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人是悲哀的动物,总是做出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当一个人寂寞太久太久之后,往往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换掉了货。”
陈述句,Lacus甚至不给Kira辩解的机会。
一手固定住枪,冰冷的枪口紧贴着太阳穴。另一边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到Kira的手里,红茶香甜的味道一时间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我没有。”
Kira慌乱了,即便表面上装的再怎么冷静,他还是乱了。曾经也有被枪指着头的经历,但那时还有可以依靠的同僚在身边。总是很冷淡的和对方谈判的师兄,笑着趴在楼顶上端着狙击喝茶的孩子,还有一个个总会在有危险的时候出现的人。
这次,他身处这幢别墅,没有人知道。他很明白,没有人会出现。
绝望来的太快,一时间像潮水一样淹没了Kira。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已经听见了枪响,还有一句镇定的话语。
“果然是你……”
Kira转头的时候,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静静的把别墅里的三个人定格。
Lacus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枪口还冒着烟,却不是对着Kira。另外一边,Athrun苦笑着,按着还在流血的右臂,鲜血逐渐在深色的外套上蔓延开来,顺着手臂滴落到地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是我换了你的货。”
Kira的眼神在那一霎与Athrun有过短暂的交汇,那双翠绿的眸子里写着一些他不明白的情感,只是觉得那是种悲哀,深沉的悲哀。
“我换了你的枪。”
Lacus把手中的枪塞到Kira手里,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杀意。
“我知道。”
Athrun忽然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作为一个已经执行任务三年之久的卧底,枪里有没有子弹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
Lacus没有说话,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的往Athrun的方向走过去。
地上的血已经有些粘稠的凝固了,赤着脚的Lacus也不在意,径自从上面踩过去,直到走到Athrun面前。
Athrun直到她想问什么,也就是要个理由。一个杀他的理由。
“我是卧底。三年了。”
Athrun还是退开了一步,无力的坐到地上,从下往上望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Lacus。
“你输了。”
冷冷的宣告出事实,Lacus转过身,Athrun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裙角,最终还是垂下了手,任由Lacus又走回Kira的身边。
“杀了他。剩下的外面有人会处理。”
Lacus看了一眼Kira手中的枪,然后坐到沙发上,一声不响的开始收拾茶具。
Kira握紧了手中的枪,已经有些隐隐的出汗。他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同僚。更没有想到,接下来就要亲手结果同僚的性命。
“我讨厌血。别弄脏屋子。”
理好了茶具,Lacus瞥了一眼还是没有动作的Kira,端起东西往楼梯上走去。所过之处,都留下一点淡淡的血痕,一直蔓延到楼上,好像没有终结。
Kira站起身,握着枪的手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慢慢的走过去,刻意的让自己不去看地上的鲜血。
“你还是太嫩了。”
Kira不知道Athrun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几乎穷途末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笑。
“你不明白么,她还是不忍心亲手杀我。”
像是读到了Kira的疑惑,Athrun笑得苍白无力,还是无法掩藏对死亡的恐惧。
拉过Kira的手,把枪口直指到心脏的位置,用力的按住了那只还在颤抖的手,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Kira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救他呢,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也是卧底呢,那为什么还要换掉那些货呢。
“不,我不知道。在换掉那些货之前,我还不知道。”
Athrun的手有些凉,但Kira的手更凉,几乎褪去了血色,青白的肌肤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管。
“抱歉。”
闭了眼,耳际划过一声枪响。
在Athrun倒下去之前,轻轻的在Kira耳边说了句什么,但他却没有听清楚。
好像,再也没机会听清楚了。
他扬起了脸,让眼眶里的液体不要那么容易的流下来。师兄说过的,他们做卧底的,没朋友没感情,根本连人都不能算是。
既然连人都不算是了,那胸口跳动的东西,为什么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我讨厌干这种事。”
孩子嘟着嘴抱怨,反手劈晕了两个人,从车上拖下了一个人,匆匆的跑上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别抱怨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白衣男子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让车子缓缓的驶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