不了编剧自身的能力薄弱和思维上的懒惰。复仇者联盟4是部庞大的电影，要照顾的因素太多，创作者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紧迫的时间限制，所以创作者就只能抱着赶紧完成任务应付任务的心态最后交个差了。

第二部分，
美队粉如何缓解这种被官方恶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