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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脱水楼】枉死城传说(夜倩第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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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情皆孽
  • 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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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相反的婚礼。
截然相反的命运。
截然相反的人。
却是同样的动作,相偕的身影。
“送入洞房!”
安希乐握紧了萧恬的手,正要转身,哪知面罩红纱的萧恬一时搞错了方向,竟然和安希乐撞了个正着。
“哎哟!”
两人同时捂住自己的额头。
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笑声,灵峰上人也终于笑了出来,边笑边拈须。
“去去去,把他们送进洞房去。”陆澄然忍俊不禁,伸手吩咐着众弟子。
宁暮夕一言不发,上前拦腰抱起聂心竹,走向他们的新房。
“呼!”
暗风终于松了口气,七世怨侣,不是不能成亲的。
洞房内,烛火轻摇,喜字高挂。
安希乐轻轻揭起萧恬脸上的红巾,霞帔映照之下,更显得萧恬人美如玉。
她含羞地低着头,双颊微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只看得安希乐心神俱醉。
“恬儿。”他拉起萧恬的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心里是有歉疚的,更多的却是喜悦与心酸,他以前可以说得很坦然,但事到临头,萧恬真是他的妻子了,他却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
“我——”
“洞房花烛夜,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萧恬仿佛感知到了安希乐复杂的心思,她起身,靠近安希乐的怀里,“更不许惹我哭,洞房里哭,会很晦气。”
“对!”安希乐点头同意,“你的妆哭花了也会很可惜,难得这么有效果。”
“安希乐!”萧恬一把推开安希乐,瞪了他一眼,“你非要这样夸我美吗?!”
“你是很美啊,只不过今天更美。”安希乐摊摊手,“我说的是实话。”
“你——”萧恬又好气又好笑,转身不去理他。
“喝交杯酒吗?”安希乐也不去哄萧恬,径自在桌上倒了两杯酒。
萧恬当然也不需要安希乐哄,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你能喝酒吗?”她还是比较担心安希乐的伤。
“我可是玄心弟子,怎么不能?”安希乐将两杯酒都倒进了口中。
“喂,你会不会喝交杯酒啊?!”萧恬一跺脚,立时转了回来——完了,他一个人全喝光了。
“你——”萧恬柳眉倒竖地指着安希乐,正要发火,腰间一紧,已被他紧紧抱住。
“干什——唔——”
安希乐的唇印了上来,醇香的酒瞬间流入萧恬口中。
良久,安希乐终于在萧恬快憋死之前,放开了她,“交杯酒嘛,就是要这么喝的。”他有些得意,看着怀中满脸通红,身子也软绵绵的萧恬,他就更得意了,“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我是你丈夫,恬儿,出嫁从夫哦,你该听我的。”
出嫁从夫是吧?!
萧恬终于回过劲来了,狠狠掐了安希乐一下。
“啊!”安希乐一声痛呼
“我的规矩是出嫁从妇!!”萧恬哼了一声。
“这样啊……”安希乐依旧笑眯眯。
“怎么?你还想动武——”萧恬惊觉不妙,正想退后,身体已经被安希乐抱了起来,“喂——你——”
“恬儿,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从谁。”安希乐终于笑出了声音,抱起萧恬,大步往喜床走去。
不片晌,洞房内的烛火悄悄熄灭,但却没静得这么快,不时地还传出了些不服气的娇嗔与笑声。
“暮夕哥哥。”聂心竹被宁暮夕温柔地抱上了屋内的木床,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交杯酒——”
“你这两天累着了,别喝酒了。”宁暮夕微微一笑,伸手脱去了聂心竹的外衣。
“我——”聂心竹本能地想阻止宁暮夕,手一僵,却还是缩了回去。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不该再拒绝他了。
“躺下。”宁暮夕扶着聂心竹躺下,摊开被子盖在她身上,细心地掖好了被角,“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跟暗风睡一间屋子。”
“暮夕哥哥?”聂心竹有些奇怪了,“你,不想——”
“就是因为很想,所以我才不能睡在这里。”宁暮夕低头吻了吻聂心竹的额头,“我不会勉强你的……你愿意嫁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暮夕哥哥,没关系的。”聂心竹的双手伸出被窝,搂住他的脖子,“我是你的妻子。”
“真的没关系?”宁暮夕宠溺地望着聂心竹。
聂心竹点点头,很认真。
宁暮夕一声叹息,俯身吻住了聂心竹柔软的唇瓣,右手却悄悄按住了她的头顶,一用力,一道真气输入了聂心竹的天灵。
聂心竹身子一软,沉沉睡去。
宁暮夕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聂心竹的唇,再次掖好被角。
竹儿刚才全身僵硬,虽然她愿意,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阴影。
“我会等的。”抚摸着聂心竹熟睡的脸庞,宁暮夕长叹了一声,“竹儿,我不会再一下子要求得太多了,我会一直等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出门。
“城主你——”暗风吃了一惊,“你怎么出来了?”
“我很高兴,”宁暮夕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暗风,我跟竹儿终于成亲了,我很高兴。”
七世怨侣的宿命,算是破解了吗?
还没有。
宁暮夕很清楚地知道。
拜堂不过只是一个仪式,上天没那么敏锐,可以根据一个仪式来决定一切。
只有怨恨,只有分离,只有被拆散,才是七世怨侣最终所要面临的劫数。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一定要化解这个劫数!”
宁暮夕闭上了眼睛。



  • 有情皆孽
  • 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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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心正宗的分舵,陆澄然正吩咐金光整理行装,预备回总坛去,金光却一脸疑惑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光儿,还没收拾好吗?”陆澄然见金光不似平常,忍不住开口唤他。
“宗主!”金光立时向陆澄然躬身施礼,“弟子,弟子只是在想……希乐哥哥出门前做的怪事……”
“怪事?”陆澄然本要回屋,闻言一怔。
“是,”金光点点头,“他很着急地去查了一些资料。”
虽然安希乐当时很小心,却瞒不过细心的小师弟金光,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一向悠游自在的希乐哥哥,突然这么着急地要找一些陈旧的书卷。
“什么资料?”陆澄然追问。
金光摇摇头,他也没看清。
陆澄然想了想,“来人!去看看这几天书库里有什么卷宗被翻查过了!”
“是!”一下子有几个弟子一起应命,不片晌便有了答案。
“宁氏一族的所在地?”陆澄然大出意料之外。
希乐查这个干什么?
略一思索,陆澄然登时想起了这次安希乐带萧恬去的地方——他的故乡。
那么,宁暮夕是不是也带着聂心竹去了自己的故乡?!
没错,希乐,宁暮夕,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希乐早就知道……七世怨侣在红河村附近!!
“众弟子听令!!”陆澄然眼中精光闪烁,“备马!!”
中午,阳光洒落在了半山腰上,沐浴在光子之中,宁暮夕只觉全身温暖如春。
“暮夕哥哥,你干嘛呢?”
聂心竹和暗风忙活完了午饭,她正围着围裙跑出厨房,却见宁暮夕正蹲在一颗大槐树下挖些什么……
“我七岁时埋在这里的宝贝。”
七岁的时候?
聂心竹好奇心起,跑上前去,“那你的宝贝还在?”
“一定还在,我记得我当时把那东西埋在这棵槐树底下了。”宁暮夕右手轻拂,掌下汇聚了一股柔力,“啪”他一掌按下,泥土立刻融化成了粉末,四散而开,只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窟窿来。
隐隐有个木盒子出现在了洞底。
“找到了!”宁暮夕心中一喜,伸手把木盒子拿了出来,拍掉盒盖上的泥尘。
“里面有什么?”聂心竹兴致勃勃地蹲在宁暮夕身边,小脑袋凑了过去。
“是我小时候全部的家当。”宁暮夕翻开盒盖,逐一拿出盒里的陈旧之物。
“弹弓。”
“小木剑。”
“小刀。”
“木头刻的……这是西楚霸王吗?”聂心竹把玩着那些小男孩的玩具,只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那是谁,乱刻的武将,都没人样了。”宁暮夕一边解释着,一边继续在盒子里寻找。
“还有蟋蟀笼子?!”聂心竹直接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个显眼的玩意儿,“暮夕哥哥,你小时候也斗蟋蟀?!”
“对,其实这笼子里应该还有一只叫‘无敌王’的蟋蟀,但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宁暮夕也不怎么抬头,忽的眼睛一亮,“找到了!”
什么?
聂心竹朝宁暮夕的手看去,只见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透明的七彩珍珠来,放在掌心,熠熠生辉。
“好漂亮!”聂心竹惊叹连连。
“你喜欢就好。”宁暮夕从怀中取出了那根掉落了珍珠的发簪,将这颗七彩珍珠安了上去,用力牢固。
“暮夕哥哥,”聂心竹拉了拉宁暮夕的袖子,“你找了半天,就是为了给我修发簪?”
“不然呢?”宁暮夕宠溺地一笑,“来,竹儿,转过身去,我帮你把发簪插上。”
“嗯。”聂心竹开心地点点头,在地上坐好。
宁暮夕轻抚着她精心结成的发髻,眼中柔情无限,伸手小心地为她插上了发簪,“好了,很美。”
“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屋里照照镜子。”宁暮夕拧了拧聂心竹的脸蛋。
“你说好看就好看。”聂心竹笑着扑进宁暮夕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暮夕哥哥,我很喜欢这颗珍珠……不过,你七岁的时候,怎么会收藏这么漂亮的饰品啊?”
那不应该是女孩子才用的吗?
聂心竹很疑惑。
“呃,我从我娘的梳妆台那里偷来的。”宁暮夕有些尴尬。
“偷?”聂心竹瞪大了眼睛。
“想着送给我未来的媳妇儿。”宁暮夕自己也觉得当时的言行有多可笑。
“哦!”聂心竹得意洋洋地指着宁暮夕的鼻子,一副捉贼拿赃的样子,“原来你七岁的时候就想过要娶媳妇了。”
对于这点,宁暮夕倒没觉得多不好意思,伸手搂住聂心竹坐在地上,“难道你小时候就没有对未来的丈夫有过幻想吗?”他才不信这小丫头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
“有啊,”聂心竹舒服地伏在宁暮夕的怀里,娇声道,“我当时想,我未来的丈夫,一定要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文武双全,饱读诗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彬彬有礼,幽默风趣……”
宁暮夕越听越不对劲,他有些不是滋味地抬起聂心竹的小脸,“竹儿,你说的这个人好像不是我。”
“本来就不是你啊。”聂心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差远了。”
“你这小丫头!”
“哇!暮夕哥哥!不要啦,我怕痒,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远远地传了开去,闻之令人心醉。
同一时刻。
泠月已经站在了红河村的村口,她望着村镇远处的山坡,眼中闪过丝丝的冷光。
陆澄然带领着数个玄功高强的弟子离开了分舵,一路朝红河村进发。
安希乐冲破了灵峰上人的定身法,他长叹了一声,推开屋门,正对上恰巧走到了门外的萧恬。
“对不起,恬儿。”安希乐努力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我现在正要去一个地方。”
不知名的一座山坡顶峰,一袭黄色的影子正悠然望向脚下的土地,嘴角散发着诡异的微笑。
该来的,一个都跑不掉。



2025-08-22 20: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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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情皆孽
  • 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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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宁暮夕抱臂立于崖边,静静地望着崖下尚未开垦出来的水田。
冷风吹得他的衣衫翻飞,连乱发都不安分地几欲遮住了双眼。
“本来,还想着尽快把田犁出来的,开春了好播种……”
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宁暮夕的双眼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陆澄然,六道。”宁暮夕的手,渐渐握紧,“你们还真是乐此不疲……”
他想杀人。
一股他熟悉之至的戾气正在内心深处翻滚。
宁暮夕还以为这戾气,这杀机,已经彻底消失了,原来还没有。
“好吧……”
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冷酷的弧度。
“我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悉悉索索”。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该是两个人。
宁暮夕一皱眉,迅速敛下了心中沸腾的杀气,转身扬起微笑,“你们怎么才回来?”他一怔,“你们在干嘛?”
走在前面的是暗风,他身材比较魁梧,以至于完全遮住了躲在他身后的聂心竹。
“竹儿?”宁暮夕朝他们走去。
聂心竹还是躲在暗风的身后不肯出来。
宁暮夕看了暗风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为难。
“暗风。”宁暮夕示意暗风走开。
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暮夕哥哥!我,我去做饭!”聂心竹慌忙低下头去,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跑,忽的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她不由自主地倒跌了回去。
“啊!”惊叫声未出,聂心竹整个人已经倒进了宁暮夕怀里。
“你干什么?”宁暮夕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聂心竹的腰,目光落到她脸上,顿时惊住,“竹儿,你的脸——”
聂心竹连忙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颊,心中直叫糟——惨了,她就知道瞒不过去!
宁暮夕的脸色一沉,用力扣住聂心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
“暮夕哥哥,你弄疼我了。”聂心竹放软了声音央求。
宁暮夕充耳不闻,双眼直视着聂心竹脸上的伤痕,眸底的寒冰逐渐冻结。
远处的暗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又看到了枉死城里的宁暮夕,不,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暮夕哥哥,是,是虫子咬的。”聂心竹急了,只得随口乱诌。
“哦?”宁暮夕淡淡冷笑,“好大的虫子啊。”
“我——”聂心竹只觉得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心虚,低头不敢看宁暮夕了。
宁暮夕见状放开了聂心竹的手腕,轻轻抬起她的脸蛋,“疼吗?”
聂心竹摇摇头,但看到宁暮夕的目光之后又连连点头,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宁暮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干嘛吓成这样?我那么可怕?”
聂心竹嘟起嘴,用力点头。
暮夕哥哥凶起来,比谁都恐怖。
“行了行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宁暮夕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聂心竹大大地松了口气,“暮夕哥哥,你真不问了?”
“嗯!”宁暮夕俯下身去,轻轻吹拂着聂心竹的伤处。
脸颊上传来了湿湿热热的气息,温柔的,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疼痛,聂心竹只觉舒服极了,她安心地沉浸在宁暮夕的气息之中,想闭上眼,却刚巧捕捉到了宁暮夕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暮夕哥哥——”聂心竹连忙抓住宁暮夕的双手。
“怎么?”
“其实我一点都不疼。”聂心竹极力保证,“真的,一点都不疼。”
“好!”宁暮夕亲了亲聂心竹粉嫩的小嘴,直起身子,揉揉她的头发,“那就进屋去擦点药酒吧,还有,我肚子饿了。”
“我这就给你去做饭!”聂心竹开心地跑回了木屋里去。
门一关上,宁暮夕脸上的温柔和微笑便全部消失殆尽。
“谁干的?”
宁暮夕看向暗风,脸色阴沉。
聂心竹无力地靠着厨房的门,双眼无神地看着灶台,只觉最后一丝力量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灶下的火焰快熄灭了,火苗奄奄一息地挣扎着。
茫然想了良久,聂心竹才恍然清醒似的蹲下,往灶里添柴生活。
浓烟滚滚而出,呛得聂心竹流下了泪来,用手抹了几下,眼泪却是落得更凶了。
萧姐姐方才好像也哭了。
她嘶声怒骂着自己,她的伤心,她的失望,她的鄙夷,她的不解。
聂心竹痛苦地闭上眼睛,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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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姐姐,她很生气。
希乐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很生气的。
还有哥哥,爹,子辰,所有所有的人,如果你们在天上看到了我的选择,你们全都会生我的气,全都会瞧不起我的,对不对?
你们的竹儿,心里只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个杀死你们的凶手——她连为你们报仇都不愿,她是这个世上最最自私的坏女人。
聂心竹很清楚,她失去了他们,就在她选择了宁暮夕的同时,她连在心里怀念他们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
因为她不配。
“有得必有失。”这句话,是聂心竹拼命说服自己的根源。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聂心竹知道自己有的时候在假装,这些日子以来,她天天晚上都会梦见那些她失去了的人,睁开眼,她看到的,她要依靠信赖乃至全心全意去爱的,却是杀死他们的人。
不能否认,这很痛苦,很矛盾,很煎熬。
但她更不能否认,她很幸福,被宁暮夕爱着,她很幸福,能全心全意去爱他,她更幸福。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完美无缺,了无遗憾的。
选择了宁暮夕,她很痛苦,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聂心竹擦干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
真爱一个人,或许会痛苦,会自责,但是不会后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悔,因为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当夕阳消失在天尽头的时候,红河村里的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安希乐步履轻松地走到村口,忽觉腹中一阵饥饿。
“早知道问宁暮夕要点干粮了。”安希乐心中嘀咕,“反正他总不见得给我下毒。”
“希乐!”一声怒吼传来,安希乐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灵峰师伯?怎么会——”
“跟我走!”灵峰上人的手不紧不慢地按住了安希乐的肩膀,“去分舵!”
这下惨了。
安希乐心中直跺足。
但愿不会耽误什么……
入夜。
暗风正准备合衣就寝,突然房门一开,他知道是宁暮夕练完功要回屋休息了,心内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唉,城主和聂姑娘到底要“相敬如宾”到什么时候啊?
“暗风!”
进门的却不是宁暮夕。
“城主夫人?”暗风险些没跌下床来。
“你——”聂心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今晚,能去我的房间睡吗?我们换换?”
暗风本能地下床穿好鞋,“为什么?”他愣愣地反问。
“都三天了,暮夕哥哥还是不肯进我的屋子。”聂心竹差点没把自己的衣角给揪断。
“城主是怕——”暗风考虑着措辞。
都是男人,他知道宁暮夕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所以他不去,只能我来啦。”聂心竹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说实在话,前些日子,不,直到今天早上,她心里仍是有些疙瘩,有些不自然,但今天下午遇到了萧恬,她那一巴掌,让聂心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宁暮夕。
为了宁暮夕,她不怕失去朋友,她不怕被指责,也不怕被鄙视,她什么都不怕,那么,她为什么要怕和他做真正的夫妻呢?
她为了他已经不顾一切了,何必还守着最后的坚持?
那很可笑,不是吗?
好吧,就让暮夕哥哥知道她的决心吧!
“暗风,你快去我的房间吧,暮夕哥哥快回来了。”
“哦,是!”暗风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他一溜烟跑出了自己的屋子——等一下,城主刚才好像跟他说过,有事情要吩咐他的。
算了,管他呢,明天说也一样。
暗风不管不顾,一头钻进了聂心竹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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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乐觉得自己是被灰溜溜地提进玄心正宗的分舵的。
灵峰上人并不比他高大多少,要把他提起来很有难度,当然也没必要。
但是……
安希乐瞥了灵峰上人一眼,啧,心虚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澄然。”
灵峰上人逮住安希乐之后就没正眼瞧他,一直到进了分舵的正殿,才看向负手立于大厅中央的陆澄然。
“师兄。”
陆澄然回头一看,见灵峰上人带回了安希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何?有没有及时通知七世怨侣潜逃啊?”
陆澄然这几天也算想明白了,安希乐这小子定是又对七世怨侣动了恻隐之心,因而才想瞒着众人偷偷溜来红河村的。
真是的,你小子就算有再多的同情心,也得看看对象、看看时机吧?同情谁不好居然同情七世怨侣?真是不知轻重。
灵峰上人瞧了瞧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陆澄然,暗自庆幸没告诉陆澄然七世姻缘的命格已经没有了,要不然他非用门规处置安希乐不可。
不过实话说,他也很生气。
安希乐眼珠子一转,老实地摊摊手,“宗主,灵峰师伯,弟子有一言,不知道我说了,你们还会不会相信。”
他的语气无比严肃诚恳,听得灵峰上人和陆澄然面面相觑,“你说说看。”
“我瞒着你们来红河村,不是为了通知七世怨侣潜逃,弟子就算再心软,再可怜他们,也不会不知轻重到这地步,宁暮夕戾气深重,杀孽缠身,与我更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这次来红河村,是要除掉这个恶魔的。”说这话时,安希乐的语气不带半点停顿,神色俨然,显然并没有说谎。
陆澄然看了灵峰上人一眼,冷冷地问道,“那你为何隐瞒我们?”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会则怎样?”安希乐反问。
“自然是跟你一起来。”陆澄然顺口答道。
“这就对了!”安希乐抽出扇子猛敲手心,“魔界的地龙探子遍布人间,他们会时时刻刻盯着宗主和大师伯的行动的,万一被六道魔君知道了七世怨侣的所在地,被他们得了先手,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不能私下通知我们?”灵峰上人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玄心正宗莫非没有能力避开地龙探子的眼睛?若是如此,玄心正宗怕早被阴月皇朝所灭了。”
“没错!”陆澄然也不相信,“希乐,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找借口了!”
“我说的是真的!顾忌魔道的确是我隐瞒七世怨侣所在地的一大原因。”安希乐一咬牙,又道,“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希望能和宁暮夕单独决斗!!”
“什么?!!”灵峰上人和陆澄然异口同声,断然拒绝,“这不行!”
“我说过,再擅自动手你会死!”灵峰上人一激动,顿时引发了内伤,连声咳嗽起来。
“你根本不是宁暮夕的对手,一击不中,让他跑了怎么办?!”陆澄然气极了安希乐的不懂事。
“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安希乐用力摇扇子,“莫非宗主以为弟子不知道您的心思?若您知道了七世怨侣的所在地,一定会派我去跟宁暮夕谈判,引他出来跟我决斗。您知道宁暮夕神功盖世,若一击不中绝对会打草惊蛇,至少也会让玄心正宗伤亡惨重!但我救过他,而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我若正式向他发出决斗的挑衅,他绝对不会拒绝——可那不会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们一定会埋伏在四周,待到我消耗了他大部分功力的时候你们再一拥而上,彻底将他杀死!只要杀了他,再杀竹儿就不是难事,这样七世怨侣就可以被剿灭了不是吗?”
“你真是这么打算的?”灵峰上人看向陆澄然。
“没错!”陆澄然虽然很惊讶安希乐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也不打算否认,“这不是什么比武较量,这是锄奸!这是为人间除去一个大患,并不需要讲什么光明磊落,做什么诚信君子!”
“身为玄心宗主居然用这种卑鄙的伎俩,你也不怕招人笑柄?”
“只要能除去七世怨侣,灭了魔道最锋利的刀,遗臭万年又如何?!”陆澄然立场坚定,“以前我们就是心太软了,才导致了一个又一个悲剧的发生!”
“可我不想这样!”安希乐无奈地喊道,“我跟宁暮夕之间的决斗关乎的只是私人恩怨,必须公平!这就是我瞒着你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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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萧恬才踏进了她和安希乐的房间,灵峰上人和她谈了好几个时辰,每一字每一句,都含着深深的担忧和矛盾。
“你不希望希乐死吧?那就劝劝他,我知道,这很卑鄙,但我们都要他活下来。”
这是灵峰上人的最后一句话。
安希乐正坐在床头发呆,随身的扇子展开了放在了膝上,安希乐的目光便落在了扇面的雪梅上。连萧恬进门他都没发觉。
萧恬见状叹了口气,关上门,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安希乐,“在问婆婆的意思么?”
安希乐这才停止了冥想,笑着接过了茶杯,“什么?”
“我是说,你在问婆婆的在天之灵,问她你该不该把和宁暮夕决斗的地点说出来,是吗?”萧恬在床边坐下,替安希乐收起了扇子。
“你希望我说?”安希乐本要喝水,却放下了杯子,“然后让宗主和灵峰师伯在我们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出手偷袭宁暮夕?”
“道人爷爷劝了我一晚上。”萧恬握住安希乐的手,“他说,如果我不想失去你,就劝你说出决斗地点……他说,你绝对不是那魔鬼的对手。”
感觉到萧恬的手在发颤,安希乐立刻将她有些冰凉的双手反握进了掌中,他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恬儿,我可以相信你吗?”
“什么?”萧恬一怔。
“我可以相信你吗?”安希乐望着萧恬的眼睛,“告诉我,我可以吗?”
“你说呢?”萧恬反问。
“那好,我告诉你,”安希乐微微一笑,“我在宗主和灵峰师伯面前说的那套说辞,都是宁暮夕教我的。”
萧恬一时间无法反应,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安希乐的笑脸。
“你,你说什么?”萧恬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希乐爱怜地抚摸着萧恬的脸庞,“我昨天下午找到他之后,就告诉了他,我要和他决斗。”
“你到底要不要杀我?”当时宁暮夕说这话的语气并不像是问句,他非常肯定对方的答案。
“我当然会杀你。”安希乐点点头,“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决斗的,为了恬儿,为了行云,也为了我自己的良心。”
“迂腐的好人。”宁暮夕冷笑,“说吧,什么时辰,什么地点。如果你想现在就动手我也不反对,但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他和竹儿的“家”,不允许沾上任何血腥的味道。
“你明知道正魔两道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附近,还敢答应得这么爽快?”安希乐也想冷笑一下,却发觉自己怎么冷笑都不对劲,索性只耸了耸肩,“不愧是宁暮夕。”
宁暮夕并不回话,只是走到一边坐下,拿起堆积在那里的竹条,编起了竹篓。
编竹篓?!
安希乐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宁暮夕,穿着粗布的衣服,跌坐在泥地里,手里抱着简陋的竹篓,努力地编织?
“你在干什么?”
“你没长眼睛?”宁暮夕并不抬头,“我需要一些竹篓来放杂物……山下有些果树上的果子熟了,也需要竹篓来盛……”
“你为什么不去集市上买?”连安希乐都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
“太贵。”
“什么?”
“太贵!”宁暮夕有些不耐烦了,“安希乐,说出决斗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滚,竹儿马上回来了。”
安希乐退后了一步,他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用来喝水的碗。
这样的宁暮夕……看起来真像一个普通的农夫……
安希乐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惊讶。
宁暮夕?
农夫?
安希乐犹豫了,“我……”他一咬牙,“三天后,正午,红河村西面一百里外的月落山。”
“知道了!”宁暮夕点了点头,“我会在那里恭候你们大驾的。”
“我们?!!”
“陆宗主和玄心门人不会让你单独赴会的吧。”宁暮夕已经编完了一个竹篓,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编得不好,拆了重来,“他们会等到你我力尽之时从天而降……”他终于抬起头,讽刺地提了提嘴角,“莫非你认为陆澄然不会有这种念头?”
安希乐默然不语,他也隐约猜到了陆澄然的念头,只是没有宁暮夕那么肯定,或者可以说,他不愿意那么想,不愿意宗主真的有此近乎卑鄙的想法。
“安希乐,显然我要比你更了解玄心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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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泄露我们的决斗地点的。”安希乐被宁暮夕这么一说也担心起来——
宗主已经赶到了红河村,说不定灵峰师伯也知道真相赶过来了,若自己被他们逮住,不小心被问出地点来也是麻烦,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他们监视他不就是了?
“你就实话跟你的宗主说吧,三天后正午,你会在月落山和我决斗,让他们提前到那里去布置守候。”宁暮夕微微一笑,“而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在红河村东面一百里外的日出山决斗,你觉得如何?”
安希乐一怔。
“声东击西,这么老套的法子你都想不到?”宁暮夕将竹篓放去一边,起身,“果然是个好人。”
“你这算是挖苦?”安希乐反问。
宁暮夕也没否认,耸耸肩,接着道,“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干脆地交代出决斗的地点,那样不符合你的本性,陆澄然和灵峰上人也会怀疑——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假装不肯说。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会让你的妻子萧恬劝你珍惜生命,说出决斗地点,到那个时候你再说出月落山,他们就会深信不疑了。”
安希乐听得心头微凉,他也皱起了眉头,论谋划人心,这家伙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也许只有月魔能应付他。
“宁暮夕,你很可怕。”
“所以我还能活下来。”宁暮夕答得轻描淡写。
“所以恬儿,我需要你帮我圆谎。”安希乐长叹了一声,“我需要你在宗主面前假装说服我了,我好说出假的决斗地点。”
萧恬沉默了。
安希乐也静静地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眼神,她在挣扎。
“恬儿——”
“我不答应。”萧恬甩开安希乐的手,起身,“我不想你死——和那个魔鬼公平决斗,我就会失去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她都将失去他!
“安大哥,你让宗主和道人爷爷帮你一起杀了那魔鬼吧!他该死!”
“恬儿——”
“可恶!!”萧恬怒吼着打断了安希乐的话,她的声音中已含哭泣,“安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宁暮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用尽一切手段杀了他又有什么错?!那个可怕的家伙还会巫术!他把你和竹儿都迷惑了!!”
“竹儿?”安希乐一怔,“你遇到竹儿了?!”
“是,也是昨天下午的事!”想到聂心竹,萧恬就更加痛心,“你能想象吗?她竟然选择嫁给那魔鬼!她怎么可以这样?!换了是我,就算再爱那个人,也会立刻杀了他,然后跟他同归于尽!!!”
“等等!”安希乐忽的眼睛一亮,他阻止了萧恬的话,用力按住她的双肩,“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萧恬被安希乐突如其来的激动震得有些莫名,她略略平复了下语气,才道,“如果我是她,我会立刻杀了宁暮夕——”
“对啊!”安希乐放开了萧恬,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忍不住苦笑起来,“竹儿她就是这么做的……原来一直以来,是我搞不清楚……”深吸了一口气,安希乐看向萧恬,认真地道,“恬儿,答应我,冷静下来听我说完下面的话,我保证,只要你听完,只要你能明白,你一定会愿意跟我圆这个谎。”
安希乐的眼睛里,充满了明亮的光芒,坚定的,恍然的,豁然开朗的,萧恬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更无法拒绝这样的安希乐。
“好,安大哥,你说。”萧恬努力按下心中燃烧着的仇恨和不解,认真地点了点头。
聂心竹没想到,她的暮夕哥哥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了个大胖子?
奇怪,奇怪。
聂心竹闭着眼睛用力抱住怀中的温暖,嘟囔,“为什么暮夕哥哥胖了这么多啊……”她记得以前抱他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骨头,害得她还好心疼呢。
可为什么,怀里软软的?胖胖的?
“暮夕哥哥……”聂心竹的脸蛋蹭来蹭去的,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胖了,真好。”
呵。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
嗯???
聂心竹立时睁开眼睛,看向怀中,“啊!!”她竟然抱着枕头!
“傻丫头。”温热的气息拂上了她的耳际,宁暮夕从身后环住聂心竹,轻吻着她的头发,“你睡糊涂了?”
“暮夕哥哥……”
聂心竹不好意思地翻了个身,钻进宁暮夕怀里。
“不叫相公了吗?”宁暮夕抬起聂心竹的小脸,宠溺地望着她娇羞的神情。
虽然昨夜迷迷糊糊的,聂心竹倒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她羞得满脸红霞,嗫嚅道,“明天再叫好不好?”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叫什么?”
“相公啊。”聂心竹顺口回答,一抬头,却撞上了宁暮夕眼中促狭的笑意。
“可恶!”聂心竹气得捶打着宁暮夕的胸膛,“暮夕哥哥你诈我!”她这么一闹,被子顿时从肩头滑落,露出了娇嫩白皙的胴体。
“聂心竹,你在考验我吗?”宁暮夕眼眸一沉,翻身压住了正闹腾的小丫头,往她柔滑的颈间处热吻了下去。
“啊!”聂心竹被宁暮夕吻得全身发软,想抗拒却又无力,只能低声央求,“暮夕哥哥,天已经亮了……”
“还叫暮夕哥哥?”
“相公……”聂心竹的声音越来越小。
“乖。”宁暮夕却并不打算放过聂心竹,干脆利落地堵住了她的小嘴。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啦,可恶,又被诈了……
聂心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却越来越热,正眩晕着,房门忽然被拍地“噼啪”作响。
“城主!城主夫人!”
是暗风?
宁暮夕不想理会。
“城主!城主夫人!”暗风在门外锲而不舍。
“可恶!”宁暮夕无奈地坐了起来,深呼吸,“暗风,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扑哧!”得到了自由的聂心竹见宁暮夕一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钻进被窝闷笑了起来,不过心里也隐隐有些埋怨——这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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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暗风终于见到了宁暮夕。
聂心竹害羞,借口整理房间,没出门来。
“呃……”暗风很努力地想解释,“城主,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
“你还是说事吧。”宁暮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是!是您昨天晚上跟我说的,有事要吩咐我,已经耽搁一晚上了,我怕耽误了。”
是这样……
宁暮夕的脸色一沉,“暗风,你做得很对。”
这的确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月落山?!”
陆澄然大喜,此时天已完全大亮,金色的光子落在了他的脸上,更是透出了扎眼的锋芒。
“是,三天,不,连今天在内,只剩下两天了。”萧恬的眼神沉静,没有波澜,“两天后的正午,安大哥会和宁暮夕在月落山决斗,宗主你可以早些布置了。”
“好!好!”陆澄然在屋内走来走去,连连点头,“希乐终于想通了,对了,他怎么不亲自来告诉我?”
“安大哥他,他不想亲口说出来。”萧恬微微犹豫了一下。
其实安希乐说的是,只有这样,宗主才不会怀疑。
两天后,不是月落山,是日出山。
萧恬悄悄地握紧了自己的裙角。
“辛苦你了!”陆澄然赞许地看了萧恬一眼,“你一定费了不少的口舌。”
萧恬微微一笑,“安大哥爱我。”可安希乐昨夜跟她说的话,让她无法拒绝。
她只能撒谎,帮助安希乐撒这个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弥天大谎。
“是啊,他爱你,所以不会舍得扔下你去跟宁暮夕拼命的。”陆澄然松了口气,负手望向窗外,整个人都浸浴在阳光之中。
只需要两天,这一世的怨侣,就可以终结了。
两天!
他已经错失了太多太多的机会,造成了太多太多本不该发生的悲剧了,他一定要尽早掐灭这个祸患!
“宗主!!”
一名弟子惊惶地闯了进来,“灵,灵峰师伯突然呕血不止,真元涣散!”
什么?!
陆澄然和萧恬大惊失色。
“希乐师兄已经赶去灵峰师伯的房间了,宗主你快去看看!!”那名弟子话音未落,陆澄然已经闪身冲向灵峰上人的房间。
“两天后的正午,日出山,就是我和安希乐一决生死的地方。”
聂心竹坐在床边,呆呆地听着宁暮夕的话,她的脸上一时间血色尽去,只是茫然地抬起头,无法捕捉到话里的真意。
“希乐……希乐来过了?”聂心竹竟有些结巴了,“什么时候?”
宁暮夕心疼地看着她受了惊吓的样子,单膝跪下,握住她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昨天下午。”
“那我们应该立刻搬家啊!!”聂心竹就要跳起来。
“竹儿!”宁暮夕拉住她,“不必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陆澄然他们知道我很警觉,所以不会认为我还会留在原地的。”
“哦……”聂心竹安静了下来,却咬着嘴唇无法开口。
“很为难是不是,”宁暮夕叹了一口气,略略低头,“你是不是要我放过安希乐?”
聂心竹的呼吸一窒,她握紧了宁暮夕的手,“希乐会放过你吗?”
宁暮夕不语。
聂心竹想了想,又道,“带我一起去,好吗?”
宁暮夕摇了摇头,眼神很认真。
“你不想让我亲眼看到你杀了他?”聂心竹深深地望着宁暮夕的眼睛。
“你说呢?”宁暮夕苦笑了一下,起身,坐到聂心竹的身边搂住她,“竹儿,我这次绝不会对安希乐手下留情。因为他的玄心奥妙诀正在突飞猛进,我如果留情了,死的那个就是我。”他抬起聂心竹的脸,“你也知道,安希乐不可能对我留手。”
聂心竹挣开了宁暮夕的怀抱,转身坐到床的另一头。
“生气了?”宁暮夕静静地看着聂心竹双肩发颤的背影。
聂心竹拼命摇头。
“暮夕哥哥,你先出去一下好吗?”她的声音已带啜泣,却极力压抑着,“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宁暮夕起身,走到聂心竹的身后想安抚她,手伸出去了,却又放下,“好,我先出去。”
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宁暮夕转身,透过门缝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聂心竹哭泣的声音,她正咬着自己的手,痛哭着,泪流满面。
不能哭出声音。
绝不能哭出声音!
聂心竹用力咬着自己的时候。
暮夕哥哥听到了哭声,他会为难。
可是,希乐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在不伤害暮夕哥哥的基础上救他?!
我该怎么救他们?!
“竹儿!”
房门忽然大开,宁暮夕的身影已经落在了眼前,他近乎粗鲁地将聂心竹的手从嘴里拿开,怒道,“你怎么可以咬着自己?!”
暮夕哥哥,我……
聂心竹慌忙想擦掉脸上的眼泪。
宁暮夕比她快了一步,长满了厚厚的茧子的双手轻轻拭去了聂心竹脸颊上的泪珠,“我答应你。”他长叹了一声,“我放过安希乐!”
“不!”聂心竹先是一喜,紧接着却更加慌乱地抱住宁暮夕,“暮夕哥哥,我不要你死!”
傻丫头,可我更不想看你伤心流泪。
宁暮夕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拍着聂心竹的背安慰,“放心吧,暮夕哥哥不会死的。”
看来,别无选择了。



2025-08-22 20: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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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别无选择的。”
最高处的山峰上,依旧是那抹黄色的身影。
“因为没有可以给你们选择的余地。”
“是吗?月儿,你总是这么自负。”
鬼琉?
月魔的身子一僵。
那抹鬼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漠然望着山脚下的众生。
“你怎么会——”
“冥府的蜡仆,总有些特权,我可以在人间逗留一小会儿。”
“你别想坏我好事!”月魔脸上的笑容不减,掌心却开始汇聚魔气。
这一世的怨侣促成在即,她不允许出任何一点差错!
“月儿,我也是天魔族。”鬼琉并不望她,表情也无任何一点变化,“我即使不帮你,也没有理由阻挠你灭世。”
“那你来人间干嘛?”月魔还是很戒备。
“我来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
“我同情七世怨侣,我要帮他们。”
“什么!”月魔柳眉倒竖,“你刚才还说不会阻挠我灭世!”
鬼琉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说话从来都算话。”
月魔有些不解。
鬼琉却看向了一个正疾步奔下山的黑影——暗风。
月魔也瞧见了,她冷笑,“宁暮夕终于坐不住了呢。”
鬼琉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光,“他是第五世七世怨侣的子嗣吧?”
“怎么?”
鬼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到底要干什么?”月魔真的弄不明白。
暗风几个纵身来到山下,寻了一个完全照不见半丝阳光的隐蔽处盘膝坐下,口中默念法咒。
不片晌,他的眉间就出现了一个幽蓝色的圆点,如鬼火般频闪了几下,眼前三尺瞬间多出了数个鬼魅一般的影子,面貌丑陋,不似人形。
“红河村地魈参见暗风尊者!”
暗风睁开双眼,起身,“免!”
枉死城称霸地界,除了镇压了所有的恶灵之外,盘结于地界的地魈瘴魅也大都被宁暮夕所收服,暗风身为宁暮夕手下的心腹之一,自然拥有随时召唤地魈的能力。
“不知暗风尊者召见我们有何吩咐?”
枉死城毁后,他们已经群龙无首很久了,突然被召见,不禁有些忐忑,当然宁暮夕声威骇人,他们即使心有不安,也是不敢不来的。
“再等等!”暗风并不多言。
小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又有数个地魈从阴影冲垂首走出,向暗风躬身行礼,“参见暗风尊者。”
“魔宫的情况如何?”暗风按照宁暮夕的吩咐询问这些盘结于阴月皇朝地底的地魈,他们虽不比地龙探子耳目敏锐,功力身后,但到底是成形的妖魅,探查些消息还是不在话下的。
“六道魔君已经回宫。”为首的地魈恭敬地回禀。
“一个人?”
“是,一个人!”
“那六道回宫之后,有没有派什么人往这边来?”
“应该没有。”
暗风眼帘微垂,“很好,你们下去吧,城主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多谢暗风尊者!”那批地魈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匆忙退去。
暗风看得微微摇头,看来宁暮夕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一个令人害怕的君主,连带自己也显得可怖起来。
“你们!”暗风看向盘结于红河村地底的地魈,“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探查出方圆百里是否有树妖魔气纵横,若探查出明确方位,立刻回来报我!”
“是!”
那些地魈躬身应命,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宁暮夕刚才跟暗风说,这次来红河村对付他的不仅是玄心正宗,还有魔道妖魅,玄心正宗在明,还好说,可魔道却在暗,必须查出他们的所在地,先下手为强,将对方铲除。
“应该会是那个树妖。”宁暮夕判断,“六道已经离开魔宫太久了,再不回去肯定会乱——而他与那树妖之间又有情意,偏偏她是个罪臣之女,要嫁于圣君怕是有些困难。所以她定会自告奋勇来促成七世怨侣,好一举数得,免了两人分离之苦。”
托月魔那年送他进枉死城的福,宁暮夕为了对付正魔两道,对两道内部的消息一向知道得很多。
“城主,希望你所料不错。”暗风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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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恬炖的汤沸腾出了阵阵的香气的时候,宁暮夕终于回到了木屋前。
他的脸色难看之极,以至于迎出来的暗风吓了一大跳,“城主?”他已经很久都没见宁暮夕的脸色这么坏过了,“城主你没事吧?”
“竹儿呢?”宁暮夕沉声问了一句。
“屋里。”暗风话音还没落,宁暮夕便直直地闯进了木屋,连门都没敲。
恢复了体力的聂心竹已经下了床,她刚把被褥叠好,忽听大门“哐”的一声被撞了开来。
“谁?!”聂心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转身看个仔细,人就已经被紧紧的抱住了。
“还好你没事。”宁暮夕只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暮夕哥哥?”聂心竹开心地抬起头,“你回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目光接触到了宁暮夕铁青的脸色,她连忙抚住他满是汗珠的脸颊追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先别管我。”宁暮夕握住聂心竹的手,“我不在的时候你没事吧?没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状况吗?”
“没有啊。”聂心竹想着自己刚才不过是一阵心痛,现在已经没大碍了,还是不要告诉宁暮夕的好,免得他担心。
“真没有?”
“真没有啦!”聂心竹推开宁暮夕,在原地转了个圈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就好!”宁暮夕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聂心竹担心地望着宁暮夕,“暮夕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宁暮夕拉起聂心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希望没事。
宁暮夕心中还是十分疑虑。
暗风说,泠月就在西北面五十里处落脚,可他刚才去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是地魈出错了?
还是有什么诡计?
宁暮夕大感不妙,飞速往回狂奔,只怕聂心竹出了什么意外。
还好,还好,什么事都没发生,竹儿好好的。
她好好的。
宁暮夕紧紧握着聂心竹的手,不愿放开。
聂心竹察觉到了宁暮夕的紧张,便由他握着,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两人只是静静地相互凝望,烦躁慌乱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红河村的一角,泠月终于露出了六道离开以后的第一个微笑。
宁暮夕啊宁暮夕。
你千算万算,去漏算了自己。
你以为那些地魈为什么服从你?
你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经营过枉死城,更没有用心去对待过你的臣下,当然,他们也没有真心地对待过你。
他们只是怕你。
现在,枉死城毁了,比起你来,那些地魈更怕阴月皇朝……
六道说过,敌不动,我不动。
可你先动了。
你急于解决一切,而让地魈来找我,这一来,反而让那些地魈曝露了你自己的行迹。
当然我理解,你是太渴望安宁的生活了,你是没有耐心再步步为营了,你是,累了。
那萧恬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正愁不知如何进入结界呢,她来了,带着几片沾在身上的落叶进了结界,也就是带着用了幻术的我,多么容易的事啊。
宁暮夕,聂心竹,真的是天要亡你们。
偏偏让我听到了安希乐的主意。
原来,是日出山。
原来,是假装决斗。
原来,陆澄然他们都被骗了。
原来,在聂心竹身上动个手脚,并不难。
泠月轻轻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宁暮夕,聂心竹,你们完了。”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丝丝的兴奋。
她仿佛看到了六道的笑脸。
她仿佛看到了阴月皇朝的繁盛。
她仿佛看到了,这天下,将是魔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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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距离日出山决斗的最后一天,过得平静而又忙碌。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玄心正宗的分舵传出,直惊得萧恬险些没跳起来,转身夺门而出,却望见了正愕然站在庭院中看着自己双手的安希乐。
“安大哥!!!”
萧恬惊呼,她看见了什么?安希乐面前那座巨大的假山,竟然不见了。
碎成了粉末,落了草坪一地的灰。
是被安希乐的掌力震碎的。
“安大哥,你干什么呢?!”萧恬快步走到安希乐身边,“趁着陆宗主不在,你要拆了这里吗?”
好在陆澄然早上便带了所有的弟子出去,空荡荡的分舵内只剩下了安希乐夫妇还有灵峰上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吓到多少弟子呢。
“我,我明明没用真力啊。”安希乐莫名其妙。
他只不过是进行了日常的练功而已,每个玄心弟子都有这样的习惯,玄功不可荒废。
可是,为什么?他刚才只不过随随便便一掌挥出,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效果?
“没用真力?!”
萧恬可是半点都不相信,那座巨大的假山都快赶上正殿的高度了,几个人围抱都抱不过来,你居然说你没用真力!!
安希乐自己也茫然了。
要把这座假山震碎,只要有那么点玄功即可,可是,要骤然震成粉末状,自己不用真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恬儿,”安希乐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我觉得,全身好像,精力充沛……”
“是吗?”萧恬不懂得这些,凝神细看安希乐,却非常开心,“安大哥,你今天的脸色真好。”
安希乐寿元有限,因而他的脸色总是比较苍白,可今天,却渐渐有了些红润了。
“哦?”安希乐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好事啊。”
无论如何,健康对于安希乐来说,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意外之喜。
只是这惊喜,似乎来得有些突然。
红河村外的山坡上一片静谧。
暗风去了山下买干粮,宁暮夕在屋外整理,聂心竹则在屋内默默地将一些生活必需的物品打包。
瓷碗、木筷、小铜镜、稻草枕头、粗布床单……
不片晌,聂心竹便理出了数个包裹,她似乎有些走神,双手也是无意识地摸索着什么。
“竹儿。”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搂住了聂心竹的腰。
嗯?
聂心竹一震回神,才发现宁暮夕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他搂着自己,含笑望向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裹,“我是要你整理一些生活必需品,你带这么多,马车里怎么塞得下?”
“哦,是啊。”聂心竹笑了笑,停下收拾,“你看我,都给忘了。”
宁暮夕凝神望着聂心竹有些黯淡的眸子,“怎么了?”他抬起她的脸蛋,让她看着自己,“不高兴了?”
聂心竹摇摇头,“只是有些舍不得。”
这些物品并不多名贵,甚至很是粗陋,但却是聂心竹和宁暮夕一同小心翼翼地挑选的,瓷碗上有聂心竹喜欢的碎花,木筷是宁暮夕惯用的款式,小铜镜是宁暮夕亲手打磨而成的,聂心竹天天擦拭。还有那枕头,那床单,是聂心竹一针一线自己缝的。
重要的不是那些物品,而是物品里所蕴藏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的生活,平静,朴实,安详。
可这样的日子,甚至还不到十天。
不。
不应该这么想!
聂心竹命令自己打消掉那些颓丧的念头。
只要过了明天,她和暮夕哥哥就会自由,希乐和萧姐姐也会自由,有无数个平静朴实安详的日子在等着他们,他们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的。
对,只要过了明天!
想到这里,聂心竹振作起了精神,扬起笑容转身,“暮夕哥哥,帮我把整理好的东西搬到马车上去吧。”
“好,我这就搬。”宁暮夕纵容地笑了笑,眼中却闪烁着挥之不去的疑虑。
明天……
夜风吹拂,安希乐只觉在体内沸腾了一整天的真气,终于有了渐渐平息的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
安希乐疑惑地自行搭脉,却没发现任何异常,连心跳都和平日里无差。
“莫非是灵峰师伯为我疗伤久了,突然搁置,我体内的真气无法适应?”
安希乐仔细地想了又想。
“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安大哥!”萧恬踏着明快的步伐走到了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怎么一个人站在屋外?”
“乘凉。”因为他真的觉得有一股热力从体内散发了出来。
“可现在是冬天。”
“所以我是个怪人么。”安希乐笑笑。
萧恬没好气地瞪了安希乐一眼,刚要转过头去,脸颊却被安希乐轻吻了一下。
“你——”
“你生气的样子是最漂亮的。”安希乐笑着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就为了这个,我以后会不遗余力地惹你生气的。”
萧恬听得杏目圆睁,随即又没好气地捶了安希乐一下,这才靠着他的胸膛,向往地仰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以后……安大哥,只要过了明天,我们就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以后’了,对吧?”
“对!”
“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整理好我们的行装了。”萧恬恶作剧似的一笑,“明天我带着包裹跟你去日出山附近,你跟宁暮夕处理完障眼法,我们就别回分舵了,一起远走高飞吧。”
“你倒是比我还心急啊。”安希乐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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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夫人,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暗风无力地挠着自己的头。
才一天的功夫,聂心竹就差不多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两间小木屋光秃秃地矗立在夜色之中,看起来有些可怜。
“暮夕哥哥也有帮忙啊。”聂心竹指向坐在树下看戏的宁暮夕,“动作快点不好吗?”
“是啊,动作快点不好吗?”宁暮夕没有半分异议。
“可我们今晚就只能睡床板了。”暗风长叹——连枕头床单被子都没了——本来也不至于这样,只不过宁暮夕下午看聂心竹这么舍不得那些“非必需品”,索性也连带着把它们一起塞进了马车。
这下可好,暗风已经怀疑那匹可怜的马驹是不是能拖得动这么多东西了。
“睡床板有什么不好?”宁暮夕挑挑眉。
城主这样的表情,暗风就是觉得“不好”也只能说“好”了。
“我下山去再买一匹马。”暗风摇摇头,往山下跑去。
聂心竹看着暗风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一声轻笑,飞扑进宁暮夕怀里,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暮夕哥哥,你真好。”
“我没做什么‘真好’的事啊。”宁暮夕调整了坐着的姿势,让聂心竹躺进自己的怀里。
“可你这样顺着我,会把我宠坏的。”聂心竹很是认真。
“反正你本来就被我宠坏了。”宁暮夕耸耸肩,“竹儿,你要知道,我想宠你。无论什么时候,能宠着你,是我最大的福分。”
“暮夕哥哥。”聂心竹心中漾满了温暖和幸福,她静静地靠着宁暮夕,“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安大哥,我觉得我很贪心。”依偎着安希乐的肩头,萧恬的心中有着幸福,有着温暖,却有着更多的悲凉,“我们是七世姻缘,我们相守了足足六世,几百年,但却缺少了最后一世,我觉得好不甘。”
安希乐眼神沉静而温柔,他望着萧恬俏丽的侧脸,一时无言。
“其实我应该知足啊,我们已经有六世了。”萧恬伸出手,抚摸着安希乐温润的眉宇,“但我还是为少了一世而心痛。不,我希望我们,能有生生世世,而不止是七世。”
“我们是七世怨侣,本不能得到丝毫分秒的幸福,”聂心竹握紧了宁暮夕的双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可我们已经有了十天安宁的日子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奢侈……但我竟然还觉得不够。”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暮夕哥哥,七世的磨难,是不是可以换来永生永世的情缘?我们可不可以永远都不分开?我这么想,会不会太贪心?”
“不会啊,这有什么贪心?”宁暮夕疼惜地搂紧了聂心竹,“就因为我们是被所有人诅咒的七世怨侣。追求幸福,就成为一种贪心了吗?”
“我们世世代代被人所祝福的七世姻缘,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应该停止对幸福的渴求。”安希乐亲吻着萧恬的额头,“只要是人,就有追求幸福的本能。”
我们都是人。
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所有的人,都说我们会分开。
所有的人,都说我们会相守。
他们说那是宿命,那是命中注定。
他们却不知道,正是他们一切的所作所为,创造了我们所谓的“宿命”,剥夺了我们反抗的权利。
“是时候了啊。”
泠月望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地魈,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似期待,似解脱,似轻松,似沉重。
“参见宗主!”
燕赤霞领着大批的弟子垂首立于陆澄然之前。
“是时候了。”陆澄然沉下脸色。
“真的,是时候了。”山顶上的那抹黄色的鬼影,逐渐消失不见。
天已破晓,漆黑一片的夜空渐渐显出了淡淡的深蓝。
“暮夕哥哥,明天,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会在日出山外十里处的那条溪边等你。”
“安大哥,明天早去早回,我在日出山外的古亭里等你。”
“我会在马车里守着我们的东西,然后,我们隐姓埋名,过平静的日子。”
“我会带上我收拾好的包裹,然后,我们游历天下,去想去的地方。”
“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丈夫。”
“你不能忘记,你许了我未来。”
我们要的不多。
我们殚精竭虑,只是想要彼此而已。
贪心吗?
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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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的身上真的出了大问题?
“安希乐,我们赶快把事情解决了吧。”宁暮夕不想耽误时间,“说,你预备如何瞒过陆澄然,制造我已死亡的假象?”
“我——”
午时整!
安希乐正要开口,忽然,一股比刚才强烈了数倍的力量从体内喷涌了出来,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冲破了牢笼,疯了一般挥舞着爪牙,要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啊!!!!”
安希乐一声惨叫,双手按住胸口,跪倒了下去。
“安希乐!你搞什么鬼?!”宁暮夕上前一步,却并不伸手扶他,“安希乐!!”
安希乐猛然抬头,本是温和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变得凶狠而癫狂。
“呀!!!!”他失控地挥出了一掌。
宁暮夕一惊,立时飞身倒纵出了数丈。
谁料安希乐的掌力突然变得骇人之极,宁暮夕躲开了掌力,竟然没躲开掌风,胸口一闷,已被击中。
“呃!”
宁暮夕一声痛哼,一连跌退了几步才算站稳。
“安希乐,你想干什么?!”宁暮夕大怒,若非他神功护体,早受伤了。
“我——我——”安希乐仍没站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胀大了数倍,“宁暮夕!!你快走!!我的身体快爆炸了!!!”他嘶声惊吼,几欲朝地上撞去。
他被暗算了!
宁暮夕心头微凉,反而敛下了怒气,“陆澄然,出来!”
什么,宗主?!
安希乐已是痛得汗如雨下,抬起头,隐隐只见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宗主??
怎么可能呢??
他们不是去了月落山吗?
陆澄然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手中,已经握紧了出鞘的宝剑,“你知道我在附近?”
“你既然对安希乐动了手脚,自然要在附近验收成果。”宁暮夕倒也没露出太多的讶色,“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我……我被下药了?”安希乐惊怒交集地看向陆澄然。
“放心,没有大事。”陆澄然看了看身后的司马三娘,后者却不敢去接他和安希乐的目光。
她并不知道陆澄然是要给安希乐下药啊。
“这药只会在短时间内将你的功力提升至极限……但你若不将功力全部发泄出来,就会经脉逆断而死。”陆澄然的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希乐,若不是你一再包庇七世怨侣,一再违反门规,我也不会对你下此狠手。”
“只要你浪子回头,立毙了宁暮夕,就会散去功力,保住性命。”陆澄然续道,“不然的话——”他脸色一寒,“我不会救你。”
对于叛徒,尤其是一再包庇七世怨侣的叛徒,玄心正宗一向是要严惩的。
立于另一边的燕赤霞也忍不住了,上前劝说,“希乐,你放心,我们这么多玄心弟子在此,只要合力杀了宁暮夕,你绝不会被他所伤的。”
“闭嘴!!!”安希乐痛苦地蜷起了身子,他要杀人!!他要出手!!否则他的身体会立刻四分五裂的!!
可他去杀谁?去向谁出手呢?
玄心弟子们吗?
不能!
宁暮夕吗?
也不能!
怎么办?!怎么办?!
宁暮夕冷笑,“玄心正宗,名门正道,领教了!”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宁暮夕!”陆澄然的眼中燃起了怒火,玄心正宗所有弟子的眼中都燃起了怒火,他们还记得,枉死城里,死了多少的玄心弟子,他们还记得,七世怨侣,将是魔道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有的长剑都出鞘了。
所有人都凝神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凛冽的剑气寒光,几乎遮盖了正午的骄阳。
“宁暮夕,你出不去了。”陆澄然一字一咬牙,“日出山的四周,布满了怨神散魂,那是玄心正宗最厉害的符咒。除了玄心弟子,谁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宁暮夕像是没听到一般地耸耸肩,“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陆澄然冷哼了一声。
“你们怎么知道是日出山而不是月落山?你们怎么知道安希乐骗了你们?”
因为七世怨侣不容于天地之间。
因为你们是人世间最大的祸水与灾劫!
所以是天意,天意让他们无意间抓到了一个出来吸食人类阳气的地魈。
“地魈?”宁暮夕骤然握紧了拳头,难道……
“那个地魈为了活命,说出了他无意中听到你和安希乐的交谈,知道了一切。”陆澄然的冷笑中有着快意,“宁暮夕,天地正道不容你!是天要亡你!!”
不!!
不是天要亡我。
是树妖!
是那个叫泠月的树妖!!她收服了地魈!!她知道了一切!!所以她才不在地魈说的那个地方!!
是她,一切都是她!!
糟了!!
竹儿!!
宁暮夕再也顾不得和陆澄然对峙,转身向山外飞掠。
“截住他!!”陆澄然怒吼。
“啊!!!!”安希乐终于失去了控制,飞身朝宁暮夕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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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城主夫人,怎么了?!”暗风看向正在马车边上走来走去的聂心竹,聂心竹却怔怔地望着脚下。
发簪,断了。
是宁暮夕重新为她修好,为她戴上的发簪,断成了两截,从发髻上脱落了下来。
聂心竹有些茫然地蹲下,想把发簪捡起来,一阵冷风吹拂,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影。
萧恬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从安希乐离开她的视线开始,她的心脏就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安大哥……不会出事吧?他不是出决斗的,他不会出事……”
萧恬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胸口的衣服。
“恬儿!”
“道人爷爷?!”萧恬一怔,转身望向突然出现在亭外的灵峰上人,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好,相反,更差了,宽大的袖袍在风中扑棱棱地摇摆着。
“道人爷爷,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跑来了?”萧恬才迎上几步,忽的站住,面有愧色地低下头去——
灵峰上人既然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月落山,就表示他已经看穿了安希乐的伎俩了。
想到这里,萧恬不禁嗫嚅道,“道人爷爷,对不起,我们骗了大家。”
灵峰上人的眸子一沉,“希乐在日出山里,对不对?”
萧恬点点头。
灵峰上人也不多话,转身欲行。
“道人爷爷!”萧恬连忙拉住灵峰上人,“安大哥正在和宁暮夕交涉,您闯进去的话,宁暮夕会不再信任他,他会向安大哥出手的!”
“你知道什么?!”灵峰上人甩开萧恬的手,“澄然上当了!!”
什么?
宗主上当了?上什么当了?!
萧恬莫名地看着灵峰上人,后者也不解释,身形一闪便已不见了踪影。
澄然,澄然,你千万不要做出蠢事来啊!!!
灵峰上人拼尽自己尚未恢复的真气,朝日出山飞纵而去。
昨天下午,灵峰上人便从安希乐的脸色中发现了异常,那是服用“凝功散”的结果,这是一种极度残忍的药,它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将服药者的功力提升至极限,但服药者却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功力全部发散出去,否则便会经脉逆断而亡。“凝功散”本来是给玄心死士服用的药物,但陆澄然一直觉得此药药力霸道,几年前便已禁止使用了。玄心正宗上下,只有朱雀司马三娘还保留了一些,医学渊博的她一直想着如何改良药性,没想到……
昨天灵峰上人看到安希乐的脸色,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当时“凝功散”的反应还不是很强烈,三娘也没出现在分舵,更何况这药是被陆澄然自己下了禁令的,怎么会——师弟!!你好糊涂!!
若不是今天早晨诸葛青天飞鸽传信到分舵询问众弟子有没有安全抵达,灵峰上人怕是压根就想不到三娘和赤霞已经来到红河村了!可是,澄然为什么要给希乐服用“凝功散”?莫非他不知道,以希乐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受不住吗?!
匆匆赶出门要去月落山,灵峰上人正巧遇上了一些要回分舵看守的弟子,问了他们才知道了地魈的事。
可事情哪有这么凑巧?
以宁暮夕的谨慎,希乐的细心,那些地魈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还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陷阱!
这是陷阱!
地魈是故意透露这些信息的!
魔道在利用澄然杀死宁暮夕!!
可是不对啊,魔道怎么会要七世怨侣死呢?!
灵峰上人猛然顿住脚步。
莫非……莫非他以前的想法是正确的?七世怨侣的不得相守,只是因为受正魔两道迫害,而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命中注定!!是正魔两道促成了七世怨侣的宿命!
没错!没错!他们本末倒置了!
魔道不是不杀七世怨侣,他们只是在等,在等七世怨侣怨气冲天的那一刻再动手罢了!
澄然,你此时杀了宁暮夕只会促成第六世的怨侣、让魔道得逞!!
澄然!住手!!!
灵峰上人咬牙飞奔,真气隐有衰竭的迹象,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想怎么样?!”
暗风纵身挡在了聂心竹的身前,充满戒备地望着眼前的绿衣少女。
泠月淡淡地看了暗风一眼,目光跃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聂心竹,“杀人。”她并不多说,只是举起了自己纤细白皙的右手,轻轻一拂,四周的藤蔓树枝立时疯狂舞动起来。
“聂心竹,我是来杀你的。”
泠月的心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宁暮夕已经中了算计,这边的聂心竹,也该下地狱了。
“杀?”暗风的心一沉,“你竟然想要七世怨侣的命?!”
“七世怨侣不是不能死,”泠月慢慢走近二人,随着她的靠近,四周的藤蔓和树枝也朝二人逼了过去,“七世怨侣,必须死得是时候。”
暗风听不明白,但他抽出了随身的长剑,“城主夫人,快走!!”
聂心竹摇摇头,“我不走,我走了,暮夕哥哥回来就找不到我了。”她从暗风身后走了出来,俯身,拔出一束齐膝的野草,口中默念法诀,绿光一闪,她手中的野草已经变成了一把长剑。
泠月一怔,“没想到宁暮夕还教过你法术。”
“我不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东西,所以从来不用。”聂心竹只在见到泠月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几许惊慌,但此刻,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我不走,但我也不会死,我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
泠月望着眼前的两把长剑,微微一笑,“我很感动于你对他的爱,可惜,这次由不得你了!”
“这一次,由不得任何人了。”
山巅的月魔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要促成七世怨侣的怨气其实很简单——让他们受尽磨难,最后终于握住了彼此的手,给他们幸福的希望,然后,在即将看到希望的顶峰,彻底粉碎他们的一切憧憬。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幸福,这个世界,这个天下,容不得他们两个人的幸福!!
这样,他们才会有恨,这样,他们才会有怨,这样,才会有一世又一世的怨气。
正道的无心,魔道的有意,促成了一切。
你们真是太乖了,甚至都不用我出手,我只是,摆好了棋盘而已,哈哈哈哈哈!



2025-08-22 20: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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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
日出山内地裂山崩,宁暮夕和安希乐已经在半空中交换了几百招,招招拼尽全力,四周山石滑落,泥岩倾斜,二人也是恍若不觉。
安希乐是真的失去控制了!每一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与癫狂,面对着如此狂涛一般的攻势,纵使以宁暮夕这样的身手,也不禁暗自心惊。
“安希乐,醒来!!”宁暮夕一掌朝安希乐的天灵攻去,亦是招招攻其要害。
他不会心软,也不能心软!
安希乐这样的打法虽然杂乱无章,却招招在消耗自己的功力,若继续这样跟他纠缠下去,自己就算不力竭也会功力大损,到时候其他的玄心弟子一拥而上,自己就没有活路了!
可竹儿怎么办?!
竹儿!!
想到此处,宁暮夕再不留情,拔剑猛刺安希乐的咽喉。
“风火神雷!!”一声怒喝在背后响起,玄光气流夹杂着火光直逼宁暮夕后心。
不好!
宁暮夕提气飞纵出了几丈,堪堪避过燕赤霞的攻击。
“看剑!!”
一声娇叱响起,寒光一闪,三尺青锋已在眼前。
宁暮夕看都不看一剑砍下,运足了十成的功力要将司马三娘劈成两半。
“三娘小心!!”燕赤霞手中两张紫符飞射向宁暮夕的双肩,宁暮夕左手一掌凝成一堵气墙,弹开了燕赤霞的紫符,右手剑势不免稍滞,三娘趁隙避开,却仍是被宁暮夕劈断了手中长剑。
“可恶!”三娘年轻气盛,落地之后夺过身旁同门的佩剑,再次朝宁暮夕攻去。
蓦地,一声大喝响起——
“玄心奥妙诀——”
希乐?!
陆澄然立时下令,“所有玄心弟子统统闪开!!”
玄心弟子本能地听从宗主的命令四散而开,但与宁暮夕缠战在一处的燕赤霞和司马三娘却是躲不开去了。
“万法归一!!!”
铺天盖地的玄光飞射而来,直要把战圈内的所有人都炙烤成灰烬!!
安希乐已被药力冲昏了神智,他只知道要尽全力把功力发散出去,浑不知自己到底攻击了谁!
“啊!!!”缠战在一起的三人同时发出惨叫痛哼,同时飞跌了出去。
“上!”陆澄然拔出佩剑,怒视着尚未站稳的宁暮夕,“将七世怨侣碎尸万段!!!除去人间大祸!!”
“得令!”
所有玄心弟子都拿起了武器,疾若流星般地扑向了宁暮夕,无数把长剑齐齐砍下,誓要将他千刀万剐,不留全尸。
“啊!!!!”
聂心竹一声惨叫,口中鲜血狂喷。
“怎么会?怎么会?”聂心竹勉力用剑拄地,强撑着绝不倒下,但她的心脏却如被撕裂一般,完全不知因由的剧痛入骨。
“城主夫人!!”暗风正要和泠月对招,却见聂心竹毫无征兆地吐血,不禁大惊,“你做了什么?!”他朝泠月怒目而视。
“还记得萧恬那天晚上来找你吗?”泠月叹息了一声,“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开结界让她进来,她头上的落叶,就是我的魂魄所在,我当时就悄悄向你施下了魔蛊,你不会忘了当时突如其来的心痛了吧?”
“你——”暗风只气得浑身发抖。
“我要杀你不是难事。”泠月再次叹息,“但我绝不能出差错……七世怨侣的事,不能疏漏,”她再次举起右手,“聂心竹,放弃吧,这样会减少一点痛苦。”右手慢慢握紧——
“住手!!”暗风一剑朝泠月刺去,他身前是玄心门人,知道中了这种魔蛊之后,泠月就可以随时捏碎聂心竹的心脏,“我不会让你动手的!!”
泠月看了暗风一眼,俏脸慢慢露出杀机。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聂心竹站直了身子,抹去嘴角的血痕,“我一定不会死!在等到暮夕哥哥之前,我绝不死!!”她再一次举起长剑,怒吼,“没人可以阻挡我等到他回来为止!!!”
灵峰上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出山,竟然化为了熊熊火海。
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惊人的煞气,沁到了骨头里,腐蚀着所有人的血肉!
灵峰上人见过这火,在王家的别院,那是炼狱的毒火,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澄然!!希乐!!!”
灵峰上人一声怒喝,不顾一切地投入了日出山中。
陆澄然惊住了,他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被煞气所沁,若不是仗着玄功深厚,只怕肉身早已被腐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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