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章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十章
作者:陳雪溶（陈沁）
李邑回到桂林的这一晚，并没有直接去枋鸪房里去嘘寒问暖，她总认为胜券在握，便悄悄走进晾衣房里，掏出情蛊把毒粉洒在他刚铺好的衣服上，那是一种带菌的虫子制成，将尸躯不断研磨，弄作粉末混入水中，不是凡胎肉眼能瞧得出，更瘆人于操持此蛊的人之内心狠毒，叫人提不起好感！
枋鸪此时没有急急忙忙至晾衣房，取下他的长褂，罢，衣服摸上去仍有些湿润的，难怪粉末黏得牢。他在和时雨同睡的床上躺着正酣，不知不觉被一缕幽香的芍药花勾进熟悉的府邸……
大大方方迈进院门，四五株竹子依旧颜色青翠，只可惜周遭的颜色暗了些，他慢慢地走近水塘旁，一面望着空无一人的廊道，一面漫不经心朝塘里掷石子。正纳闷主人不出来迎接，远远却有微妙的娇嗲声传出:“弹嘛，弹嘛”，似是小瑭同一男子在房里，枋鸪隐隐感到肉麻和不悦，竟要追上去探究竟。
祝府有一幢四合院，内种花草，平时皆为祝尽鸿亲自打理，不许仆从插手，惟小瑭还可以碰一碰，他们是居住在这样一个宽敞又华丽的地方呵，家中廊道更是绕得厉害，两旁有蜻蜓与蝴蝶穿花飞随，木制的地板踏起来是那般的好听，平日里下面垫着香草，紫色的，抚着柔顺和温柔，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枋鸪只在书上听过，北宋家境富裕一点的房屋，都是五间房，前面是正堂，后面是寝间，但循声音推测，好像是在两旁的偏院。他当时便依照这个常识设计，而书房置在偏院里空间稍大的一间，摸索大概的方向，找到了！
门是合上的，他仅能透过门缝窥瞧，这样的隔阂让自己矛盾和痛苦，明明他们是自己缔造出的人物，怎会顾虑到爱恋的争夺？可自己也不好直接推开门，给尽鸿一个“荒唐”的拥抱，冷静下来的时候，听见的是书页翕动声，仿佛四片嘴唇在亲吻，犹有檀香被轻轻扇开，夹着两人的笑。
“少爷，今日弹一曲嘛？”枋鸪瞟了一眼，挺得意，至少盼年龄的差距可以让他们相处起来没这么舒服。
“不，姐姐，还有史策要学呢，你陪我一起看吧，改日尽鸿给你弹一曲《薤露》。”
“哦，好吧！” 袁瑭颇不情愿地瘪下去，尽鸿余光瞥见，微微有些发笑，他穿了宽袖广身的黑布袍，内衫为深紫料织就，身后衣尾的位置伫立着一只白鹤，乌黑的头发长长地散于脑后，头顶只立起一个浅墨发髻。凸显人物的清雅与冷淡，或许还有治学严谨呢？不尝看见他抚琴在手。
“《史记》放哪儿了，姐姐？”
“你的瓷哨沾了灰尘，让我帮你擦擦。” 袁瑭忍不住想偏过头，掏出巾绢擦拭，他疾疾地抓住她的手。
“不，姐姐，书上还有问题没查明白，我誓要读懂。” 他嘴角邪邪地上扬，“姐姐对我最了解，应该记得我的史书都藏在哪儿了吧？”
“我……还不是怕你读傻了，考不上一个好功名，想让你休停会儿。” 小瑭被他的笑容贿赂了，无奈地走向书架，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封好的布包，整摞抱起来，放在尽鸿的案桌上。
“小瑭，你试着翻到第41页。”

“慢，主公是谁？” 她飞快地瞄了少爷，发现他的眼神是锐利而严肃，薄唇也显得惨白无情。
“是，是父母家里的人，他不得已把我贩卖这里……” 小瑭每次撒谎时都习惯性低下头，尽鸿挑挑眉毛，用指勾起她的下颌:“你对这里不满意么？夫妇又是怎么回事？”
“满意，少爷对我这么好。” 小瑭拼命地点头，“鸪園是爹和娘以前住的地方。”
“姐姐” 他敬重地唤了她一声，深深捆进怀中:“我们的婚期将近，你可不要欺负我年纪小，负了我！” 声音有些软糯，甚至充满疼惜和小孩子般的担心。
“好！” 她多么渴求天长地久的恩爱，倚着尽鸿的肩膀嗅，安慰地拍拍他:“尽鸿，有你在我才过得快乐，放心，我们一定能共携白首！”
怀抱松开了，他又凑到耳边说:“我想，我可以为你梳妆了。”
她则轻轻呵着他的伤口，与少爷互搀着进房，发上随意盘的丸子幸福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