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是来杀你的
在全力奔跑的情况下，不到两分钟，二人就来到了之前记忆中的案发地点。
朦胧的月色，本是轻如薄纱的，可此时此刻，二人只感觉一阵的阴森诡异，遍体生寒。
树林当中，三个学生，瘫软在地，双目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生机。
他们的脖颈处，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血痕完全撕裂开来，从中流出的鲜血，已然浸染了全身衣衫——那血色已经不再是鲜红，而变成了淡淡的暗红色，扩散全身，甚至脚下土地都已成了暗红之色。
果然作案时间仍旧是七点十六，因为过了两分钟，鲜血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而那三个学生只剩下几幅空洞的血肉皮囊，和看之生寒的呆滞眼眸。
他们的面前，一母一子正矗立着，女子握紧的双拳之上，游走着手指粗细的黑气，透过黑气隐约可见手上的血迹，而孩童的身体之上则是有着极其暗淡的黑雾，遍布全身，宛若雾气盔甲将他保护在内。
从黑气的量判断，这对母子应该比常规状态下的次鬼还要弱。
那么……
白鹿眼中精芒爆闪，脚下狠狠一蹬地面，狠狠握紧手中的刀，刹那之间以箭矢之姿态迎面冲向那对正在逃跑的母子！
甩棍本来用来对付有作战经验的男子的——但是现在，用刀，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那对母子反应速度显然并不是很快，楞了一下之后迅速想要跳开闪避，但恰好是她们迟疑的那一刹那，给了白鹿命中的机会——
女子的肩膀瞬间被刺中，一股仿佛血液的浓郁黑气从伤口之中缓缓冒出。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凝聚黑气的拳头眨眼便到了白鹿的面门之前，他几乎可以感受得到拳头之上迎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这一拳要是被打中了非死即残，但白鹿下意识的向后一跳，撤出女鬼拳头的攻击范围，紧接着狠狠踢出一脚，去势强劲向着女鬼便踹去！
女鬼反手格挡住了白鹿这一脚，但还没来得及反攻却看到白鹿向前迈出一步，用力拽住女鬼的衣领！
女鬼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再然后便看到寒光一闪……
“刺”的一声，白鹿在女鬼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手中匕首一刺，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女鬼的右胸！
剧烈的疼痛涌上脑海，女鬼低头一看，却看见自己胸口多出来一柄匕首。
这匕首，还倒映着皎洁的月光。
白鹿将刀拔出来，女鬼胸前黑气仿若喷泉一样猛地喷出，虚弱感潮水一般袭来。
女鬼阴狠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凶残，白鹿迎面看见这目光，脑海嗡的一震，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这恐惧几乎让他无法挣扎，但好在转瞬便消散，神智又恢复了清醒。
这就是被鬼附身之前的感觉？
女鬼见无法附体，刚想反击，却看到雪亮的刀光一闪而逝——
刀，又出现在了她的喉咙处。
“别动。”
她身形一滞，不敢动弹分毫。
白鹿控制住了女鬼，扭头看向高福海。
然后他就看见高福海被一个小孩正追着打……
胖子现在是鼻青脸肿，被打的嗷嗷直叫，捂着脸像是老鼠过街一样满地乱窜，后面还跟着一个浑身黑气的小孩子追着高福海……
白鹿目瞪口呆，他用了好半天才勉强接受了高福海被一个小孩打的屁**流的事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然后就看见了高福海被那小孩子按在地上打的一幕……
白鹿清了清嗓子：
“咳咳，孩子，你妈在我手上。”
正打高福海的小孩子一愣，从高福海身上缓缓下来。
高福海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满头是包，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再配上他那因脸颊被刺穿而变成中空的口腔，怎么看怎么凄惨。
白鹿额头直冒冷汗，换了自己被这么打估计得被打个半死，高福海竟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该说不愧是D+级的抗击打吗……
孩童站起身来，看着白鹿，眼中毫不掩饰的怨毒之色。
但是白鹿并不在乎——抓了人家妈要是人家还不在意那才是不正常。
高福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好奇的看了看那个女鬼，又十分敌视的看了看那个小鬼，最后才把目光投向白鹿，问道：
“老白，为什么不杀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啊。”
男鬼之所以附身到暴躁男身上，在白鹿看来，不是因为不想死，而是想要给白鹿二人一个错误引导。
一来是通过他所说的话为二人作案争取时间，二来是就算自己死亡，也会有可能让白鹿联想到壁画而断定凶手是那一对母子，从而全身心追捕那对母子，耽误时间。
若是这对母子早早跑掉也就罢了，会留下白鹿很多想象空间，让他踌躇不定，但现在似乎是为了增强他们如意算盘的效果，把两个人留下来直接当掩护，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男鬼的针对性，虽不强，
但这一母一子出现的巧合性，不由得不让他生疑，进行深入思考。
白鹿低头沉思之后，苦涩一笑，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安来：
“这两个人不是凶手。”
“为什么？”高福海有些疑惑。
“你真是……头脑简单。”白鹿抚了抚额头，轻轻划破了后面已经有些不安生的女鬼脖子表面的皮肤，紧接着继续道，“正常人出门，会从窗户跳出去？而且正好在我们相信暴躁男的时候跳出去？”
“不会……吧。”
“那不就得了，他们出宿舍楼的方式太古怪，而且在出宿舍楼之前还有个男次鬼在争取案件发生不被发现——
不难发现出楼的人都是被鬼附身的。
而这里有三具尸体，也就是三个人，
已知一只鬼只能附体一个人，原本一男一女一孩童，正好三个……
但男子为了掩护他们已经死了，就缺少一个，所以为了取代男鬼，那肯定有其他的鬼协助她们。
我怀疑这两个鬼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撤离的这么慢，真正的凶手早就走远了——
可惜他们错误估计了我们的实力，没能跑掉。
具体先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真正的凶手。”白鹿刚想把自己的思考过程完全讲述一遍，但他顿了一下，分清了主次，随后对着女鬼问，“真正的凶手，是谁？不说你就死定了。”
女鬼闭口缄默不语，不打算回答白鹿这个问题。
“不说？那我就先杀你儿子。”白鹿拿着刀，在女鬼面前比比划划，但是女鬼视若无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过了半晌，女鬼开口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都心甘情愿留下来掩护那个人了，你觉得我们两个会怕死吗。”
这次轮到白鹿沉默了。
是啊，他们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那就根本不怕死，宁可用自己二人的生命去换取另一个人完成任务。
她们究竟受到了什么动力，竟然心甘情愿地这么做？
但是如果真要白鹿杀了她们……还真的狠不下心来。
哪怕白鹿知道有两个人死在她们的手中了，但万一她们也是迫不得已……
女子喉咙处的伤口越来越深，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血肉被刀锋缓缓割裂，她也可以听到自己喉骨慢慢与刀锋摩擦的声音。
白鹿还是狠不下心，手中的刀终于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女鬼深深看了一眼白鹿，停了片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驻足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只是犹豫了半晌之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目光复杂，对着白鹿说出一句话：
“那个人，你们认识的，而且，他在时间到之前，应该是不会动地方的。”
随后飘然离去。
还没等白鹿说话，高福海听到女鬼的话，却怔了一下，忽然大叫一声，差点给白鹿吓一跳：
“老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进这个作业世界时候，人分成了两拨，我们这边少了一个人啊？”
白鹿恍然醒悟：
“你是说……那个人也在支线任务世界？而且……
这个人，已经在死后转化成了鬼，甚至还用鬼身击杀了爱青？”
高福海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消失的那个人，是秦书川。”
知道了凶手的身份，白鹿的心中，却没来由的一沉。
秦书川是多年的同学，却也是鬼班修改之后南大碎尸案的作案凶手。
而我们的任务……是击杀凶手。
这分明是要在同学之间拼个你死我活啊。
白鹿又叹了口气，顿时一股郁结之气从脑海中升起，他感到情绪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种烦躁的感觉，就像是身处一团迷雾之中，你看不到自己和他人的未来，但却连左右自己的现在都无法办到。
白鹿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让人抓狂的事情，他觉得这个支线任务宛如一个沼泽，起始觉得不过只是泥泞一点的土地罢了，但直到一只脚踏进去，才发现，这沼泽已将你拉扯进去，无法挣脱，
无法翻身，
甚至……只能被动接受，连抗拒都做不到。
“秦书川的话……
应该在南大图书馆吧。”
白鹿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烦躁与悲伤之意，“这种事情……还是面谈吧，两者之间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
南大图书馆。
不得不说南大的文化氛围在九六年就已经在图书馆得到了很好的展示了——虽然白鹿没去过一九年的南大，也不知道南大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九六年的图书馆不由得让南大给白鹿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不过，如果面前正戴着眼镜低头看书的人不是秦书川，就更好了。
白鹿和高福海看着秦书川埋头看书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苦涩。
秦书川抬起头，合上书，对着白鹿招了招手，除了能在眼中看出一丝惊讶之外，那神态就像是在学校时的一样，随和而亲切：
“你们也过来了？是不是也是在爱青死亡两天之后传送走啊？”
当他看到高福海凄惨模样的时候，顿时惊呼一声，眼中透露出担忧之色：
“你怎么成这样了？没事吧？”
他的眼神犹如一汪清泉般清澈而真诚，一如既往。
高福海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摇了摇头，随便拉了两张椅子，慢慢坐下去，移开了眸子，有些不想与秦书川对视，眼神更是少有的无比复杂。
白鹿看着秦书川，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爱青，你杀了？”
秦书川没察觉白鹿笑容的古怪，笑了笑：
“没事，毕竟是任务，我帮你们杀了，我们是一个阵营的话谁杀应该都没有关系。”
白鹿沉默片刻，微微闭上了眼睛，就连神经大条的高福海，都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情绪低落。
气氛有些压抑，就连流动的风，在这一刻似都被禁锢在了空间之内无法动弹分毫，只剩下心脏，正艰难的跳动。
“我们的任务，
是击杀凶手——
也就是你。”
秦书川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