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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推理】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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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杀机
by阿加莎·克里斯蒂


1楼2019-04-06 11:48回复
      序幕
      一九一五年五月七日下午两点,卢西塔尼亚号客轮接连被两枚鱼雷击中,正迅速下沉。船员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救生艇。妇女和儿童排队等着上救生艇。有的妇女绝望地紧紧抱住丈夫,有的孩子拼命地抓住他们的父亲,另外一些妇女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一位女孩独自站在一旁,她很年轻,还不到十八岁。看上去她并不害怕,她看着前方,眼神既严肃又坚定。
      “请原谅。”
      旁边一位男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并使她转过身来。她曾注意到这位说话的男人不止一次处身在头等舱的旅客之中。他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色彩,激发起女孩的想象。他保持缄默,不和他人交谈。如有人和他说话,他冷漠地断然拒绝。
      此外,他回过头来看身后时的神色紧张不安,总是疑心重重地一瞥。
      女孩注意到,此时他非常焦虑不安。他眉毛上汗珠沥沥,显然他是处于一种抑制的恐惧之中。不过,这位男子给她的印象是:他不是那种害怕面临死亡的人!
      “怎么啦?”她那严肃的眼光好奇地与他的眼光相遇。
      他站着,绝望地、踌躇不安地看着她。
      “只有这样:“他喃喃自语,“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接着,他突然高声问道:“你是美国人吗?”
      “是的。”
      “一个爱国的美国人吗?”
      女孩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想你无权过问这样的事:我当然是:““请别生气。如果你明白事关重大,你就不会生气。不过,我得信任某个人,而这个人又必须是位女士。”
      “为什么?”
      “因为‘女士和儿童优先’。”他环顾四周,降低嗓门说。
      “我带有文件——实实在在很重要的文件。它们可以使同盟国在战争中的局面完全改观。你明白吗?这些文件一定得抢救下来。文件带在你身上比带在我身上得以保存下来的机会多。你愿意收下这些文件吗?”
      女孩伸出了手。
      “等一等——我必须告诫你。可能会有危险——如果有人跟踪我的话。我想我还没有被人盯梢,但谁又知道不会呢?如果有人盯上了我,那就会有危险。你有勇气去完成吗?”
      女孩微微一笑。
      “我会很好完成的。被你选中,我确实感到自豪。下一步我该怎样处理这些文件呢?”
      “留心报纸,我将在《泰晤士报》的人事栏里登一则广告,以‘同事之船员’开始。三天后如果什么也没登,那么,你知道我彻底完蛋了。然后,把这一包材料送到美国大使馆,并把它交在大使的手里。清楚了吗?”
      “非常清楚。”
      “那么,作好准备吧——我要说再见了。”他握住女孩的手。“再见。祝你好运。”他提高嗓门说。
      她的手握住了他手中的油布包。


    2楼2019-04-06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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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07: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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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西塔尼亚号无可挽回地向右倾斜。女孩服从急速下达的命令,朝前走去,登上了救生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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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青年冒险家有限公司
        “汤米,老朋友!”
        “塔彭丝,老朋友!”
        两位年轻人亲热地相互问候,刹时问挡住了多弗街地铁的出口处。形容词“老”容易让人误解。他们的年龄加起来无疑不到四十五岁。
        “好久没见到你了,”年轻男子往下说,“你到哪儿去了?
        来和我吃小圆面包。我们站在这儿有点讨人嫌——这样站在这儿堵住了通道。让我们离开这里。”
        姑娘同意了,他们使顺着多弗街朝皮卡迪利大街走去。
        “那么,我们上哪儿去呢?”汤米说。
        他说话时略带焦虑的语气躲不过普鲁登斯·考利小姐那双敏锐的耳朵。由于某些神秘的原因,她亲近的朋友都叫她“塔彭丝”。听到汤米的问话,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汤米,你真铁石心肠!”
        “一点也不,”汤米不能让人相信地说,“我很富有。”
        “你总是个坏透了的骗子,”塔彭丝严厉地说,“虽然你确实有一次说服格林班克护士长相信,医生给你开了啤酒作为滋补品,但忘了将此医嘱写在登记表上。你还记得吗?”
        汤米轻声笑一笑。
        “我可以认为我曾这么做过!待她查明时,那老恶妇不是非常愤怒吗?姑且不说她真正是个坏蛋,格林班克老妈妈:多好的旧医院——像所有其它东西一样都给遣散了,对吗?”
        塔彭丝叹了口气。
        “是的。你也这么认为吗?”
        汤米点点头。
        “两个月以前。”
        “退役慰劳金?”塔彭丝暗示。
        “花掉了。”
        “噢,汤米!”
        “不,老朋友,不是您意浪费,也没有那种运气!生活费用——眼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生活花费。我郑重告诉你,如果你不了解的话……”
        “可爱的小鬼,”塔彭丝打断了他的话,“有关生活费用的事我没有不了解的。我们到了莱昂饭店,各自付账。就这样定了。”塔彭丝领路往楼上走去。
        饭店里已坐满了人,他俩走来走去寻找一张空桌,边走边听到一些零星的谈话。


      3楼2019-04-06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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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米又摇摇头。
          “啊,汤米,甚至连一位姨婆也没有吗?”
          “我有一个年老的叔叔,他多少有点钱,但他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
          “有一次他曾想收养我,我拒绝了。”
          “我想我记得听过此事,”塔彭丝说,“你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而拒绝的。”
          汤米脸红了。
          “是的,对老娘也许是太过分了一点。你知道,我是她拥有的一切。老家伙恨她——想把我从她身边带走。正是那么一点怨恨。”
          “你母亲去世了,不是吗?”塔彭丝温和地说。
          汤米点了点头。
          塔彭丝那双大大的、灰色的眼晴潮湿了。
          “你是个好人,汤米。我从来都这么认为。”
          “胡说!”汤米心情不好地说,“嗯,那就是我的处境。我都快绝望了。”
          “我也一样:我尽量挺住。我四处打听。我校广告去应聘。我尝试了种种十分讨厌的事。我拼命俭省、辛苦积蓄,但都没用。我得回家了。”
          汤米问:“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的确我不想。多愁善感有什么用?父亲是位慈祥可爱的人——我很喜欢他——但你想不到我为他如何操心!他持有维多利亚早期的观点,短裙和抽烟是不道德的。你想象得到,对他来说,我简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战争使我离开家时,他只是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你瞧,家里有七个人。太可怕了!所有的家务活和母亲的宗教聚会!我总是又丑又蠢的怪孩子。我不想返回故里,但是——呵,汤米,还能做别的什么事?”
          汤米伤心地摇摇头。
          沉默一阵以后,塔彭丝突然说道:“钱,钱,钱!钱使我朝思梦想!我敢说我是为钱干活,就这么回事!”
          “这里也一样。”汤米带感情地赞同道。
          “我也想方设法,考虑种种搞到钱的办法,”塔彭丝往下说,“只有三种办法:继承一笔钱,和钱结婚,或去挣钱。第一种办法无须考虑,我没有任何有钱的年事已高的亲戚。我的任何亲戚都是家景破落的老太太:我总是帮助她们渡过难关。为老先生们取包裹,如果他们是有怪癖的百万富翁。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姓名——许多人甚至不曾说过‘谢谢你。’”停顿了一会儿。
          “当然,”塔彭丝继续说,“结婚是我最好的机会。我很年轻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和钱结婚。任何好思索的女孩都会这么做。你知道,我并不多愁善感。”她停了一下,“听我讲,你不能说我多愁善感。”她尖声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不,”汤米急忙表示同意,“关于你,没有人会想起多愁善感。”
          “那并不很礼貌,”塔彭丝回答道,“但我敢说,你是好意。嗯,就是那样!我准备并愿意——但我从未遇见过任何富人!我认识的所有年轻人和我差不多一样穷困。”
          “那位将军怎么样?”汤米问道。
          “我想象他在和平时期开一家自行车商店,”塔彭丝解释着,“不,就是那样!现在你可以和一位有钱的姑娘结婚。”
          “我像你一样,不认识任何有钱的姑娘。”


        5楼2019-04-06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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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种推断闯进了塔彭丝的脑海。
            “你跟踪我到这里吗?”
            “我冒昧地这样做了。”
            “你认为你对我可能有所帮助?”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鞠了一个躬把它递给她。
            塔彭丝收下名片,仔细地看了看,上面印的名字是“爱德华·惠廷顿先生”。姓名下面是“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然后是城市办公室的地址。惠廷顿先生又说:
            “要是你明天上午十一点来拜访我,我将对你介绍我建议的细节。”
            “十一点钟?”塔彭丝狐疑地问道。
            “十一点钟。”
            塔彭丝下定了决心。
            “很好。我会按时到的。”
            “谢谢。晚安。”
            他以引人注目的方式举起帽子然后走开了。塔彭丝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从后面看着他。后来,她奇怪地动了动肩膀,颇像一种叫狠的小猎犬摇动身子一样。
            “冒险已开始,”她喃喃自语,“我想知道他想要我做什么?惠廷顿先生,我压根儿不喜欢有关你的某些事。但是,另一方面,我一点儿也不怕你。我以前说过,而且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小塔彭丝能照顾好她自己,谢谢你!”
            她微笑地、明确地点了一下头,便轻快地向前走去。不过,因为在进一步思索,她从大街上转进一家邮局。在那儿,她沉思了一阵,手里拿着一份电报用纸,勿需花费五先令的想法催促她行动,而且她决定冒一冒浪费九便士的风险。
            塔彭丝对仁慈的政府所提供的那又长又尖的钢笔和又浓又黑的墨水不屑一顾,她拿出留在身边的汤米的钢笔,很快地写着:“不要登广告。明天解释。”她用汤米所在的俱乐部的地址给他发了这份电报。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汤米将离开这个俱乐部,除非一笔仁慈的捐款帮助他继续交纳会费。
            “可能赶得上他,”她咕咕哝哝地说,“不管怎么说,值得一试。”
            将电报交在柜台上后,她轻快动身回家,在面包店买了价格为三便士的新鲜小圆面包。
            后来,在那狭小的鸽子间里,她大声地使劲咀嚼小圆面包,思考着未来。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它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地效劳?一阵愉悦的刺激使塔彭丝感到激动不已。不管怎样,故乡的乡间教区牧师的住宅在她脑海里渐渐淡去。明天可能成功。
            那晚,塔彭丝好长一段时间没睡着,她入睡后又梦到惠廷顿先生让她去洗一大堆埃索尼亚公司的玻璃制品,那些制品和医院用的盘子出人意外的相像:
            十一点差五分,塔彭丝就到了楼层林立的街区,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的办公室便在这儿。比约定时间到得早会显得过于急切。所以塔彭丝决定走到街的尽头然后折回来。
            她这样做了,时钟敲响十一点时,她一下子冲进大楼的入口处。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在顶楼,虽然有电梯,但塔彭丝决定走上去,她走到顶楼落地玻璃门外停了下来,有一点儿喘不过气。玻璃门上横着印有那传奇的字样: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
            塔彭丝敲门。听见房间里的声音,她扭动门上的把手,走进一间小而颇为肮脏的办公室。
            一位中年办事员从靠近窗户的写字桌旁的高凳子上下来,好奇地向她走过来。


          8楼2019-04-06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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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惠廷顿先生有预约,”塔彭丝说。
              “请您走这面好吗?”他走过一扇写着“私人使用”的分隔门,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站在一边让她走进去。
              惠廷顿先生坐在铺满文件的一张大写字桌后面。塔彭丝觉得她原来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惠廷顿先生有了麻烦。他那阔气的富足和诡诈的眼神加在一起不会引人注目。
              他抬起头看了看,点点头。
              “所以,你还是来了,对吧?很好。请坐,好吗?”
              塔彭丝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这个早晨,她看起来特别娇小娴静。她缺乏胆量地坐在那儿,两眼低垂,而惠廷顿先生整理文件,发出沙沙响。最后,他把文件推在一边,身体从写字桌往前靠。
              “现在,亲爱的年轻女士,让我们谈谈正事。”他那张大脸露出微笑。“你想要工作吗?嗯,我有工作提供给你。现在你对付给一百英镑现金、所有开支报销有什么说的?”惠廷顿先生在椅子上往后靠,他的两只大拇指插进背心的袖孔。
              塔彭丝警惕地看着他。
              “那么工作的性质呢?”她问道。
              “挂名的——完全是挂名的。一次愉快的旅行,就是这些。”
              “到哪儿?”
              惠廷顿先生又微微一笑。
              “巴黎。”
              “啊!”塔彭丝若有所思地说。她想:“当然,如果父亲听说这事,他会大发一通脾气:但是不知怎么的,我看不出惠廷顿先生在扮演一个冒失的骗子角色。”
              “是的,”惠廷顿先生往下说,“还有什么能更令人高兴的?把时钟倒拨几年——只少许几年,我深信——重新进入巴黎比比皆是、令人陶醉的pensionnatsdcjeunesfilles①中的一所——”
              塔彭丝打断他的话,“一所pensionnat?②”
              ①法语。意为:少女寄宿学校。——译注。
              ②法语。意为:寄宿学校。——译注。
              “正是这样。科洛比尔夫人的公司在纽利大街。”
              塔彭丝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没有什么能比此事挑选得更精细的了。她有几位美国朋友在那儿。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困惑。
              “您想要我去科洛比尔夫人的公司?去多久?”
              “看情况,可能三个月。”
              “就这些?没有别的条件?”
              “什么条件也没有。当然,你要理解我的受监护人的性格,而且你不要和你的朋友联系,我要求眼下绝对保密。顺便问一句,你是英国人,对吧?”


            9楼2019-04-06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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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五个字强烈地激起塔彭丝的想象,尤其是第一天淡淡的一顿早餐和小圆面包作晚餐之后。她跟下的角色是女冒险家而不是充满冒险的使命,不过她没有否认它的可能性。她坐起来,带着一个完全控制局势的人的神气微笑着。
                “亲爱的惠廷顿先生,”她说,“请让我们摊牌吧。另外希望不要这么生气,你听见我昨天说过,我打算靠我自己的聪明才智生活。看来我现在已证明我有一些足以为生的聪明才智!我承认我了解某个姓名,但是或许我的了解就此为止。”
                “是的——也许不止,”惠廷顿毗牙咧嘴地低声吼着。
                “你坚持对我作错误的判断。”塔彭丝说,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以前说过一次,”惠廷顿忿忿地说,“别再骗人,有话直说。你不可能在我面前装傻。你知道的比你愿意承认的要多得多。”
                塔彭丝停了一会,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然后她温和地说,“我不想反驳你,惠廷顿先生。”
                “那么我们来谈惯例的问题——多少钱?”
                塔彭丝进退两难。到这个时候,她以完全的成功把惠廷顿给耍了,但要提一笔显然不可能得到的钱,反而可能使他产生怀疑。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
                “假设我们说先付少量的什么,以后再充分讨论这件事怎么样?”
                惠廷顿瞥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很难看。
                “敲诈,嗯?”
                塔彭丝动人地微笑。
                “啊,不!我们要提前谈服务的付款吗?”
                惠廷顿哼了一声。
                “你瞧,”塔彭丝悦耳地解释,“我并不那么爱钱!”
                “你差不多是个无法让人容忍的人,你就是这样的东西,”惠廷顿以不情愿但又不得不钦佩的心情咆哮着,“好啊,你骗了我。以为你只是个相当温顺的小家伙,但有足够的头脑达到我的目的。”
                “生活,”塔彭丝说教似的说,“充满了惊奇。”
                “都一样,”惠廷顿继续说,“有人一直在讲。你说不是丽塔,是——?啊,进来。”
                办事员小心翼翼地敲门后走进房间,把一份文件放在他主人的肘弯边。
                “刚收到给你的电话留言,先生。”
                惠廷顿抓过留言读起来。他皱起了眉头。
                “行了,布朗,你可以走了。”
                办事员退出去,随手将门关上。惠廷顿朝着塔彭丝转过身来。
                “明天同一时间来。我现在忙着呢。这里是50英镑,拿去用吧。”
                他很快拿出一些钞票,把它们从桌面上推过来给塔彭丝,接着站起来,显然是不耐烦,要她离开。
                姑娘以生意经的方式点了钱,将钱稳稳地放进手提包,然后起身。
                “再见,惠廷顿先生,”她很有礼貌地说,“至少我该说Au revoir。①”“正是这样。Atlrevoir!②,惠廷顿看上去差不多又是温和如初,这种相反的态度引起塔彭丝微微的担忧。“Au revoir,③聪明媚人的年轻女士。”
                ①、②、③法语。意为:再见。——译注。
                塔彭丝以轻盈的脚步快速下了楼。一阵狂喜攫住她全身。附近一座钟的时间是十二点差五分。
                “让我给汤米一个惊喜!”塔彭丝低声说,她要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开到地铁车站外面。汤米正好在入口处。他急忙走上前来帮助塔彭丝下车时,两眼睁得大大的。她充满感情地微笑,用有点做作的声音说:
                “付车钱,好吗,老兄?我没有比五英镑小的钞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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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挫折
                这时刻并不像它应该那样令人欢欣鼓舞,首先,汤米囊中羞涩。最后,车费总算付了,塔彭丝又找出一枚普通的两便土。出租车司机声音嘶哑地问,这位先生以什么付车费,他手中拿着各种不同的硬币已想离去。


              11楼2019-04-06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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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给他的钱太多了,汤米,”塔彭丝说,“我以为他要退回一些。”
                  也许因为这句话使得司机开车走了。
                  “昭,”贝雷斯福德先生说,他终于能心情轻松了,“究竟为什么你想乘出租车?”
                  “恐怕我可能会迟到让你久等,”塔彭丝温和地说。
                  “恐怕——你——可能——迟到!啊,上帝,我放弃这种事!”贝雷斯福德说。
                  “真正的,确实的,”塔彭丝往下说,两眼睁得大大的,“我没有比五英磅小的钞票。”
                  “这件事有的地方你扮演得真出色,老朋友,但都一样,小伙子不曾上当受骗——一刻也没有!”
                  “不,”塔彭丝沉思地说,“他不相信这件事。那是对实话实说奇怪的看法。没人会相信的。我今天早晨把此事查明。
                  现在我们去吃中饭。到萨伏依饭店怎么样?”
                  汤米咧开嘴笑。
                  “里茨饭店怎么样?”
                  “再一想,我更喜欢皮卡迪利。它更近,我们无需乘另一辆出租车。快。”
                  “这是种新的特有的幽默吗?或是你的精神错乱?”汤米问道。
                  “你后一种猜测是对的。我得到钱了,而且太让我吃惊!
                  为了对付那种精神病的特别的表现形式,一位名医推荐大量的hors d'oetlvre、①美国龙虾、面包夹鸡肉以及peche Melba!②让我们去享用吧!”
                  ①法语:小吃.拼盘,冷盘。——译注。
                  ②法语:冰激凌糖水桃子。——译注。
                  “塔彭丝,大姐,是什么东西真正地支配了你?”
                  “啊,不相信人的东西!”塔彭丝猛地一下打开手提包,“注意,这儿,这儿,还有这儿2”“我的朋友,别那么高高地挥动一叠英镑钞票2”“它们不是一英镑的钞票。它们比一英镑值钱五倍,这一张值十倍!”
                  汤米发出哼哼声。
                  “我肯定是一直喝得不醒人事了:我是在做梦吗,塔彭丝,或是我真正地看见有人以危险的时髦方式在挥舞许许多多五英镑的钞票?”
                  “虽然如此,啊,上帝!现在,你愿意去吃中饭了吗?”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不过,你一直在干些什么?抢银行?”
                  “一切都很及时。皮卡迪利广场是个多糟糕的地方。有一辆大公共汽车向我们开来了。要是它把五英镑的钞票给毁了,那太可怕了:“当他们安全走到对面的人行道时,汤米问:“烧烤店吗?”
                  “另一家更昂贵。”塔彭丝表示异议。
                  “那只是大肆挥霍,肆元忌惮的奢侈。快,往下走。”
                  “你有把握我在那儿能得到我想吃的所有东西吗?”
                  “你刚才粗略列出的那份极有害健康的菜单吗?当然,你能——或者,不管怎样,对你来说,要多好有多好。”
                  当他们在餐桌边坐下,四周都是塔彭丝梦想的各种hors d'oeuvre,①真是一派豪华、奢侈。
                  ①法语:小吃。拼盘.冷盘。——译注。
                  “现在告诉我。”汤米再也不能控制住他抑制着的好奇心。
                  考利小姐告诉他。
                  “整个事情奇怪的是,”她说,“我真正的没有杜撰出简·芬恩的名字!由于我可怜的父亲,我也不想讲出我自己的姓名一——以防万一我和一些靠不住的事情搅在一起。”
                  “或许情况就是如此,”汤米慢吞吞地说,“不过你没有杜撰这个名字。”
                  “什么?”
                  “你没有。是我告诉你的。你难道记不起来,昨天我说过,我偶然听见两个人谈论有关一个叫简·芬恩的女人吗?
                  这使你对这个名字记得如此牢固。”
                  “你告诉过我,我现在记起来了。多么离奇——”塔彭丝的声音逐渐减弱乃至沉默下来。突然,她激动起来。
                  “怎么啦?”
                  “他们长得像什么样子?你过路见到的那两个人?”
                  汤米皱起眉头,尽量回忆。
                  “一个是大块头的胖子。胡子刮得光光的。我想——他皮肤黝黑。”
                  “就是他,”塔彭丝不同寻常地尖叫起来,“那是惠廷顿!
                  另一个人长相怎样?”
                  “我记不起来。我没有特别留心去注意他。正是那稀奇古怪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人们说巧合不会发生!”塔彭丝高兴地开始吃她的peche Melba。①
                  ①法语。意为:冰激凌糖水桃子。——译注。
                  不过场米变得严肃起来。
                  “注意,塔彭丝,大姐,这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更多的钱,”他的搭档回答。
                  “我知道是那么回事。你头脑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主意。
                  我的意思是,下一步怎么办?你打算如何把这场游戏玩下去?”
                  “啊!”塔彭丝搁下汤匙,“你是对的,汤米,这是个有点让人为难的问题。”


                12楼2019-04-06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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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07: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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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你知道,你不能永远吹牛,用假象蒙他。你迟早会露馅的。而且,无论如何我对这件事是不是会提起诉讼则完全没有把握——敲诈,你知道。”
                    “乱弹琴。敲诈是指直到你得到钱时才说明情况。现在没有任何情况我要说明,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嗯,”汤米疑惑地说,“嗯,无论如何,我们打算做什么?
                    今天上午惠廷顿匆匆忙忙打发你走,但是接着他在给钱之前,又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以及你从哪儿得到的情报,还有许多你不能应付的其它事情。你对此有何打算?”
                    塔彭丝双眉紧锁。
                    “我们必须思考。点一些土耳其咖啡,汤米。刺激一下大脑。哎呀,我已吃得太多了!”
                    “你把自己变成一个十分贪吃的人!就此而言我也一样,不过我自以为,我点的菜比你点的要美味。两杯咖啡(这是对侍者说的。)一杯土耳其咖啡,一杯法式的。”
                    塔彭丝以深思的神态呷着咖啡,汤米对她说话时她也不理睬。
                    “安静。我在思考。”
                    “佩尔曼记忆训练法①的阴影,”汤米说。然后缄默不语。
                    ①佩尔曼记忆训练法由英国佩尔曼研究院设计。——译注。
                    “好了,”塔彭丝终于说,“我有个计划。显然,我们要做的事是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
                    汤米拍起手来。
                    “别取笑。我们只能通过惠廷顿查清楚。我们必须找到他住在那儿,他干什么——事实上是对他侦查!眼下,我不能办这件事,因为他认识我,但是他在莱昂饭店仅仅只看到你一会儿。他不可能认出你。毕竟,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很像另一个年轻人。”
                    “我彻底否认这种说法。我确信,我端正的五官和高雅的外表会使我引人注目。”
                    “我的计划是这样,”塔彭丝继续冷静地说,“明天我一个人去。我会像今天做的这样再次敷衍他。不能马上搞到钱也无关紧要。五十英镑够我们维持好几天。”
                    “或许还要多几天。”
                    “你在外面等着。我走出来,不和你说话以防他在监视。
                    不过我会在附近什么地方站下来,他走出大楼时,我丢下条手绢或其它什么的,那你就出发!”
                    “我出发到哪儿?”
                    “跟踪他,当然哪,真蠢!你觉得这个主意怎样?”
                    “人们在书中读到的那种事情。不知怎地,我感到在现实生活里,一个人站在街上几个钟头又无所事事,他会觉得真有点蠢。人们会纳闷,我在搞什么名堂。”
                    “在城市可不会这样。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很可能压根儿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这是你第二次发表这种言论。没关系,我原谅你。不管怎样,这件事真像闹着玩似的。今天下午你做什么?”
                    “嗯,”塔彭丝其思苦想地说,“我还曾想起帽子!或者长丝袜!或者也许——”
                    “等一等,”汤米发出忠告,“五十英镑终有尽头。但是不管怎么说,让我们吃好晚餐,今晚看场戏。”
                    “当然。”


                  13楼2019-04-06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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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过得很愉快。晚上更令人心旷神怡。五英镑票面的钞票中有两张就这样花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按约定碰头,接着向市里走去。塔彭丝快步走进大楼时,汤米留在街道的对面。
                      汤米慢悠悠地走到街的尽头然后返回。就在他走到大楼对面时,塔彭丝穿过街道急急冲冲地跑过来。
                      “汤米!”
                      “嗯,出什么事啦?”
                      “这地方关门了。我叫门没人应。”
                      “那真有点蹊跷。”
                      “不是吗?跟我一块来,让我们再试一试。”
                      汤米跟着她。在他们走过三楼楼梯平台时,一位年轻的办事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犹豫了一会,然后对塔彭丝说:
                      “你们是想见埃索尼亚玻璃制品公司的人吗?”
                      “是的,劳驾。”
                      “它已关门了。从昨天下午起。人们说,公司停业了。并非我本人听到公司什么,而是办公室现在出租了。”
                      “谢——谢你,”塔彭丝含糊不清地咕噜了几声,“我想你不知道惠廷顿先生的地址吧?”
                      “恐怕不知道。他们走得相当突然。”
                      “非常谢谢,”汤米说,“快走,塔彭丝。”
                      他们走下楼来到街道上时,面面相域,一片茫然。
                      “完蛋了。”汤米终于开口了。
                      “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塔彭丝哭喊着。
                      “振作起来吧,老朋友,这种事无法避免。”
                      “是无法避免,但是可以想办法!”塔彭丝小巧的下巴挑战似的突然向前伸出,“你认为这是结束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错了。这只是开始!”
                      “什么东西的开始?”
                      “我们冒险的开始:汤米,难道你不明白,如果他们害怕得像这样溜之大吉,这表明这桩简·芬恩的事情一定有名堂!嗯,我们会对这件事寻根究底。我们会查找出他们!我们会认真地侦查!”
                      “是的,然而公司里没人留下受到侦查。”
                      “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从头开始的原因。借铅***!谢谢。等一分钟——别打岔。你瞧!”塔彭丝把铅笔递回去,以满意的眼光审定她写好的一张纸。
                      “那是什么?”
                      “广告。”
                      “你毕竟不打算提出那件事吧?”
                      “不,这是一份不同的广告。”她把小纸条递给他。
                      汤米大声读纸条上的内容:
                      “征求,任何有关简·芬恩的信息。回信给Y.A。”
                      ------------------
                      上一页    下一页
                      第四章 简·芬恩是谁
                      第二天过得很慢。有必要削减开支。精打细算,四十英镑可够用好长一段时间。好在天气不错,“步行省钱,”塔彭丝作主了。那晚,他们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家电影院里美美地看了一场电影。
                      星期三是使人幻想破灭的一天。星期四广告如期登出。
                      星期五,可指望信件按期送到场米的房间。
                      他得恪守许下的诺言,如果信件送到,他不拆开任何信件,而只是去国家美术馆,十点钟他的搭档将在那里和他会面。
                      塔彭丝先到约会的地点。她自己安坐在一个红天鹅绒的坐位上,视而不见地盯着特纳夫妇的画像直到她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进展厅。
                      “喂?”
                      “嘿,”布鲁斯福德先生惹人恼怒地回答,“你最喜欢的画是哪一幅?”
                      “别这么淘气。有回信吗?”
                      汤米怀着深深的、有些过于夸张的忧伤摇摇头。
                      “我不想马上责怪你,使你失望,老朋友,糟透了。浪费了好多钱。”他叹了口气,“不过,情况就这样。广告已登出来,嗯,仅有两封回信:““汤米,你这个淘气鬼:“塔彭丝几乎尖叫起来,“把信给我。你怎么会如此讨厌?”
                      “你的行李,塔彭丝,你的行李!它们在国家美术馆难以让人高兴。政府展览会,你是知道的。务必请记住,如同我以前向你指出的那样,作为一个牧师的女儿——”
                      “我应该当演员!”塔彭丝说完话时手指啪地打了一个榧子。
                      “那不是我要说的话。不过,如果你确信,在我好心免费为你提供绝望之后充分享受欢乐的感觉,常言道,让我们开始认真谈谈回信的事。”
                      塔彭丝不拘礼节地从他手上抓过那两个宝贵的信封,仔细端详。
                      “厚厚的纸,这封。看起来精致华丽。我们将保存这个信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然后先打开另一封。”


                    14楼2019-04-06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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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正确了。一,二,三,打开!”
                        塔彭丝用小小的大拇指划开了信封,将信笺抽了出来。
                        亲爱的先生:
                        就今晨报上你登的广告而言,可能我对你有用,也许你能按上述地址于明日上午十一时打电话给我并与我见面。
                        你忠实的A·卡特“卡歇尔顿街27号,”塔彭丝查看地址时说,“那是格洛斯特路方向。要是我们乘地铁,到那儿得花许多时间。”
                        “接着,”汤米说,“是战役的计划。轮到我来设想进攻。见到卡特先生,他和我都希望按惯例相互问候早安。接着他说:
                        ‘请坐,嗯,先生贵姓?’对此我迅速果断、意味深长地回答:
                        ‘爱德华·惠廷顿!’于是卡特先生的脸变为猪肝色,喘着气说:‘多少钱?’我把惯例的五十英镑费用揣进口袋,又和你在外面的路上汇合,我们往下一个地址走去,又旧戏重演。”
                        “别那么傻气,汤米。现在看另一封信。啊,这封来自里茨饭店。”
                        “一百英镑而不是五十英镑!”
                        “我来念。”
                        亲爱的先生:
                        兹就你的广告,如你大约在午饭时间来访,我将十分高兴。
                        你忠实的朱利叶斯·赫谢默“哈!”汤米说。“我嗅到德国佬了吗?或者仅仅一位祖辈不幸的美国百万富翁?不管怎样,我们在午饭时间造访。
                        是个愉快合适的时间——常有两人的免费食物。”
                        塔彭丝点头同意。
                        “现在找卡特。我们得赶快。”
                        卡歇尔顿街上是一排无可挑剔的塔彭丝称之为“贵妇人长相的房子”。他们在27号门口据了门铃,一位整洁的女仆来开门。她看上去非常体面以致塔彭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应汤米要见卡特先生的请求,她领他们走进在一层楼的一间小书房,把二人留下后她便离去。然而不到一分钟,门打开了,一位高个子男人走进来,他长着一张瘦削的、像鹰似的脸,动作疲惫。
                        “Y.A先生吗?”他边说边微笑。他的微笑特别引人注意。“请坐,请,二位。”
                        他们坐下。他自己在塔彭丝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鼓励地对她微笑。他的微笑带有某种含意。这使塔彭丝不知所措。
                        似乎他不打算先开口谈话,塔彭丝只得先开口。
                        “我们想知道——即,你是否能告诉我们你了解有关简·芬恩的任何情况?”
                        “简·芬恩,啊!”卡特先生好像在思考。“嗯,问题是,你们知道她的什么情况?”
                        塔彭丝昂首挺直身子。
                        “我不明白那与此事有什么联系?”
                        “没有?相反是有联系,你知道,的确有联系。”他再次以疲惫的样子微笑,继续沉思地说,“所以这让我们又提出同样的问题。你们知道简·芬恩的什么情况?”
                        因为塔彭丝一言不发,他继续往下说:“得啦,你们肯定知道一些情况才登广告,像你们做的那样?”他微微探身向前,疲惫的声音里有着一种说服力的暗示。“如果你们告诉我……。”
                        卡特先生的性格里有着十分有魅力的某种成分。塔彭丝说话时,仿佛要下力气才能摆脱它。她说:
                        “我们不能那样做,是吗,汤米?”
                        但是,让她吃惊的是,她的格档并没有为她撑腰。他的眼睛盯着卡特先生,说话时的语调是一种不寻常的、服从的语调。
                        “我敢说,我们了解甚少的情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先生。然而,事实上,你可尽管知道。”
                        “汤米:“塔彭丝吃惊地大声说。
                        卡特先生在椅子上急转过身子。他两眼充满了疑问。
                        汤米点点头。
                        “是的,先生。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你。我在情报部干事时,曾在法国见过你。你一走进房间,我知道——”
                        卡特先生举起了手。
                        “不要讲名字,拜托了。这儿的人们叫我卡特先生。顺便说一下,这是我表妹的房子。碰上干完全非官方的行动,她有时乐意把房子借给我。嗯,现在,”他的目光先后扫过他们两个人——“谁打算告诉我情况?”
                        “讲吧,塔彭丝,”汤米下命令了,“是你的奇闻漫谈。”
                        “是的,可爱的女士,说出来吧。”
                        塔彭丝顺从地开了口,从组成青年冒险家有限公司起直到后来,一古脑儿全都说出来。
                        卡特先生仍以他疲倦的神态安静地听着。他不时用手捂住嘴唇,仿佛要掩住他的微笑。塔彭丝说完,他沉重地点点头。
                        “情况不多,但是诱人。十分诱人。如果你原谅我这么说的话,你们是让人好奇的年轻的一对。我不知道——但别人失败之处你们可能成功……我相信运气,你们知道——
                        总是有……”
                        他停了一下又往下说:
                        “嗯,这事怎么样?你们出来冒险。为我工作你们觉得如何?全都是非官方的,你们知道,开支全包,外加公道的报酬?”
                        塔彭丝盯着他,两唇分开,眼睁得越来越大。“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她喘着说。
                        卡特先生笑了。
                        “只是把你们现在做的事继续干下去。找到简·芬恩。”
                        “好,不过——简·芬恩是谁?”
                        卡特先生沉重地点点头。
                        “是的,你们有权知道这件事,我想。”
                        他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翘起腿,两手指尖对着指尖,开始低声单调地说:
                        “秘密外交(顺便说,差不多总是糟透了的政策!)和你们无关。可以说,早在一九一五年初就拟出了某个文件。这是一项秘密协议的草案一条约一你们想怎么称呼都行。拟定该草案是准备让多方代表签字,是在美国制订的——当时它是个中立国家。文件草案被送往英国,为此目的选了一位特别信使,一个名叫丹弗斯的年轻人。希望整个事情保密,没有任何情况泄漏出去。这种希望通常令人失望。


                      15楼2019-04-06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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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老是在谈论:
                          “丹弗斯乘卢热塔尼亚号客轮前往英国。他用油布包装着宝贵的文件,贴身带在身上。正是在那次特别的航行中,卢热塔尼亚号客轮被鱼雷击中沉没。丹弗斯被列在失踪人员的名单上。终于,他的尸体被冲到海边,后经验明就是他,这点无庸置疑。但是油布包却失踪了!
                          “问题是,是有人将油布包从他身上取走呢,还是他本人将它交给另一个人保存呢?有一些情况增强了后一种看法的可能性。在鱼雷击中轮船以后,在放下救生艇的时间里,有人看见丹弗斯对一位年轻的美国姑娘说话。没有人真正看见他把任何东西交给她,不过他可能已经交了。我仿佛感到这十分可能,他将文件托付给了这位姑娘,相信她,因为是妇女才有较大的机会把文件安全地带上岸。
                          “就算事情是这样,但姑娘在哪儿,她如何处理了这些文件?根据以后来自美国的情报,似乎有可能丹弗斯从头至尾被人紧紧跟踪。这位姑娘和丹弗斯的敌人勾结吗?或许她也被人跟踪,不管是中计还是被迫,她把宝贵的油布包交出去了吗?
                          “我们着手要努力查出她。事情出人预料地难。她的名字叫简·芬恩,这个名字应正式地出现在幸存人员的名单上,但姑娘本人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对她简历的查询几乎无济于事。她是个孤儿,在美国西部一所小学里干过我们这里称之为小学教师的工作。她的护照上签的是要去巴黎,在巴黎她打算加入一家医院医务人员的队伍。她自愿提出服务,经过一些信函来往,她的要求被接受。看见她的名字出现在从卢热塔尼亚号客轮上救起来的人员名单上,医院的人对她没有去住暂住房,也没有听到任何她的音讯自然会感到吃惊。
                          “啊,尽管作出种种努力要查到这位姑娘——但却徒劳无功。我们我遍了爱尔兰,但是在她到英格兰之后.则杏元音信。勿需使用条约草案了——这件事本来可以很容易办到的——所以我们得到这样的结论:丹弗斯已把文件销毁了。战争进入另一个阶段,外交方面也相应地改变,条约再没有重新起草。关于条约草案存在的流言蜚语被断然地否认了。简·芬恩的失踪为人们所遗忘,整个事情也就烟消云散。”
                          卡特先生停了下来,塔彭丝急不可耐地插话:
                          “然而为什么这件事又冒出来了?战争已经结束。”
                          卡特先生的言行举止显得有点警惕起来。
                          “看起来文件毕竟没有销毁,文件今天再出现就具有一种新的但是极有害的含义。”
                          塔彭丝听傻了眼。卡特先生点点头。
                          “是的,五年前,条约草案是我们手中的一件武器:今天它是反对我们的武器。它是一个巨大的失策。要是条约的条款公谙于众的话。那将意味着灾难……它很可能引起另一场战争一这次不是和德国作战!这极有可能,尽管我本人认为没有这种可能,但毫无疑问,那份文件牵连到我们许多政治家,当前我们不能以任何方式使他们名声扫地。作为对工党的一种呼声那是不可抗拒的,依我之见,一个由工党领导的政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英国贸易极为不利,但对真正的危险来说,那根本不算一回事。”
                          他停下来,然后安静地说:
                          “也许你们听说过或阅读过,在目前劳工动乱的背后,有布尔什维克的影响起作用?”
                          塔彭丝点点头。
                          “这是真相,布尔什维克的黄金正往这个国家倾注。为的是进行革命这么一个特定的目的。有某个人,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并不为我们所知,他在暗处为他自己的目的工作。布尔什维克分子在劳工动乱的幕后——而这个人又在布尔什维克的幕后:他是谁?我们不知道。人们讲到他时总是用‘布朗先生’的称呼。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他是这个时代的犯罪分子。他控制一个不可思议的组织。战争期间绝大多数的和平宣传是由他组织和提供经费的。他手下的间谍无处不在。”
                          “一个中立的德国人吗?”汤米问。


                        16楼2019-04-06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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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恰相反,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他是个英国人。他是亲德国的,如他原来是亲布尔什维克人一样。我们不知道他要寻求得到什么——也许为了他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许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一种权力。对他真正的个性我们一无所知。据报道,甚至他自己的追随者对此也无从了解。我们偶然触及到他的踪迹之处,他总是扮演二流角色。别人担任主角。但后来我们总是发现,某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仆人或办事员什么的,躲在不为人们注意的幕后,这位难以找到的布朗先生不只一次从我们手中溜走。”
                            “啊!”塔彭丝跳起来,“我想知道——”
                            “说下去。”
                            “我记得在惠廷顿先生的办公室里,那位办事员——惠廷顿叫他布朗。你不认为——”
                            卡特沉思地点点头。
                            “很可能。让人好奇的是,这个名字通常被提到。天才的癖性。你能把他描述一番吗?”
                            “我真的没注意到。他平平常常——就像任何别的人一样。”
                            卡特先生疲倦地叹了口气。
                            “那就是对布朗先生一成不变的描述:给叫惠廷顿的人带来一个电话留言,对吗?注意到外面的办公室有一台电话吗?”
                            塔彭丝想了想。
                            “不,我想我没注意到。”
                            “确实。那个‘留言’是布朗先生向他手下的人下达命令的方式。当然他偷听了全部谈话。是在那以后惠廷顿递给你钱,告诉你第二天再来吗?”
                            塔彭丝点头。
                            “是的,毫无疑问,布朗先生的黑手:,,卡特先生停了一下。“听着,情况就是这样,你瞧你自己在与什么人作对?可能碰上了这个时代最聪明的犯罪头脑。我不喜欢这样,你们知道。你们两人这么年轻,我不希望你们出任何事。”
                            “不会的。”塔彭丝过于自信地劝他放心。
                            “我会照顾好她的。”汤米说。
                            “我会照顾好你。”塔彭丝反驳,对男人气十足的说话忿忿不平。
                            “那好,互相照顾。”卡特先生微笑着说,“现在让我们又回过头来谈正事。我们迄今未弄清楚条约草案的一些神秘之处。我们受到它的威胁——明白无误的条款。革命分子宣称,文件在他们手中,他们打算在某个时候公诸于众。另一方面,他们明显地对文件的许多条款的了解有差错。政府认为这只是虚张声势。不管对还是错,政府坚持奉行断然否认的政策。对此我没把握。有些蛛丝马迹和轻率的影射,仿佛都显示出恐吓是实实在在的,其态度好像他们已掌握了一份让人承担罪过的文件,不过还无法看懂它,因为文件是用密码写的——但是我们知道,文件不是用密码写的——
                            当然不是——所以靠不住。但总有某件东西。自然,说不定和我们所知道的相反,简·芬恩可能已死了——然而我不这么认为。令人奇怪的情况是,他们正在设法从我们这儿搞到有关那位姑娘的情报。”
                            “什么?”
                            “是这样,一两件小事已初露端倪。你讲的情况,可爱的女士,证实了我的想法。他们知道我们在寻找简·芬恩。听着,他们将臆造出一个他们自己的简·芬恩—一一比如在巴黎的一所寄宿学校。”塔彭丝喘着气,而卡特先生则微笑着。


                          17楼2019-04-06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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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一点也不知道她长得像啥模样,所以没事。她充满了臆想的传说,而她真正的任务是从我们这儿搞到尽量多的情报。明白这个想法吗?”
                              “那么你认为”——塔彭丝停下来以便完全弄懂这一设想——“他们正是想要我以简·芬恩的身份去巴黎?”
                              卡特先生比过去任何时候笑得更疲惫。
                              “你们知道,我相信无巧不成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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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朱利叶斯·赫谢默先生
                              塔彭丝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咳,真的,事情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卡特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自己很迷信。运气,还有所有那类事情。仿佛命运选出你来和这件事连在一块。”
                              汤米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哎呀!我不会感到惊讶,塔彭丝脱口说出那个名字时,惠廷顿探到了一些风声!我应该有自知之明。但是,请注意,先生,我们已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在我们很快离开之前,你对我们还有什么忠告吗?”
                              “我想没有了。我的专家以一成不变的方式工作,已经失败了。你们给这项任务带来了想象和开放的思想。如果这样也不成功,不必气馁。有一点,有一种采取高速战术战胜对手的可能。”
                              塔彭丝摸不着头脑,皱起眉头。
                              “你和惠廷顿的那次会见,他们赢得了时间。我掌握的情报表明,早在新的一年里有人策划一起野心勃勃的政变。
                              但是政府在仔细考虑有效对付罢工威胁的立法行动。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他们也会很快得到风声,有可能他们会设法使时机成熟。我本人希望它会成熟。他们使计划成熟的时间越少越好。我只是告诫你们,你们没有多少时间,如果你们失败也不必垂头丧气。不管怎样,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建议。”
                              塔彭丝站起来。
                              “我想,我们应该像做生意的样子。我们确确实实能指望你什么,卡特先生?”
                              卡特先生轻微地歪了一下嘴,但是他简单明确地回答道:
                              “合理的经费,有关任何事项的详尽情报,而且没有官方的认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和警察有了麻烦,我不能从官方的角度帮助你们,全靠你们自己解决。”
                              塔彭丝明智地点点头。
                              “我十分理解。我有空的时候会写出一份我想知道的情况的清单。现在——有关钱——”
                              “是的,塔彭丝小姐。你想说要多少?”
                              “说不准。现在我们有许多事要办,不过当我们需要更多——”
                              “它将恭候你。”
                              “是的,但是——我相信,我不想对政府无礼,如果你与政府打交道的话。不过你知道,人们需要很多的时间把一切情况搞个水落石出:如果我们要填一份蓝色的表格并呈交上去,三个月以后他们将寄回给我们一份绿色的表格,等等——嗯,那不会有什么用处,对吧?”
                              卡特先生开怀大笑。
                              “别担心,塔彭丝小姐。你寄一份个人的要求给我,钱以现金方式通过邮局汇给你。至于工资,我们可以说按每年三百英镑的标准。当然贝雷斯福德先生也得到同样多的工资。”
                              塔彭丝对他满脸堆笑。
                              “多么令人愉快啊,你真好。我的确爱钱,我会把我们花费的账记得一清二楚——所有借款和存款,收支平衡在右面,旁边划条红线,总金额在底部。我动脑筋时,我的确懂得怎样做账。”
                              “我相信你会。好啦,再见,祝二位好运。”
                              卡特先生和他们握手再见。一会儿他们走下卡歇尔顿街27号的阶梯,头脑里全是一盆糊糊。
                              “汤米:马上告诉我,‘卡特先生’是谁?”
                              汤米对着她耳朵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嗬!”塔彭丝惊讶地说并铭记在心。
                              “而且我能告诉你,老朋友,他是很出色的!”
                              “瞒:“塔彭丝又惊讶地说。然后她沉思地补充:“我喜欢他,你呢!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和厌倦,可是你感到他的内心恰似像钢一样坚定,眼光敏锐,思路敏捷。嗬!”她轻快地跳了一下,“拧我一下,汤米,请一定拧我一下。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贝雷斯福德先生遵命照办。
                              “哎呦!够了!是啊,我们不是在做梦。我们得到一份工作啦!”
                              “多好的工作!合伙企业真正开始啦。”
                              “它比我原来想象的要更为体面,”塔彭丝沉思地说。
                              “很幸运,我不曾有你极欲犯罪的想法!现在什么时间了?让我们吃中饭吧——哦!”
                              这时两人脑海里闪过同一念头,真是不谋而合,只是由场米先说出来而已。
                              “朱利叶斯·赫谢默!”


                            18楼2019-04-06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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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07: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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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聪明的塔彭丝怎么样?”
                                “勤劳打满分,谦虚打零分。但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名单上有一个‘丽塔’吗?”
                                “那正是我不知道的。”塔彭丝承认。
                                “不知道吗?”“不知道。注意。”他们一起弯下身子看这份名单。“你瞧,列出的名字中很少有教名。它们几乎是某某太大或某某小姐。”
                                汤米点头。
                                “这使事情复杂了。”他沉思地咕映着。
                                塔彭丝像“狡”似的抖动一下身体,这是她特有的动作。
                                “喂,我们得认真对待此事,就这些。我们先从伦敦地区开始。我戴帽子的时候,请只记下住在伦敦或附近的女人的地址。”
                                五分钟后,这对年轻人走进皮卡迪利大街,很快一辆出租车载着他们向格伦道尔北街7号的月桂楼驶去,那是埃德加·基恩太太的住所,在汤米笔记本里所搜集到七个人的名单上,她名列第一。
                                月桂楼是一幢破烂的房子,离开公路有一段距离,从一些肮脏的灌木丛便可设想前面的花园是什么样子。汤米付了出租车费,陪着塔彭丝走到前门门铃前。她刚要摁门铃时,汤米抓住了她的手。
                                “你打算说什么?”
                                “我打算说什么?呢,我要说——啊呀,我不知道。这非常让人尴尬。”
                                “我也这样想过,”汤米满意地说,“多像一个女人:没有先见之明:现在,站到一边去,看看男人是多么轻而易举地对付这种局面。”他按了门铃。塔彭丝退到合适的位置。
                                一个长相邋遢的女仆来开门,她的脸其脏无比,两眼又不匀称。
                                汤米拿出笔记本和铅笔。
                                “早安,”他说话轻松愉快,“我是汉普斯特德·伯勒委员会的,新的投票登记。埃德加·基恩太太住在这儿,对吧?”
                                “是。”女仆说。
                                “教名?”汤米问,手中拿着铅笔像要准备记录的样子。
                                “女主人?埃莉诺·简。”
                                “埃莉诺,”汤米拼读着名字,“有二十一岁以上的儿子或女儿吗?”
                                “没有。”
                                “谢谢。”汤米轻松地啪地一下关上笔记本。“再见。”
                                女仆主动讲出她想讲的第一句话:
                                “我原以为,也许你是来查看煤气的。”她说话带有弦外之音,然后把门关上。
                                汤米与他的搭档会合。他说:
                                “你瞧,塔彭丝,在男人看来,这真是易如反掌的小把戏。”
                                “我承认。你只有这一次干得漂亮,我并不介意,我从不曾想到过那样的事。”
                                “多好的俏皮话,不是吗?我们还能即兴重复呢。”
                                午餐时间,这两位年轻人在一家没有名气的饭店里大吃牛排和土豆片,胃口极好。他们搜集到两个名字,一个叫格拉迪斯·玛丽,一个叫马乔里,由于住址上的一个变动难住了他们,二人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一位名叫萨迪的活泼的美国女士长篇大论地谈论普选权。
                                “啊!”汤米说,他饮下一大口啤酒。“我感觉好些了。下一个值得注意的人在何处?”
                                桌上的笔记本就搁在他们中间。塔彭丝拿起了笔记本。
                                “范德迈耶太太,”她念道,“南奥德利公寓大楼20号。
                                惠勒小姐,巴特西克拉平顿路43号。就我回忆,她是个太大的女佣人,所以也许不在那儿,不过无论如何,她不可能。”


                              22楼2019-04-06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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