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过完二十岁生日没几天就一个人从仁川搬来全罗南道的木浦。生活从来就不允许我做过多的选择。七月初,木槿集中盛开的季节。
这里有奶奶家的祖宅。每年她回来祭拜祖先都住在这里。第一次来这里我才7岁。十多年了,这里还是老样子。我打量着四周,心里想着。
对面的房子边开着很多木槿,整片整片开得绚烂而高雅。有一株长得特别高,大多数的木槿只能长到一米多,而这株大概有四五米。纯白色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这些木槿让我想起了奶奶。那是她生前最爱的花。她总是将凋落的木槿花瓣收起来拿去熬汤,奶奶说木槿的花瓣可以清热解毒。
我第一次见到李东海就是在这里。一阵风抚过,木槿纷飞,飘下来白色的花絮,弄得人的鼻子痒痒的。
我看见他戴着手套站在那株较矮的木槿旁边,很仔细地在给花朵除虫。用手抓,很原始的方法,可是很管用。很多人除虫的时候怕脏,喜欢用筷子夹。可是筷子没有万能的手来得敏捷,有时候夹到一半掉到别的花盆里就找不到了。
他看见我在看他,对我笑了笑。“这株木槿太多虫了。”他好象在自言自语,又好象在对我说,“我又不喜欢用杀虫剂,容易烧焦叶子。”
“和我一样。”我心里想。现在的杀虫剂大多都比较烈,用完之后在三分钟内一定要冲洗整株植物,太麻烦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仔细观察那株木槿。木槿的叶子旁有不规则的锯齿状,但是不伤人的。卵状的叶子上已经有一些被虫子咬过的小洞。可是花瓣很干净。“恩,还不是特别严重。”我说,“只是伤了些叶子,花蕊和花瓣都很好。还不算没救。”
“你也喜欢木槿吗?”他问我。
“那个……你可以试试把迷迭香、万寿菊和木槿一起种。”我没理会他的问题。
“恩…?什么?”他好象还没反应过来。
“以前我把迷迭香、万寿菊和金莲花合植过,那盆金莲几乎没长虫。”我解释着,“恩,你知道的,金莲是最容易吸引白粉蝶产卵的植物,很容易长虫。我奶奶以前种的五盆金莲几乎被虫给吃光了。”
“啊,可是,这里很难找到迷迭香呢。”他挠挠头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他还了我一个嘴角边的微笑。有一种很和煦的感觉。
我看见白色的木棉花在他的眼眸中绽放。五瓣的纯白色木棉花,好象在海浪中不停地翻滚……
“东海,回来吃饭了。”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哦,知道了哥。我把这个弄完就回去。”他回答着。继续低头捉虫子。
我慢慢地退后,转身,走人。
不辞而别我是从小到大的一个坏习惯。
况且这只是我们第一次碰面。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只知道他叫东海。住在我对面的房子里。其他的,没有了。
我想到处走走。海边开了一条公路,我沿着它慢慢地荡下去。公路的旁边是一大片狗尾巴草。有孩子在嬉戏的笑声。不远的地方有栋教堂。我停下来想了想,朝它走去。
没有烦琐的装潢,这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小教堂。我推开门。印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壁和整齐的排椅。抬起头,一个黑木十字架,在正面的墙上。
我喜欢这里简单而庄重的气氛。慢慢地坐下来,享受这种被信仰包围的感觉。初夏明晃晃的阳光从实木推窗中肆意地洒进来,像水一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