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罗吧 关注:3,041贴子:28,345

回复:【原创】岁月情书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3.小孩
“我也想学法。”雨果在后座对着罗丝说,一边掏出了一包比比多味豆。莉莉的目光一路随着他从包里出来的手,看到豆子包装的瞬间就笑嘻嘻地抢了过来。
“啊?”罗丝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他,“你确定要跟我一样?”
“我现在有点开始担心你们的头发……”阿不思意有所指地说,“诶——斯科你开慢点,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人……”
“伊芙·叶卡琳?”罗丝笑起来,“不用好像,我刚刚看到她了。”
“你怎么知道的?”阿不思腾得一下直起身,“斯科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阿不思从小就是缺根筋似的追不上人也没法被追上,整个青春都献给了挚爱魁地奇,所以母胎单身二十年,某天花店躲雨的时候对一束百合花后面的美人老板一见钟情,买了一大束花回来没处放还专程送到罗丝这边,搞得罗丝确认了半天他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我们待会儿是去陋居吗?”莉莉啃腻了豆子,又一把塞回雨果手里,“我有点想他们了……”
“那我?”斯科皮侧过头问罗丝。
“露西亚吵着要见你好久了,她妈妈都拿她没办法。”罗丝说,“先去我家吧——市郊那个,和他们一起出发。”
“你爷爷……”
“不会有什么意见,听阿尔从小念叨到大的。他只是不待见你爷爷。”
车停在韦斯莱家的二层小别墅前。这是罗丝和雨果从小长大的地方,直到后来一个上学一个忙工作才搬了出去,现在他们的房间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积灰。莉莉已经喊着“赫敏舅妈”拉着阿不思冲了出去,罗丝转了个方向敲了敲车窗,玻璃窗落下来露出斯科皮的一张脸。
“你先去补个觉吧,我傍晚再喊你。”她挥了挥手说,“待会儿见。”
抵达陋居时已是傍晚,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从花园里跑出来,阿不思走在最前面,想把她抱起来还被露西亚一脸嫌弃的拒绝了,他做出很受伤的表情:“我有那么讨嫌吗?”
这是因为韦斯莱-波特家的小辈们之间有条“食物链”,罪恶之源是狼狈为奸的詹姆弗雷德,天天谋划着炸阿不思的卧室,莉莉一被欺负就转身找她那个宠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的爸爸,雨果被罗丝护犊子一样护得严严实实,食物链底端的阿不思只能退而逗最小的露西亚,导致小姑娘见他就跑。
露西亚对上次给她编花环的“漂亮哥哥”念念不忘,一路小跑着去找斯科皮,被他小心翼翼又有点生疏地抱起来之后还笑了起来,夕阳之下的小美人俨然是她妈妈的翻版,还小声对斯科皮说了句什么悄悄话。
后来罗丝好奇到不行,趁小姑娘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偷偷去问他,得知是“我爸爸妈妈只喜欢看着多恩,早就不想管我了”之后笑出了声。
“这不就是我小时候吗?”她说,“雨果没出生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把我惯成个小公主,后来莫名就多了个雨果,一下子落差就特别大,我还特别讨厌他来着。”
“想也知道。”斯科皮瞥过来一眼,含着个若有若无的笑,“到十几岁了还是那个性子对吧,韦斯莱小公主?”
“……别提了行吗。”罗丝拒绝回忆她这段黑历史,“不过你怎么会记这么清楚,我都选择性忘光了……”
“你指的是一年级一见我就拉着阿尔‘宣示主权’,二年级据理力争半小时我的魔药作弊,还是三年级冲到斯莱特林来纠我论文的错误?”
“你好记仇哦。”罗丝翻了个白眼过去。
露西亚又举着根棒棒糖来找“漂亮哥哥”了,这时候赫敏也摘了帽子进门,斯科皮一手还牵着小女孩,只能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罗丝还没胆子大到把他们的关系直接捅给父母,但是斯科皮跟她妈妈因为工作联系三天两头地碰面,加上个啥事都往外说的阿不思其实已经挺熟了,她这时候一个人站在后面倒突然有一点点尴尬。
陋居一楼被大孩子小孩子挤得满满当当,老韦斯莱夫人坚持要亲自进厨房去帮赫敏和金妮,被嘴甜的莉莉哄着出来混在了年轻人堆里闹成一团。这时候还没有找到女朋友的詹姆被弗雷德和罗克珊夹击受到了灵魂的拷问,另一边那几个终于把所有孩子都养成年了的男人聚在一起品一瓶火焰威士忌。罗丝躲着她父母看了眼斯科皮,发现他还在陪着小美人,转了个身就被雨果叫住了。
他们上去找小时候待过的房间,罗丝还挖出了雨果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机器人玩具,懒得找电池就用魔杖点了一点,惊喜地发现还可以动。
“你真的想好要和我一样了吗?”
“确定了。”雨果说,“其实我一直和你擅长的东西都差不多啊,罗丝。”
但在她的印象里,他还永远是那个看着她远行的红头发小男孩。
“行吧,你长大了。”罗丝揉了把他的脑袋,“但是做好心理准备,这相当于你要再读几年书。”
“你这不都过来了吗?”
“还远远不够呢。”
这时候楼下闹得沸反盈天的,人身处其中自然体会不到孤独时候的一星半点。但孤独是所有人生的必修课,她还是会有最艰难的时候,身边一个可说话的人也没有,无助而迷茫,跌进去的时候也记不得还是有人在关心自己的。
“对了,我几个月前就听罗克珊说你换男朋友了,但除了她好像也没人和我说过……”
罗丝以前惯当他是小孩子,有什么事都揪着阿不思一嘴吐个痛快自然不会在信里事无巨细地倒苦水给雨果听:“什么叫‘换’?我明明是——”
“听说了,‘被伤心之后迅速把国外的马尔福少爷拐回国’,是这样吗?”
“……你以后还是少和罗克珊说话吧。”
她可不像别人故事里的女主角那样洒脱而幸运。
“以后记得告诉我。”她走出房间时听到雨果低声说了句,“——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2-28 11:17
回复
    15.黄昏烟火
    罗丝这几天来回往返于麻瓜世界。她的委托人是个误入凶案现场被指认为凶手的小姑娘,十七岁,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可饶恕咒的结果,而一个强大的巫师能很轻易地从锁闭屋子中不留痕迹地逃脱。
    她先去把背黑锅的女孩保释出来,出来的路上意外遇见了伊芙·叶卡琳。黑头发的美人穿着件黑色长风衣,抱着胳膊冷冷地答话,神情中全然看不出是死者的“亲人”。
    “她是我继母。”当下是傍晚,伊芙在路边对罗丝说。她抽了一根烟点上,似乎是想掩饰眼神里一点快要破碎的脆弱:“我以为……阿不思都跟你们说了——他稍微知道一点。”
    “他还没那么不靠谱,他觉得不该说的真的就不会说。”罗丝说,“啊,当然我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是个女巫,来路不太正,伏地魔复活那几年的就开始在倒翻巷倒卖黑魔法的东西,大战之后都被禁止了,大概就失去了生路。后来她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迷情剂,爱情魔咒,或是别的什么——骗了我父亲。”伊芙说,“我父亲死后就她一个抚养我,当然也相当于没有关系,除了她几次想杀我之外。我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是他们那些人——其中一两个我还有点印象。”
    “谢谢——唉,”罗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还,“都会变好的。”
    这句安慰太苍白了。她忽然有些理解这个漂亮姑娘冷冰冰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难怪阿不思去一次被冰一次,还没把他那张傻乐的笑脸给冰起来。她抬了头看伊芙:“说到阿尔,你觉得他怎么样?”
    伊芙抿出了一个微乎不可见的笑容:“他很好,但是——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我并不是表面那个样子……”
    “他也没那么单纯,”罗丝说,“他看到的一定不是你的表面啊。”
    没等到回应之后她接了下去:“我认识个和你有点像的人——当然是以前。当时我们只有十一岁,阿尔一开始从没从他那里得到多少好脸色,但他跟我说他看到的人,言语和表情,还有行为方式,都是用以表现或掩饰什么的工具,单看表面永远是不全面的。”
    斯科皮在威尔士出差,跟罗丝别扭了一两天。他平时就过得又懒散又随性,消息回复能少一个字就少一个字,也从来没有工作日来找罗丝的习惯,时常给人一种“完全不上心”的感觉。罗丝那几天状态不佳,对很多事情敏感过头,处于一种极度不安心的焦虑中。阿不思一边吃蛋糕一边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他比你更没有安全感好吗?”
    罗丝忽然就想起来了。她还记得起来十一二岁时候那个苍白冰冷的小少年,他的童年就是空落和冷色调的集合体,因为父母在外奔波,因为他人的目光与偏见,一整个少年时期都很沉默地独来独往,对大部分普通人觉得欣喜的事情没有兴趣,天生缺少对“正常人”范畴内又俗又琐碎的东西的理解,如果不是被阿不思拖来拖去强迫着接受很多很傻很无聊但又很热烈的事情,还可能补不回完整的对“感情”的认知。
    她觉得自己不该奢望更多了,至少现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懂得爱与陪伴的意义。他去看过世界,由众生百态填补出一个更完整更真实的人,会调侃会大笑,分明已经不能再更好了。
    阿不思又说:“不信你打个电话试试,他要不在十秒钟内接——我赌上我的扫帚。”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烟头一点火光在在天幕的背景之下隐约地亮着,像是浓雾里的烟火。伊芙最终还是掐了烟,背对着街道上闪烁着的车灯和霓虹斑点,嘴角挂着一点点牵强的微笑都显得苍白而模糊:“先别告诉阿不思这件事,听说他快比赛了。”
    罗丝答应了:“是,就在下个礼拜——你会去看吗?”
    “……我还没想好。”
    “你去的话他说不准就超常发挥了呢。”她笑着和伊芙告别,把自己偶然瞥见关于这个冷美人的一点真心埋好了藏起来,站在公寓楼下想了想,还是拨了斯科皮的电话。
    阿不思的“十秒钟”当然是玩笑话——她也并不认为那家伙真能赌上他视若生命的扫帚——但她的确没有等太久,循着楼道壁灯的光线往里走,开口说了句“我有点想你了”。
    “我快回来了。”斯科皮在电话那边温和地说。
    “上次的蛋糕吃完了。”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斯科皮无奈道,“记住了,回来帮你带。”
    “我是不是……很多事情做得不太好。”她低着头,屏幕贴在脸上,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终于消气了?”斯科皮说,“之前就觉得你好像在生气,抱歉,发现得有点晚。”
    “嗯……”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做得不好。”他说,“但是没必要想那么多。”
    话筒那边是轻轻的一声笑:“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2-28 11:17
    回复
      2025-11-10 21:01:0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17.满足
      降温很快,转眼又是多雨的冬天。身着羊绒大衣的夫人在伊芙面前关了门,把她留在淌着雨水的屋檐下。她插着口袋,无所谓地一笑,还是没摸出魔杖。
      她的伞就靠在门边,然而她看起来并没有撑伞的意思。来电显示上是阿不思的名字,伊芙靠着栏杆,雨水把她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贴在脸上:“什么事?”
      青年在那头欢快地问她在什么地方。伊芙心情不怎么好,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也并不在意料之外,她只是忽然不太想一个人回店里继续看外面下雨,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了个地址。
      三分钟之后阿不思还抱着件刚换下来的长袍出现了,从边上一条隐蔽的巷子出来,手里抖着一个小包。
      “这是……你家?”
      伊芙抬了抬眼:“你又知道了?”
      “看过罗丝的案卷——抱歉。”阿不思刚要上前,那门又一次开了。里面传来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她还杵在外面干什么?你说她要是不走我们怎么……”
      里头的几对男女显然是从巫师角度来看都知道是麻瓜中最“庸俗”的一类人,面上的“高傲”就差宣之于众了,开门的男人见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当没看见一样继续做出赶伊芙走的样子,里面的人又说“怎么她还找了个帮手”……
      沦为“帮手”的阿不思心想自己好歹曾经也是个(没有詹姆的地方的)小霸王,曾经也正义感爆棚不爽就打,多年来第一次碰上这么让他有攻击欲的人,往那大门口一站什么都想好了,伊芙就拉了他一把:“别管了,我也懒得理。”
      气鼓鼓的小霸王被她一拉就立马顺毛了,先把这事忘脑后放了放。他撑了伞,宽边的大黑伞罩在伊芙的头顶上,像一顶缩小了的帐篷,拽着她的手离开了这栋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人的房子,买了杯热可可强行塞进她手里。
      “那都是……什么人?”他试探着问。
      热气逸散开来成为眼前氤氲的一团雾,伊芙在雾中抬头:“乱七八糟的亲戚——当然那女人是不会给我留任何东西的。”
      “那你……”
      “我也不想要。”伊芙无所谓地说,“不然刚刚那门就已经被我炸了。只是我父亲以前的东西,感觉白白送人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父亲过世时还是留下很多东西的,如果不是这样那继母也不会强忍着跟她这个“拖油瓶”过日子。伊芙那时候还小,等她一长大就开始摆脱那个用种种报警无证的手段虐待人的继母,其实一个人生活得已经习惯了。
      罗丝知道这事时刚被阿不思一个电话给吵醒的,憋着一肚子的起床气耷拉着眼睛恶狠狠地接电话:“你最好快点说完。”
      “啊?”阿不思顿了一下,“怎么是你啊,罗丝?”
      罗丝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开——果然拿错了,是斯科皮的。她思考了两秒究竟是扔出去给他还是喊他过来拿,那边阿不思已经开始说了:“我当然知道你这个点还在睡觉从来不敢直接找你的——不过既然已经醒了……”
      罗丝听完又开始合上眼睛,表示她会尽力帮一帮,对伊芙倒真没有太担心,据她了解那人的性格被磨得极为坚韧,完全就是个罗丝的反面,说不在意就是真不在意的,懒得宽慰那边有点焦急的阿不思,抬头看见斯科皮推门的动作就飞快地把手机扔给了他。
      斯科皮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又举着手机出去“应付”阿不思。过了片刻罗丝又陷入浅眠了,迷糊地感觉到他放下手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睡到日上三竿罗丝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抓了把头发就从房间出来觅食,看到桌上放着的黑森林切块之后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斯科皮在被阳光打了一半光的客厅里看电影,又支起了眼镜——看起来更斯文败类了。罗丝舀了一大勺蛋糕,一边塞进嘴里一边挨着他坐下了,往屏幕那边凑了凑,进而整个人靠了过去。
      她把黑森林放到一个确保一人独享的位置:“我有点累……”
      “睡太晚了。”斯科皮头也没回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吃的……”
      罗丝瞬间直起身子:“这怪谁?”
      “昨天零点非要我过来的是谁?”他淡淡地回头一眼。
      “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见你一面……”罗丝说,“没看时间而已。”
      她放下了空盘子,继续慢悠悠地晃去卫生间化妆——下午还得出去见几个麻瓜。她在衣柜里翻了一圈,想法子遮了遮脖颈之下隐约的暧昧痕迹,晃回去一眼就看到斯科皮那张眼镜底下清清冷冷的脸,顿时有一种破坏他这种常态表情的冲动,于是想也没想就摘了他的眼镜。
      电影是关于一个很长很慢的故事,罗丝只看到后半部,也没再吵着倒回开头去补,字幕出来的时候她往边上一看,还是一张熟悉的神情浅淡的脸,莫名有一种满足感。
      她想这个人,连带他很多细致成习惯的温柔和很多不轻易示人的不同表情,都是她的了。
      单这一件事,比世上很多看来缤纷斑斓实则可有可无的东西,让她更有“值得”的满足。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0-02-28 11:18
      回复
        18.慢热
        罗丝最近桃花运挺旺,同时运气很烂。
        她那天被喊去神秘事务司,倒霉地碰上个什么东西炸了,魔法事故伤害,成功搞进圣芒戈,重点不在那点爆炸波及的伤,在躲避的时候摔断的腿——特高一个平台上掉下去当即摔了个半残废,在魔咒和现代医学的双重帮助下还是残废了半个月。最早一礼拜她躺在圣芒戈,每天床头一束新的鲜花,从百合到玫瑰其中含义是越来越遮不住的明显。
        罗丝自己都不知道她追求者有这么多的,平时斯科皮基本不和她同框,但身边的人都默认她有男朋友,把鲜花上的卡片拿下来一看哭笑不得,原来是消息太灵通了。
        马尔福少爷从小就不缺桃花,十四岁起被他那张冷脸欺骗的女孩估计有一打,其中不乏胆子特别大的,看罗丝的眼神都像在下决斗书——她从小见得不少,其实早就习惯了。
        某天去一个不太重要的晚宴露脸,洗完手出来拐了个弯就在走廊里看见一天没出现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那里的男朋友,面前一个漂亮姑娘,凑得很近。
        罗丝踩着高跟鞋走了两步,果然那边就听到了,斯科皮抬头看她的表情除了略微的诧异没别的东西,坦坦荡荡地跟那姑娘拉开距离。本来在生气边缘徘徊的罗丝意识到是她看过去的角度不太对了,当下就消了气,只最后一点小脾气还留着,自顾自就转个弯走了。
        晚上接到斯科皮的电话:“生气了?”
        罗丝躺在沙发上:“没,我不介意。”
        她说的是不介意很多烂桃花这个事,但听着听着就感觉斯科皮情绪不太好,她没明白为什么。
        阿不思那句“安全感”是真的说对了。他不能肯定罗丝的不介意是出于信任还是“不在意”,但不想把心里的弯弯绕绕摊开来公开处刑,就一如往常地选择闭嘴了。罗丝觉得莫名其妙,挂断电话之后几天两人出于一种更莫名其妙的冷战中,两个疑心病一起发作,刚好工作压力大,一个人扛着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回到了毕业第一年最后的几个月。
        就像当时,刚刚分手,念想掐了一半连着一半每每提及心里酸涩得要命,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没打那通国际长途的时候。
        罗丝好像是跟雨果约午饭的时候抱怨了一句“我感觉我已经分手了”,当时周边也有认识的人,估计就是这句话引起误会了。
        但她当时压根没空想自己说过什么,因为目瞪口呆的雨果直接报告阿不思,结果可想而知是传回斯科皮这里了。那天晚上罗丝刚刚到家,一转头就被他压到了门板上。
        一向冷静淡漠的青年显得特别激动,动作粗暴得要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逃了。”
        “我——我什么时候想过?”罗丝推了他一把,失败了,意识到这人可能是真的被她搞着急了,安抚般地蹭过去吻了吻他。
        难得一副扔了风度教养的样子,太少见了,而且疯起来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有窜起来的火苗,还是好看得很。她心知是个误会,顺从地靠在那边等着。
        斯科皮整理了一下心情之后很快把她给松开了,看了眼罗丝有点泛红的手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温和地握住了:“对不起。”
        他不能对很多事情伤心是无法接受它们终将离去的结局,但有一天罗丝不被包含在那个范围内了,所以他自某天发现本来“凑合着一起过”的日子变成了“离了她一天都不行”,就陷入了要失去罗丝的不安中。
        他们之前所有的表象,包括天生的默契和百分百的信任都是建立在“喜欢”的基础上,建立在渴望重新被爱和走出孤独的救赎之上,而除却这些面对琐碎平凡的生活,照罗丝的话说,她还没有挑战琐碎繁杂的能力,连脱离“独居”制造的短暂安逸空间的勇气也没有。
        斯科皮从她的眼睛开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一路吻到她的胸口,空气中散着温热旖旎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深渊诱惑着一路往下堕落。
        “我从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平凡,脆弱,难逃暴虐与罪恶,有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求,只想你永远只能看着我。”他说,“我从来难逃庸俗——为什么?”
        罗丝的指尖碰到他柔软的微微汗湿的头发,看着那一双宛若装载了满天星辰般漂亮的眼睛:“因为你很爱我?”
        斯科皮怔了一怔:“是,我很爱你。”
        大概世上多有被原谅的完美与不完美,罪恶与纵容,都是出于爱的。
        可能是坦诚地剖了心事的功效,罗丝那天之后就魔怔了一样入了个“迟来的热恋”怪圈,特别是第二天难得醒得很早很早睡不着,她开始细细打量斯科皮睡着的时候安静的眉眼——从前真没认真看过,说实在的,作为一个睡得又久睡眠质量又好的人她一往枕头里陷就犯困。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其实柔和得很,头发垂下来遮着偏凌厉的眉毛,睫毛很长,呼吸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清冷肃穆撤下之后只是个还有点脆弱的大男孩。她看着看着就慢慢地开始脸热,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热流从心口往上,撞得心跳声也清晰可闻,撞得那一丝丝红晕都泛上了她的眼角,忽然怕羞似的不敢看他,又挪不开视线,在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时间里来来回回地目光躲闪,又偷瞄似的看回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小学霸,十全十美小姐,她走出丑小鸭时代之后什么时候这么怂包过,从来都是喜欢了就说,有点想念了一个电话快跑几步扑上去,“羞”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想触碰又缩回手,想偷瞄又移开视线,想靠近又刻意拉开距离,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初恋。
        可惜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想,当初心气高的小少爷可必定看不上狮子狗发型的暴脾气姑娘。
        “迟来热恋期”的感觉其实不错。他们两个对如何维持稳定的亲密关系水平都一般般,好在默契度很高,心照不宣达成“互不干扰”的协议,舍去了诸多黏糊糊的细节。罗丝以前一直不喜欢看甜腻腻的“庸俗情侣”,也曾以为自己特别幸运地能免俗,结果现在是往庸俗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她躺在病床上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伊芙进来了。
        上次的她家里的破事被护短的小霸王阿尔一手罩着解决了,据说当时阿不思使出了被罗丝锤炼多年的嘴皮子,据说还胡诌了个夸张的家庭背景,最终和平解决,主要是伊芙再也没气过这事。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伊芙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误认知——我一直觉得相爱是最困难的事情了。”
        “是很困难。”罗丝说,“我也并不指望我是最幸运的那几个……可是迈出第一步之后的未来怎么样一开始都是想不到的。”
        伊芙沉默了一阵:“……你也是这样的?”
        “是啊,”罗丝笑着看她,“先说好阿尔什么好处也没给我——但是他,还有多少隐藏的惊喜,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多。”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0-02-28 11:19
        回复
          顶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0-02-28 12:25
          回复
            顶顶顶


            24楼2020-02-28 13:29
            回复
              19.意外重逢
              “你家马尔福少爷呢?”
              伊芙看着罗丝从床边拿了包明显就是个追求者送的巧克力开始吃——还分了她几块——扫了房间一圈没见到本该一直在这的人,没忍住问了句。
              “还没到,我让他先去办出院手续呢。”罗丝“啧”了一声,“太麻烦了,我早就恢复了……让他去跟主治医生理论,我嫌麻烦。”
              “他不介意你这样……”伊芙指了指礼物和鲜花,“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那家伙烂桃花平时比她多多了,罗丝腹诽着回答:“真没那么夸张——上午来过的那个前几天还一直有请我共进晚餐的意思,但其他还有好多我都没说过几次话……”
              她觉得收礼物这种事很新奇,首先不觉得自己有多漂亮或者人格魅力大到那么招人喜欢,然后是平时少见这种“有格调”的事情。
              伊芙说“羡慕她和斯科皮”,可能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已经是天上地下独一个的幸运了,但事实上斯科皮在她面前表现暴露出来的本性完全不是别人眼里完美的那个样子,他是真实而平凡的。比如完全记不住各种纪念日包括罗丝的生日——好在她并不是注重这些的人——比如从来没有诸如礼物的小惊喜,应该温情的时候像块硬邦邦的木头,比如不会安慰不会关心消息都懒得回,一看仿佛只喜欢自顾自地过日子,比如有时候说话非常的不客气……
              但罗丝自己也小毛病一大堆,她又自认不是又矫情又玻璃心的“娇花”,犯不着处处捧着护着,于是很满意眼下的一切。
              伊芙接了个电话,拎着包准备离开了。
              “加油哦,你也可以的。”罗丝挥着巧克力笑眯眯地跟她告别。
              又无聊的等了许久,她听见门外有人喊了她一声,掀了被子就从床上站起来出去一探头——
              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乔,模样变了好多,气场上都成熟了不少,头发和她惯常看到的长辈们一样梳得平平整整,套了件深色的袍子,脸上那个微笑的弧度倒是比从前小了一点。罗丝知道他志向不小,对比她和身边那几个打打闹闹到现在还稚气未脱似的要稳重太多,但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差点没认出来。
              乔也没一下子就认出她来。她还留着当初那个明快的少女影子,除却眉眼和身形的变化,倒仍是……上一次见面的样子。
              但在罗丝缓过神来准备调整一个完美微笑打招呼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那边转了个弯出现在走廊那头的斯科皮了,他就在十几米开外,很快察觉到什么一样看过来,目光跳过了门口只探了半个脑袋的罗丝,直直地和乔对上了。
              他细微地一皱眉,似乎疑惑了片刻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然后终于发现了门口的罗丝。他和乔简单点头招呼了一下就站到了罗丝身后,一声不响地看着。
              “真巧啊,罗丝。”乔先开口了,“我送——维娜来的,刚刚听说你受伤住院了。”
              “啊……是吗?”罗丝说,“谢谢啦,我早就没事了。”
              她刚想着这样的情节下一句大概是问候近况了,就等着听到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乔笑了笑说:“那就好,我只是确认一下是你。”
              他还似乎想要说什么,刚刚张口那边就传来了维娜的声音,墨镜帽子几件套齐全的大明星露了个远远的身影。罗丝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有人喊你呢,快去吧——再见?”
              “嗯,下次再见。”
              她关了门,回头抬手在斯科皮眼前晃了晃:“回神回神,人都走了——你想什么呢?”
              “想你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
              “应该是‘对不起’,”罗丝生怕他疑神疑鬼,把他的手掰过来十指相扣,“那时候什么都没说明白我就直接逃了。”
              当时可能谁也想不到,对角巷她那一转身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一个安静而热烈的黄昏,埋葬了她少女时代所有真真假假的欢喜和眼泪,再见时都快互不相认了。
              “你打电话也是因为……?”他忽然握紧了她的手。
              “一半一半吧,”罗丝说,“那天,刚好项链丢了,心里不好受,想起下火车时候和你见的一年里的最后一面,阿尔他们都找不到人,就……突然有点想你了。”
              她想就算是个对她只开了嘲讽技能的人,好歹十几年的交情,再说她记忆里的斯科皮还真不是特别差劲的人。
              “我那个时候特别感动,刚好被抛弃的时候有人对我那样真的是……”罗丝抬眼,“对了,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啊,斯科?”
              “我只记得说到一半你就哭了,”斯科皮说,“哎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挺心疼的。”
              罗丝一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实话说,我还有一点气愤,特别知道具体事情之后,我想他怎么会这样对你。”斯科皮继续说,“所以我说回国接手也不全是开玩笑吧——我想这样的傻姑娘,实在不行我护着她,也至少保证永远不让她那样伤心。”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0-02-28 14:24
              回复
                20.玫瑰刺青
                小多恩·卢平两周岁了,他爸爸泰迪匆忙从阿尔巴尼亚赶回来给他在陋居办生日派对,当天本来都打算看书备考的罗丝和雨果没忍住就陪他玩了一下午。
                “你以前不喜欢小孩的。”雨果肯定地说。
                “有吗?”罗丝压根记不得自己两年前说过什么话了,“人……总是会变的吧……”
                软乎乎的小男孩把她看得快母爱泛滥了,心情正是最好的时候——直到多恩一脚踏上了她的书。
                她想小孩还是挺麻烦的。
                雨果把多恩抱过去,上下打量了罗丝一圈:“是变了很多,就……温和了很多。”
                他小时候也有调皮的时候,每每闹事就被姐姐揪起来敲打一顿附赠告家长,以至后来很多年看到罗丝都怕得不行,学生时代一直是个乖宝宝。印象里罗丝有点闹腾,有点骄傲也有点脆弱,偏偏面上逞强得要命,全然不是现在这个大部分时间温和着一张脸的样子。
                她把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脑后,棕红色发丝衬着一张素面朝天仍显得明丽的脸,已然走出了少女青涩稚气的壳子,也难怪近日追求者数量逐日上升。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样的轨迹长成一个越来越动人,越来越优秀的模样。
                雨果把多恩带去花园散步之后罗丝无聊地翻开了手机,戳开了和斯科皮的聊天框,记录还停在“我周六回来”上,她突然兴起发了张小多恩的照片过去。
                那边回得很快:“这是?”
                “一个被露西亚洗脑的你的小粉丝。”
                她想了想继续打字:“……说想见你。”
                “知道了。”
                意思是“忙完就来”。
                斯科皮虽然爱瘫着张脸,但由于对小女孩儿又温柔又耐心,还不会像哥哥和舅舅们一样动辄欺负人,在陋居莫名其妙的就人气很高,来这边已经熟门熟路了。然而近来好久没在有“世仇”的大人们面前晃……
                某天阿不思把他喊了到陋居草坪上组队魁地奇,罗丝出于对“野蛮运动”的阴影就坐在秋千上晃荡,晃着晃着鞋也晃掉了。她见斯科皮从扫帚上下来就喊他把自己抱下去找鞋,姿态特别的娇纵特别的大小姐。
                斯科皮当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罗恩已经出现在门口了,被罗丝催了几下后笑了一下,很自然地把“大小姐”从秋千上抱了起来。
                罗丝后来又懊恼又尴尬,主要是因为她成年后在父母面前表现了几年的独立省事形象完全崩塌了……其次才是罗恩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有一点生气。然而这个好办,赫敏隔三差五地在魔法部碰见斯科皮,不可能一点端倪也发现不了,她也完全不会阻拦女儿自由恋爱。所以这事就在罗丝被迫回想了几次十年前车站上那句“如果你嫁给了一个纯血统,爷爷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之后风平浪静地解决了。
                她甚至觉得这句话仿佛就是个flag,试想当初如果没这句话她也不可能一开学就对小少爷意见很大然后莫名其妙撞在一起吧……
                晚上回去的路上罗丝一直在和这天因故缺席的莉莉打电话。小姑娘在读麻瓜大学,有个活动腾不开身到这个点才空下来,正趴在寝室的床上向罗丝咨询“感情问题”。
                大多数为失败经验的罗丝脑子是一片空白的,答一句支吾一句,好容易挂了电话发现一路在塞车的街道上慢悠悠的竟然也快到了。斯科皮一直安静开车,没有一点对糟糕交通懊恼的神色,偏头给了罗丝一个征询的神色。
                “她问拐回家一个麻瓜男孩会不会被她爸爸打。”罗丝面不改色地说。
                “你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啊,”罗丝摊手,“我让她勇敢一点。”
                “是你的作风了,”斯科皮笑道,“横冲直撞的……”
                罗丝甩个眼神去让他闭嘴,刚好车在红灯前停下,借着窗外隐约的光线她看到斯科皮松开的领口下有什么东西,看了眼路况就上手去再解了颗扣子。
                他之前憋得慌就已经把领带扯了,这一下一共开着三颗扣子,一把握住罗丝的手:“你别在这——”
                罗丝把手抽回来,她已经看清了,斯科皮右侧锁骨以下是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纹身,一朵玫瑰。想到大概是和自己有关,罗丝还是愣住了,像是那朵花在她心里点起了一簇火苗一样,把情绪压下去酝酿一个平静的口吻,还有些不确定般地问:“……是玫瑰吗?”
                “嗯,我最喜欢的花。”斯科皮重新把扣子扣上了,“也是你。”路边影影绰绰的各色光从他脸上忽闪而过,微弱而朦胧,衬得他眼底像有一片温柔的深深湖水,偶尔泛起点波纹。
                罗丝那时候在想要是把他给放出去,就这个样子,哪怕还是那张日常寡欲脸,还是个让人前赴后继的祸害。停车之后斯科皮向她要个晚安吻,她摸到大概是那朵小玫瑰的位置,很轻很珍重地亲吻了一下,绽开一个笑容:“这样看起来好像我把你给锁住了啊。”
                “也可以这么理解。”斯科皮说,“私人专属。”
                她楼梯走到一半还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他在路灯下面抬手,作了一个“晚安”的口型。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0-02-28 14:25
                回复
                  2025-11-10 20:55:0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22.迟来的道歉
                  罗丝本该事先想到的,对角巷是乔最常出现的地方。
                  她一路走一路拿魔杖漫无目的地往空中放火花,初衷可能是取暖,到后来脸被风吹得生疼,那一点点火花也无济于事了。
                  “还真的是你啊,罗丝?”
                  乔从背后叫住她,披着加厚的黑色斗篷,挂着个温和完美的微笑:“感觉你不常来这里——三年前那次之后我从来没在这里看见过你。”
                  他说“三年前”的神态很平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这样平常的事情而不是在说一颗曾被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少女心。罗丝把魔杖插回口袋里,顺着乔的脚步拐进了破釜酒吧:“是啊,我没怎么来过。”
                  “我猜是不想见到我,对吧?”乔回了一下头,“想喝什么?”
                  “一杯热可可吧——我有些冷。”罗丝勉强笑了一笑,也坦然了,“是的,圣芒戈那次之前,一直没有做好再见你的准备。”
                  老汤姆把热可可捧过来了。酒吧还是老样子,和外边那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格格不入,像个隐藏在现代社会中的古早避难所。
                  “我欠你一个道歉。”乔郑重地说。
                  “你说的是——你说三年前吗?我早就不在意了。”罗丝笑,“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你也没错。”
                  单是因为她还没有好到成为乔在世上最后一个放弃的人,先来的后来的都更好,当初的事情无论曾经有多么伤心愤怒,摊开来说只是因为“不合适”而已。所以她很快就想开了。
                  “当时我看起来确实很让人失望吧,”他说,“你男朋友看我的眼神——已经算是友善的了。”
                  “其实,我没和他提过,”罗丝说,“是他看什么都这个表情而已……”她讲一半愣住了,望着眼前神情温和的青年,和在她一整个青春里浓墨重彩的面貌,率先想到的却不如她预料的那样是阳光下的霍格沃茨和雨天的图书馆,而是冬日雪中的烟花。
                  戴着他的围巾,笑着说他像片清清凉凉的薄荷叶,打开盒子是久寻不到的项链。想他靠在看台边上,叠了朵纸玫瑰扔过来,想他在毕业那个夏天说“我去旅行了”,静静地等在跨洋电话的那一边,想他说“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伤害你”,领口下印着隐隐约约的玫瑰痕迹。
                  她在乔面前走了一会儿神,然后道了歉压了压突然泛上来的突如其来的想念,等到乔问她“假期有打算吗”时回答:“想去旅行。”
                  她道了别,心想,她也想看一看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阿不思大摇大摆出现在了韦斯莱家客厅里,心情颇好地骚扰正在和理论书搏斗的雨果。罗丝发现不速之客来访的时候已经被弟弟卖了个干净,包括感情危机,心情奇差,旅行计划以及前任会面。
                  两个人一起上楼进了罗丝的房间。雨果先一眼扫过地上的行李箱,又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猜出她还没恢复过来,收了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大着胆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在罗丝扫过来的眼刀里自觉关门下楼。
                  阿不思一上来就疑神疑鬼地问她怎么就和乔一起聊了几小时的:“你别是——他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没听说维娜大明星有正牌男友来着……”
                  “你想哪儿去了?”罗丝不可思议地看过去,“我是这样的人吗?”
                  阿不思现在真的是被夹在表姐和最好的朋友中间,不找边际地扯了一堆把罗丝扯得轻快了些,才开始说斯科皮。
                  “只联系过我几次,看出来黑眼圈挺重……但没提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表情和你现在差不多,都不太好看。”
                  “可能你们都还需要时间想想明白吧。”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虽然也不怎么跟我提,三年前那个时候吧,有一次问我他出去那一年你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因为过得不好才总会出神想他都不知道是谁的‘别人’。也知道你想要他陪着就够了,不许太腻不许不留空间,最好有求必应没事随意——我概括了一下,可能不太精准。”
                  “他是真的懒得做很多事,现在能半夜把他喊出来的全世界估计就你一个,换了我就该做好绝交准备,反正是能做的他都努力了,当然面上还要维持那张标准冷漠脸嘛,就当他天生会做的这些就很合你心意一样。还有就是……纸玫瑰不好叠,我第一次学了一个多小时,也是挺容易松开的,所以那么容易散架也不能说真的是叠得不大认真。”
                  项链还贴在她胸口,她这时候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阿不思也按了按肩膀上忽然靠过来的那个脑袋。等罗丝抬起头了,他也没再说下去。
                  马尔福少爷第一次见到韦斯莱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被宠大的小公主,从前是这样后来也是这样,他眼里的那个小姑娘就是该被捧在手心的,不习惯说出口也无需说出口。
                  罗丝订了午夜的飞机,于是十点多的时候雨果和阿不思跟看孩子似的把她送到机场。
                  “怎么搞得像我回不来了一样?”她颇有点无奈地催两人回去,“我就去玩一个多月……”
                  “也是,”阿不思说,“想挑战你的人大部分都会被昏迷咒和障碍咒砸晕……”
                  上飞机前她想了想还是给斯科皮发了条消息:“我出发了,应该会很快回来。”
                  伦敦照例是连绵的阴雨,然而她知道万米之上会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晴空。
                  从今天起,一切都会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吧。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0-02-28 14:26
                  回复
                    23.愿再无分离
                    接到电话的时候罗丝正靠在窗上喝茶。
                    她在这语言不通,靠翻译和导航一路走过来,舒舒坦坦地乘条小船进了古镇。窗子外面就是河,很窄的一道,连对面临河街市的喧闹声都清晰可闻。她这边望出去是柳树枝掩映下挂了红灯笼的白墙黑瓦,冬日的空气中散着迷蒙的水雾,和对面人群的声音,桥下河水一道仿佛有着流动的形状。
                    她在小茶馆里试了好几种茶,和她从前二十多年人生喝到的大部分茶都不大一样,然而作为一个生活不大精致的人并不能分清口味上的具体差别。她这个“外来者”的长相很引人注目,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往窗口一靠神游,不一会儿就在摄影师的镜头里露了个脸。
                    罗丝从那个安静舒适又懒散的生活里出来小半月,这回从北方坐车下来才终于找回了个稳定信号。她先去的草原,天空底下绿茫茫的一片仿佛全**给铺满了,住在那里的人有时候生活地很慢,倚在开满野花的山头上吹曲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又从马背上疾驰而过,背影跑出很远还在一马平川的绿地上清晰可见。
                    她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想这个地方斯科皮是不是也来过,但他那时是夏天,在金灿灿的阳光底下摘了野花编花环——说不准还真是用来哄路上遇见的女孩子——留下的照片里他笑得挺开心,至少比平时要放松好多。
                    然后南下,一路高山深谷,森林,平原,城市,立交桥一圈一圈地驾上去,上面是滚滚车流。她听不太懂这里人们的对话,只看懂了相似的生活——一样的忙碌而平凡,一样琐碎而闪光。
                    很多时候罗丝分明觉得自己轻松得自由自在,潜意识里还是在数着日子等斯科皮。他那天收到消息之后回复一个惯常的“嗯”和“等着我”,罗丝下飞机收到了,知道他肯定是气消了,但还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等他。好像一个人的在想象中自由美好的旅行变成现实的时候不仅充满了各种不认路和语言不通的尴尬,还有莫名其妙的,只有离开之后才能感受到的对原来那个小世界的想念。
                    这个世界太大了,有些地方是陌生的民族在这里出生到老,吵吵嚷嚷地活着,有些地方则是被山河纵横交错,切割着占据整片大地的苍茫,只是盛景再美,烟火气再浓,也找不到熟悉的存在来证实,这个忙碌纷繁的世界,你还能拥有它的一隅。
                    所以她想过可能呆在草原上等他,可惜冬天的草原着实太冷了,于是她寻去了南方,心想也许就要这样一路走一路等他了。虽然等不等得到还是个未知数。
                    黄昏的天空悠悠缓缓地变着色,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整条长街就从这一头往那一头地开始点灯,窗子里和灯笼里,船篷里和桥边上,从视线里一掠而过,把整个市镇映得灯火通明。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罗丝像是有预感一样看向河对岸,从人群这一边看到那一边,同时按下了接听。
                    那边是青年温和的,带了点薄荷味一般清冽的嗓音,像是穿越了天上星火与千灯长街,带着北纬四十五度的风与水汽停在她面前:“我来了。”
                    “我……”罗丝磕磕绊绊地说,同时目光定格在人群的一个角落,“我看到你了。”
                    她说:“你站那儿别动,我下来了。”
                    她结了账,顺着吱呀响的木头楼梯往下走,一开始不疾不徐地穿梭过人流,后来越走越轻快,跳上台阶往石拱桥的中心去,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带着长廊边沿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跑进了灯火最盛的那一处。
                    斯科皮站在那儿,大概是猜到了她一定要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在罗丝跳起来抱住他脖子的时候稳稳地把她给托住了,肩膀还被异常野蛮地撞了一下。
                    一是调任间隙期的长假,二是阿不思一路出卖的罗丝坐标,他终于找过来了。
                    重逢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坐在河岸边上放花灯。
                    店家说是用来祈愿的,很常见的那种彩纸灯,街上走五步就见着一个兜售的,一般都是女孩掏几个硬币,点燃了放到河里任它漂下去。罗丝买了两个,硬拉着斯科皮也想个愿望出来,她本来想写“心想事成”的,结果看到他那纸条上是“再无分离”,想了想也还是改了个差不多意思的。
                    蜡烛在水里晃悠悠地发光,被花灯带着一路漂下去了,她才把手收回来,占了椅子的一个角:“消气了吧?”
                    斯科皮看着她:“早就不生气了……对不起。”
                    “是我不对。”罗丝说,“但是说实在的,我有点记不清当时为什么闹那么不开心了。大概是很无聊的事吧……反正我以为你彻底失望了的时候,觉得什么事情都开始变得特别无聊了。”她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我特别想你。”
                    “我也很想你。”良久斯科皮才回答,“记不清就忘了吧,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不会了。”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20-02-28 18:47
                    回复
                      24.异国的故乡
                      在窄巷子里人挤人地走了一晚上,罗丝说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旅店洗澡,一边数着街边买的小玩意儿一边问斯科皮他住哪儿。
                      那人一摊手表示除了人就带了个箱子,无住处无大量现金的,比那次“离家出走”还草率。好在他听得懂几句日常用语,可以和当地人无障碍交流几句,街头流浪还不至于。
                      逆流走回去的路上罗丝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学过那么多语言?”
                      “你在任何地方待一段时间都能会一点的。”
                      “包括法语?”
                      “你还记得?”斯科皮含笑回头,牵过她的手。
                      罗丝当然记得,或者说是因为他偶尔的“情调”实在太难得了不记得也难,那时候他贴着她的耳廓低声念了句“Je t'aime”,让她整个身子都仿佛被酥麻了一半。然而念回去的效果却不太好,大半气氛都没了……
                      罗丝那个小房间在临河的二楼,窗口一望就是小桥流水,美是美了,小也是真的小,是她在旅游旺季的订房狂潮里抢来的。她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斯科皮那个箱子里扯了件宽大的衬衣当睡衣,站在镜子前卷了卷袖子。
                      分明他俩平时看起来体型差不大,一套上就是显得松松垮垮。她记得大概是三年前吧,还没熟到没羞没躁的境地,她把淋成湿漉漉一团的衣服换下来扔了个自动清洗的咒语,扒开了斯科皮的衣柜“偷穿”,被他发现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穿了。袖子长一截,上上下下是干净的洗衣粉味儿,间杂着很淡的他身上的气息,像带着片薄荷叶子晃啊晃。
                      她把暖气开高了一度走出去。斯科皮只愣了一下,看着她大咧咧露着的两条腿说:“别着凉了。”
                      “这不是有暖气吗?”罗丝漫不经心地捞出了吹风机,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去,笑眯眯地靠过去,“别看别看了,快进去。”
                      她后退一步,脑袋靠在墙上,猝然被揽着腰吻住了。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有些久违——在几个月的猜忌怀疑自我检讨的冷战之后。所以罗丝特别顺从地靠在哪儿,等他发泄似的咬了咬她的下唇,但又小心翼翼地没用力,只留下稍纵即逝的淡淡痕迹。
                      这时候所有意外错开了的轨道才回到原先的位置。她知道自己挺任性的,被宠得理所当然还自己先跑出来让人找,于是自觉地服了个软。
                      情债这种永远算不明白的东西还是一笔勾销比较好。
                      一大早起来接了个阿不思的视频,当时斯科皮还在倒时差睡着,罗丝放低了声音和阿不思东拉西扯毫无营养地说了半天,讲到“我没钱给你们带纪念品”的时候他估计是被吵醒了,挪过去从背后抱着她,脑袋还没精打采地枕在她肩上。
                      阿不思在屏幕里惊奇道:“你们怎么和好得这么迅速?”
                      罗丝说:“当然了。我不跟你说了,没什么事先挂了——”
                      “等等,”阿不思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罗丝说,“玩够了就回呗。”
                      斯科皮抬了头,跟阿不思晃了晃手表示“好兄弟间的问好”就抬手关了视频,他捞了罗丝一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又打了个哈欠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角沾了点刚睡醒的倦意,衣领向一边夸张地歪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困倦的慵懒。罗丝在那一片安静而无所事事的空气里发了会儿呆,心里却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暖暖的胀胀的,像是七分饱,热咖啡,初夏温和的风和晨间轻薄的雾。
                      她突然就很喜欢这样安静平凡的生活了,并由衷地希望她今后能拥有相似的每一个清晨。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与一个人共享余生所有的悲与欢,坎坷与平凡,会是这样令人满足且向往的一件事。
                      这一天早上在刚刚苏醒的街道上找早点,在桥下小店里和完全语言不通的老婆婆交流了好久,出来之后开始沿街扫小店,在一面许愿墙边上买了个牌,店主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们许久,帮忙写了个“平安喜乐”挂上。
                      “接下来去哪儿?”
                      出了小镇去车站,斯科皮随手扣了顶鸭舌帽到罗丝头上,接过她的计划表。
                      “啊……我本来是想找找你去过的地方……”罗丝说,“我不知道你会来啊。”
                      “那就再看一次?”他画了个勾,“走吧,去高原。”
                      他们穿过人潮汹涌的候车大厅,沿着路牌找过去。这里的车站完全不是国王十字车站那种样子的,颜色更加冰冷生硬了一些,然而客流量大到不可思议,人们都是些容貌陌生而神情相似的匆匆过客。罗丝在这异乡的车站和异乡的人群中有点恍惚,于是抬眼看了看斯科皮,她背了包往前走,手垂下来偶尔会碰到他的手。
                      她把他的手牵住了,仿佛这样更不易在熙熙攘攘之中走散一样。
                      她那悬浮空中的一颗心终于在熟悉感和安全感之中落了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了,好像比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更值得她去看一看,好像无论身在何处,都是身在故乡。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0-02-28 18:47
                      回复
                        25.皆大欢喜
                        “真是奇了,你怎么三天两头的打给我?”罗丝接了视频,对着屏幕上阿不思那张格外大的脸,“你怎么不天天凑斯科面前晃悠了?”
                        “他这不是烦了吗?”阿不思说,“对了我一定要告诉你——”
                        “伊芙答应你了,我早听到了。”罗丝说,“今天早上你在电话里吼的声音太大都把我吵醒了……”
                        “多谢你在她面前夸了我几句。”阿不思笑,“总算不用夹在你们俩中间了!我现在特别的轻松!”
                        他的确是等了有够久了。算算时间都快记不清当初在花店“一见钟情”是多久之前,他当时也开始打职业球赛没多久,心性还停留在少年的时候,拉着她走出那个破败不堪的家,伊芙只是安抚性地抱了他一下说“谢谢阿尔”。
                        她站直了冷脸的时候气场看起来很强大,但实际上踩了高跟鞋也只能拿鼻尖抵着他的下颔,全身骨骼都很很瘦很小,是个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散架的小美人。他只觉得很心疼很心疼,想把她捧起来把那颗冰冰凉的心慢慢暖化。
                        再后来她去看他的比赛。阿不思那时候激动了好一阵子,然而她又离开了一阵子,过了几个月才回到花店里。他不是圣人,也自认为不是斯科皮那种“抓住了就到死不放”的偏执,别的女孩示好的时候他也会尝试着回应一下,顶多寻个在窗户纸捅破之前的时机拉开距离,有一段时间竟觉得自己一个人,不见到伊芙的日子还不错。
                        但是她回来了。罗丝刚离开几天,她来问“怎么找不着罗丝”,收到阿不思回答说:“就我一个,要么?”
                        “那就要吧。”她歪了歪头露出个幅度很小的笑。
                        “那祝你脱单愉快?”罗丝说,“还好伊芙跟我性子不一样,不然你可能几天就受不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阿不思给她个鄙夷的眼神,“我以为你永远不知道你就是个麻烦精的。”
                        罗丝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切了个话题:“我也有事告诉你……我可能要结婚了。”
                        那边咯噔一声巨响,像是阿不思手机掉了。
                        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出现:“……几个月前你还在失恋?”
                        “但是这地方特别漂亮,”她把屏幕转过来对着外面的草地和教堂,“我觉得特别适合婚礼。”
                        “……就这个原因吗?”阿不思反射弧终于完整了回来,“不再考虑一下吗——呃,我不是说斯科哪里不好之类的……”
                        “我还会有什么选择?”罗丝反问道,“我直觉一般都挺准的,我相信我没做错就行了。”
                        罗丝被这地方给迷住了。她特别喜欢这种,草地和鲜花,精致的小教堂,还有头顶永恒晴朗的蔚蓝天空。这地方离英格兰岛还是几千几万里的远,但她几乎想要在这住下了,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有一场在这里的婚礼该有多美。
                        她没心大到把这话跟斯科皮说,怕他又当真地想半天,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不知怎么的晚上还没消掉。他吻了吻她的眼睛说“晚安”,罗丝困得迷糊,含糊地念着他的名字。
                        一顺口话就溜出来了:“你会娶我吗?”
                        不记得回答是什么,反正清早醒来就发现手上多了个戒指。
                        很漂亮的银色钻戒,细细的花纹仿佛玫瑰的纹络一圈圈旋进去,一颗花心流光溢彩,在阳光下闪着她的眼睛。但是一点也不刺眼,反而眼睛有点热,她有点慌,又觉得什么让人觉得这辈子就要这么高兴下去的情绪窜上来,滚烫地堵在眼眶里,然后就掉出来了。
                        掉了满脸的泪,早上眼睛本身也肿着,她都不知道这样样子怎么去见他。
                        但是总算明白,当初爸爸说,向她那位“十全十美母亲”求婚的时候,还年轻的棕发姑娘哭着捂住了脸,只留一双又惊又喜的眼睛,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和他们说,我也找到那个会对我好一辈子的人了,真的好感动。
                        罗丝小的时候在她妈妈那个巨大的书柜里找书看,把“能看懂的”和“能看完的”列了个单子,最喜欢的排名一溜往下,都是幸福美满的结局,就像每个小孩都相信的童话。但是她后来一天天地往书柜更深处更高处去了,发现童话并不能为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代所接受,旁人眼中的相聚也可能并不是当事人真正想要的。
                        但是她仍然相信有皆大欢喜的可能。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20-02-28 18:48
                        回复
                          26.光阴
                          列车出站的时候,阳光被柱子切成一块一块地飞快掠过,那时候罗丝闭上眼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一睁眼回到了霍格沃茨,躺在格兰芬多宿舍的四柱床上,一翻床边的书判断是五年级。或许是出于故地重游的忐忑,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斯科皮——上一秒还在火车上,说不准他也“故地重游”了呢。
                          卡罗尔在楼下调侃她:“这么着急?”然后惊诧地见她一出门往斯莱特林方向去了,飞快地给阿不思传了个信。
                          走廊一侧玻璃上映出一个女孩奔跑的影子,生来就卷曲浓密的棕红色头发飘起来,下面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天知道她从前有多想变得更聪明更漂亮一点,然而久别重逢地看着一个年少的自己,竟还有一丝熟悉的怀念。
                          斯科皮手插着兜旋开了画像的门,略显意外地一挑眉:“大小姐怎么来了?阿尔出去了。”
                          “啊?”她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才意识到这个时候他们大概还是针锋相对的那种状态。
                          “……你看起来挺失望的。”他说。
                          后来不知怎么的罗丝就对着那张少年的脸笑开了。她跟在斯科皮后面,在对方诧异到怀疑她被人下了咒的表情中自然而然地耍个赖让他分担了自己那个其重无比的书包,一起出发去草地找阿不思。少年拎着两个包,挂着惯常百无聊赖的无表情脸,偏长的额发垂下来影影绰绰地遮住清俊的眉眼,行走在连廊的一片光影交错中,个子窜得飞快而肩膀依然瘦削单薄,已然成了霍格沃茨一角的一幅画,而向来闹腾的少女仿佛转了性一样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路。
                          她挪不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们从未好好看过彼此的那许多年缺失一样。
                          梦里既然无所顾忌,罗丝本以为可以借机拿小少年取个乐,却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是能被年少的他气个半死,过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日子,然后冒冒失失地在希瑟出现的那天冲进图书馆把他给拉了出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还是挺介意这一段的。
                          自编自导自演的情节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段,她就被颠簸醒了,仍仿若置身于那个草地上的小教堂。她戴着个花环,牵着他沿着山坡往上:“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私奔?”
                          “本来就是吧?”斯科皮说。
                          “可我很认真。”罗丝回头看他,忽然一笑,“不过回去之后可能就要面对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结局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良久才说:“幸好我暂时不用为了你抛弃所有。”
                          “但是我没几天好日子可过啦——”罗丝说,“我爸爸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说你小时候就‘跟你父亲一个德行’,有一个阿尔拉着你晃啊晃他已经挺糟心了,然后我再……”
                          斯科皮没说出口——这还不是因为她想一出是一出的?
                          牧师念着“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贫穷或富有”,罗丝心想这大概也算不得私奔。
                          是在天神见证下私定终身。
                          窗外的日光仍半明半暗地照着半张脸,罗丝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把脑袋从斯科皮肩膀上挪开,却还是在下一秒见他从梦中睁了眼。
                          她抬手在他眼睛前面挡着日光:“不睡了?”
                          “嗯,”斯科皮说,“睡不着了。”
                          罗丝向来知道他睡眠浅,非要一点声音一点动静都没有才能睡着那种,久而久之她都已经端正了一向不羁的睡姿。她伸手去拉了窗帘,面前忽然闪过梦里那个神色淡漠的少年。
                          斯科皮看她的模样从来都是温和而平静的,和平时相比甚至是带着一丝抹不掉的笑意,只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起床气,脸色才和从前那小少爷差不多。她说:“斯科,你先这个表情别变——哎,不许笑。”
                          他刚弯起来的嘴角又挂下去了。
                          罗丝又揉了把他的头发,把偏分的额发顺回来乖顺地下垂,那一瞬间她也愣了片刻——还真是和那少年一模一样啊,好像除了削平少年人的叛逆又扬起青年锐气的眉梢,愈发沉静而非阴郁的眼睛,以及侧脸更分明的轮廓,他一转身,还是那个冰冰凉薄荷一般的少年。
                          “好了吗?”斯科皮绷了那个表情半天任她玩,大概是猜到她在玩什么,“……你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
                          “我当然记得啊,”罗丝说,“坏脾气,嘴毒,面瘫脸,小心眼,记仇……”她掰着手指一条条“列罪状”。
                          “听起来还不错。”斯科皮把她还在计数的手指压了回去,“我以为那时候你眼睛里压根看不见别人呢。”
                          “你让我看你了?”罗丝把问题抛回去,“多看几眼就怀疑我图谋不轨的是谁啊?”
                          斯科皮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面对罗丝的时候大脑一般都被短路了一样失灵。他把那一边调侃一边挂着笑的漂亮脸蛋抬起来,堵住了没说完的话。
                          又冷又傲的小少爷还是吻上了热烈活泼的大小姐。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0-02-28 18:48
                          回复
                            27.罗密欧
                            地中海晴天多,阳光灿烂地洒满了布鲁内列斯奇的圆顶,人群熙熙攘攘塞满了整条街,一不留神身边人就容易没影。
                            斯科皮似乎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发现罗丝松开手就没影了之后径直找了个不挡路的地方点开了阿不思的语音消息。
                            阿不思嚷着“罗丝又不回我消息了”。斯科皮扣着耳机上的话筒回他说:“她挺烦听语音的,建议直接打字。”
                            他个子出挑,发色在满大街的金发中还是很醒目的,罗丝拿着两个个乔托钟楼和比萨斜塔的小模型找过来,还隔着好几步远就见他极有默契地抬了头,一只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套着被罗丝强塞的白色卫衣,眉梢那点矜贵也一路走一路消了大半,活脱脱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麻瓜青年。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罗丝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张口闭口都是伊芙……”
                            斯科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表示语音已经发出去了。阿不思飞快地回了一条二十多秒的语音,主旨大意就是:“我难道不是看了你俩那么多年?”
                            然后阿不思提醒他们该回伦敦复工了。
                            以及“私奔”回来该见家长了。
                            罗丝先去威森加摩律师协会报道,打算出来直接去赫敏办公室,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安排完日程,回头看到斯科皮收到父母信息后明显僵了一僵的神色。
                            他换好一丝不苟的黑色长袍,许久没用的魔杖擦干净了揣口袋里,修短了自由生长几个月垂下来已经挡眼睛的头发,眼镜一戴,又是原来那个斯文俊秀的小少爷。罗丝坐那儿看完了全程,大概是许久没见这个模样的斯科皮,没出息地愣了两秒,笑着上去吻了吻他。
                            “去吧,我的罗密欧。”她说。
                            罗丝回国后见的每一个人,看她的流程都是先看脸,说“晒黑了”,再看戒指,然后一愣。
                            “就这么嫁了?”罗克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不是那么草率的人呢……”
                            “是在你们认为的重大决策上。”罗丝说,“比如当时学法,比如想出去旅游立马就走……但是没有一次让我后悔。”
                            “你爸妈没疯掉吧?”罗克珊笑道,“女儿被死对头的儿子拐走这种言情小说的情节——”
                            “没……我妈妈知道得比我还早,”罗丝说到这有点无语,“斯科早跟她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当时他明明在跟我冷战……”
                            ——然后他把自己父母吓了一大跳。马尔福夫妇基本从不管斯科皮做什么,认识什么人(得知他桃花泛滥但单身五年的时候还偷偷向阿不思试探了一下性向问题),毕业那天家里没人只剩个大箱子和一张“环游世界去了”的纸条这种事都平静地接受过,所以这回的反应仅限于惊诧,罗丝那之后见了阿斯托利亚一面,和小时候印象里优雅温和的模样没什么大的差别,笑着问她多年不见过得怎么样。
                            她大概知道斯科皮性格里那种藏在面下不外露,但轻轻一碰就漫出来,恰到好处地让人置身于舒适氛围中的温柔是从哪里来的了。
                            罗丝发觉自己反射弧还挺长的。签字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听到仿佛越过了什么边界的声音,仿佛十七岁生日那天的零点听到的迈入成人世界的声音,然后落笔,心想原来是这点不同,今后她就不再是那个活在陋居庇护之下,和堂表兄弟姐妹们上蹿下跳,在自家花园里转圈假装是世界之王的女孩了。
                            她从此要和她的爱人走过贫穷富有,走过健康疾病,走过行云流水般的余生光阴了。
                            回到陋居后发现那多了个小孩,从此多恩的团宠地位是不复存在了——多米尼克牵着刚会走路的小尼克也来蹭饭了。罗丝不常见到她这位住得很远的表姐。相比起漂亮夺目又天马行空的维克托娃,多米尼克的长相就显得寡淡一些,是那种标准的韦斯莱家女孩模样,小时候和他们一群热爱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不一样,喜欢在一边静静地坐着看他们,因此存在感不大强。
                            她丈夫是魔法部高层,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模样让罗丝这种对赫敏都敢大吵大嚷的都有点发怵,听说他对多米尼克百依百顺——她暂时不太能想象出来。
                            正在和姐姐交流南瓜粥做法的多米尼克一回头就看到罗丝进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小罗丝回来啦?”
                            罗丝坐了过去,一边看维克托娃艰难地讨教厨艺一边听了好一会儿的陋居近况。首先是她不在的时候弗雷德飞快地结了个婚,“三月和他第六任女友分手之后”,多米尼克如是说,然后是好兄弟詹姆也紧随其后了……“所以他们都不打算计较你‘私奔’这回事了。”
                            维克托娃最后还含笑提醒了她一句:“我刚刚又看见露西亚溜去找斯科皮了,你记得去看一眼?”
                            小美人如今都七岁了,披着和她妈妈如出一辙的柔软银发,双手撑着下巴上的一张明媚笑脸,坐在椅子上正在指挥斯科皮把罗丝带过来的教堂小模型放到书架顶上。罗丝心想她这是又多了一个隐藏情敌吗,随即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小女孩知道是她带来的礼物,眼睛亮亮地说“谢谢”,她坐得挺高,往下望了望似乎在想怎么下来。罗丝问她:“你要怎么下来呀?”
                            斯科皮把她从梯子上抱了起来,这次手法总算熟练了点。露西亚抱着他的脖子在空中晃了几圈才高兴下来,听到楼下妈妈喊她的声音,回头望了望就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去楼下了。
                            罗丝又想起来,她好像曾经说过什么“不喜欢小孩子”的话……她顿了一下:“我现在觉得露西亚还是挺可爱的。”
                            “又想要孩子了?”斯科皮意有所指地一笑,“三年前你说的还是‘绝不’。”
                            “不会吧——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和你讨论这种问题?”罗丝完全不敢相信,“真的吗?”
                            “在世界杯森林里。”斯科皮说,“当然不排除你当时只想和我对着干的可能性。”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0-02-28 18:48
                            回复
                              2025-11-10 20:49:0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28.烟火人间
                              整个陋居上上下下开始忙詹姆的婚礼,但罗丝首先被请去了波特家一趟,他们家在伦敦寸土寸金的地带有个二层小别墅,跟罗丝住了十几年的家很近,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喜欢一大早沿着街跑过来哐哐哐地敲阿不思房门。
                              罗丝径直踩着台阶上到一二层楼之间的夹层——那是她和雨果的“专属客房”,同样她家也有照着样子用魔法拓出来的一个,每年从霍格沃茨放暑假回来,几个小孩就喜欢聚在这个小房间里吵吵嚷嚷地边聊天边写作业。
                              卡罗尔也被邀请着来过一次,她和罗丝、莉莉、罗克珊结了个临时同盟,齐心协力偷阿不思的最新款扫帚,一人一把打魁地奇。她住在这的几个星期最喜欢看的就是阿不思和詹姆两个小霸王的战争,他俩凑一起的爆破力能把整个屋顶都炸了,在泰迪住过来的时候更是恐怖……
                              有一年斯科皮也被阿不思骗过来了,和当时还没跟他爸和解的哈利姑父在客厅里尴尬对视了几分钟,一把被阿不思拖进了小房间,罗丝见他就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喊他出去。
                              阿不思嚷道:“你不给我补课,我不喊他来还怎么完成作业?”
                              这就是房间上那张写着“讨厌鬼和马尔福不得入内”纸条的由来。罗丝当时求着大人用个小咒语黏上去的,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纸条还完好无损到了十年后,等待着一个心情复杂的自己回来看它。
                              十年啊。她的手停在那张纸条上片刻,打消了把它撕掉“毁尸灭迹”的念头,心想还是留在这儿做个纪念吧。
                              也许再过十年,看到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心情了。
                              小房间的衣柜被莉莉征用来放了一整排伴娘礼服,她推着罗丝去试衣服,等罗丝从盥洗室出来,看到的却是外面一屋子熟悉的脸——都是她以前同寝的女孩子们。
                              新娘是她们寝室最闹腾的一个,有几年活脱脱一个男孩子,每次夜游都和詹姆一块冲在最前面,敢当面和费尔奇对呛。后来詹姆换了三四个女朋友,她还跟个真兄弟似的说“最好的还在后面等着你挑呢”,当时大家都没当真把她当娇滴滴的女孩子看过……
                              后来她自己成了“最好的哪一个”。罗丝听卡罗尔说了点他俩的事——詹姆早两年毕业的,之后就一直在国际魔法合作司蹉跎着日子,好不容易混成了半个成功人士,眼看就到了被相亲的年纪,就大概三个月前,他在街上跟一个略显眼熟的陌生女人擦肩而过,“瞬间就大脑当机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连忙喊住了那人要个联系方式。那陌生姑娘笑眯眯地就给他了,加入通讯录才尴尬地发现……原来早存了不知多少年。
                              莉莉说:“我哥就醍醐灌顶了,他还说怪不得这几年什么漂亮女生都看不进去,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前一个爆脾气罗丝——啊这话不是我说的,詹姆原话——后一个不说话的伊芙,他已经对所有异性失望了来着……”
                              尽管已经过了好几年,罗丝每次听到詹姆那熟悉的说话方式还是会有揍他的冲动。
                              三年前开生日晚宴的那位大小姐也到了,拉开车门在楼下冲她们挥手。久别重逢的女孩子们换了衣服拉开门出去,又回头盯着门上那张纸条笑开了——罗丝现在后悔没撕下来了。
                              “我猜你看到的时候心情一定特别复杂吧哈哈哈!”卡罗尔一边笑一边迅速地拍了个照,“你家马尔福少爷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罗丝说,不过他应该也会心情挺复杂的……
                              还没装饰完的陋居就是个气球和纸拉花的世界,最小的三个孩子在里面撒欢,多恩还踩爆了一个气球惹哭了尼克。罗丝退后几步接了个电话。
                              她按着耳机:“其实不太着急……现在满房子都是人,还不至于忙不过来。”
                              “嗯,”斯科皮说,“可能还有一会儿,等我过来。”
                              “别了吧,”罗丝压低了声音,“主要是我寝室那几个也在,就是当年编排你和阿不思和希瑟‘童话故事’的……”
                              斯科皮沉默了一阵:“没事,我去正个名。”
                              罗丝每次看斯科皮出现在陋居门口,都觉得他和这地方有一种差距颇大的和谐感,因为他长得就是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模样,从脚尖到发丝都是干净整洁的强迫症打扮,但是他看着满屋子童心未泯的假孩子和真孩子笑的时候,被使唤着去推秋千的时候,还有远远地静静地看过来的时候,身上那种距离感就被无限消磨了隐藏了,与这里的气氛和谐地融为一体。
                              她记得阿不思对他的评价:“以一种很难以理解的方式在生活,百分百的优越条件和百分之二十不到对生活的兴趣,承认的真心朋友不到五个,仿佛爱情亲情都不是必需品一样——可能看的比较透,很小的时候就是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了。”
                              那年斯科皮还在外面天南海北地逛,阿不思说:“可能出去走走也挺好吧……?说不定带着七情六欲一块回来了。”
                              罗丝那时从一大堆法律文献上抬起头来,问了个她自己从没弄懂过的问题:“那我对他来说算什么,对头?”
                              “朋友。”阿不思说。
                              两个从陋居野出来的皮孩子,冒冒失失地闯进他的世界,从此把云层之上的小少爷拽回了人间。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0-02-28 18:4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