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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独我看出不对劲了,润玉也感觉到了。他猛地想到什么似的,往凤凰身后瞧去,我循着他的目光只看到凤凰绣着云纹的下摆迎风飘动,彥佑已不在那里了。
“你……“润玉失态地一跺脚,很快扫视四周,搁下话来,“旭凤,这件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清算。”他踏云而去,想必不死心,又搜捕彥佑去了。
难得看到润玉奥恼的神情,颇为解气,更为可喜的是,可以看到彦佑全身而退,也不枉我瞎跑这一趟。
我大约太得意忘形了,忘了凤凰还在那里,一味琢磨着这下要先去找言佑呢,还是回花界看看长芳主她们?满腹心思到处飞扬的时候,忽听岩石后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出来!”
那声音近在咫尺,那人的熟皮黑履也近在咫尺,刚才还觉得厚不可摧的岩石,现在单薄的快藏不住我的身形了。我紧缩着身子,一边动着脑筋,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急得我脑门发汗,也没想出什么主意来。又觉四周异常平静,凤凰那厮自从说了那两个字后也不见其动静。
此情此景,按兵不动才是上策。所以我便继续贴在地面,看着那只熟皮黑履在我的眼皮底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却始终迈不出脚步。
我心里疑惑,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莫不是他正在练习一种古怪的法力?
“出来!“这次的语感比刚才更弱,仿佛一个人没吃饱饭,有气无力的语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听出几分祈求的味道。定是听错了,他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凤凰,怎会用上这般低声下气的口吻。
万籁俱静中,我们又僵峙了片刻,凤凰终于动了,一步跨了过来,我也终于动了,翻身而起,扬起一头长发,与他正正打了一个照面。不出所料,乍一看到我,凤凰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胸口,瞠着双眼,微启嘴唇,喉结轻抖,浑身微颤。
不怕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但凡熟人见到我今日之模样,十有八九都会被吓走了三魂七窍,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突然看到对面跳出一个满头白发随风飘扬的年轻女子,那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能不令人惊悚吗?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转身,嗖地一下化为飞云朝来时的那道洞穴蹿了进去,耳边依稀飘来破碎的声音“锦觅“。
我心里一酸,几乎停下脚步,转念一想,他曾经说过,再见即是杀戮。于是我更不疑迟,脚不沾地沿着洞穴一路飞蹿而去。身后风声渐紧,我估摸着凤凰快追上来了。我闪过一个拐弯,突然沉入一口潭中,现出真身,五瓣霜花很快便与潭水化为一片,潭水迅速淹没了我的气息。
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绝技,是水神爹爹临终前两日教给我的,他说,因为霜花也是水气凝结而成,化入其中入,自会融化一体,哪怕法力再高强的人,一时也辨认不清。
百余年来,我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逃“。百年来只磨两剑,一剑飞云术,一剑化水术,精修百年,用于一时。
那凛冽的风声忽地一声也到了,好快,好险,凤凰落到地面后,仔细观察四周,显然没有发现我的气息,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闭了闭双眸,低声说道,“锦觅,出来。“
他的声音轻得就像一支飘落的羽毛,我的心跳了一跳。
凤凰等了一会儿,往我这个方向走了两步,用手紧按着胸口,又低声说道,“锦觅,我保证不伤你,你,出来。“
我马上竖了竖耳朵,今日为何幻听满耳,难道因为呆在水镜里太久了,耳朵的功能退化了?
正巧一阵风声从另一个方向吹来,他猛地转身,张口就呼,“锦……“看清来人后,顿住了,掩不住满脸失望。
“凤兄,“鎏英向他施礼,”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锦觅的下落,不知凤兄的消息是否可靠?“
凤凰双手有些痉挛地抓紧衣摆,指节泛白,抿了抿苍白的薄唇说道,“我刚刚见到她了。“
鎏英一喜,“那她现在何处?“
凤凰苦涩地说道,“被她逃了。“
鎏英惊悚,“这?“怎么可能?
凤凰脸色沉郁,缓缓说道,“她如今不知学了什么邪术,法力倒没高深多少,跑路的功夫却一日千里,精进许多。“
天上地下,入魔尊青眼者,寥寥无几,我随侍凤凰百年,他从未夸过我,如今得此一夸,三生有幸。
若不是逃命要紧,我真想跳起来抱着凤凰转上三圈。这是我从他嘴里听过的唯一一句夸我的话。
“你再带人四处搜索,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凤凰吩咐鎏英。
把鎏英打发走以后,凤凰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潭边,蹲下来,低头看着潭水。他看得那么凝神专注,目光仿佛穿过我的身体,把我吓得快结冰了。他目光凄凉地瞅了一会儿,突然手按胸口,微微张嘴,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凤凰这厮因为抓不到我,急怒攻心竟气得吐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