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五章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五章
作者：陳雪溶（陈沁）
袁瑭被主公拽至花园处，面上表情十分不自然，她秀气的脑袋晃来晃去，似个幼稚孩童，将盘发摇散了些，何况不曾来得及插簪。 叫他瞧见，罕为地扑哧一笑，反觉得小瑭更惹人怜爱了！
“笑什么嘛？” 她吃痛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
“我……我想带你走。” 枋鸪欲伸出手去抚摸疼处，又犹豫住，转而搂搂袖口，找寻其它。
“小瑭不明白，主公要牵我向何方？”
“民国时期的桂林。” 他深吸一口，总以为愧对表妹的嘱咐。
“民国？桂林？” 她瞪大了圆碌碌的、乌亮的眼睛，像是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对，他都要娶妻了，你还留此伤心作甚？”
“这个，这个我知道，咱们出身卑贱，图个归宿呀，哪敢贪奢太多？”
“小瑭——” 他温柔地扳住她的肩膀，苦心劝慰道：“你那么单纯，可曾打听过，娶进门是什么样的姑娘，胜算如何？做大难免欺小。”
“主公，您顾虑太多了吧。我知道，娶进门是徐家小姐。但尽鸿疼我，一直敬我是姊姊，怎么亏待？” 她睫毛微垂，稍不自信地咕哝。
“小瑭，我说要带你去民国，并非指远嫁哪个诸侯国，所指的是年代，一个属于未来的年代。” 他忐忑地解释，一边也以为自己在“胡话”了。
“好呀！” 耳畔传来了些许议论的杂音，她下意思地往后瞅瞅，几个丫鬟对花簇指指点点，仿佛发现了枋鸪的侧影。
“你，你靠近我些……” 小瑭羞着低下头，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被她们闲话不好。”
枋鸪咋闻此番言语，喜不自胜，又向前迈一步，摁住她的小小脑袋，让她埋入胸膛，还不忘损道：“不是更闲话吗？你方才答应我了？”

“没，没有，主公永远是主公，奴婢好奇，想听听您讲‘民国时期的桂林’。 ” 她不敢推开他的身躯，又不好娇吟，惟保持原姿势。
“那，好，我们年代流行一种担子米粉的东西，你应该没有尝过罢？” 他擤了擤涕液，强忍着没把失落说出。
“担子米粉，老传统讲法叫矮担子米粉。拿竹篾编担子，好似花篮一样靓，高至腰肢，在米粉中间夹大枫叶。若蒸好了，就见东门、王城东巷、南门口、文昌门、西门坝的贩子担出来卖，白花花，顺手捏几条嚼，是真美味。”
小瑭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又掏出巾绢，抬起手去为他拭汗：“数这么多，不累吗？”
他安静地抓住她的手腕，迟疑了片刻，差点儿怀疑要生情。
“我是作家，当然要深入各地民俗去。” 他想到啥，转身去搜罗布包里的东西，一包包让橡皮筋扎着挺实，撸掉筋绳，纸袋中的黑白相片逐张递给小瑭。
“画片么？它蘸了太多毛笔墨，阴森森的呀。” 她有些推辞，连忙摆摆手，不敢触“怪玩意”。
“相片，摄景的一种成果。” 无奈，枋鸪是民国人，任何释义言辞皆格格不入，小瑭听不懂，他只继续约她赏相片，做“相片导游”。
“漓江比柳江还热闹许多，上游盛产竹子，由工人伐倒，再拖到大桥西头，一排排在河边码，河边砌有许多民房，他们亦是工人、生意人、船夫等，船不像你们北宋驶得慢，有一定的推动力。”

她被勾起十足的兴致，不停翻阅相册，摩挲边沿之白、凸花纹，恐手指尖被染黑了，一面细咯咯笑。
“小孩子们头顶秃啦，长发多美吖。”
“我们民国要剃光，不然清遗分子。” 他蓦地捂住嘴——朝代兴衰不透露！
她亦高兴地拍起手，认出一件事物，北宋人亦唤它“水井”。
“小瑭常饮漓江水的，尽鸿少爷讲，婢原藉桂州。”
“漓江水清又甜，你很久没游罢？我会付船钱、竹筏钱，跟你一同去。”
“好呀！” 她笑着答应，语气挺爽朗，毕竟在封建社会，姑娘家不好妄自出行。
正谈至兴处，枋鸪还学小瑭歪过头，一根根地数清倒立的排凳，它们都整齐地守于井旁，很尽职很高大。
“咴，你们在做什么？” 花簇外传来责怪的声音，她的心弦一下崩断，呜呜洒眼泪，率先蹿出去。
枋鸪眸光中冒火，心想惩罚哪个不懂事的家伙，缓缓仰正微弓的背，他穿一件质地马虎的丝锦袍，略呈灰黑色，只纹些“老实”的图案，袍底又套上紬袜裤。

“哈哈哈，阁下穿的是儒生衣服，莫非焦急弄错了？” 于考究的祝少爷心目中，他荒唐极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和你都是半斤八两，书生不假！” 他竟发恼，粗粗地回撞。
“小瑭是本少爷的，无论正室，抑或爱妾，皆不容他人染指！” 尽鸿愤而蹬蹬鞋底，当众表示，局势严峻。
“她没有不尊妇道，袁姐姐怎么会背叛你呢？” 天沁冷不丁从尽鸿身后踱出，表情镇定。
小瑭感激地拉拉她，向天沁礼貌性问好。
“多伶俐一个姑娘哇，估计表兄也心动，我们不妨问问袁姐姐的意见。”
“我，我当朱先生是朋友呢，府中早订下奴婢和祝少爷了。” 她匆匆地吐出几句应付。
“哪怕祝少爷只纳你作妾？” 天沁偏倚向她颤抖的肩膀，不忘追问。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