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铁到市中心,再从地铁站出来换乘公交,下车往前走几十米就到希望峰校门口了——然而一从车上走下来,汹涌的人潮就包围了我。我看不清楚路,只能被推搡吵闹的人们裹挟着挤向前方,心情不由得渐渐慌乱起来。
“下一个会是谁?” “是谁呢?好期待啊!”嘈杂的讨论中只言片语引起了我的注意,紧接着我就想起来,今天是希望之峰新一届学生报到的日子,难怪聚集了这么多人围观。
“让一让——拜托请让条路!让我进校门去!”
我鼓足了一口气喊道,离我最近的人被吓了一跳,惊异地回身打量着我,想通了什么之后神色瞬间兴奋,“希望之峰的新生?!”
周围一瞬间多了十几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嗯。”我向后缩了缩,硬着头皮答道。
人群哗然,而下面一幕简直让我此生难忘:人们迅速退潮一样向两边退开,甚至鞠着躬迎接我,那表情就差激动得双眼闪闪发亮热泪流下来……
——简直是,尴尬得此生难忘的感觉。我都不记得那一段短短的路是怎么在几千双眼睛的注目礼下走过来的,还恍恍惚惚时,自己已经站在校门口那道长长的台阶底下了。
然而,还没等我鼓起勇气继续往上走,一根棒状物体就猝不及防地顶了过来,差点捅歪我的脸——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支看新闻采访时常见的话筒。“幸会啊这位少年,看您古雅的气质想必就是本届希望之峰招生名单里颇为吸引人兴趣的【超高校级的阴阳师】了吧!”拦住我去路的记者吐字如连珠炮,一点也不想客气,“我们非常好奇请问您能介绍一下自己到底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呢?被希望峰选上作何感想呢?请问幽灵妖怪和超能力是真的存在的吗您能代表活跃在现代的阴阳师群体为我们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所措,只想逃跑,但他拦得太结实了,于是我慌不择路地冲到楼梯另一侧准备绕过去,希望不要这边也跳出来一个记者,不,人群里肯定还藏着许多长枪短炮的摄像机,打算把我茫然的表情拍下来全国直播……慌,慌,满心都是慌。我一边向上跑一边东张西望,胡乱扫视着楼梯两侧同样狂热的人群:端着相机的人,拿着应援品的人,带着孩子的父母,还有……那是什么?
瞬息之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道目光,混杂在人群的阴影中,但仍旧比任何其他人的清晰——想到这一点使我放缓了脚步,却见那目光如森林中的萤火一样消失了。
我瞬间就明白了目光的主人在快速地向上移动,和刚才我的速度一样。“别跑”的喊声差点脱口而出,我就看见靠近楼梯顶部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黑影竟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直直冲着希望峰的大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身溜了进去。
“……站住啊!”我随即不理会记者拔足追去,在两旁人惊讶不及的目光中,快步跑上去,双手一分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然后呢?
然后,似乎回忆的录影带戛然而止了似地,我想不起来了。那些细小的记忆碎片经历时间冲刷全部化成了尘埃,又被大脑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捡拾出来,整理收藏出清晰些的逻辑,剩下的似乎都溶进了思维之海里,成为人生醇和的一部分。
然后……
然后,梦结束了,我醒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