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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

16、惨败
篮球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打球的人是有感情的。
所以，球的触感，运球时脚踩在地板上的摩擦声，球撞击篮框的声音，体育场刺眼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深深地刻于脑海之中。
高出半个身体的影子遮住了光线，黑黑的，黑子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了。
只知道那伸长的手抢走了原本他传给小岛宇的球。
那人没有一丁点的犹豫，黑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带球跑向自己队伍的篮框，接着站定，摆出投球的姿势，投出，进篮，然后篮球落地，所有都动作完成的那么流畅，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破绽。
板凳上的相田教练已经不敢再去看记分板了，五分钟十几分的差距，黑子也已经被看破了，诚凛真正意义上的穷途末路了。
青峰站了起来。
“阿大？”
桃井疑惑地看着青峰。
“我先出去了，这场比赛是绿间赢了。”
青峰说完，离开了位置，完全不顾桃井在后面的呼喊。
“小青峰？”
坐在后排的黄濑看到了准备离场的青峰，他蹙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黄濑？”
笠松以为黄濑又要走，有点急，伸手就去拉他。
“前辈？”
黄濑被笠松的这个动作弄糊涂了。
笠松的脾气上来了：“又想逃跑了吗？”
黄濑无奈地笑了笑：“前辈，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靠谱吗？”
笠松用力地点点头。
“哇，前辈你好过分。”
黄濑突然提高了音量，笠松直觉地去捂耳朵。
“闭嘴，黄濑。”
眼看着青峰就要走出观众席了，黄濑急了。
“前辈，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有什么要教育我的话，麻烦等我回来再说。”
“喂，黄濑。”
笠松没有拉住他，只能看着黄濑往出口方向走了。
“可恶！”
笠松无奈，想把黄濑带回球场的事情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而黄濑几步跨过楼梯，在阶梯处把青峰拦了下来。
“小青峰就要走了吗？”
之前知道赤司有意没有通知黄濑今天的比赛，所以在这里看到他，青峰还是相当惊讶的：
“黄濑？”
“呀，小青峰。”
黄濑状似轻松的打招呼，笑着。
青峰看了眼黄濑，神情没有变：“赤司不是没叫你过来么？”
黄濑用手挠挠头：“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但是被笠松前辈硬拉过来了，没有办法啊。”
“笠松吗？”
“是啊，前辈可烦了。”
青峰扯了一下嘴角：“是吗？那我先走了。”
听到这话黄濑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笑不出来了啊。
“不看完吗？”
青峰回头看了眼场上，诚凛还在奋力拼搏，但是：“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是绿间赢了。”
是啊，绿间赢了，他们也要跟黑子正式告别了吧？左胸心脏的位置疼了起来，难受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黄濑顺着青峰的目光看向赛场，金色的眸子追逐着那抹淡薄的影，“我不认为小黑子会这么就放弃了，所以不看到最后吗，小青峰？”
青峰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和黄濑并立着，右手搭在黄濑的右肩上，低语了一句：“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变数了，至于哲会不会放弃，已经和我无关了。”
“小青峰？”黄濑震惊于青峰的话，想要反驳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青峰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落寞的背影在诺大的赛场外，显得格外地孤寂，狂风裹挟着暴雨，在天地间肆虐着，这人却毫不在意，固执地往前走，心，变得冰冷起来了吧？
黄濑看着青峰的背影，摇摇头：“这样的话，就真的回不去了啊，小青峰。”
泪，突然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比赛还剩四分钟，诚凛和秀德的比分是75：90，十五分的差距。
诚凛的球权，黑子避免了和绿间的对位，但是，在换防的时候，绿间还是过来防黑子了。
眼镜反着顶上天花板的灯光，黑子看不到绿间的眼，绿间凉凉地出声：“你们还不换人吗？”
“什么？”
“现在的你misdirection的效果已经几乎没有了，消失的运球也使不出来，考虑到你的身体条件远远不如其他人，黑子你不觉得让别人来替你，对你们队伍更有利吗？”
黑子僵在原地，瞪着绿间。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最后一节开始，球几乎都是从你这被抢的，而得分的都是别人，跟你也没有一丁点关系，所以作为一个队长，从整体考虑，你不觉得你应该主动提出把你换下去，换一个身体素质从各方面都远远优于你的人上场，那么比分差是不会那么大的。”
“咳。”
黑子气结，嘴角狠狠抽动着，他的表情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好了，绿间这话怎么可能不伤到他呢？即使黑子心理素质再好，可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被人贬得一文不值，如果是别人，那也不会这么痛，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是自己昔日的队友，又恰恰是自己最在意的篮球上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的，所以就是为了重重地伤害自己。
黑子现在只能靠仅剩的那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完成球场上的动作。
在球传给降旗的时候，黑子发动misdirection跑到他身边，想帮他传球，然而绿间只在后两秒就到了黑子旁边。
“不要做没有用的挣扎了，黑子，现在的你对于整个队伍没有任何的帮助，相反，是弱点，是拖累！所以，你应该履行一个队长的职责，下场。”
崩了，只因为这句话，黑子的世界崩溃了，理智完全地消磨殆尽。
球擦过黑子的身体，黑子却没有办法伸手。
裁判吹哨：“Out。

。”
“黑子？”
降旗不解地看着黑子。
黑子却还是没有回过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拳紧紧握着，脚步沉重地抬不起来，暂时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哲也君？”
黑子的不正常连场外的人都明显看出来了，克丽丝的眼神已经完全黯了下去，没有办法阻止了吗？
然后她狠狠地瞪了眼绿间，怒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诚凛，Time out。”
裁判都已经吹哨了，可是黑子还是呆愣在场中，没有动作。
“黑子？”
降旗走过去确认他的状况。
“降旗君。”
黑子抬眸，无光的眼中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光，身体一软，压倒在降旗身上。
“黑子！”
降旗被吓到了，连忙伸手扶他。
“抱歉。”
黑子道歉。
被扶到椅子上的黑子头低着，用毛巾罩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黑子君，你……”
相田景虎艰难地开口。
黑子没有回，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发抖。
这样的黑子哲也相田景虎是第一次看到，队伍的王牌这副样子的话，他看了眼比分版，叹了口气。
“我，把我，换下场吧，教练。”
毛巾还盖在黑子的头上，手已经不抖了，声音是决绝的，染上了绝望的音调，让人觉得心疼。
“你说什么呢，哲也君？”克丽丝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疯了吗？”
“现在只要绿间君在场上，我就没有办法使用misdirection。”
“肯定有方法对付绿间真太郎的。”
“对不起，以我现在的状况办不到，对不起。。”
虚弱无力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心，累到了极致，挣扎是什么，不知道了，就这样吧。
克丽丝抓紧了衣服，这是黑子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说什么了，所以如他所愿，换他下场。
最后的三分钟，黑子一直坐在板凳上，毛巾也一直盖着头，全程没有看比赛。
克丽丝则是全场看着黑子，也没有看比赛。
熬过了最后的三分钟，诚凛和秀德的比分差稳定在了15分，诚凛输了。
列队的时候，黑子终于站了起来，来到赛场中央。
绿间看着黑子，牙咬着下唇，在下场的时候，终于还是开口了：“黑子果然你下场是正确的选择啊，看，最后的比分再也没拉大，如果你在场的话……”
“对不起。”
黑子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过身就往外跑。
绿间看着黑子的背影，呆愣在那。
克丽丝这个时候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点，上前，走到绿间的前面，抬头，伸右手，“啪”狠狠地甩了绿间一个巴掌。
绿间的左脸颊上马上出了个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把他逼成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绿间偏转着头，眼镜掉了下去也不在意，明明赢了比赛，可是他却是一副失了心智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震惊于发生的一切而无法动作。
克丽丝则是在其他人没有反应的时候，追了出去。
“克丽丝？”
“我去追哲也君，不会有事的。”
这话是说给诚凛的大家听的，更多的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大家因为输掉了比赛，心情都比较低落，既然克丽丝主动要求去追黑子，也没人站出来再说什么了，也没人再去追了。
黑子跑出体育馆的时候，没有看到阶梯口的黄濑，因为黄濑悄悄地躲了起来了，他还没有办法面对黑子，也是因为那时的黑子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在观众席的桃井看到黑子跑出去，也收拾了包包准备去追。
恰巧在阶梯口看到了走出来呆呆地看着门外的黄濑。
“小黄？”
“小桃井？”黄濑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你也来看小黑子比赛的吗？”
“嗯，我跟阿大一起来的，可是，阿大那家伙看到一半跑掉了。”
桃井噘着嘴很生气。
“是吗？”黄濑尴尬地笑了笑。
“先不说了，小黄你不去追哲君吗？”
黄濑偏过头去，躲去了桃井热切的眼。
“果然你不去追哲也君吗？”
克丽丝走到了台阶上，抬头看着黄濑，满是质问的语气逼得他说不出话来，那视线过于直白，是躲不过了。

17、陨
密布的乌云完全遮盖住了阳光，震耳的雷声不绝于耳，为倾泻的暴雨助势。
这个时节的天不应该晚得如此之早，但是恶劣的天气夺走了所有的光明，道路两旁的街灯早早地亮起，为这个世界送去仅剩的光。
黄濑的心里就像这天气一样，漫天大雨，狂风大作。
特别是克丽丝那句直击心灵的提问，让他恨不得此刻就追上那个人，可是，追上了又能如何呢？
黄濑低下了头，他清楚地看到了黑子脸上的泪，他是多么想为他擦去那泪水，黄濑觉得眼睛酸酸的，泪腺似乎不太受他控制了，但是，没有办法。
“对不起，我不够坚强，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勇气。”
在心里道歉了无数次以后，黄濑最终选择了停留在原处。
克丽丝定定地看着黄濑，绷着脸，她等着他的答案。
“叮铃铃——”
桃井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阿大？”
“我，我还在体育馆里啊，什么你没有带伞，你现在人在哪里？”
克丽丝的注意力被桃井吸引了过去，她过于急切的视线一离开，黄濑就像得到赦免了一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阿大你待着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桃井把手机放进包包里，就准备往外走，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回转过身。
“呵。”
克丽丝自嘲地笑出声来，是自己错了，从来就不应该对他们抱有什么希望的。
桃井背后一阵发凉，看着克丽丝眸中带着的绝望的光，桃井直觉都瞥过了眼，她也选择了逃避。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放着阿大不管，所以哲君那边……”
“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克丽丝闭上了眼睛，心疼到无法呼吸，眼泪在积聚着，一点一滴地从眼角滑落，明明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落泪的，可是，忍不住，真的很心疼他。
桃井的眼泪一下子也下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支笔，撕了张纸，“刷刷”地写着什么。
写完，把笔放回包里，把纸塞进克丽丝的手里：“这是我的号码，如果，如果哲君那边有什么不对的话，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过来的。”
克丽丝一把扔掉那纸：“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关心。”
很决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桃井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把它铺平，用力控制着自己，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然后用手抹掉眼泪，再把纸强硬地塞到克丽丝的手里：“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收下好吗？万一哲君情绪过于激动，你总得有个帮手不是吗？”
接触到那略微有些湿了的纸，那上面的水是眼泪，克丽丝有点心软，她没有再把纸还回去，至少桃井说得还有点道理。
“既然你也看到了哲也的情绪那么差，那为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抛下阿大不管，他没有带伞。”
桃井抢过话。
“哲也君也没有带伞啊。”
克丽丝替黑子争辩道。
这句话桃井无法反驳，她紧闭着唇，也没法回答。
她，偏心，这是事实。
克丽丝轻哼一声，转过身，欲离开。
“等一下。”
看到克丽丝准备走，黄濑急忙叫住了她。
克丽丝回头不解地看着黄濑。
黄濑则是风一样地跑向自己的座位，把正欲起身的笠松吓到了。
“黄濑？”
黄濑没有理会笠松，又风了一样跑回阶梯处，他呼吸有些急促，但是，手里多出了一把黄色的伞，递给克丽丝：“这个，这个……给你。”
克丽丝看了看伞，又看了看黄濑，没有伸手：“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呢？”
黄濑握着伞的手有些许发抖，却是没有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那么在乎他，却不肯分给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柔呢？”克丽丝质问已经选择了逃避的两个人。
没有人回答他，已经完全地缄默了，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看着还伸着手的黄濑，克丽丝反手打掉了伞：“呵，不用了。”
她是为了什么跟这群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还是需要的吧，小黑子没有带伞，再生气，也要为他考虑，不是吗？”
克丽丝瞪着黄濑凉太。
黄濑再一次把伞递出去：“他，就拜托给你了。”
无奈，克丽丝只能接过伞，妥协，是为了黑子，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黑子已经跑出去很久了，再耽搁下去有点不妙啊。
才出了门口，一道惊雷就从空中劈了下来，克丽丝吓了一大跳，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哗哗的雨声，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雨幕遮蔽了一切，克丽丝拿着伞，风刮过她的身体，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不能就这么出去，身体的恐惧阻止了她跨出去的右脚。
“没事的，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没事的。”
克丽丝给自己打气，撑开黄濑给的伞，用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闭上眼睛，冲进雨中。
“哲也君！哲也君！”
呼喊的声音完全被暴风雨吞没了，川流的车辆，刺眼的灯光，模糊的影像，那人的影子根本看不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找一个本来存在感就薄弱的人呢？
“你到底在哪啊，哲也？”
克丽丝蹲了下来，抱着膝盖，伞已经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她哭了。
只蹲了一会，克丽丝就站了起来，用手擦掉眼泪，坚定了眼神。
“不能哭，一定要找到他，等着我，哲也！”
沿着路一直往地铁站走，风越来越大了，克丽丝整个人开始发抖，刺骨的冷，身体也越来越疼，下一秒可能就走不动了。
“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呢？”
克丽丝强迫着自己不能停下，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
就在克丽丝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

于在地铁站旁的那个红绿灯口见到了黑子哲也。
克丽丝撑着伞站在雨里，看到他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在这样的暴雨里，他到底是怎么从体育馆一直走到这里的呀？
心，硌得生疼，忘记了身在雨中的那份寒冷。
这个天气里，黑子只穿了一件单衣，早已湿的贴紧了他的身体，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人明明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可似乎他已经全无了感觉一般，只是不停地向前走着。
克丽丝快步上前，将伞送到他的顶上，表情复杂。
黑子停下了脚步，无光的眼没有抬起，定定地盯着地面，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哲……也。”
克丽丝担忧地叫着他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已经哑了。
黑子这才抬头，但是眸中却没有克丽丝的影子，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对不起。”
声音已经弱到一定程度了，气若游丝，耗尽了力气。
“都说了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啊。”
克丽丝心疼至极，你都这样了，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道歉的啊，我不知道啊。
黑子完全听不进克丽丝的话，只是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克丽丝一把丢掉伞，把黑子抱进自己的怀里，眼泪混着雨水，流满了脸的每一个地方。
“哲也，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说对不起，那些人不值得的啊。”
“不，都是我的错啊，不是因为我的话，我们比赛不会输成这样的，看，我下场以后，比分就没有再扩大过了不是吗？”
冰冷的身体，冰冷的怀抱，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度，怎么去安慰你那伤痕累累的心啊？
雨啊，就这么继续狂暴下去吧，把这个人所受的伤，把这个人所有的痛苦的回忆，把这个人的悲伤全部冲刷下去，冲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要剩了啊。
两个人哭够了，全身也就完全湿透了，黑子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克丽丝被冻得嘴唇发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一定要坚持住啊。”
克丽丝命令自己，牵起黑子的手往地铁站走：“哲也，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踏着虚软的步子，拉着黑子，拼命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铁站，克丽丝终于看到了点希望。
能把他安全送回去了吧？
两个人在地上留下一连串的水印子，周围的人都对着他们两个人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哪怕只是问候一句。
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克丽丝带着黑子去买票，然后进站，全程黑子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自理能力。
地铁的暖气很足，湿衣服贴着身体，被烘烤着，克丽丝的身体更难受了，她的头疼得要炸裂开来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眯着。
换作平时，黑子一定会察觉到克丽丝的不正常的，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被奇迹的世代彻底地击垮了，没有了意志。
终于熬到了终点站，克丽丝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但还是差一点，她带着黑子到门口。
呼啸的风猛烈地撕扯着周围的树木，雨直接从天上倾泻下来，克丽丝按着隐隐发疼的手，极限了吗？她看着黑子，再看看马路对面他的家。
“哲也，你一个人能回去的吧？”
“嗯。”黑子点点头，“对不起，克丽丝，都是我连累了你才成这个样子的，都是我连累了诚凛的大家，我，不能再让你们担心了，我，不能再成为你们的累赘了。”
黑子这些话仿佛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不是回答克丽丝。
“哲也……”克丽丝皱眉看着黑子，止不住地担心，“果然我还是跟你一起……”
“不。”黑子摇头，终于抬起的脸，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已经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一个人也没事的。”
“哲也。”
克丽丝是想追上去的，无奈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把伞给了黑子。
“哲也，这是黄濑让我带过来的。”
“黄濑君？”完全无光的眼因为惊喜些许亮了起来，克丽丝苦笑，果然你还是最放不下他们。
“谢谢。”
黑子接过伞，闯进了暴雨之中，克丽丝站在电梯门口，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她舅舅的电话，强撑的面具一下子碎裂开来：“喂，舅舅吗？能不能来接一下我，我现在可能动不了了。”
黑子到了地铁站前面的红绿灯口，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自己的家了。握着黄濑的伞的手紧了紧：“总觉得好想回家啊，爸爸，妈妈。”
正好现在是绿灯，黑子跨出了脚步。
克丽丝打完电话，抬头，就看到黑子在绿灯变黄灯的瞬间走向街道的对面，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要红灯了。
“哲也！！”
闪过什么不好的预感，克丽丝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冲了过去。
在暴风雨中疾驰的货车，急促的喇叭声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进入不了黑子的耳中，凭着想回家的强烈渴望，他依然往前走着，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即使货车司机将刹车踩到了底，也阻止不了笨重的货车压向那瘦小的身体。
“砰——”
时间霎那间凝固在那，克丽丝奔跑到一半跌倒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纤弱的身体在雨中就这么被撞飞了出去，像残破的人偶，重重地摔在地上，碎了。
血从他的身体流出，一点一点染红了白色的斑马线，又马上被雨冲刷干净，明明是炽热的红，一下子就被雨浇成了冰冷。
克丽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爬到黑子的身边，她颤抖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哲也，哲也，哲也。”
又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生怕加重他的

痛苦，血，止不住，他的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弱，克丽丝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渐渐聚过来的人群，哭喊着：“求你们了，谁，谁，谁来救救他啊！”
到了极限的身体，发泄出最深的希冀以后，支持不住，晕在了黑子的旁边。
血，也染红了她的身体。

18、求生意志
从黑暗中慢慢聚拢意识，发现自己又是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黑子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头昏昏沉沉的，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腿似乎不听使唤了。
皱了一下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
突然头剧烈地疼痛起来，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他，转动脑袋看着四周，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模糊中，好像有人对他伸出了手，长长的发垂到他的脸上，有点痒，黑子本能地伸手，拉住她的，站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黑子边走边看，还不忘询问眼前的人。
听到黑子的声音，那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着他粲然一笑，然后开始消散。
“等一下！”
黑子直觉地伸手去抓，但是只抓到了最后一缕烟，消散在了黑子的手里，什么也不剩了。
无奈黑子只能只好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摸索，走了不久，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门。
这样的场景让黑子觉得更加熟悉了，只是头疼得更厉害了，黑子扶着额头转动了门把手，进到了门里面。
另一个人的梦里，则是满世界的红，面前是血色的海洋，天空中还飘着血雨，她整个人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不！不！”
害怕地尖叫着，疯狂地往后退，不能被这血海所吞噬，但是没退几步，就碰到了什么，转过身，地上的躺着的，是黑子满是鲜血的身体。
““哲也，不！”
“哲也！”
克丽丝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哲也，哲也，哲也。”
重复念着那人的名字，身体还处于极度惊吓中，不停地发抖，汗从额边一滴一滴落下，眼中早已泛滥成灾了。
“怎么了，怎么了，枝雨？”
听到惊叫声的医生从外面闯了进来。
克丽丝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不停地喘着粗气，瞳孔还处于涣散状态，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怎么了，枝雨？”医生走到床边，心疼地帮她拔掉因为她妄动而歪了的针尖，“都把针弄歪了不知道疼的吗？”
克丽丝这才注意到自己红肿的手，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她抓着那个医生，拼命摇着：“舅舅，哲也呢？哲也呢？”
“你先别动！”杏本枝雨的舅舅杏本屋摁住了杏本枝雨，“你的手还在流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克丽丝挣扎着要下床，手背上的血溢了出来。
“不许动！”杏本屋也是真的生气了，“你不要命了吗？”
“告诉我哲也他怎么样了！”
克丽丝拼命挣开了她的舅舅，要下床。
“好啦！”杏本屋拗不过她，“你先回床上，我就告诉你。”
克丽丝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听着杏本屋的宣判。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抢救，命是保住了，他现在在ICU里。”
“太好了。”克丽丝的心安了下来，人没有站住，跌在地上，长长地呼出口气，“他还活着，太好了。”
“但是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杏本屋的下一句话又把克丽丝的心情打回谷底。
“哲也他……”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克丽丝又变得激动起来了：“哲也在哪？我要去找他？”
杏本屋刚想给克丽丝重新打点滴，就又被躲开了，他也来火了：“杏本枝雨，你是不知道你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克丽丝已经彻底崩溃了，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扑簌扑簌直往下掉，“他在哪，他在哪？”
“现在我是不可能让你去找他的！”杏本屋说得决绝，“你给我乖乖把这瓶点滴打完，除非你不想活了！”
克丽丝见杏本屋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反抗了，她睁着杏眸，闪着泪光，肿了的眼睛，红了脸，恳求道：“挂完了，带我去见他，好吗？求求您了舅舅。”
看着克丽丝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杏本屋也是心疼到心底里去了：“好，只要你听话打完这瓶点滴，我就带你去找他。”
克丽丝安静地躺回了床上，眼睛盯着点滴瓶，看着那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进入自己的身体，滴下一滴，眼睛眨一下，滴一滴，眨一下。
杏本屋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转过头，不去看克丽丝，偷偷地抹了眼泪。
好不容易熬到整瓶水都挂完了，克丽丝眼里的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她一直告诉着自己不能哭，憋到最后眼睛更疼更红了。
“枝雨。”杏本屋帮克丽丝拔掉针头，左手摁着她的手背，右手摸着她的头，捋着她的发，“你这是何苦啊。”
“舅舅。”眼睛一眨，泪决堤了，从眼眶中倾泻而出，“我现在一闭上眼睛，都是他，都是他满身血的样子啊。”
“唉——”杏本屋长长地叹了口气，“好，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谢谢舅舅。”
克丽丝抱着杏本屋哭得一塌糊涂。
黑子在ICU病房里，克丽丝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哲也。”
克丽丝忍不住小跑两步，上前，手扶在玻璃上，黑子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罩着氧气罩，床边各种各样的生命仪器不停地闪着红光绿光，心跳频率维持在55左右，比正常值偏低一点。
“他的呼吸很弱。”
杏本屋知道瞒不过克丽丝，所以一开始就没想瞒她，只是没有想到克丽丝会是这样的反应。
克丽丝满目泪光，温柔的视线里满溢出来的心疼，手轻轻地擦过玻璃，她的右手放在胸口，那仪器动一次，她的心也才跳一次：“我该怎么找回你的求生意志啊，哲也？”
黑子夫妇从外面回到ICU

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苍白着脸，哭着站在自家儿子病房前的女孩。
黑子夜鱼看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发现友利也正看着自己。
“这个孩子是？”
声音惊动了一旁的杏本屋，他对着黑子夫妇点头示意，从昨天开始，这对坚强温柔的夫妇让他心生敬意。
突然，克丽丝想到了什么，一抬手抹去眼泪，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知道我该找谁了。”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友利喊住了：“等一下，小姑娘。”
“嗯？”克丽丝抬头疑惑地看着友利。
友利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地为她擦去未干涸的眼泪：“我们要相信小哲，他会挺过来的。”
友利转头看着玻璃内的黑子，坚定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悲伤。
克丽丝一下子扑倒在友利的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一直跟着他的！”
“孩子，这不能怪你，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友利说着也坚持不下来，哭了。
克丽丝啜泣着离开友利的怀抱，对着友利许下诺言：“阿姨，我会把哲也的希望找回来的，绝对！”
“谢谢你。”
很真诚的道谢，将所有的希望都交诸于这个纤弱的女孩身上。
克丽丝走了以后，友利靠在黑子夜鱼的身上：“我们对不起小哲，更对不起这个女孩。我真的觉得我这个做妈妈的……”
黑子夜鱼用力地怀着友利的肩：“现在的我们只能相信她了，小哲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他最近这么失落的原因，但是这个女孩知道，她还知道小哲的希望是谁啊，唉——”
克丽丝回到自己的病房正准备换衣服，杏本屋就闯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
“我要出去。”
“不许！”
“啪——”得一声杏本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状态？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允许你踏出这个房间一步的。”
克丽丝放下手里的衣服，看着杏本屋表情十分认真，同时还有掩藏不了的悲哀：“我救不了他啊，我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我没有办法唤醒他的求生意志，但是我知道谁可以，所以我必须去找他们，舅舅，你是一个医生，你难道能就这么看着病人的生命在你的面前一点一点地消逝吗？”
杏本屋闭上了眼睛，不去想克丽丝的话，他不妥协：“我要对你负责，小雨，我不可能让你出去，不然你让我怎么跟你在美国的爸妈交代。”
“舅舅。”克丽丝“砰”得跪了下来：“我求你了，我不可能看着他这样的，无论如何，我都要他活下去，这样我也才能活下去。”
“小雨。”杏本屋赶忙把克丽丝扶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竟然会为了那人做到这种地步，一直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孩，现在竟然如此卑微，杏本屋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睛酸酸的，有点想哭。
没有办法再对眼前的女孩儿说不，杏本屋妥协了：“好，我可以让你出去，不过我必须和你一起去，而且你见到人以后就必须立刻回来。”
这是杏本屋最大的让步，克丽丝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舅舅。”
“那你去哪？”
“海常。”
杏本屋蹙了一下眉：“有点远。”
“舅舅。”
“好，我送你去。”
“谢谢你，舅舅。”
克丽丝知道这回真的是自己任性了，但是她没有办法，“舅舅我想再去看他一眼。”
“黑子哲也？”
“嗯。”
“好吧。”
再次到ICU病房前，黑子依然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显示屏上的数值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心，一阵一阵的刺疼着。
“你会等我回来的，你会加油活下去的，对吗，哲也？”

19、无法触碰
梦中的情景继续着，地点是帝光篮球场，黑子正陪着黄濑练习。
黄濑轻松地投完一球后，对着黑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Nice。”
黑子看着落地的球，淡然地笑了一下。
“诶？小黑子，你都不夸奖我一下的吗？”黄濑不满地抱怨。
没来由地心刺疼了一下，又马上恢复过来，黑子皱了下眉，摸了摸自己左胸房的地方，有点疑惑，现在的心，平稳地跳着，刚刚是错觉吗？
眼前的黄濑还睁着闪亮的大眼睛等着黑子的表扬。
黑子有点无奈，但还是遂了黄濑的心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命中率就提高了这么多，真的很厉害呢，黄濑君。”
“嘿嘿嘿。”黄濑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小黑子，那么下次比赛的时候就请多指教了哦。”
“下次？什么时候啊？”
黑子下意识地问出声。
“小黑子你说什么呢？”
睁着茫然无光的眼，看向黄濑，却是没能映出影子的，不过也是几秒就恢复了正常，立即就把刚才的话全忘了。
“嗯？什么也没有啊。”
“那么我就当小黑子你答应了哦，下次一定要把球都传给我啊，不能再传给别人咯。”
“黄濑君，第一我没有答应过类似的事情吧，第二战术中如何传球这种事情你应该跟captain去说。”
黑子边说边往篮球馆外走，这时候的黄濑君会有点缠人，不知道为何，黑子有点烦躁。
“诶？”果然黄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连忙追上他，“小黑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吗？”
黑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没记错的话，黄濑君，待会你还要跟青峰君来场one on one吧？”
“诶诶诶？”黄濑开始哭了。
黑子可管不了现在的黄濑，待会跟青峰打，他敢肯定打输的黄濑君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自己诉苦，黑子想到这就觉得有点头疼，意识也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另一方面，克丽丝坐在车里，开着窗户，手撑着脑袋靠着车窗，视线随意地落在外面。
呼啸风吹起她一头长发，发丝糊了她一脸，她简单地拨走，用力地呼吸，再吐出全部，对接下来的一切她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杏本屋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克丽丝的情况，他看出了她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开到市中心的时候，车流量明显多了起来，杏本屋只能先专心开车了。
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喇叭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的忙碌，这个城市……
克丽丝的思绪一直飘着，突然一抹金色闯进她的眼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痛了她的眼睛。
克丽丝将所有的头发都往后拨，趴在窗户上，在百货中心前，那抹金色停住了，近190的个头在人群中就已经很显目了，再加上帅气的脸，不同于常人的气场，就更能吸引人的视线了。
“停车！停车！快停车！”
克丽丝拼命摇着杏本屋，激动极了。
“现在？”杏本屋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状态，“小雨这里不能停车的。”
“不行，一定要停下来，他在这！他在这啊！”
克丽丝更激动了，她不能在这里错过他的。
“他？他是谁啊？”
“停车啊！”
克丽丝有点崩溃了。
杏本屋无奈，只好转了一圈把车在百货中心前停下了。
克丽丝则一直盯着那个人，车一停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枝雨！”
杏本屋想要去抓克丽丝，但是她早已经跑了几米远了。
杏本屋认命地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克丽丝她刚刚看到了，那个人是黄濑凉太，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克丽丝在底楼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黄濑的影子，又急匆匆地跑到二楼，终于在拐角处的首饰店里找到了黄濑凉太。
他正开心地陪着佐佐木美玲挑选着耳饰，他的耳环是在左边的，所以佐佐木美玲一直在试戴右边的。
黄濑似乎不是很满意现在这副耳环，沉着脸在柜台上又选了一会，才挑出一副他满意的，伸手在佐佐木美玲的右耳比了一下，然后笑了。
一瞬间，克丽丝的心被重击了一下，她的腿一阵瘫软，头疼到爆炸，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手边的镜子，来不及支撑她的身体，一下子倒了下来。
“双腿粉碎性骨折，脑袋受到激烈的撞击，影响到了脑干，陷入了昏迷状态，内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有内出血的现象。”
杏本屋冰冷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响起。
再抬头看到那两个人愉快地选耳饰的画面，那么地温馨，那么地让人艳羡啊。
和那个人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的画面简直是绝好的对比。
为什么是这样的情景啊，哲也。
“咳咳咳——”
克丽丝剧烈地咳嗽起来：“黄濑凉太，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知道现在只要一不留神，我们，我们就可能永远地失去哲也了吗？”
“呵呵呵。”克丽丝哭着笑了，“你怎么可能会在意呢，黄濑凉太？”
克丽丝咬着唇，不停地用手捶着玻璃，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冰冷的仪器的嘀嗒声犹然在耳。
“我该怎么办啊，哲也？”
克丽丝差不多要趴在那里了，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再去找黄濑？
明明知道应该去的，可是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力气的，她根本就起不来。
“对不起，哲也，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就这样，直到黄濑和佐佐木美玲都走了，克丽丝还蹲在原地，心，疯狂地跳着，面色通红，呼吸急促起来。
杏本屋找到克丽丝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发抖，人蹲在

地上，已经听不见别人的话了。
杏本屋什么也没问，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带到车上，帮她系好安全带，想开口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回到医院以后的的克丽丝直奔黑子的病房，就这么定定地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病床上的那人，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站着，仿佛被硬生生抽空了娃娃一般，没有任何生气。
黑子夜鱼和友利看到这样的克丽丝都担心极了，友利上前摸着她的头：“你这样的表情小哲看到了一定会伤心的。”
克丽丝转过头，看着友利，再也忍受不了了，眼泪彪了出来，扑进了友利的怀里。
“小哲他还没有放弃，所以不要哭哦。”
友利不停拍打着克丽丝的后背，安抚着她。
等到终于哭够了，克丽丝才放开了友利。
看着满脸泪痕的克丽丝，友利看了看病房内的黑子，又跟一旁的黑子夜鱼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孩子，医生说待会就可以进去看他了，你要去吗？”
“可是一次不是只能进去一个吗？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友利温柔地笑着：“我想现在最想见小哲的人一定是你吧，所以没关系的，进去看看他，或许你会想到什么好方法呢？”
克丽丝的眼中带着恐慌，摇着头：“我，我……”
“没事的，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友利安慰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手机，递给克丽丝，“这是小哲的手机，昨天就收到了点信息，是你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回复的。”
克丽丝犹豫着，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友利依然温柔得抓过克丽丝的手，把手机放在她的手心里：“我们相信你。”
“阿姨。”
“别哭，别哭。”友利放柔了声音安慰着，“你待会要见小哲的呀，你要给他勇气。”
克丽丝努力忍住了眼泪，换上无菌服，进到了病房的里面。
这不是克丽丝第一次进ICU，但是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躺在冰冷的白色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除了仪器的声音再无其他。
哲也安静地睡着，克丽丝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明明昨天还能潇洒地打球的人，现在却只能靠这些冰冷的仪器来维持生命。
克丽丝的手抚上黑子苍白的脸，红着眼，温柔地用手一点一点描摹出黑子脸的轮廓，眼里写满的是心疼，努力抑制住将要出眶的泪，动了动唇，开口，声音却完全哑了：“哲也，你知道吗？昨天火神大我给你发信息了，他说，输了一次没有关系，下次赢回来就行了，是你的话就算绝招被破解了，也绝对是不会放弃的。所以，你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对吗？”
黑子没有任何地反应，生命仪器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克丽丝仰着头，将泪逼回去，心，是真的疼，好久以后才又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降旗君他们也来问你的情况，他们都很担心你，但是，我对他们说谎了，说你没事，因为要调整状态，所以最近都不会去学校了，你说过的，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我照你说的做了，所以你能不能醒过来夸我一下啊。”
温柔的声音在黑子的耳边响起，很模糊，但好歹把处于游离状态的他给呼唤了回来。
看着黑子毫无反应，克丽丝的心更紧了：“果然这些事情无法传达给你啊，对不起，哲也，对不起，我是想去找黄濑凉太的，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去找和佐佐木美玲在一起的他啊，我没有办法啊，哲也！”
淡薄的身影渐渐凝聚成人形，意识慢慢清醒：“黄濑君？”
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个词，那个温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悔恨以及深深地悲伤。
“黄濑君到底？”
那些伤人的话突然像潮水一般涌向黑子。
“和你一起寻找希望什么的，我做不到。”
这一句话，犹如千金重的大石硬生生砸向黑子的后背，无法支撑的重量，让他无法站立。
“小黑子，你把我唯一的幻想都打碎了呢。”
又是一句，又加了一块石头，把他压的更低了。
“小黑子还真的很残忍呢。”
本来已经残破的身体是受不了这样的痛楚的，黑子已经蹲伏在了地上，任由眼泪蔓延，任由这疼痛蔓延。
“不要再来见我了，我已经不想更痛苦了啊。”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他，人匍匐在了地上，挣扎的念头一点都没有，已经疼到连痛觉都麻木的娃娃怎么可能会有一丝站起来的力气呢？心，还在跳动吗？不知道，眼前慢慢消散的黄濑的人影，不是直到刚才为止，我们两个人都那么快乐地在打球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想要去抓住他，可是，爬这样的事情现在是做不到的啊，手就算伸得再直，再用力，那距离又怎么可能够的到你呢？
“已经，触碰不到了啊。”

20、和你们没有关系
“嘀嘀嘀——”中央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黑子的心率突然直线下降。
克丽丝急得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带着哭腔，拼命呼喊着那人的名字：“哲也！哲也！”
心率还是在不停地下降，克丽丝疯狂地按着黑子头上的警报铃。
“哲也求求你，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啊！黄濑他不来的话，我就去找青峰大辉！我帮你把他们都找过来！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了！”
听到动静的黑子夫妇和医生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看到崩溃的克丽丝，友利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拉了出去。
“放开我啊！”克丽丝拼命挣扎着。
“冷静下来，克丽丝！”友利用力按住克丽丝的肩膀。
ICU的门被关上了，克丽丝的手扒在玻璃上面，哭着喊着：“哲也，哲也。”
友利想上前说什么，安慰吗？她做不到，她，离崩溃了也不过是一层纸的距离，不停进出的医生，生命仪器上还没有上升的数值，她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手放在胸口，做出祈祷的样子。
“谁都行，谁都行，救救我儿子，救救他，求求你们了。”
黑子夜鱼走到友利的身边，揽着她的肩，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能安慰道：“小哲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
友利抿紧了唇，抓着夜鱼衣角的手越发地紧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的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才摘下口罩，友利和黑子夜鱼就围了上去，在得到医生黑子暂时没事的答复后，两人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反观一旁的克丽丝瞳孔里已经完全没有焦距了，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
黑子夜鱼和友利对视了一眼，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温柔的女孩。
恢复过来的友利慢慢走了过去，摸着克丽丝的头，安慰道：“不能哭，小哲他还在坚持着，所以我们也不能这么放弃的。”
光逐渐回到了她的眼睛，看着玻璃内的黑子。
“是你的话，现在是不会放弃的吧。”
眼睛一眨，泪也就下来了：“所以我会去，帮你去找回你的求生意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黄濑凉太不行的话，我就去找青峰大辉。”
心里这么下了决定，克丽丝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黑子夜鱼上前：“今天你先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克丽丝点了点头，现在的她的确脆弱的可以，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想到青峰大辉，克丽丝只觉得头疼，那人过于暴力了。
“说起来，昨天桃井五月给了我她的电话号码。”
幸好杏本屋没有把克丽丝的东西带回去，她在一旁的架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包包，找出了那张纸，不过由于淋了雨，黑色水笔写的字都晕染开了，只能勉勉强强看清上面的数字。
克丽丝盯着纸上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才拨通了桃井的电话。
黑子的梦中，在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动弹不得的时候，听到了那一声声泣血的“求求你！”“活下去！”
本来已经要放弃的手又伸了出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怎么可以倒在这种地方。
接着那个人的名字就进入了耳膜之中。
“青峰大辉。”
“青峰君？”
梦中的景象再次变换，像被风吹起的书页，一页一页地翻动，记载了他与他之间不同的故事。
帝光的初遇是有点心动的小意外，看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他，难免会生出些恶魔的因子，只是觉得有些可爱，便也不忍真的去吓他。
听到他会陪着自己一起训练时，心，暖了起来了，他的笑，是令人安心的，所以即便被教练所否定，他的鼓舞依然能让人打起精神来。
在他得知自己要放弃的时候，那么据理力争想要劝服自己，为自己带来了第二次的希望。
放学的时候，去喜欢的便利店，买喜欢的冰激凌，边吃边回家，虽然有时候他说的话有点不靠谱，有时候让人觉得有那么点无语，但是分毫不损他纯白的心。
茜色的梦继续着，从深夜一直到天明。
克丽丝又是求了杏本屋半天，他才同意让她去桐皇学园的，不过老规矩，他要跟着她一起去。
今天的克丽丝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路上的风景了，之前跟桃井五月确认过，青峰大辉今天会去学校的，为了避免找不到他的情况，克丽丝还是找了桃井五月帮忙，就算她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
到了桐皇学园以后，克丽丝照例抛下了去停车的杏本屋，一个人直冲青峰大辉的班级。
按照之前的记忆找到了青峰大辉的班级，但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他并没有在里面，还是打了电话让桃井五月帮忙一起找。
克丽丝选择去体育馆找青峰大辉，因为上一次她就在那找到他的，但这次的运气却不怎么样，他不在。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桃井五月，她在天台找到了青峰大辉。
克丽丝又跑回了教学楼，然后奔上天台，最近身体不太好的她，因为这剧烈运动，喘得有点厉害。
青峰大辉正躺在天台上，桃井五月似乎在训斥他什么。
克丽丝扶着门的把手，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等到恢复了点体力，便准备爬上天台和青峰大辉说黑子的事情了。
却没想，这个时候，从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大辉，我来给你送便当了。”
克丽丝感到一阵恶寒，身体僵在那动不了了，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在自己身后的佐佐木美玲越过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天台那，再一级一级地爬上台阶，她挑衅地看了桃井五月一眼，马上就又转换表情，笑着把便当盒递给了青峰大辉。

“为什么会是她啊？”
克丽丝咬着下唇，从心底深处厌恶的人，最不想见到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哲也。”
克丽丝默念了一句黑子的名字，克制着自己就要离开的冲动。
在听到佐佐木美玲的声音以后，青峰终于舍得睁开自己的眼睛，对着佐佐木美玲算是笑了一下，坐了起来。
“呐，下去吃饭吧。”佐佐木美玲哄着青峰大辉，“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哦。”
青峰站了起来，一个跳身，翻下了天台。
“阿大。”
桃井有点生气，她刚刚说了那么多，青峰大辉都不为所动，现在这个佐佐木美玲就一个便当就把人给叫起来了。
青峰也不理桃井，自己打开饭盒就吃了起来。
克丽丝调整好心情，走上前，动了动唇，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过了好久，才终于能开口：“青峰大辉。”
“啊，是谁啊？”因为被打断吃饭，青峰明显不高兴，抬头看到是克丽丝以后，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不满地说了一句，“是你啊。”
便当似乎瞬间失去了它该有的味道，青峰放下筷子，有点吃不下去了。
虽然不满于青峰的态度，但是为了黑子，克丽丝还是忍了下来，才要说黑子的事情，结果青峰来了这么一句。
“你来这里干嘛？想像他一样来阻碍我吗？”
“阻碍？”克丽丝自嘲地笑了一下，咬着下唇，“他？哲也？”
“哼。”青峰轻哼一声，“哲也？叫得那么亲，是来跟我算账的吗？”
“是啊，是该算账了。”想着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的黑子，克丽丝怒火中烧。
青峰的怒意到达了眼底，瞪着克丽丝：“要算账，你不配，就算他来。”
青峰在这里顿了一下，抬眼，睨着克丽丝，眼中是不屑：“他也没资格。”
“呵——没有资格，哼——”
“对，没有资格。”
青峰大辉说得决绝。
“呵——”克丽丝撇过眼，努力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眼泪，对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发自内心深处地自嘲，“到现在为止，我到底在干嘛啊？还要对这种人抱有什么期待啊？”
受不了的克丽丝愤怒地转身，跑向门口，急速地往楼梯下面跑。
身后是桃井斥责青峰的声音，但已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跑到最后一级楼梯时，脚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整个人往前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同学，你没事吧？”
旁边的人把克丽丝扶了起来。
能不这么讽刺吗？
不认识的人尚且能给予的善意，为什么他与相识如此之久，你竟会舍得如此伤他呢？
桃井这个时候也跟了下来，看到的是脸色苍白，双眼无光，只能靠着别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的克丽丝。
“对不起。”
“是替他道歉的？”语气里满满的不屑。
“阿大他最近的状态不好，所以说出那样的话……”
“还要帮他解释？”
“阿大他……”
“如果今天哲也过来的话，他说的话会更重吧？”
“诶……”
桃井没有办法再为青峰辩驳了。
“谢谢，我已经没关系了。”克丽丝跟帮助自己道完谢以后，就独自站立了，她看着桃井五月，面色凝重，眼里有不属于往常的她的冰冷。
“已经够了，也不需要任何借口，他的事情，黑子哲也的事情，以后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克丽丝亦说得决绝。
桃井一下子无法接受，后退好几步，不停地摇着头，无法接受：“你可能为他做决定，哲君的话，绝对……”
“你刚才的话和青峰大辉有区别吗，桃井五月？”
“我……我……”
“没区别的吧。”克丽丝嘲讽道，“你们这样的，凭什么，凭什么？”
克丽丝握紧了拳，明明是来找他最重要的人来唤醒他的，结果……
已经是极限了，再不离开的话，眼泪就要忍不住了。
不管还呆在那震惊的桃井五月，克丽丝疯了一样的教学楼外面跑。
卷起一路的烟尘，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却是丝毫不在意，不停地加快奔跑的速度，不管路上人异样的眼光，只是要把这几天积攒的不安、恐惧、愤怒、悲伤……把这一切一切的情感全部都发泄出来。
直到耗尽全身的力气，再也跑不动了，克丽丝蹲在一棵树下，头埋进手臂里，放声地哭泣。
“对不起，哲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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