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
天界见闻录·昙帝后锦玉之缘
天元二十一万两千六百一十六年正月十五,天帝大婚。天界空前盛况,时隔四千多年,百品花儿再次于天界恣意盛放,深浅,芬葩,凝为雪错为霞,遍布桂殿兰宫,绣闼雕甍,千朵万朵压枝低,一攀一折向天际,芳菲菲兮,莺蝶至。
今夜,天界灯火通明,云兴霞蔚,一盏紧挨一盏的明火穿透云层,披落于九九八十一级天梯上,驱逐片片阴暗豁开明路,直通九霄云殿。
前来观礼的仙人络绎不绝,他们或交头接耳,言谈无一例外啧啧称赞天帝的大手笔,锐目剑眉的精兵拄剑而立镇守在路上,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仿佛剑锷已抵咽喉。
九霄云殿大摆琼筵,众多仙家纷纷落座,千年后或回溯今夜,仿佛历历在目,犹在昨日,终生不可磨灭。
天帝天后携手同行,璧人一对,款款而来,气势磅礴仿佛能并吞山河,容纳百川,铺天盖地的威慑力镇得在座的各位通通匍伏在地,甘愿俯首称臣。
殿内明光铮亮,鼓点砰砰,金绣红毯面铺桃花,灼灼其华,上殿案上一束皎皎素雅的昙花搁在质如薄冰的瓷瓶内,帝后新婚之礼毕,并肩而坐。
“众仙不必多礼。今日乃本座同夫君大喜,俗礼一律免了。”锦觅颇有威严抬手示意,广袖微荡,千层浪肆意徜徉,眉眼剥开一丝笑意,“诸位,只管饮酒作乐。”
“谢天后!”
众仙谢礼毕,有意无意偷瞥天帝天后,皆为帝后姿容气度折服。
男者,白玉雕龙束发,面若芙蕖,睥睨之色溢于剑眉星眸,水金龙鱼纹带扣腰,素锦长袍,肩披夕光,襟镶星辉,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好一位天机清妙的俊俏郎君。
女者,纚纚乌发盘成发髻,清玉凤冠微泛桃色衔嵌发髻上,披垂于额前的点点繁星,灼灼生辉,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巧笑盼兮,颠倒众生,此女只应天上有,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天帝婚宴一连操办九天九夜,瑶席椒浆,五音纷纷繁会,觥筹交错,在座无不春风满面。
……
天元二十一万两千六百一十六年正月二五,天帝自大婚后,首次聚众仙臣议事。
众臣眼中,天帝乃千万年来难得的明君,具备帝王风范,手段虽雷霆,但好在赏罚分明,察纳雅言,求贤若渴。
众臣怎么都料想不到,天帝竟亦有做那耽恋温柔乡的昏君的危险潜质。当天帝提出废除天妃制,众臣皆惊恐万状,不约而同统统下跪,意图驳回天帝荒谬绝伦的行径。
可权倾朝野的天帝怎会任人摆布,他力排众议,开辟一夫一妻的先河,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布六界,轰动一时。
诸多臣子的如意算盘被天帝一举击破,纷纷把矛头指向天后,一拍而合,设调虎离山之局,一方拖延天帝,一方意欲以人多势众,为难新任天后。
据目击者言,当时天后于璇玑宫一侧的纳凉亭自弈,魇兽头枕天后双膝小憩。
以太巳仙人为领头的一众,言明缘由,据理力争,天后视而不见,手执黑子连吃白方四枚,大有一副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的架势。偏巧太巳仙人死心眼,一心只想到达自己的目的,引经据典生生说上了半个时辰,愈发掷地有声。
些许仙臣注意到棋局的变化,天后不再走白棋,黑方多方走位包围白子,以四子为数目,一举歼灭。围观者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后怕退了几步,远离交火地域。
“是以——”太巳仙见天后迟迟不语,自以为说服了小天后,得意地昂首挺胸,企图收尾给天后最后一击,不料想被迎面飞来的白子噎住。
天后广袖一挥,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含糊,整面棋盘连带棋蒌一翻,玉质白子支离破碎,檀木棋盘眨眼间化为齑粉。
众臣战战兢兢伏地请罪,大气不敢喘。
“你们吵着我的小哑巴呢,”天后捏着一枚黑棋,笑容可掬,柔荑抚摸魇兽柔顺发亮的皮毛,慢条斯理道,“本座龄岁小,虽不及各位仙臣长辈,诸位欲壑难填,倚老卖老,以多欺少,你们以为天帝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人欺吗?莫要以为本座是软弱无能之辈,念各位是初犯,本座不欲追究,若有下次,白棋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
传闻,聚众闹事的仙臣,无一例外被天帝狠狠收拾一番,事后诸葛亮的诸位,总算悟出一个道理。
得罪天后,就是得罪天帝。
关于天后的一切琐屑小事,天帝皆一一亲自着手,就连上九霄云殿议事的几步距离,皆由天帝代步,将天后稳抱在怀。久而久之,众臣司空见惯,心照不宣,面不改色议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