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立春
立春了，但是天气还是冷的厉害。
小吴邪刚打二月红的家里出来。二爷爷头前烤了红薯，老大的一个一掰两半儿，一半被解雨臣踮着脚尖抢了去，另一半被二爷爷用牛皮纸仔细的包了递到自己的手里。
天气太冷，穿着新做的棉絮小袄的吴邪被鼓囊囊的衣服架着，两只手在胸前拉上都费劲。小吴邪伸手接了红薯，即便是隔着一层纸也烫的厉害。不过也不碍事，权当是暖水袋，回去这一路上就不怕冻手了。
临出门的时候，小解雨臣伸手拽住了小吴邪的衣襟，看着小吴邪的小脸吭哧半天没有吱声。
小吴邪歪着脑袋想了想，抬手拍了拍小解雨臣的肩膀安慰：“没事哒~明天我再找你玩。”
“不是，”小解雨臣晃晃脑袋，从怀里掏了一个被挤得皱皱巴巴的小纸包出来，“我偷着攒下的糖豆，你帮我给小齐哥哥……”

小吴邪纳闷：“你可以自己给啊。”
里屋传来一声二月红的喊声，小解雨臣扬声应了一句后又立刻把纸包塞进小吴邪怀里：“二爷爷不让我出去，你帮我送一下。”
说完便颠颠儿往回跑，只是刚跑了没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小吴邪：“你别偷吃啊！”
小吴邪撇撇嘴，揣好糖豆往外走，我才不会吃呢。
抱着热腾腾的红薯，小吴邪蹦蹦跶跶的往黑瞎子的家去。临推门的时候，小吴邪站在门口想了又想，缩回了手。
这人啊，抢自己零食。
小吴邪四下里看了看，捡了个粗树杈，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刨坑。
仔仔细细的将红薯埋好，小吴邪又从一边抓了几把枯树叶盖在上面，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推门进了黑瞎子的家。

掀了门帘进屋，小吴邪还没抬头，就听见炕上的人嗑着瓜子问道：“刚在门口干嘛呢？”
小吴邪心里原本咯噔了一下，但是一看是闷油瓶哥哥就又放心起来，三两下爬上了坑，蹬了鞋子蹭到张起灵身边。
一个软绵绵的小身子攀在自己身上，仿佛还带着香气的呼吸喷在了张起灵的脸侧，小吴邪把嘴凑到张起灵的耳边小声道：“我藏了烤红薯在门口，不让小齐哥哥知道。”
刚刚想说黑瞎子出门了，就听见了堂屋里有了脚步声，紧接着黑瞎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姓张的，给你个好东西！”
黑瞎子撩了门帘进屋，满脸都是得意的样子，一双手背在身后，挑着眉看向坐在炕上的张起灵。
小吴邪一脸好奇，伸着脖子往前探：“什么好东西呀？”
张起灵抬手，揉了揉小吴邪的头发，不是很软，但是很滑。美妙的手感让张起灵不禁又伸出两指在指尖捻了一把：“弹弓，你拉不动。”
黑瞎子撇撇嘴，将背在身后的手放开，手里攥着的一个弹弓扔给张起灵：“没劲。”

说罢又看见了跟个粉团似的小吴邪，来了兴致，蹬了脚上的靴子就翻身上了炕，半趴着的姿势伸手想要去拉小吴邪的手。
不过还没等拉上，就被张起灵将小孩儿揽进了怀里：“有事说事。”
黑瞎子没在意，伸出去的那只手又收了回来，撑着自己的脸颊：“今天有没有去找小九儿玩儿啊？”
小吴邪点点头，一边低头找那包糖豆，一边说道：“小花叫我给你送东西来！”
黑瞎子显得更开心了，抬头冲着张起灵一挑眉，显然是在炫耀。
天天被黑瞎子这样炫耀，其实张起灵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只是现在的他还是眉头一皱，抬手虚点了一下：“你嘴角。”
照着张起灵指的方向，黑瞎子用手背蹭了蹭，然后嘿嘿一乐：“刚在门口发现你家小孩儿藏得半拉红薯了，我在外头吃完才进来的。”

捧着那包糖豆往外递的小吴邪听见了黑瞎子的话，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从笑容垮掉，眼窝里也蓄上了泪珠。紧接着，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小脸往上一抬，张着嘴开始放声大哭：“我的烤红薯……呜呜呜呜呜呜……你赔我……呜呜呜呜呜呜……”
发生的有点太快，张起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吴邪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你上次抢小九儿的糍粑吃，这次算是扯平。”黑瞎子依旧趴在炕上冲着张起灵说。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吴邪不为所动，甚至晃悠起了腿。
张起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是生了气，但又顾不上跟黑瞎子发火，于是只能强行学着黑瞎子以前哄解雨臣的样子，将小吴邪抱进怀里，擦擦眼泪揉揉头发。
小吴邪干脆将脸埋在张起灵的怀里，鼻涕眼泪全部抹到他那件藏蓝色的短袄上面，声音呜呜咽咽：“我要烤红薯……呜呜呜呜……”

黑瞎子看着对上了小吴邪就束手无策的张起灵，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没辙了不是？求我我就给你哄好。”
张起灵不理黑瞎子，反倒是低头亲了亲小吴邪的脸颊：“没事，我给你买。”
小吴邪哭着抬头看向张起灵，大鼻涕沾在张起灵的衣襟上，扯出了一条小青龙。
“真的？”
不过对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嗯”了一声之后，伸手用拇指在小孩儿的脸上抹了两把，将脸上的鼻涕眼泪清理干净，正在四处寻摸蹭在哪的时候，黑瞎子立刻递了张草纸过去：“别往炕上擦！”

小吴邪软软的缩在张起灵的怀里，抬头看着张起灵的侧脸，想了想：“要甜的。”
张起灵将手里用过了的草纸揉成一个团，冲着黑瞎子砸了过去，点点头低声应道：“好。”
那边的黑瞎子显得惊奇，捡了掉在炕上的纸团下了炕，临出屋的时候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好哄。”
扔了纸团，黑瞎子又挑帘进来，手里拿着半个红薯，上面还冒着热气：“逗你玩的，我给你刨出来放炉子上熥着呢。嗯……就咬了一口。”
小吴邪看看黑瞎子手里的红薯，又抬头看看张起灵，怯生生的问道：“那你还给我买吗？”
张起灵仿佛笑了一下，又抬手揉了揉鼻子：“买，一会儿出门踏春，再给你买个又大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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