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神经质般痴痴地笑了。
再狠点，把这只手折断了，够不够？
不，当然不够。
离当初霍冀摔得四分五裂的身体，还差得远……
云念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清瘦的面容，恍如隔世。
曾经的她肆意、骄纵，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璀璨的存在。
而镜子里的人黯淡无光，陌生得都快要不认识。
一个赌约，输掉一条人命，年少无知犯的错，令她从此陷入噩梦。
遇到霍霆琛后，云念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被救赎。
“霍霆琛，你是我的药，亦是裹着糖衣的毒……”
第2章 恨之入骨
秀场，后台。
云念一夜未眠，被贺曼呼来喝去的指使着，像个傀儡满脸木然。
见云念时不时咳几声，脸色愈发苍白，模特们掩住嘴鼻，露出嫌恶之色。
“贺曼，你这哪里找的临时助理？别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贺曼得意一笑，用粉底盖住脖子上的吻痕，命令道：“去，把那双深红色的天鹅绒高跟鞋拿过来！”
云念用力咽下喉间的血腥味，这是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不可避免。
将鞋放在贺曼脚边，她却趾高气昂地翘起脚。
“给我穿上。”
见云念不动，贺曼拿出手机就要告诉霍霆琛。
“你也不想打扰墨戎上庭吧？”
“打得通你就打。”云念哑声开口。
谁不知道霍霆琛上庭的时候是关机的。
贺曼咬牙，在模特们的窃笑中将脚伸进去，倏地皱眉痛叫。
只见脚尖冒出血珠。
她从鞋里倒出几颗图钉，厉声尖叫道：“云念！你好大的胆子！”
云念对这种自编自导自演的拙劣把戏没兴趣，转身就走。
“给我抓住她！我要报警！”贺曼不依不饶，冲上前一把将云念推倒在地。
几个模特一拥而上，混乱中，不知道哪只高跟鞋重重踩在了云念的脚踝……
云念额角霎时沁出冷汗，脸色煞白。
贺曼看着她很快肿起来的脚踝，居高临下地笑。
“发生什么事了？”霍霆琛走进来，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淡漠开口。
众人散开，他的目光得以从云念身上扫过，波澜不惊，比看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云念心头弥漫开酸涩，什么时候她才能对霍霆琛的冰冷麻木？
贺曼欣喜地扑过去，如藤蔓攀附着他，甜腻地发问：“墨戎，你怎么来了？”
周围模特眼红不已，贺曼竟然攀上了霍霆琛！
他可是律师界的传奇人物，律师费说是“一字千金”也不夸张，至今没有败绩。
“我的当事人身体不舒服，暂时休庭。”
“是这样的……”贺曼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清楚，末了委屈问道：“云念不肯承认，那你信她嘛？”
霍霆琛挑眉：“言出必行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沉恨意。
云念昂首满脸倔强：“我劝你还是换个不会玩这种幼稚把戏的小三，方显你霍大律师的品位！”
“你有没有说过要搞砸贺曼的秀？言出必行的云小姐。”霍霆琛高大的身躯如阴影笼罩着云念，骨节分明的手压住她肿胀的脚踝。
他能感觉到云念越发痛得颤抖，却一声不吭。
霍霆琛俯身在她耳边，恨声质问，恨得几欲咬下她的血肉。
“正如你当初跟别人打赌，说十天之内一定可以追到阿冀那样。”
霍冀自杀前的那通电话，无数次在霍霆琛脑海响起。
“哥，念念要跟我分手，我好想死……”

每想到一次，心就冰冷几分，甚至会有将云念送下去给弟弟赔罪的冲动。
云念瞳孔骤缩，霍冀坠楼的画面在脑海中爆开，大片血雾令她顷刻红了眼。
她低下头，牙齿战战，冷到了骨头缝。
恍然中，她听到自己说：“好，你说是就是，图钉是我放的，贺小姐，对不起。”
霍霆琛看着云念失了神的呢喃，心里突然掠过一丝烦躁。
“扯平，算了。”贺曼突然拉起霍霆琛，娇笑道，“去观众席看我，VIP座。”
走秀即将开始，后台众人忙碌起来。
云念就这么被丢在那里，没人多看一眼。
感觉僵冷的身体逐渐回温，她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
另一边，贺曼察觉到四周有意无意投来的艳羡目光，不禁得意，下一刻却被霍霆琛冷冽的目光给看得耸然一惊。
第3章 她没资格，她不配
“不要做多余的事。”
贺曼不解，强笑着开口：“这不就是你要的？”
折磨云念怎么就多余了？
他也看穿了她的把戏，却还是顺着她，不是吗？
霍霆琛淡淡地道：“我讨厌别人自作主张。”
贺曼皱眉，不依不饶道：“难不成你心疼了？”
想到云念那张美得耀眼的脸，她眼底闪过嫉恨之色。
就算明知霍霆琛的弟弟因为云念而死，她还是忍不住提防着！
“心疼？”霍霆琛眉眼的疏淡转为黑沉，唇角溢出嘲讽的笑，“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有也用不到云念身上。”
贺曼点点头，笑得乖巧。
医院。
云念的脚踝被踩得脱臼，正骨的时候却一声不吭，像是痛傻了。
被同事告知的唐迦临赶过来，直接将云念的衣袖推上去。
看着那道新包扎的伤口，他又气又心疼。
“念念，你到底有没有吃药？”
云念眼珠缓缓转了转，反应有些迟钝，呆了一会儿才回他：“吃了啊。”
————————————————————

唐迦临捧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看向自己。
“念念，不要折磨自己了，三年了，够了！霍冀自杀不是你的错！”
他很想说，至少不全是你的错，是那小子矫情又脆弱。
如果失恋就要自杀，那世界人口得少一半。
云念眼睛发红地摇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别人打赌，不该捉弄霍冀，害得他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
血流成河，肢体碎裂！
无数次午夜梦回，云念总是从同样的噩梦中惊醒，崩溃欲绝。
“学长，我好后悔！”她哽咽道，“人真的不要轻易犯错，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错会让你赔完一世幸福……”
唐迦临倏地湿了眼，霍冀的死令念念无比内疚，因此患了抑郁症。
霍霆琛的出现令她一度好转，眼看着她慢慢走出阴影，停了药，重新开朗起来。
可一切好转在他们结婚的那晚戛然而止。
三年间，唐迦临眼睁睁看着云念转为重度抑郁。
他清楚知道，霍霆琛是她的药，可当那药转为了毒，便是无解！
“念念，你付出的代价够大了……”
“这是我的报应吧，我觉得我好不了了……”云念目露茫然，“你说，死，能不能解脱？”
“别说傻话！”唐迦临语气严厉起来，“念念，听我的，离婚吧！”
远离霍霆琛，还来得及！
离婚？
云念陡然一滞，想起霍霆琛说的，离婚是他说了算，她没资格离开！
“学长，你别管我了……”
唐迦临恨铁不成钢，气道：“你就那么爱霍霆琛，爱得连命都不要了吗？”
云念怔住，没有血色的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连嘴里都跟着发苦。
爱？这种奢侈品她怎么够得着？
她注定没资格被爱，也没资格爱人！
她什么都不配！世间一切好东西，都不是她能享有的！
包括健康地活在阳光下……
云念失神间就被唐迦临拦腰抱起，温润的男人难得强势。
“住院，我必须盯着你治疗！”
霍霆琛循着云念的手机定位找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冷，捏紧了手机。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郎情妾意。”
第4章 跌跌撞撞，追到绝望
本该在看贺曼走秀的男人出现在这里，云念心底涌起一丝欣喜，却转瞬即逝。
……很久之前她就已经醒了。
“你竟然过来了。”她嘴角弯了弯，示意唐迦临将自己放下，歪歪扭扭走向霍霆琛，问道，“怎么，担心我？”
这话听在任何人耳里都是带着期待的，只有云念知道，自己是在把能伤害自己的刀主动递到霍霆琛手里。
自从发现抗抑郁的药没用后，她就开始自暴自弃。
又或者说，裹着毒药的糖衣被舔舐完后，她放弃了抵抗。
马上吐掉也许还有救，但他捂着她的嘴命她吞下，而她也甘愿配合。

霍霆琛微微弯腰，凉薄的眼对上云念琥珀色的眸，一字一句彷如无形鞭笞。
“我担心你，还不了欠阿冀的债。我担心你，还不够生不如死。”
云念僵在原地，眼眸暗淡滞涩，目光所到之处，灰蒙蒙一片。
一路遍体鳞伤，追到绝望，接受了霍霆琛一点、一点都不爱她。
如今用光最后的力气，说服自己，她不离婚只是为了给霍冀赎罪，不是因为还爱着霍霆琛，不是……
唐迦临大步上前，将云念护在身后，怒喝道：“霍霆琛你够了！不要刺激念念了！她有……”
“学长！”
云念紧紧揪住唐迦临的手臂，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暴突。
看着她哀求凄然的眼眸，唐迦临硬生生改口：“念念身体不太好，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霍霆琛不屑道：“不就是崴了脚，装什么金贵？”
“在在乎她的人眼里，她就是金贵的！”唐迦临针锋相对。
“呵，确实金贵，连备胎都找好了。”
云念脱口而出：“霍霆琛，学长跟你不一样！”
他能带着小三登堂入室，看什么都带着龌龊，但“备胎”这个词简直是侮辱唐迦临。
霍霆琛微微眯眼，视线落在云念苍白但仍然异常美丽的脸上，像是冰刀切割。
“当然不一样，不过是又一个被你勾引、看不清你真面目的**。”
“我跟学长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云念倏地握拳，勉强止住身子的颤抖。
“我不觉得喜欢念念是什么蠢事。”唐迦临并没否认，甚至抬高声音，“霍霆琛，你不喜欢她就放了她！”
霍霆琛寒眸猛地一沉，只觉得心头有股邪火越烧越旺。
“放了她？除非她死。”
空气瞬间凝滞，然后如水滴入油锅，“啪”爆裂开来！
云念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捏住，这一瞬，她仿佛跟着他凉薄无情的声音，死过去一次。
蓦地，四周响起惊呼声，看不惯彼此的两个男人在走廊打了起来。
唐迦临比起在贫民窟摸爬滚打长大的霍霆琛，就是个文弱书生，很快落了下风。
“不要打了！”
云念回过神，连忙惊慌地扑上去，从背后抱住霍霆琛。
唐迦临逮到机会，挥拳打在他脸上。
霍霆琛一脚把他踢开，舌尖抵着辣痛的脸颊，眼底有戾气闪过，她就这么维护别的男人？
“回家好吗？我们的事跟唐医生没关系……”云念死死搂着他不放，声音发颤。
霍霆琛身形微滞，冷哼一声，拽着她径直离开。
唐迦临想追过去，却被赶过来的主任拉住训斥。
云念被拉扯得跌跌撞撞，脸色越发惨白，喉间涌上熟悉的血腥热流。
她拼命想咽下去，无奈指缝间还是渐渐有红色溢出，触目惊心。
第5章 她已无药可救
云念慌忙擦拭在身上，不由庆幸今日穿了件深色外套。
然而霍霆琛始终没有回过头。
她苦笑，自己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来到停车场，正准备上车，霍霆琛的手机响起。
云念隔得很近，听到贺曼在那边撒娇。
“墨戎，你去哪里了？我脚痛，你来接我嘛？”
“马上过来，等我。”霍霆琛面部紧绷的冷硬线条放柔。
云念逼着自己不去看。
很久以前他也曾这么对她，那些被妥帖珍藏的温暖甜蜜，在他的一句话中化为乌有。
“你知道假装喜欢你，我有多恶心吗？”
霍霆琛挂了电话，再瞥向云念，恢复成惯有的淡漠。
“自己回去。”
等到车开走，云念再也忍不住胸腔那股血气横冲直撞，难受地弯下身，一簇血吐到地上。
消化道出血越来越频繁，抗抑郁药还是停了吧。
反正她也……无药可救。
霍霆琛从后视镜里看到云念低着头蹲在那里，不由蹙眉，转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

贺曼看到霍霆琛嘴角的破裂青紫，大惊失色。
“墨戎，这是怎么弄的？谁敢打你？”
贺曼忙从包里拿出个创口贴，想为他贴在嘴角，却被不耐烦地挥开。
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是因为云念吗？”
霍霆琛面色沉了沉，要不是因为云念的阻拦，他怎么可能挨打？
贺曼握拳，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竟然因为云念打架！
她再也忍不住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问了出来。
“你对云念，是不是假戏真做，心动了？”
“荒谬！”霍霆琛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被羞辱。
贺曼大着胆子追问：“真的没有吗？你能怎么证明？”
“没有的事，为什么要证明？”他眼神阴鸷，掷地有声道：“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很恶心。”
贺曼咬了咬唇，道：“墨戎，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忘了她是害死阿冀的凶手。”
她强调着“凶手”两个字，如愿看到霍霆琛眼里越发浓厚的憎恶。
夜晚。
云念给自己做了几个简单的菜，机械地往嘴里塞，味同嚼蜡。
手机响起，唐迦临打来视频电话。
“念念，你怎么没来复查脚？”
“因为不痛了呀。”云念动了动脚踝，已经消肿了。
唐迦临无奈，关切问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吃药？”
云念笑了笑，将镜头转向餐桌，“正吃着呢。”
“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了，多吃点。”
唐迦临挂断电话，才想起念念没回答自己第二个问题。
云念放下手机，胃部倏地开始绞痛起来……
快速跑到洗手间，“哇”地将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她漱了漱口，重新坐下来，逼着自己继续吃，为了吃而吃。
云念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尝不出食物的滋味。
活着似乎没什么意思，但又不能轻易死去。
将一桌饭菜都吃光，吐了不知道几次，勉强吃进去一些。
云念朝着镜子里那张瘦削苍白的脸苦笑了笑：“我尽力了，我不想这样的……”
手机又响起，霍霆琛低沉冷漠的嗓音传来：“我需要个女伴，马上来榕会所。”
第6章 赌注
云念怔了怔，他平时带的女伴一向是贺曼。
“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不耐道：“云念，要我来请你吗？快点过来。”
电话挂断，随着“嘟嘟嘟……”的忙音，云念的心跟着突了突，这是霍霆琛第一次要她当女伴。
按捺下心里莫名的紧张和不安，她打开衣柜，找出很久没穿过的长裙。
云念被服务生领着进到顶楼的宴会厅，门打开，全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瞬间静谧。
一屋子成双成对的男女，约莫有二十几人，唯独霍霆琛孑然一身，尤为惹眼。
他薄唇轻启，慵懒随意地招手。
“我的女伴来了。”
云念只觉得如芒在背，有些局促的走向坐在牌桌前的霍霆琛。
待她走近，对面粗糙油腻、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喉头上下滚动，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白皙清透的素颜，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细腰，长衣长裙包裹得严严实实反而让人更想一探究竟。
突然他觉得满场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特别次，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霍大律师够意思！这个赌注比贺曼更美，我喜欢！”
赌注？
这话如晴天霹雳，击得云念猛地一颤，脸色寸寸褪去血色。
“什么意思……”
看着她恐惧和痛苦交织的小脸，霍霆琛心底涌出快意，他摸了摸她的发丝，笑得温柔。
“一个晚上而已，何况我不一定会输。”
时隔三年，霍霆琛看自己的眼重新有了温度，然而薄唇如刀，吐露着最残忍的语言，字字句句像是将云念的心活剜。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被霍霆琛一拉，清瘦的身子踉跄着倒在他怀里。
云念挣扎着想跑，曾经求而不得的怀抱，此刻像是长满了刺，稍微一碰就刺得她浑身发疼。
“乖。”
霍霆琛在她耳边柔声说着，手臂牢牢扣住她无力的挣扎。
“美女别怕，我彭福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那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示意荷官开始发牌。
云念坐在霍霆琛的腿上，身体从颤抖到僵直。
灯光下，她脸色白得透明，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呆滞地盯着霍霆琛手中的牌，脑海一片空茫。
他们玩的是黑杰克，一局定胜负。
彭福看向云念的眼迸射出势在必得的光。
他把牌朝桌上一拍，20点！
全场哗然，彭福得意地笑，眼珠子越发黏在云念身上，恨不得用眼神剥她衣服。
云念狠狠哆嗦了下，手不自觉地攥住霍霆琛的手臂，嘴唇也咬出了血。
霍霆琛一滞，展开自己手里的牌，21点。
她紧绷的身体陡然松弛，这个游戏靠数学就能玩转，聪明绝顶如霍霆琛，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吧。
所以，他是吓唬她的，一定是……
下一刻，霍霆琛漠然将牌扣下，直接认输。
“我输了。”
第7章 你怎么能这么贱

男男女女倏地起哄，恭喜彭老板抱得美人归。
“那我就不客气了！”彭福兴奋地跳起来。
云念死死瞪着霍霆琛的牌，伸手想要去掀开，却被他倏地推向彭福。
彭福如获至宝地接住，得意地亲了几下，拉着她朝外面走去。
霍霆琛眉头微蹙，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蛰了下。
“放开我……”云念闪避不及，恶心欲吐。
透过一张张看好戏的嘴脸，看到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霍霆琛，眼睛红得要滴血！
这个男人当真要让她万劫不复吗？
她嘶哑着喊道：“霍霆琛，别逼我恨你！”
可是直到霍霆琛的身影看不到了，她都没令他多看一眼。
云念像是瞬间失去了生气，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失了光彩的玻璃球，盈满死寂。
拒绝也好，哀求也罢，这里没人在意她的意愿，一个玩物般的赌注，活像砧板上的鱼肉。
还是由自己丈夫亲手奉上供人宰割！
霍霆琛隐在牌桌下的手慢慢握紧，骨节用力得发白。
贺曼的质问蓦地在脑海里回荡：“你对云念，是不是假戏真做，心动了？”
脑海浮现阿冀死去的惨状，眼里亦是血色弥漫。
“云念，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他薄唇低不可闻地呢喃。
有纨绔模样的男子凑上来，轻佻道：“霍大律师，我也想跟你玩一局，还是赌这个女伴……”
旋即就被霍霆琛嗜血的眼神吓得腿软，干笑着退开。
彭福拖着云念走出会所，上了自己的车。
本来他想快点去酒店的，但开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停靠在路边，迫不及待扑上去。
“嘿嘿，我原本想睡贺曼，但你比贺曼更漂亮！”
“是这样啊……”云念扯了扯唇角，眼神空洞。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空了，手指放到衣扣上，她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
“我自己来。”
彭福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一眨不眨盯着她露出来的、白皙胜雪的肌肤……
……
云诺背着书包，在路边小摊买吃的。高三课业繁重，这个点他刚下晚自习。
看到马路边有辆车在震动，云诺撇撇嘴，真是不讲究。
忽的，车门打开，有男人吼道：“真他娘扫兴！滚——！”
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过去。
紧接着，一个女人衣不蔽体的被推了下来，宛如丢弃一件垃圾。
云诺手里的鸡蛋仔“啪”的掉到地上，目眦欲裂。
“死肥猪！你敢欺负我姐！”
听到这个声音，云念如遭雷击，脸色越发惨白，手忙脚乱的穿衣。
云诺冲上去，揪住彭福扬起拳头。
彭福瞪眼，唾弃道：“你姐？这女人是霍霆琛赌输了送给我的玩意儿……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色，我呸！倒胃口！”
看着漂亮，衣服一脱，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将他直接给吓萎！
云诺涨红了脸，震惊地看向云念。
“他说的是真的？！”
彭福冷哼一声，开车走了。

“不是，小诺，你听我解释……”云念哆嗦着，想去拉弟弟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云诺暴跳如雷的吼道：“解释什么？难不成是你自己愿意跟那个猪头睡？霍霆琛这么轻贱你！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云念摇摇头，哀求道：“回家再说好不好？”
感觉到有几个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朝这边张望，云诺觉得这样的姐姐丢脸到极点！
“云念，你怎么能这么贱！”云诺攥紧拳头，深深呼吸，“你马上离婚！”
弟弟的一个“贱”字，像巴掌一样狠狠打在云念脸上，她颤抖着哀求的看向弟弟。
云诺眼底泛着红：“云念，你今天说清楚，是选我这个弟弟，还是霍霆琛那个丈夫？！”
第8章 世界上唯一不能失去的人
说着说着，云诺就难受得捂着脖子，呼吸困难起来。
“药呢？”云念慌了，抖着手从他的校服口袋里掏出哮喘喷剂。
云诺张嘴喷了几下，半晌才缓过气来，眼睛通红地推开她。
“别碰我！你太脏了！”
云念的心毫无防备狠狠被撞击，眼前模糊一片，弟弟气冲冲大步跑开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不脏……”
她瘫坐在粗硬的柏油马路上，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是价钱没谈拢吧？”
“就刚才那个猪头，给再多钱我也吃不下去啊！”
“长得漂漂亮亮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做鸡……”
云念蠕动着嘴唇，想哭，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可是她没有可以缓解的药。
云念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空气里一片静谧。
她拿出美工刀，朝着手臂狠狠一划，血流如注。
可她再没像往常一样得到那片刻释然……
不痛，为什么不痛？
自己还活着吗？
其实她在霍霆琛故意输给别的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吧？
云念丢开刀，冲到厨房从冰箱里抓出冰块，紧紧贴在心口，冻得痉挛也不肯松手。
原来体会活着的感觉，也是一种奢侈。
活着于她而言，堪比受刑。
会所。
众人陆续离开，唯独霍霆琛保持着坐在牌桌前的姿势，僵如化石。
手机响起，他冷凝的眼珠动了动，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蓦地拿起来。
刚接通，就听到云念嘶哑着说道：“我要跟你离婚。”
霍霆琛的手倏然用力，似乎要捏碎手机。
“离婚我说了算，你没资格说半个字。”
“霍霆琛，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戴绿帽？你还想把我送给哪个男人睡？”
云念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待在霍霆琛身边。
在霍霆琛眼里，她就是个能随便送给别的男人的赌注。
“云念，谁给你的胆子？彭福吗？”
霍霆琛抬起幽深的眼，冷冷看向虚无的对面，仿佛云念就在那里。
她以为睡了一次就找到了靠山？

云念琥珀色的眼眸仿若枯竭已久的井，空洞无物，令人心悸。
“是啊，我觉得，彭老板挺好的。”
她甚至悲哀地发觉，彭福的碰触很恶心，但是不会令她痛……
霍霆琛呼吸蓦地加重，眼底闪过凛冽的寒光，一字一句道：“好啊，用你弟弟来换你，一命还一命。”
“你——！”
“嘟嘟嘟……”
云念再打过去，打不通了。
想到霍霆琛话里竟提到了云诺，她不由心慌起来。
她又给云诺打电话，这孩子却一直不肯接。
第二天上午，云念打算去学校找他，哪知派出所来了电话，说云诺打架斗殴。
云念白着脸，脑子混混沌沌赶过去，看到云诺鼻青脸肿坐在那里，不由气道：“为什么打架？你还想不想高考了？”
云诺倔强地不发一言。
跟过来的同学解释，昨晚有人拍下云念的视频，发在微信群，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传遍全校。
就在这时，警察接了个电话，说道：“刚才医院传来消息，那孩子伤情加重，进了ICU。如果出了人命，即使是未成年，也会进少管所。”
“不可能！明明是皮外伤！”云诺慌了，到底是个孩子，吓得拉着云念哭道：“姐姐，我不想坐牢……”
这时，云念的手机却恰好响起，霍霆琛的信息跃然而上。
“我想你弟弟需要个好律师。”
云念极力克制住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说：“小诺，昨晚你问姐姐的问题，不存在选择，姐姐选的当然是你。”
云诺是她的底线，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不能失去的人！
云念马上去了霍霆琛的事务所，推门而入。
“你不要动小诺！”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霍霆琛冷冷看向云念，漠然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第9章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云念没什么犹豫的跪下来，低下头祈求：“求你，帮帮小诺。”
霍霆琛嗤笑道：“我的律师费很贵的，你出得起吗？不如你去求彭老板，让他来付？”
“我和彭老板不熟，他……”
云念想解释，就看到霍霆琛起身，走到自己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说情话的姿态，吐露的却是恶魔的话语。
“给我描述下，彭老板怎么好？”
云念想推开他，想捂住耳朵，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恨他！真的好恨！
“不说我就亲自检查如何？”
云念尖叫道：“别碰我！脏！你好脏！”
霍霆琛顿时烧红了眼，眉宇间戾气聚集。
“脏？有你这里脏吗？”他点了点云念的心口，“当年它是多么轻飘飘的，害死一条人命。”
“云念，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除非你能让阿冀活过来。你能吗？所以你注定要被我折磨一辈子。”
云念神情木然：“你是不是逼死我才甘心？”
“你会死？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霍霆琛冷笑，伸手将她拉起来，铁钳般的手掌掐住她的腰部，不去看她空洞黯淡的眸，闭上眼重重吻上她苍白得碍眼的唇瓣，辗转反侧。
欲望来得猝不及防，如同火苗在荒草地蔓延。
他不想承认自己想念这具身体的滋味……
云念呆立当场，没有闪躲，没有挣扎，仿佛他亲的是个死物。
霍霆琛不甘她没有回应，咬牙道：“有了孩子你还会动离婚的念头吗？”
说罢，骨节分明的手就要去拉下她的裤子。
云念终于有了反应，她讥讽着，眼底是一望无际的荒凉。
“这个时候有了孩子，你觉得，算谁的？”
霍霆琛一僵，理智顷刻回笼。
他松开她，眉宇间浮现熟悉的厌恶之色。
“滚去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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