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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玉穗香残】任是无情亦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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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今日瑶台盛会,众仙云集,穗禾与旭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殿外一袭白衣,落入眼角。
穗禾眉眼含笑迎去:“大殿下。”
“穗禾公主。”润玉笑着一礼,“许久未见了。”
这百余年,虽有龙鳞在手,穗禾却从未施过唤龙咒——在天界,荼姚已将润玉看得这样紧,鸟族地界他更是万万去不得。就连穗禾回到天界这段时间,二人也默契地从无往来。
今日,竟是刑台一别后,第一次再见。
想说谢谢他为她挡天雷,想解释是担心荼姚的眼线才不敢前去探望,想问问他的伤是不是都好了……
可看看殿中往来的众仙,终是默默无言。
旭凤见他二人眉来眼去,不禁调笑:“穗禾怎么从未对我这样笑过?大殿一来,倒是热情得很。”
穗禾心中一凛,忙敛了目光,转身冷笑道:“殿下这是什么话?殿下日日见我,不也没有好脸色吗?我与大殿不过寒暄两句,谈得上什么热情?殿下未将我这鸟族族长放在眼中,也不该口不择言,失了身份。”
旭凤失笑,只得赔礼:“穗禾,是我失言。”
“旭凤亦是无心之语,公主莫要动怒。”润玉温声道。
他自然是无心,可难防听者有意。
若他二人有私交,对穗禾,对润玉,都绝非好事。
尤其此时,穗禾急需荼姚的支持,她必须站在旭凤身旁,演好天后指定的火神天妃一角,这种关系在任何人眼里都不容有疑。
她看看旭凤,眼光一转,又道:“大殿下婚约在身,向来洁身自好,火神却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口无遮拦,有损大殿清誉,穗禾代旭凤向殿下赔礼。”
润玉与旭凤兄弟相亲,何尝计较过言语之失。
穗禾这代为赔礼,竟是悄无声息,于众人眼前,将自己与旭凤划作了一体同心。
润玉一僵,面上仍是淡淡:“无妨。”
百年未见,小公主似乎有些不同了。
钟鼓宴乐,歌轻舞柔。
润玉的目光数次不经意地落在旭凤身侧。
穗禾对着天帝天后对答如流,乖巧得体,又回身为旭凤斟酒布菜,笑得柔顺完美,曾于眉间偶尔逸出的冷意也被仔细抹去了。
润玉自斟自饮,穗禾,你说你不再下注,如今这般,却是又有了什么筹谋?
“陛下,待旭凤此次涅槃归来,与穗禾的婚事,也该定下了。”荼姚见天帝心情爽利,便又提起此事。
“哦?天后,此事也要先问过他二人之意。穗禾公主,你可有意于旭凤啊?”
那边和和乐乐,润玉在一旁,似是早已隐形。
他们的家事,自是与他这个外人无关,可眼光还是忍不住飘了过去。
穗禾怎会不知天帝的心思,百年前穗禾受刑,天帝令众仙观刑,便是对鸟族有打压之意。他忌惮天后权势,又怎会让她早早嫁给旭凤?只恨前世被感情蒙了眼,这样简单的局势竟没能看清。
穗禾知道旭凤不会同意,可自己欲借天后之势,又要向天帝表足臣服忠心,此番还需小心作答。
穗禾起身,至天帝下首拜倒:“婚姻一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穗禾失恃失怙。终身大事,不敢自断,旦凭陛下、姨母做主。”
“父帝,母神,我与穗禾年纪还小,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旭凤瞥一眼穗禾,皱皱眉道。
“旭凤,你与穗禾青梅竹马,正是相配。”天后怎会松口。
“旭凤穗禾确实还小,不着急,不着急,此事容后再议。”天帝抬手,“穗禾,你起来吧。”
穗禾起身,不知为何向润玉的方向扫了一眼。他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四目相撞,二人赶忙转开视线。


18楼2019-02-27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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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霜降日,星子一颗颗亮起来。
    九星尾宿。
    穗禾往栖梧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旭凤涅槃遇袭,便是她等了百年的契机。
    她知道,她要回翼缈洲主持大局。要带的,不过是些随身的衣物饰品,一个仙诀便可收好,今日却不知怎的,丢三落四,拖到此时方才出门。
    步履悠闲。
    快到北天门时,一人白衣飘飘,迎面而来。
    “润玉。”穗禾笑。
    不是殿下。
    润玉笑笑,眉眼温柔:“穗禾?”
    穗禾目光一冷,毫无预警,她祭起穗羽扇,击向润玉身后。
    羽扇击中隐在黑雾中的身影。
    霜降日,凤凰受袭,润玉值夜北天门,与那凶犯交过手,她早就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
    哪怕不想承认,可在见到润玉的这一刻,穗禾忽然明白,今日的拖拉,不过就是在等这个偶遇。
    黑衣人与他二人交手,自是不敌,慌忙扔出灵火珠逃离。
    穗禾看看他的手臂,皱眉道:“你受伤了?”
    “无妨。穗禾,旭凤涅槃正在紧要关头,只怕那人心怀不轨,此事必须速速通知栖梧宫守卫,润玉先走一步,告辞。”
    她拉住他的衣袖:“你……”不必去,去了反倒惹人猜疑……
    话到口边,却变成了:“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栖梧宫,说明来意,却被燎原君拦下了:“天后有旨,紧闭栖梧宫,任何人不得打扰,还望殿下与公主见谅。”
    “方才我与大殿与那人交手,此人灵力了得,你们可要看紧些。”穗禾轻飘飘交代了几句。她知道旭凤性命无忧,今夜却必定是要遇袭,落入花界,然后带走锦觅……
    润玉对燎原君的阻拦不以为意,只道:“还望燎原君多加防范。告辞。”
    离开栖梧宫,穗禾拉住他。
    “穗禾?”
    她拉起润玉背在伸手的手,不顾润玉阻拦,撩开衣袖。
    灵火珠的烧灼伤痕暴露在眼前。
    穗禾的手轻轻放上去,施法吸走伤口的火毒:“润玉,在我面前,你不必遮掩。”
    “你的心思,你的戒备,你心底隐秘的企望,我都知道。”她笑,睫毛遮出一片阴影,藏住她的目光,“我若真是荼姚的人,你早就没命了。”
    润玉垂眼看她。他记得,她那次喝醉了,便说过这话。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挡在我身前的人。从未有人这样做过。润玉,谢谢你。”她忽然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可我的伤痛是利刃上的纹饰,是陷阱上的伪装。我足够坚强,足够狡诈,也足够狠厉。我从来,不需要谁的保护。”
    润玉缓缓开口:“说自己狡诈狠厉的人……太过坦诚,让人怀疑她对自己的判断。”
    穗禾懒懒笑道:“你要相信她。你不知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放下手,润玉手上的伤痕仍在,却不再烧灼火热。
    “可你护过我,我便不会将这狡诈狠厉用在你身上。”她看着润玉,并未松开他的手,另一手指天,“穗禾此生,不会加害润玉。若违此誓……”
    润玉一惊,忙去捂她口,誓言却已说了出来。
    “天诛地灭。”
    “穗禾,你做什么?你不必如此。”润玉担忧地看她。
    她叹一口气,认真地看进他眼里:“润玉,我没有过父母兄妹,我只懂如何谋算与利用,从来没学过受人恩惠该如何报偿。今日一誓,是我穗禾,能给的一切。”
    “润玉刑台相护,只因将穗禾当做知己好友,并未图你报偿。”润玉蹙眉。
    “我知道。”穗禾眼睛忽闪着,看着他笑:“润玉……你其实,是顶好的仙。这么好。好得都快让人心痛了。”
    “穗禾……”他久久凝望着她。
    星辰闪烁。
    “润玉,我要走了。”她放开他的手。
    “嗯。穗禾。”润玉温柔地笑,看着她化作流光远去。
    他抚上自己的伤处,久久望着她离去的那方天。


    19楼2019-02-27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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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31 05: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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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没多久,正如预料,长芳主找上门来。同时,翼缈洲也收到了魔界陈兵忘川的奏报。
      这便是穗禾在等的契机。
      穗禾明知,牡丹口中的花精便是锦觅,也知道带走她的是旭凤,她更知道,牡丹将发出给鸟族断粮的落英令,她仍旧打伤了她。
      一切都如上次一般发生。丝毫不差。
      羽扇遮去穗禾唇边的浅笑。
      “来人。”穗禾召来亲卫与女官,“集结三千羽卫,立即随我动身驰援天界。我走后,着人传信于各大长老,便说……魔界陈兵忘川,鸟族世家亦该尽心尽力,各自点兵备战,以作天界后盾。”
      带着三千羽卫,穗禾来到南天门与天兵交接,却听闻,点将备战的润玉被天帝一旨召回九霄云殿去了。
      穗禾早就知道,魔界退兵,此战可免。但太微又不能未卜先知,此番急召,还能更蠢些吗?润玉作为天帝长子,理应坐镇中军,便是要追究旭凤被袭之事,也不该在此时。
      穗禾将羽卫安置在南天门外,便朝九霄云殿去了。
      “你做的好事!十万兵权,何敢交给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此刻润玉正被押在九霄殿内,被天帝天后盘问。
      “秉父帝,这冰凌并非润玉之物。”
      “如此强大的水系法术,偌大的天庭,除了你还能有谁?况且当天有仙侍见到你出现在栖梧宫附近,当夜正是你值夜北天门,就在这个时候,旭凤涅槃出了岔子,你说,此事可属实?”
      “回父帝,润玉的确去过栖梧宫……”
      “陛下。”天后闻言,给天帝使了个眼色。
      此时仙侍来报:“陛下,鸟族族长带兵驰援天界,此时正在殿外,称有要事启奏陛下。”
      天帝想了想,说:“请。”
      穗禾上殿时,见润玉还跪在那里,她心中嘀咕,毕竟是天界大殿下,天帝便是要追究他的罪过,也该避一避臣子吧?此等情形,怎可让外族族长所见。
      天帝竟毫不顾惜夜神脸面,可见润玉在这天界,究竟身处何种境地了。
      不再去看润玉,她还有更重要的戏要演。行至殿中,穗禾直直跪下:“鸟族穗禾,请天帝陛下降罪。”
      “穗禾,这是为何?起身说话。”天帝惊讶。
      鸟族族长,亦是天界重臣,平日平身相拜,并不需行此大礼。
      “对啊,穗禾,快快起来吧。”天后也讶异道。
      穗禾却并未起身:“穗禾不敢,穗禾有罪。”
      “微臣收到奏报,魔界陈兵忘川。鸟族乃天界大族,理应第一时间帅军驰援。”穗禾眼中泪光点点,却未落下,“只是……鸟族虽有五万兵士,却节制于各大长老之手,穗禾人微言轻,无力调遣。只得集结三千羽卫,亲上前线,与天兵同赴魔界。穗禾无能,调兵不利,还请天帝陛下责罚。”
      天帝沉吟:“人微言轻,无力调遣?你乃鸟族族长,却只能调动亲卫支援天界……”
      天界不过十万天兵,全军出战,鸟族兵士五万,长老们却拒不发兵,是在观望,还是早有异心?
      看来,这些长老们,也该动一动了,否则日久年深,恐成肘腋之患。倒不如这穗禾公主,身后既无父母兄弟,又无大族势力,更好控制些。
      “穗禾,此事我已知晓。你忠于天界,第一时间带亲卫驰援,很好。你先起来吧。”
      天帝心里种下对鸟族长老把持兵权的疑虑,穗禾此行目的便已经达成。
      她起身,抬眼又见润玉跪着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忍:“陛下,穗禾还有一事启奏。”
      “穗禾听闻,旭凤……火神殿下涅槃时失踪了?不知可是确有其事?”穗禾一脸真诚地问着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天帝瞥一眼润玉,冷哼一声:“确有此事。”
      天后在一旁更是直指润玉:“有人包藏祸心,暗害我儿,可怜旭凤,现在竟生死不明……”
      “启禀陛下、姨母,那日穗禾正要回翼缈洲,却在北天门偶遇夜神殿下与一黑衣人缠斗,那人法力高强,竟用火力伤了夜神殿下,穗禾法力低微,无力相助殿下,致使贼人逃遁。夜神殿下担心此人加害旭凤,便与我同去栖梧宫,本欲护卫,只是栖梧宫有燎原君守卫,不便打扰……”
      “穗禾,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与夜神一同去的栖梧宫?”天帝又看看润玉,问道。
      “回陛下,回姨母,那夜栖梧宫众人都见过我与大殿下。见有重兵把守,大殿下交代了燎原君几句便与我一同离开了。”穗禾说着,还挤出两滴泪来,“竟不知还是叫那人得了手,穗禾实在后悔,没能整夜守在栖梧宫,护卫火神殿下!”
      天后狐疑道:“旭凤受伤,果真与润玉无关?”
      “父帝母神明鉴,润玉断无加害旭凤之理。其一,润玉修习的是水系法术,那涅槃之火我根本无法靠近,”润玉掀开袖子,露出狰狞的烧伤来:“其二,润玉不慎中了那人暗算,那人虽然使用冰凌,却并不怕火。”
      天帝皱眉:“烧伤?伤得如此严重,你为何不早报?”
      润玉无言。
      “儿臣拜见父帝母神。”旭凤姗姗来迟。
      天帝天后忙下来迎他。
      “旭凤,快起来,你没受伤吧?可急死我了。”天后殷殷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旭凤,这些日子你身在何处啊?”天帝也问。
      这慈母慈父的样子,穗禾看着只觉肉麻,却只得强作欢喜道:“火神殿下,你回来真好。”
      再一瞥,夜神大殿还跪在那里,身侧的热闹似乎向来与他无关。
      许久,终于问到凶手,旭凤便为润玉开脱:“此事与兄长无关。我已查出些蛛丝马迹,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天帝方才和颜去看润玉:“起来吧。”
      穗禾余光里,润玉分明踉跄了几步。
      天帝天后又开始与旭凤絮叨起来,真是阖家美满啊,穗禾恨不得翻白眼,有完没完,他们是把魔界陈兵这事给忘了吗?我那三千羽卫还在南天门外等着回家呢。
      天后终于说到正题,重提立储之事,却被旭凤以整兵备战为由回绝了。
      穗禾简直想笑,好歹忍住了。
      穗禾对旭凤没了感情,这才发觉,自己上一世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前世爱权势,也因此爱上了能带给她无上权势的旭凤,可她从一开始就押错了宝,旭凤,被他的母亲保护得太好,他没有争权的心,也没有争权的脑。
      今日时机如此完美,旭凤历险归来,还顺带吓退魔界大军,天帝被话赶话架了上去,只要旭凤答应,今天这储君之位,他是愿意给也得给,不愿给也只能给了。
      这旭凤,真不知是说他心思纯洁,还是愚蠢,送上门的储君之位竟也能拱手让人。
      看来他就只能领兵打打仗,确实不大适合继承大统。穗禾心中嗤笑道。
      出了九霄殿,润玉放缓脚步,落在穗禾身侧,低声道:“穗禾,方才在殿上,你不该为我分辩。我不知你有何谋划,但想必与你所奏鸟族兵权之事有关。今日此事,与我扯上关系,对你所谋之事,只会有弊无利。”
      穗禾垂眸轻叹:“我知道。”
      她确实,有些冲动了。可他跪在那儿,那袭白落在眼底,总觉得刺挠,刺得她不得不说些什么。
      润玉沉默地看她一眼。
      “总之……你没事就好。”穗禾又走了几步,轻轻说道。
      润玉足下一顿,眨眨眼,又跟上去:“穗禾,谢谢。可是我,也从来……不需要谁的保护。”
      穗禾忽然笑了。
      “我知道。”
      她转头看润玉,眉梢眼角是止不住的笑:“润玉,我什么都知道。”


      20楼2019-02-27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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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夜潭边泡尾巴的润玉收到了一根红线。
        那锦觅仙子说:“我把这条红线给你,希望以后,可以有人陪着你。”
        润玉看着手中红线,这样的红线,叔父曾给了他许多,却都被他送还了。
        叔父常玩笑道:“润玉啊,你若有了心仪之人,便拿这红线绑了去,保管栓两个成一双!”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句笑话罢了。
        因为,他是一个身负婚约的人。四千年的婚约,那新娘却还迟迟仍未出生。
        润玉的心,便被这婚约锁了四千年,锁成了一个笑话。
        如今,他看着红线,眼前却浮现一张明媚的笑脸。可他的眼神,却那么悲伤。
        如果没有那道婚约,他多想用这红线将那人栓了来。
        如果她不是她,如果我不是我……
        如果,如果……
        可惜都是如果。
        润玉从来没有资格,做这样天真的梦。
        她是鸟族的公主——鸟族,是母神的鸟族。她,只能与旭凤相配,因为那是母神的旨意。
        而他……是他,是母神厌弃的庶子,是父帝用来绑住水神的棋子。
        润玉将红线越捏越紧。
        他从来没有随心所欲的机会。
        心,是苦涩的,想到他的小公主,却仍旧会开出花来。穗禾说,她是个狡诈狠厉的人,润玉是相信的。不知为何,从天河边的偶遇开始,她说的,他都信了。
        可是狡诈狠厉的小公主,却叫他放不下了。
        穗禾。
        穗禾。穗禾。穗禾。他常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她就陪在他身边了。
        只有在穗禾身旁,他才能感觉到自己,不是夜神,不是殿下,不是润玉,而是他自己——那个心机深沉,满腔愤懑,寂寞幽怨的自己。
        她说:“润玉,我什么都知道。”
        他也愿意,什么都让她知道……除了,这颗为她而痛的心。


        21楼2019-02-27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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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章
          这些年来,穗禾悄悄屯了不少粮食。但此番花界断粮之因,本是旭凤所为,自然是天界之责,断没有动用鸟族库存的道理。另外,也是清理族中弊政的机会,穗禾绝不会轻易放过。
          再说,还有一个天后荼姚,当用则用嘛。
          荼姚下令,开放天界八大粮仓,这押粮回翼缈洲的职权,自然便落在穗禾手中。
          不过穗禾仔细想过,她前世失去族长之位,错在自己太过于依赖天后,却忘了,若无天帝的支持,哪怕如荼姚,权势再大,也是无根浮萍,风一吹,就都没了。
          天后,自然是要依靠的。
          可是天帝,才是她这族长之位稳固的根本。
          省经阁内。
          “鸟族穗禾求见陛下。”
          天帝抬眼,他想起那日,跪在殿中的穗禾——身负族长之位,却无力调动一兵一卒的小公主。他也想起了,那些隐在翼缈洲重重云雾后,看不清面目的长老们。
          “请她进来。”
          天帝的密探回报,魔界陈兵时,穗禾确实通报了诸位长老,长老们亦各自点兵备战……可那日,穗禾却未能调来一兵一卒,只得带亲卫上天界支援。
          那么长老们的兵,是为何而点,又是因谁备战呢?
          这让他狐疑,让他心惊。
          “拜见陛下。”穗禾垂目,静静一礼。
          “何事启奏?”
          “陛下,穗禾无能,连小小的鸟族也管理不好,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收回穗禾鸟族族长之位,另择贤者代之。”
          天帝蹙眉,沉默地看着她。
          许久,他出声道:“贤者?”
          “回陛下,穗禾年轻,族中又无兄弟叔伯可以依仗,危急之时,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不若长老们经验丰富、树大根深,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她知道,只要种下种子,怀疑便会在天帝心中日夜疯长,遮天蔽日,直到无法忍受。
          他会给她一把刀,助她斩断那些遮天藤蔓,只余穗禾这林中孤木。
          “你是公主,是功臣之后,又是本座亲封的族长,天界临危之时,族长却不能调动鸟族兵士来援……呵,鸟族府兵竟成了他们的私兵,长老们好大的权势,他们可将本座放在眼里了?这鸟族,究竟是谁的鸟族?”天帝冷哼。
          穗禾只是跪拜:“还请陛下息怒。天界承平日久,鸟族兵士未免懈怠,长老们体恤穗禾年幼,才代了这练兵之责……”
          “年幼?穗禾,你已不再年幼。这兵权,也该交还真正忠心天界之人了……”
          天帝看着她,缓缓开口,“穗禾听封。”
          “鸟族公主穗禾,战将之后,忠心可鉴,封翼缈洲兵马元帅,节制鸟族五万天兵。”
          “翼缈洲兵马元帅穗禾,接旨谢恩。”穗禾顿首。
          天帝手中现出一物:“穗禾,你说你这族长势单力薄,无可依仗,本座便做你的依仗。今授你坼宇金戈,见此戈,如本座亲临,掌鸟族生杀之权,可先斩而后奏。”
          接过金戈,穗禾拜道:“穗禾当做陛下金戈,荡清鸟族沉疴旧制,为陛下守住这方天,忠心不二,死而后已。”


          22楼2019-02-27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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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章
            “恭喜。”润玉淡淡笑着,从省经阁后走出,“鸟族族长,翼缈洲兵马元帅,穗禾公主。”
            穗禾转身,眼带笑意。
            这偷听壁角的人啊。
            润玉抬手一礼:“恭贺公主,达成所愿。”
            “殿下此贺,早了。”
            润玉深深看她,他的小公主,心思深沉,所谋甚大,果真……不需要谁的保护。也好,也好。
            “听说穷奇作乱,陛下令旭凤赴魔界收服穷奇,殿下是不是……准备同去?”
            “公主怎么知道?”润玉脱口,又笑了,“穗禾神通广大,自然什么都知道。”
            穗禾笑笑,看着他若有所思。
            不得不承认,荼姚对他的提防是有些道理的。润玉身份尴尬,在天界夹缝求生几千年,若换个人,必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怎会亲下魔界,出力不讨好地,去助火神立功?
            到底是龙,傲骨难折。
            或许,还有一份对旭凤的亲情难舍。
            “穷奇狡诈,殿下小心。”
            穗禾走出几步,又停下了。
            转身时,润玉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眼中似有迷雾,神情却近乎悲伤。这人,明明给人感觉淡淡的,却叫她心惊了一瞬。莫名其妙。
            润玉见她折返,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
            穗禾低着头不发一言。她知道此行旭凤将被穷奇瘟针所伤,本想赠他一物,助他相护旭凤,免得回来又受荼姚摧折,并不代表她对润玉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知为何,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穗禾?”
            手抚在胸前,揪着颈上的翎羽,半晌,终于打定了主意,将白羽取下。白羽在手中化作一片玉坠。
            穗禾捉过润玉的手,塞给他。
            润玉抬眉,有些惊讶。
            “此行凶险。我这羽坠虽不比寰谛凤翎,却也能防身。”
            是不是不该提起寰谛凤翎,怎么听起来好像定情信物似的。
            “它能加热你的水系灵力,或许能助你为旭凤疗伤……我是说,万一的话。”她抿抿嘴,咬住舌尖,这样是不是透露太多了?
            见润玉不言语,穗禾转转眼珠,有些慌乱道:“不过你们二人修为深厚,大约用不上……要不……还是算了。”
            她去拉润玉,想将那羽坠拿回来。
            润玉却忙收回手,攥紧了羽坠,深深看进她的双眸:“我给过穗禾一片龙鳞,这支羽坠,就当作是还礼吧。”
            穗禾坠进那人瞳中,心又是一惊。
            她赶忙垂下眼帘:“我,我走了。”
            穗禾逃似的离开,手抚上心口,那也是收藏了龙鳞的地方。
            别跳,别跳了。
            莫将这颗心,再弄丢了。
            这一世,莫要再错一次了。


            23楼2019-02-27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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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楼2019-02-27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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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章
                穗禾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很爱很爱,很痛很痛。可那人面目模糊,穗禾怎么看也看不清。
                润玉惆怅地望着远方的星光,指尖撵着被穗禾落下的泪水染湿的袖口。为什么他的小公主总是这样悲伤?
                似是有些冷,穗禾瑟缩了一下。
                润玉摘下腰间玉坠,指尖凉润的灵力,通过玉坠变得温热,笼罩在她身上。
                梦中,那个面目模糊的人消失了,世界明亮而温暖,像……像一个人的笑……是谁的笑呢?
                小公主的睫毛颤了颤,润玉忙移开视线。
                穗禾醒来,怔忡半晌,方才缓缓道:“好像……做了个好梦。”
                “哦?穗禾梦到了什么?”润玉温柔地看她。
                看着润玉微笑的眉眼,穗禾眨了眨眼,对啊,梦到了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可是唇边也挂上了微笑。
                润玉笑笑,替她撩开垂在眼前的发。
                “润玉,”她望向星河,“我好想有一天,不用做穗禾,一天就好。”
                润玉心中一动:“好。”
                他忽然拉住穗禾站起来:“我陪你。今日,你不做穗禾,我也不做润玉。”
                穗禾笑:“那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想做谁?”
                穗禾眼珠一转,有点忧伤,又有点促狭:“锦觅。我想……做一次锦觅。” 什么也不用顾忌,什么也不用谋算,还有花界芳主们爱我,水神爱我,风神爱我,旭凤爱我,润玉爱我,天下人都爱我。“你呢?”
                润玉垂眸:“那我便做一次旭凤吧。”
                做一次,被父帝母神捧在手心 ,随心所欲的旭凤,可以光明正大站在穗禾身旁的旭凤。
                “哈哈哈,我们俩太蠢了吧……”穗禾看他,笑得弯了腰,半天才气喘吁吁直起身,“可我不想和旭凤待一天啊。”
                “错了。”润玉轻佻地笑着,伸手刮她的鼻尖,“你是锦觅,你可喜欢跟着旭凤了。”
                穗禾一愣,旋而又笑,大喇喇抬手拍上润玉的肩:“真是言之有理啊……你。”虽是扮演,穗禾却并不愿将眼前人叫做旭凤。
                原来不做自己,便可以放肆。
                “旭凤”牵着“锦觅”,在人间招摇过市。
                穗禾在小摊前流连,眼睛却瞥了数次街角的干货店,大锅里铁砂翻炒着栗子,不过那队排的也太长了些。
                “你等着。”润玉早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跑开,“我给你买点去。”
                润玉今日特意褪去一身寡淡,着暗红长衫,披金丝黑袍,倒是少了些冷清,多了份贵气。
                穗禾盯着他的背影笑,这人扮起凤凰来,也太投入了。其实,还是平日那身素色更顺眼些。
                “呦,这不是高高在上的穗禾公主吗,怎么也有闲情来这凡尘玩乐?”
                循声看去,竟是一袭青衣的彦佑。
                穗禾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没地坏了心情。
                穗禾是为了亲近荼姚,设计过他,可她此刻离去,并不是因为内疚。她本就是心肠冷硬之人,便是设计了他,也没有什么。只是前世,竟被这小小蛇仙诓了一道,令人不齿。
                虽然那时,是她要杀他。她明白,当时彦佑是为了保命,才说了那些话,可那日,却叫穗禾信了一瞬,心软了一瞬,她以为,真的有人曾爱过她。
                可惜,都是假的。
                穗禾为自己那一瞬的相信而刺痛,而耻辱。
                她是恶毒,可他们又何尝不恶毒,旭凤,甚至彦佑,都骗她说爱她,他们都骗她。用最甜美的字眼,去骗一个从未被人爱过的恶人,又有多正义?
                可笑那一世,不曾虚情假意、骗她感情的,竟是润玉那敌雠。
                现在,她不爱了,也不恨了,只是这些旧人旧事,仍旧叫她难堪。
                “美人儿,怎么这就要走?”彦佑玉笛横陈,拦住去路。
                “彦佑,让开。”穗禾冷眼相对,“上次吃的亏忘了,还敢来招惹我?”
                “哈,穗禾公主,好一个蛇蝎美人,正与我蛇仙相配啊。”他玉笛挑上穗禾下颌,调笑道。
                祭出穗羽扇:“你莫要不知好歹,今日烤蛇下酒,倒也不错。”
                “听说穗禾公主人间纵火,受了天雷冰凌之刑,今日凡间闹市,料想公主不会如此冲动了。”他扬眉,谄笑着又向前一步。
                穗禾握着羽扇的手紧了紧,迟疑了一刻。
                “哎呦!”彦佑忽然痛呼,玉笛从手中摔落,他皱眉捂着手肘,“栗子?谁,谁拿栗子砸我?”
                “你没事吧?”润玉牵过穗禾,低头问道。
                “夜神大殿?”彦佑有些惊讶,他看看润玉握着穗禾的手,有些难以置信,“月朗风清的大殿下,怎么与穗禾这毒妇如此要好?”
                润玉看看来往的凡人,低声道:“蛇仙,今日我不便出手,且放你一马,你还不走吗?”
                彦佑捡起玉笛,讪讪笑着离开:“呵,大殿,可莫要被皮相给骗了,这位……毒着呢……吃人可不吐骨头。”
                润玉不知二人过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栗子递过去:“喏,刚出炉。”穗禾本有些低落,见他递来炒栗子,才又笑了。收了穗羽扇,接过纸包,栗子还烫着。
                穗禾抬眼看他:“不问我?”
                润玉只是看着她。她若不说,他也不必知道。
                “是我阴谋设计,害了他,他记恨我也正常。”穗禾低头笑笑。
                打开纸包,取了一颗。正思考一只手抱着东西,只剩一只手怎么剥,就被旁边那人接过。骨节分明,栗子在指尖一捏,裂开口,露出黄澄澄的栗实,甜香逼人。
                下一刻,栗肉便被填进了穗禾口中,唇上还残留着那人指尖温凉的触感。
                “甜的。”穗禾嚼嚼,笑起来。


                26楼2019-02-27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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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31 05: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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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章
                  酒足饭饱,二人却有些尴尬。
                  穗禾盯着润玉,压低声音道:“什么叫没钱了?下午不是还买栗子来着?”
                  润玉有些脸红:“咳,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蛇仙竟使这鸡鸣狗盗之术。”
                  “彦佑!”穗禾叹气。
                  平日里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收在乾元袋中,可今日那凡间银钱却是随身揣着,不想竟着了彦佑的道。店家见他二人吃完半晌也未付账,便有些狐疑地瞥他们。
                  “跑吧。”穗禾拉起他,使个闪身诀,便从酒肆中瞬移到了两条街外。
                  不想堂堂天界上神,竟在凡间成了逃单的小贼,真真窘迫。二人面面相觑,大笑起来。
                  “明日我会取了银钱还上的。”润玉有些不好意思。
                  夕阳已逝,长街无人,有些冷清。
                  穗禾抬头,天色渐暗,夜神却还未上值,夜空里一颗星子也无。
                  一日飞逝。
                  “天色暗了。”穗禾手中捏起火光。
                  润玉一瞥,拉住她的衣袖:“你可莫要再放火了。”
                  穗禾笑起来,伸手拍拍他脑门:“你做了旭凤,莫不是人也变傻了?我是锦觅,放什么火?今天,我只会开花呀。”
                  指尖一弹,千万点火光落在枝头,却并未点燃树杈,而是各自绽放,爆开一盏盏明艳花火。
                  “送给你。一树花火。”
                  盛大而华美,点燃了润玉的双眸。
                  润玉又低头看穗禾,火光明明灭灭,映着她的笑脸。愿这一刻,永不结束。
                  润玉笑着拥住她。
                  “我喜欢你。”他说。
                  光明与阴影在他脸上交错,穗禾跌入那眼中温柔的漩涡,再也挣扎不得。她脱口道:“我亦喜欢你。”
                  一双唇覆了上来。
                  你此时是谁?我又是谁?是旭凤吻了锦觅,还是润玉吻了穗禾?
                  可有些话,问不得。
                  不如沉溺在这一瞬温存。
                  穗禾唇边逸出一声叹息:“殿下。”
                  润玉是殿下,旭凤也是殿下,仿佛唤一声殿下,还能藏住她的心。
                  润玉心中一震,那声殿下,亦苦,亦甜。
                  “穗禾。”一声呢喃,炸在耳边。
                  穗禾忽而清醒。她推开润玉。
                  树梢的花火渐渐熄灭,空气也冷下来。幻梦般美好,却一闪而逝。
                  “我是穗禾,你是润玉。”她轻叹一声,看着润玉,退出他的怀抱。有天后在,鸟族的穗禾,或许可以不嫁旭凤,却也绝无可能与润玉相配。
                  穗禾的心重重地痛起来,她抚上心口。不,她不能错。她不能爱。
                  润玉痛楚地望着她后退。
                  他岂不知?这一场花火,终是徒劳。


                  27楼2019-02-27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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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章
                    数年来,穗禾一步未离翼缈洲,其实政务早上了轨道,并不需要她时时坐镇,她是在躲他。
                    怎么能动心呢?
                    不,绝对没有。
                    我才没有动心。我不可能喜欢润玉。他的心,他的人,都会是锦觅的。润玉爱她,旭凤爱她,为了她,他们不惜挑起天魔大战,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大戏,我可不要再去凑热闹。与锦觅争,赢不了。
                    哪怕没有锦觅,没有婚约,又能如何呢?
                    他是天后的眼中钉,而我作为鸟族族长,夹在天后、天帝之间,现在连旭凤我都摸不透了。若动了心,就是我的劫,他的难。
                    我只想安稳地做我的族长,坐拥翼缈洲军政大权,现在就很好,千万莫再卷入天界的漩涡中去,莫再落个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明明,又放不下。
                    穗禾将龙鳞收回心口,叹口气,若非要向天帝述职,她还要在这儿十年百年的躲下去。
                    花界已恢复供给,加上日日从凡界采买,鸟族已无粮草之忧。
                    荼姚授意鸟族增兵拓土,穗禾应承着,但军权相关之事,穗禾一字未漏,向天帝汇报地清清楚楚,任他派多少密探来查,穗禾也干干净净。
                    在这位天帝面前,表现得绝对忠诚,族长之位才坐得稳当。
                    天帝满意极了。
                    最初只是看中她身后没有大族势力,是他的孤臣,没想到这穗禾还是有些政才的,近年来鸟族税赋大增,天界受益匪浅。荼姚那些小心思,天帝或多或少是明白的,这穗禾虽不敢忤逆天后,却都向他如实报来,确实是忠心不二,可以托付。
                    天帝看着殿中的穗禾,指尖轻敲桌面,若将她许配给旭凤,或许也无不可。
                    “穗禾。从前天后说起你与旭凤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要定下你们的婚事,我总觉得你们还小,这件事便放下了。如今,你们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本座想问问你,你觉得旭凤如何啊……”
                    穗禾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从前,只有荼姚一心要促成这桩婚事,旭凤与天帝都不情愿,如今,怎么一个个的都变了口风?
                    “回陛下……火神殿下……丰神俊朗、战功赫赫,只是……”穗禾竟想不出一句像样的推拒借口,“只是……穗禾福薄命浅,恐非殿下良配。”
                    天帝思索地看她:“嗯……此事,朕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是。”
                    出了省经阁,穗禾捧额,连连叹气,这进展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察觉到润玉的气息,她身形一僵。
                    刚刚……不知是否被他听了去。
                    “穗禾。”忽然传来旭凤的声音,润玉脚步一顿。
                    头痛。穗禾真的头痛:“火神殿下。”
                    “听说你来天界述职,我便来省经阁寻你,没想到你真的在。”
                    “哦,殿下找我所为何事?”穗禾记挂着那袭白衣,心不在焉地回答。
                    旭凤缓缓道来:“我在想我们的婚事……”
                    “什么婚事?”穗禾眼角一跳,你可别添乱了。
                    “穗禾,我想了很久,母神说的对,你和我,我们确实很合适。不是吗?”
                    不是!
                    穗禾难以置信地看他。
                    天后、天帝都有意指婚,没了锦觅,连旭凤也动了娶她的念头,穗禾却只觉得好笑。这一世,她对旭凤一点感觉也没有,根本就没有嫁他的心思,更何况……更何况……
                    何况什么?穗禾默默捏紧双手。
                    “穗禾……”旭凤竟拉起她的手,“这桩婚事是母神一直以来的愿望,父帝也有些松口,其实这样,对我们都好。”
                    穗禾想将旭凤一扇扇飞,可余光中那抹白,让她忍了又忍,终是没有甩开旭凤的手。
                    你我终是不可能的,不若断了此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多久。白衣一闪,消失在视线之外,润玉的气息也离去了。
                    这样也好。
                    穗禾赶忙抽回手,对旭凤冷冷道:“火神殿下,我已说过,穗禾并非殿下良配。”
                    “怎会如此?穗禾,你从前不也愿意嫁我的吗?”旭凤不解。
                    “火神殿下,你想多了。” 穗禾连耐心的耐心也没有,直接甩手离开。


                    28楼2019-02-27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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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
                      穗禾有些心慌。
                      从前,都是荼姚留她在天界小住,这一次,却是天帝将她留下了。眼看天帝寿诞在即,这背后,天帝的心思,穗禾也猜到了一些。
                      若寿宴之上,天后重提婚事,又无旭凤推辞,天帝赐婚,便是避无可避了。穗禾虽说是鸟族族长,但这些权力本就是天帝天后给的,要她如何抗旨拒婚?
                      需要锦觅挡雷的时候,她去哪了?
                      她记得,锦觅与旭凤润玉一道去收穷奇,还用夜幽藤解了瘟针之毒,之后回了花界,长芳主才恢复了对鸟族的供粮。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旭凤怎么不喜欢锦觅了?还有那次天后寿宴,为什么她也没来?
                      穗禾近来常常受邀参加天帝的家宴,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日,穗禾在宴席上,对火神异常热情,又是斟酒,又是敬酒的,天帝天后很是欣慰。润玉开始神色淡淡的,可他观察一阵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举杯相邀,亦与旭凤多饮了几杯。
                      散席时,旭凤竟有些醺然。
                      入夜,穗禾进了栖梧宫。旭凤已睡了。
                      “凤凰……”穗禾化作锦觅的样子,手抚上旭凤面颊,轻轻唤他,“凤凰……”
                      “锦觅……”旭凤醉眼朦胧,不能确定眼前人是梦是真。
                      “凤凰,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怎么要娶别人?”
                      旭凤忧伤地看着她:“锦觅……你我永无可能……若要勉强,天地难容,灰飞烟灭……”
                      穗禾疑惑了,他知道是天后杀了花神吗?不会啊……况且之前不也知道吗,他们不还是在一起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凤凰,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娶穗禾。”
                      “锦觅,你是花神之女,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什么?
                      穗禾一愣,差点笑出来。这误会有些大了吧。旭凤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天帝是火龙,莫说霜花,他也生不出葡萄呀!
                      “凤凰,凤凰,你父帝是火龙,花神是水莲,怎么我是葡萄呀?他们怎么会生出木系的女儿?你一定是弄错了。”
                      “你弄错了。”穗禾俯身,在他耳边重复道。
                      “我弄错了,错了……”旭凤眼光迷离。
                      “凤凰,我不是天帝的女儿,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哦……”穗禾慢慢隐去身形,离开前在他枕边留下一物。
                      旭凤,千万别忘了这个梦啊,我可不想和你成婚。
                      回到寝宫时,见到那袭熟悉的白色身影,穗禾一惊:“殿下?”她慌张地四下看看,挥手将殿门紧闭,“润玉,你疯了?你怎么能来我这儿?”
                      “他醉了,你做了什么?”
                      穗禾不语。
                      “穗禾,我知道你不愿嫁给旭凤,否则,这婚事早就定下了。”润玉目光忧伤,远远地看她。
                      穗禾盯了他一会,无奈地笑笑:“殿下……那又如何?”
                      相对惘然,空气也静默。
                      “穗禾心中只有鸟族,对旭凤,对润玉,穗禾从未有情。”她忽然开口,“若让殿下有了误解,是穗禾之过。望殿下为自守为己谋,莫要一错再错。”
                      润玉上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穗禾……润玉已经错了,如何收回呢。”
                      穗禾垂了眼,不敢再看他:“就算殿下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也莫要忘了,有些事情,逾越不得。”
                      “我知道。”他轻叹。
                      你说的,你没说的,我都知道。
                      穗禾后退一步,挥开一扇门:“鸟族穗禾,恭送殿下。”
                      润玉缓缓放下停在空中的手。
                      穗禾叹一口气,在他出门时叮嘱:“殿下小心,处处都是眼睛。”
                      润玉目光微凉,轻轻点头。


                      29楼2019-02-27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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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章
                        旭凤醒来时,在枕边捡到一颗葡萄。
                        那……不是梦吗?
                        随着天帝寿诞日益临近,穗禾也越发焦虑,日日揪着心。
                        直到在寿宴上看到锦觅与彦佑,回头看旭凤,那人目光黏在锦觅身上,穗禾方才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忧虑。她本意是让旭凤心有挂碍,便不会答应天帝天后的赐婚,可今日大宴,有锦觅在,谁知又会闹出什么?
                        穗禾的眼光无意识地飘落在对面的润玉身上。
                        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锦觅暴露于众人之前。
                        宴饮过半,天后又提起旭凤的婚事。
                        天帝果然不像从前般抗拒,他看向穗禾:“旭凤确实也到了年纪。不知穗禾公主,意下如何?”
                        “回陛下,火神殿下神武盖世,在这六界不知俘获多少芳心,只怕穗禾难入殿下之眼。”穗禾赶忙将话题转向旭凤。
                        就等着他来拒绝。
                        “公主谦逊,穗禾公主才貌无双,冠绝六界,旭凤与公主自幼相识……”
                        穗禾一惊,抬眼看旭凤,这话风,听着不对啊。
                        “青梅竹马,情谊日笃……”穗禾的心跟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沉下去。
                        穗禾转头看锦觅,她竟毫不在意,一脸看戏的模样。不对,太不对了。
                        “旭凤!”穗禾轻呼,打断了他。
                        荼姚笑道:“穗禾可是害羞了?”
                        穗禾讷讷,无言以对,在众人眼中,可不就是女儿家羞赧的模样。
                        旭凤看看穗禾,浅笑道:“旭凤婚姻之事,旦凭父帝母神安排。”
                        穗禾惊呆了,这凤凰对着我笑什么?
                        “既如此……”荼姚笑得欣慰,她看向天帝,“那旭凤与穗禾的婚事,也该……”
                        穗禾见这情势,呼吸都困难了许多。她一面努力维持着笑脸,一面背手捏诀。
                        对不住了,锦觅。
                        “啊!火……着火了!”殿中爆出锦觅的惊呼。
                        哪里会着火,不过是穗禾在她桌下幻出的火花,一闪而逝。但这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天后不悦,打落了她的锁灵簪,那与先花神相似的容貌激起一片惊叹。
                        锦觅成为众人的焦点,天帝天后也忘了方才的话题,穗禾好歹松了一口气。
                        荼姚自然是不能放过与梓芬相似的锦觅,这场大戏最后仍旧是以彦佑带着锦觅逃走,旭凤相逐而去告终。
                        好险。
                        穗禾对于利用锦觅脱身并无愧疚,可她看看天帝与水神的神色,忍不住心中叹息。
                        这朵花,还是被自己催开了。


                        30楼2019-02-27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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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穗禾一夜未眠。
                          星星升起,又落下,她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穗禾不耐地摇摇羽扇,羽衣随风而动,却解不了心里的闷,干脆收了扇子,出门转转。
                          不知怎么,就走到璇玑宫来。
                          她不该来。
                          荼姚日日盯着璇玑宫呢。还有润玉,他…… 明明话已说清了,她可没有动心。可若就这样转头离开,倒像自己心虚似的。
                          穗禾隐了身形。我不过是替姨母看看他在做些什么,她心说。
                          璇玑宫,还真是冷清,一路走来竟一个仙侍也未见到。
                          润玉一袭青衣,形单影只坐在窗前,看着晨光亮起。
                          穗禾脚步很轻,润玉却察觉了什么,他回头:“穗禾?”
                          她本想在门外看看便走,却不知是什么泄露了踪迹。明明,已隐去了气息,他怎知是我?穗禾轻叹一声,现出身形。
                          “你从未来过我这璇玑宫,今日寻我何事?”润玉见了她,唇边自然带上一丝笑意。
                          “我……”这问题真令人为难。
                          她究竟因何来此?
                          “我……该走了。大殿早些休息。”
                          “穗禾。”润玉转回头,默默斟了两杯茶。
                          润玉的茶,许久未尝了。
                          润玉饮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昨日寿宴,那锦觅……是穗禾手笔。”
                          她笑笑,有些黯然。
                          茶香虽好,手中杯,还是搁下了。茶本清淡,从何时起,饮茶的人却醉了?
                          不,醉的是他,不是我。
                          “锦觅……”不过轻轻几字,穗禾却觉喉间干涩,还是捡起茶杯一饮而尽,“是水神之女。”
                          她毫不避讳地看向润玉,在说出那句话时,她也明白了今日为何来此。
                          润玉持杯的手定在半空:“是锦觅……”
                          “上神誓盟,天命昭昭。殿下好自为之,穗禾告辞。”
                          他看向穗禾,目中星辰渐次熄灭。穗禾言下之意,他怎不知?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今日之后,你有你的路,我亦有我的路。
                          别了,润玉。


                          31楼2019-02-27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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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9-02-27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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