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上次晒戏是9月30，今天是11月30，正正好过去两个月，戏里则从一月走到了五月，速度不算很快，但也不很慢。戏里这五个月，能晒的戏其实很多，却没办法一一展示，就连今天确定的这个主题，也只能砍了又砍，否则字数会爆炸。
先说一下这次晒戏的主题吧，这次晒戏是汤小小的个人专场，但平平在碧山并不止一个优秀角色，“葛杏平”就是这样。所以这个帖子除了晒汤贵人的杀青，可能*将来*还会有一些谨婕妤的彩蛋，欢迎后续关注本帖，点击主看楼主阅读。

先介绍一下平平的人设↓
汤小小
湖广襄阳府小吏女，元熙十二年三月入宫，初封更衣16，十二年年末晋选侍，十三年末晋才人17，十六年三月进贵人，十七年元月领旨出宫祈福，时年21。
母早殇，父以孝廉举官，为官清贫。汤氏稍腴，性柔顺，恭怯，有孝名。父每归，常具整装候接，侍膳左右。喜珠玉，忌荤腥。
六年时间，平平也不过是从更衣走到了贵人，从无宠走到了微有起色，却又因为不察（详见晒戏：举目红日近，回首白云低）而失去了一个孩子和来之不易的宠爱。这个履历路线，实在和首楼的“精彩”相去甚远。
说到精彩，大家想起的一般都是浓墨重彩，又或者云霄飞车一样的升降，不论最后结果好坏，似乎总要有一个高潮才能称之为精彩。但汤小小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从元熙十二年开始，她一直从人设出发去开戏，胆小、怯懦、恭顺，没有一丝一毫为了戏剧效果枉顾性格限制。私以为，能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谁不希望自己的角色出彩，总是谨小慎微，又怎么在故事里留下姓名？但平平用这六年时间的戏告诉大家，可以的，细小的角色，也一样可以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变得非常动人。
看过上个晒戏的朋友应该还记得，剧情到了汤贵人失子失爱，且经受了许许多多的议论飞语，并得到了禁足三月的惩罚。当时我夸奖说，很少有人能真的面对行房弄掉一个孩子这样的剧情，大部分都在想，都这么惨了，总能得到怜惜的，平平不一样，她在戏里给自己提供了很多残酷的视角。责怪她的，把莫须有罪名都归在她身上的，事不关己格外冷漠的，令她无以自处的，等等等等。我记得当时有人看完晒戏说太惨了，可大家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没有，还有更惨的。
这件事始终横在今上和汤贵人之间，即将开春的一天，天子与皇贵妃闲闲说起，要送汤贵人外出祈福，皇贵妃微微愕然，却在片刻后同意了。贵妃将这件事告诉了汤贵人、成婕妤，免得到时两人措手不及，但贵妃并没有将这件事提前告诉其他人，于是有了后来那些难以出口、万般克制的告别。
这个帖子，会按时间顺序晒出汤贵人出宫前后的交稿，再转回头分享一下，一个低位，一个宠爱及其有限的低位，究竟能在剧情里走出怎样使人料所不及的回目。
本帖字数共计两万五，十折戏。
赞美平平。

【第一折】闲花淡淡春
出场人物：汤贵人 成婕妤
内容概括：皇贵妃告知成婕妤后，着成婕妤转告汤氏，且此事动静不宜大。
成婕妤-陈眉箴
[延庆那边得了信儿说是晚上得空。踏着暮色过去，见罢密淑仪出来，却是头一遭于东厢房的门外踟蹰不前。仲春天仍黑得早，厢房里已经陆续掌起了灯。几个人的影子映在纱窗上，影影绰绰的，其中一个仿若是汤贵人。慢慢拾阶而上，逐渐能听到隐约零星的词句传出。等到窗子下头站定时，恰听得一句“鲜笋汤备好了没有，那是十四娘爱用的……”]
[不得不仰头去瞧屋檐下的旋子彩画。这样站了一小会儿，东厢有人打帘出来，见着自己吓了一跳，慌忙上前请安。这厢收了视线，面色无异和气颔首。那厢汤贵人闻声也迎了出来。对她柔淡一笑，唤声萍姐姐]正要叫门呢……我是不是来得早了？
贵人-汤小小
[抿笑摇头]怎么会，左右我也无事，今儿晚上只同你进膳这一件罢了。[其实按照自家秉性，哪怕近了解禁日子，恐怕也不会如此松懈，唯独是对十四娘罢了，加之春好，心绪宁和，难得松散。与人执手落座，笑容恬淡]我这哪像受罚呢...密娘娘不要我侍奉，还着人伺候我，倒像养个闲人了。她们还要一小会儿，咱们先说说话儿。
成婕妤-陈眉箴
[汤氏体态本来稍见丰腴，但有了先前那事，整个人也眼见清减了不少。同她榻上落座，因过会子还要挪去膳桌前，索性此刻便凑坐一处，两手交握着]你这手总算又暖和过来了，可见养得不错，回头见了蒋太医，我得要谢谢他。[松快口气]今儿早上我往园子里去了，各样花朵开得极好。日头不烈，且有微风。教我忽然想到五个字，闲花淡淡春。[婉和一笑]萍姐姐，离你解除禁足也没几日了，到时候啊，我定要同你一起踏春去。
贵人-汤小小
[不见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园子里的花一定开得很灿烂吧...[这话说完，不自觉露出一分羞怯，半低头]不过我好久不曾出去，这几日连看着庭院，也有生疏之感，好像不知穿什么、佩什么才是合宜的。[继而露出甜蜜笑意]你总差人送花来，有梅花，也有迎春，有蔷薇，又有桃花，到时我亲自去看看，绣几条花色手帕，再送给你。只看图谱上的花样子，总觉不够生动呢...
成婕妤-陈眉箴
[侧脸对人，凝神而听。努力同人打趣]好啊，我前几日教人装裱屋子里那张九九消寒图时，还曾突发奇想，是不是可以仿照着制一幅九九消暑图。打夏至起始，勾描九九八十一朵花瓣。每天只绣一瓣，待绣成了，夏天也就过去了……
贵人-汤小小
[这时感到一点不同寻常，因细声讨好一笑]这是怎么了？...[一息停顿]你往前很爱夏暑的...不，你四时皆爱...怎么忽而说起这般消磨时光的法子。
成婕妤-陈眉箴
[分明是好好说着话的，语气却忽然一滞。左手扳指紧抵着食指的指节，甚至有些发白了。艰难开口]萍姐姐，其实早些时候，皇贵妃唤了我去。她同我说，为了你今后在这宫中的名声，陛下已经决定下个月送你出宫祈福，去的是……皇觉寺。
贵人-汤小小
[立刻笑了一下]皇觉寺吗...[自觉笑不成模样，便低下头，这么一会儿，又试着笑了笑]我还从没去过皇觉寺呢...[支桌进膳的房间不在此处，还有帘子阻隔，筠儿她们忙碌的细微声一丝不受影响，就那么断续传来，自个的目光左右移动，片刻后终于放弃持笑，闷声轻道]让陛下费神了。

成婕妤-陈眉箴
[瞧在眼中，愈发难过]……不错，贵妃说，与其让你在这宫里忍受流言冷眼，不如暂且避开，待祈福有了功德，再接你重新回宫。[缓慢言罢，神色黯然]若当真斟酌起来，宫里是非多，暂时避开锋芒，于你本不是坏事。但陛下旨意里面全然没有提及回来的事情，这才让我生出许多害怕。这件事到底在陛下心里是何等大的心结，你已委曲求全至此，陛下却还是要你出宫祈福……[自哂一笑]而我，我甚至还替你谢了恩。谢贵妃肯先一步私下告诉，不教我们格外仓促的体贴，谢陛下的费心安排、容情体谅……萍姐姐，对不起。
贵人-汤小小
你别这么说...[几句话间，已收拾起情绪，声调虽细，却很清晰]这件事，真说起来确然是我的过错，陛下还肯定讲这一点法理外的人情，已经很好啦。下月也渐渐暖了，想必路上不会劳累的，至于回来...[认真看着她]十四娘，这件事我一点儿也不担忧，因为就算陛下一时将我忘了，也还有你会为我进言。[神气渐渐安宁]所以，你千万别说对不起，好么？
成婕妤-陈眉箴
[长长地徐徐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自以为的那般好。当时当地，我虽然很想求皇贵妃收回成命，但心里面却有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领旨谢恩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才是陛下跟皇贵妃最期望看到的样子。或者，他们连期望都不曾有，他们心里头便是觉得，身为妃嫔，柔顺恭敬，本当如此。[这些话说完，便陷入一段沉默。许久后又轻声开口]我已经同皇贵妃请旨，皇贵妃也准许了。你出宫那日，善渊会送你到皇觉寺。皇觉寺处地稍僻，但好在守卫不似奉国寺森严，日后也较容易通融打点。往来通信，想来也不算难事……
贵人-汤小小
[十四娘说话时自家沉默着，却没有不悦、失落，等其话罢，煦色道]这就好，你这样说同贵妃娘娘回话，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你知道我的，当日就算是我自个儿，也一定同你说一般无二的话，回头你可得好好赏赐善渊啊。[恰时筠儿举起帘子，笑着蹲身]成主子、主子，快进膳吧。[与十四娘相对一笑，先起身站立，因自个临门近些，便伸手招她]我让他们备了你爱吃的鲜笋汤，清口鲜甜，一会儿一定要多进两勺呀。
成婕妤-陈眉箴
[笑着答应了，起身一同入席。席间谈话，无非说些琐事，还提及过几日想请画师为自己和泉哥儿作画，问她要不要顺带也请画师做一副小像。自己在膳桌上素来克制，再喜爱的菜肴也从不会纵性多用，今日的鲜笋汤，多添了半碗，已属额外破例。膳后时辰不早，便同汤告辞。她执意送到殿门处，只因还在禁足，出不得殿门，便在门槛内止了步。这厢拢了披风，回顾一目]夜风凉，萍姐姐回吧。[等轿辇在身旁落下，踏步而上坐定，见汤氏还在殿门，便又道]萍姐姐快回吧。[到底还是在她的目送里离了延庆。回去路上，仰头观看高天一轮孤月，倍觉无限凄清]
贵人-汤小小
[目送十四娘离去，终归还是露出一声叹息，筠儿前来搀扶，却只是好笑道]再过些日子主子就能去瞧成主子了，怎么这样不舍。[转身时望她一笑]筠儿，你同笙儿都几岁了？[她自笑答]奴婢笑笙儿姐姐一些，今年十六了，笙儿姐姐二十有一，又是年初的生辰，比奴婢稳重不少呢。[慢慢走进了室内，没再接这话茬，坐下后吩咐将图谱寻出来，一页页翻查四时花卉。这时正是笙儿在前，她家常道]主子前儿还说这花样子不够生动，怎么突然看起来了。[这话如同一阵风消散在耳边，幽然一叹]来不及啦......

看有默契的人开戏是种享受，当她们的角色在戏里也是相互有情时，这种享受则会成倍出现。这场戏的一开始，是成婕妤知道消息后，站在门前微微怔忡，又因为要转达这个消息，近乡情怯；这场戏的过程，是两个人相互描绘春日的好时光，文字明媚轻量，不带一点哀伤，偏偏让我们这些看戏的人，触动柔肠；这场戏的末尾，成婕妤这个后宫中称得上最完满无憾的一个人，在月下感到凄凉，而先前满心要去园子里瞧花绣东西的汤贵人，只得哀叹一声无人懂得的“来不及啦”。
我很喜欢小谢写到九九消暑图时那份不自知的寂寥落寞，更喜欢平平从这简单一句话中读出了她的十四娘有细微不同。是啊，一个素来热爱四时的人，怎么会想要打发辰光，这种默契，若不是戏里相处了这么多年，相互了解至深，又怎么能立刻得知？
也喜欢她们说话时的场景，一副帘子而已，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那头摆膳的欢声笑语，正是人间热切的烟火气，这头欲言又止哀而不伤的细碎言辞，却是一对挚友内敛含蓄的惜别之情。

【第二折】双蝶绣罗裙
出场人物：汤贵人 纯嫔
内容概括：一日纯嫔到延庆殿探望密淑仪，遇到还在禁足，且已悉知自己要走的汤贵人
贵人-汤小小
[二月下旬的一日，与人说着话走到炕边，忽见半撑开的窗外站着两人，身后筠儿犹自说话]...然后小舟子摔了个大马趴，好在十二殿下无事。[自家轻咳一声，筠儿便收声，斜坐炕边，朝外看去，瞧见一段描金翠绿的宽大春衫]是...纯嫔主子？
纯嫔-侯小婵
[近五个月的身子已很是显怀，此时走得累了，便停住脚让绿枝扶自己稍微休息一会儿，不妨听到叫唤，这才反应过来是逗留在了汤氏的窗边，紧张地攥了攥绿枝手掌，继而移动步子，转到窗子一侧好使两人能够相见，略显局促一笑]汤贵人……妨碍到你了么？我站一站就走。
贵人-汤小小
[窗外安置过椅子，如今正在另一侧，筠儿见状，忙外出请侯氏及其侍伺候落座，四方圈椅上有个软垫，四周还迎春绣纹，是自个儿做的，平日筠儿也会与自己一里一外，坐着说话，做女红。此时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颔首]有些简陋，纯主子莫怪，还请您千万不要站着说话呀。您是来看密娘娘么？
纯嫔-侯小婵
[自然不曾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汤氏，又不好推托，只好由筠儿和绿枝一左一右扶着自己慢慢入座，坐定后点点头，轻笑了一下]嗯，日前说好今儿过来陪密娘娘说说话儿，[又问]贵人方才在做什么呀？[有些赧然]我这么贸然地停在你窗前……
贵人-汤小小
方才听说娘娘奉召出去了...[和色微笑]这有什么打紧的，纯主儿遇喜，我原该上门请安，只是如今多有不便。[轻轻摸着襟前流苏]您一向安康么？
纯嫔-侯小婵
噢…[不好意思一笑]那我在这坐着等一等，密娘娘要是一时半刻不回来，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听话点点头，又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一向都还好……[自觉气氛有些尴尬，沉默一会儿方道]其实，贵人不必同我这样客气的，你同成娘娘交好，我受成娘娘照顾，再者你较我长几岁，我唤一句贵人姐姐也使得呀。
贵人-汤小小
[笑着念了一声]贵人姐姐...[面色柔和]你性子真好，难怪你们成娘娘也喜欢你。[看着她的目光无有藏私]有孕的时候身上总是不好受的，不过一定不要任由自己成日躺着、卧着，一旦胎坐住了，就要不时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才会顺利。嫔主子还年轻，心里一定会不安吧？
纯嫔-侯小婵
[怔怔地听她说完，脑海中与之相对的，是那些时日众人纷乱的议论，其中有说汤氏瞧着本分原来骨子里这样不知廉耻，有说或许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如此，而幽娘则说她便是有所娇缠亦是人之常情，是啊，但凡知晓，如何能够不珍摄？这样想着，神情渐不似方才那样拘着，对她感激一笑]贵人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全仰赖成娘娘和嬷嬷们告诉，如今又得了贵人姐姐提点，到时留意着，想必没有什么不妥啦。
贵人-汤小小
[颔首一笑，忽然提起十月廿日]嫔主子有孕那日，密娘娘同燕妹妹都去恭贺，我却因身子不适，未有亲至，实在失礼了...
纯嫔-侯小婵
[忙摆摆手，不好意思道]贵人姐姐又同我客气了，那会儿人多，反而不能像现在这样能够坐下来好好说话呢。[放松下来以后，目光才落在四下，自然被座上软垫所吸引，不掩赞叹神情]这是贵人姐姐绣的么？[自己将要低头，绿枝便将软垫拾起，捧高了一点]迎春绣纹用得是什么针法呀，瞧着很别致呢。
贵人-汤小小
[展眼看去，面上微微笑起，这只软垫，乃是十四娘差人送来迎春后所作，思绪散开，便缓缓道来]花蕊用的是苏针，咱们宫里还是蜀绣、京绣多些，嫔主子看着眼生，也是有的。什么时候等你肚子里的孩子落地，我也做一些小东西送去，往后他与泉哥儿同宫成长，一定情分非比寻常。[侧目一笑]我记得纯主儿家门甚高，这次母亲会入宫陪同么？倘若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做嫡母的还真很难分出神呢。

纯嫔-侯小婵
[露出些欣喜神色]果真可以么？[不禁柔婉低首，轻轻抚上略有隆起的肚腹，下意识想与它说些什么，却在将开口的那一瞬间想起了此时是在何地，眼前又是何人，便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抬头后羞涩一笑]那我先多谢贵人姐姐啦。[继而答道]应该会吧，这得等到七八月同家中通过书信才能知道，我后头还有个小妹妹，只有七岁，母亲若是来京就得舍下她……可是我还是希望母亲能够入宫来，错过这次，便不知下次会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贵人-汤小小
[侯氏言辞天真磊落，不禁莞尔]这可是傻话了，就是嫔主子自个儿不想，您肚子里的小殿下，也还想要弟弟妹妹呢，怎会没有下一次。[想了想又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女眷随同的先例，纯主儿家中幺妹若不怕舟车劳顿，试着请旨，将侯小姐一同领入，也是可行的。
纯嫔-侯小婵
[这却是从来没人告诉过自己的了，浮现出几分思索]还能这样呀，如果小妹也能一同进宫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遥想一会儿，醒转过来正对上汤氏含笑双目，抿嘴一笑]我回去试试看，谢谢你呀贵人姐姐。
贵人-汤小小
[正对侯氏青春容颜，心下却有一丝悲凉，不过转至面上，已无碍了，因柔笑]别看你们成娘娘平素不苟言笑，其实私下最知道爱护自己人，你多同她说些家常，今儿倒不必我说了。[忽道]你知道她偏好哪些吃食儿，素日又喜欢什么么？
纯嫔-侯小婵
[点头答应着]我才进宫的时候受成娘娘教导颇多，心中一直把娘娘视作十分敬重的人，今儿既然贵人姐姐这样说，我回去以后会尝试着同娘娘说一说的，只要娘娘不嫌我吵闹……[对于后话显然一怔，语气有些迟疑]过去我侍奉娘娘的时候，娘娘进膳取用都有定数，似乎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讨厌。啊，不过我知道娘娘一向注重养生之道，也注重四时顺序，就是瓜果之类，也不会乱了时节……[这样说着，脑海中就有些念头，但并不能抓住其中要紧之处，疑惑问道]所以还是我用心不够的缘故么？
贵人-汤小小
[温和摇首，自家先往窗靠坐些，又对其轻招手]我同你说几件事，往后你便能更贴心些。[二人靠近了，便告诉她，十四娘喜欢喝笋子汤、西葫芦炒鸡子，爱制纸笺这几件事，坐直后微微笑着]我只盼她身边都是贴心人，嫔主子不怪我多言罢。
纯嫔-侯小婵
[一概仔细听着，这期间泛起过一丝不明所以，却不及细想，末了笑笑回应]怎么会，贵人姐姐肯告诉我这些，才是帮了大忙。[直到这时也没见密淑仪回宫，自己却觉得出来已经很久了]密娘娘想是在哪停下了，我就不等啦，耽误贵人姐姐这些时候，我也该回了。[仍是绿枝和筠儿一左一右搀自己起身，颔首对筠儿一笑，又对汤氏]下回来延庆殿，我再和贵人姐姐说话～
贵人-汤小小
[微笑致意]纯主儿恕我不能远送。[话语对笙儿]你替我送送纯嫔主子。[她自应了，不久纯嫔身影再看不见，自家则无言坐回原处，细细做起针线来。这一日筠儿劝了几次，却仍少用膳点、熄灯也晚，全心铺在针线上。

找出这场戏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想起最近首页有个帖子，标题大意是“如何才能在开戏的时候有话说”，我想，纯嫔和汤贵人的这场戏，就是这个疑问的标准答案。
她们两个按照人设来看，其实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唯一的联系就是成婕妤是汤的好朋友，而成婕妤又是小婵的主位。这点联系，如果不能真正代入到角色去想，恐怕一个回合就说完了。但她们却能一直自然而然地把这场日常戏完，从有点拘谨，到相谈甚欢。平平这个角色，是从更衣一直慢慢坐上来的，我想她在自我设定的时候，一定脑补到了很多曾经受人冷言冷语，否则不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贵人姐姐”而心生感慨；小婵这个角色，也一定是从角色出发，才联想到很多对汤贵人的评论，且设定那些议论对自己是有影响的，唯有到了真正两人面对时，她才实在地感觉到，这个汤贵人不是流言中不知廉耻的妃嫔，也是这时候，朋友那句“人之常情”才有了实感。
“我只盼她身边都是贴心人，嫔主子不怪我多言罢。”
“下回来延庆殿，我再和贵人姐姐说话～”
即将出宫的汤贵人，未必没有留恋，来日得知真相的纯嫔，又会以什么心情想起自己这句再来呢？

【第三折】来时衣上云
出场人物：汤贵人 何婉仪
内容概括：汤贵人领罚结束第一日，到天和殿看望了何婉仪。
贵人-汤小小
[何婉仪独居的天和殿与旧日大不相同，正殿范围内虽有贤妃旧侍打扫、居住，等闲却不再放人入内，因从大门绕过影壁，越抄手游廊，停在东厢房前。目光不禁流连此处可见景物，一一与记忆比对，说不出是自个儿几月未出而不同，抑或因旧主人故去而不同。那厢筠儿已去通传，耳畔是她细而悦耳的声音]婉仪主子这会儿方便见客么？延庆殿汤贵人求见。
婉仪-何蕖
[这个时辰何蕖都在廊下浇花剪枝，所以筠儿的声儿不必经守门宫人的口均已听见了。何蕖放了提壶，一边取巾子擦手，一边往门边去]是小小来了么？快去请进来，快去。[自个儿往那边走还不够，嘴里连连吩咐宫人。概因实在太久没见，发自内心的关切，又或许是对她遭遇的怜悯。]
贵人-汤小小
[被何氏宫女请入，两人见面时俱站着，一笑蹲身]妾请婉仪大安。[她自然连叠声叫起，自家慢慢起身，笑意未散]好久不见姐姐，还劳姐姐时常差人来探，小殿下还好么？
婉仪-何蕖
一切都好。[先答她，自己许久没有这般开心过。牵住她的手]这些日子——你才是叫人挂念够了，[其间的事自然难以开口，又将她通身打量]真好，就是清减了些。
贵人-汤小小
[笑意恬淡，由她牵着，好一会儿才笑道]姐姐快坐下罢，别叫我一个人弄得大伙儿都站着。[边上几个小宫女察觉到主子心情甚好，又有自家打趣，都露出明媚笑色，与何氏落座后也仔细端详起她来，看了片刻抿笑摇头]姐姐与初见时并无分别，还是一般的艳光照人。
婉仪-何蕖
[随她的话，笑说“我都糊涂了，坐下说。”两人一同坐下，声线里都透着欢愉]不说我。你先吃些点心。[将茶几上的果子推给她]我还想缓几日去看你，你自己出来走动了，我现在满心里就一个好字，寻不出旁话来说了。
贵人-汤小小
[面色温然]先前一直让姐姐悬心，如今解了禁足，如何能不先来道个好...[这话仍有一丝惯有的腼腆，只是藏在笑脸下，并不分明罢了。何婉仪请进糕点，自然也不推拒，从中取了一枚桃花样的，轻咬一口，咀嚼干净才掩口笑道]好清甜的味道，与旁处都不相同..

贵人-汤小小
[何婉仪即刻换上，期间心意，怎能不明，又怎能不觉受用，微微一笑]姐姐喜欢就好了。[平日很懂避嫌，连在十四娘那儿也等闲不会在规矩外、或拿不定可否的时候提出要见泉哥儿，这时却轻望何氏]我能瞧瞧甜姐儿吗？
婉仪-何蕖
[不做考虑]自然了。[引她穿过屏风，经内室，后有一侧小门，再往里进便是嬷嬷们带甜姐儿住的地方。此时甜姐儿正伏在案上睡着，脸下不知压了本什么书。朝小小颇是无奈的一笑。]
贵人-汤小小
[九公主继承了何婉仪的美貌，却到底是个小孩子，又不怎么得生父看重，便没有永乐、永昭、永章三位殿下身上那种天之骄女的习气，说看她看住了，恐怕无人会信。可自个儿还是与何氏一并站在小门边，不出声地看着九公主，面上带着一丝柔和笑意]何姐姐，经年你邀我同写家信寄送，我未能立刻写来，谢谢你呀。
婉仪-何蕖
[轻声]陈年老事我都要尽忘了，你还记得。[两人站在门口，都没有叫醒甜姐儿的意思]没帮上你，不值得你谢。[又说]即便帮上忙，又何须谢字呢。[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笑]眼下春光好，改日咱们一块儿去园里赏玩罢，定省回来看到梨花桃花开得好，没有细赏。
贵人-汤小小
[笑着应了这话]可惜我不会下棋，否则与姐姐在园中摆个局，也能消磨一日了。[这日在天和殿，言行都透出温柔，临作别了，更有一星不舍，腼腆道]何姐姐珍重，我先走啦。[这便转身在宫门前上了轿子，轿子起后端坐其中，明明未近傍晚，眼眶却极其发酸，倍感落寞...]
婉仪-何蕖
[站在宫门见她上轿，方返身归去。走在廊下，身心都是欢快的，这是久未有过的替小友感到的欢欣。小小禁足，避她不见的忧心，因今日的相聚尽数散去。何蕖开始思量起哪一日去逛园子好，那必定得是要一个晴天，才能尽享春光的明媚。是夜的月，是宛如细眉的上弦月，略有云朵遮挡，看在眼中亦可爱至极。]

没记错的话这场应该是平平离宫前和妃嫔开的最后一场戏，细看下来，似乎处处都是闲笔，仔细一想，却又无一处是闲笔。如果和我一样也从元熙十二年一直看到元熙十七年的这场戏，谁会不感到满心酸胀呢？平日里从来都谨小慎微的汤贵人，主动提出要看看九公主，因为她心里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她和何贵人一起靠在门边，痴痴地看着里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口中的话却一下回到了数年前。我看到这句的时候特别难过，后来我在想，荷花在知道平平走后想起这天的事，会有什么反应，我想不出来，或许也唯有大梦一场了。

【第四折】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出场人物：汤贵人
内容概括：此去遥远，路岐且阻
贵人-汤小小
[自从初一那天得到皇贵妃允诺，回去后便仔仔细细地见了一些人，好比当天午后去见的何婉仪母子，又好比次日一同坐了一下午的燕良媛主仆，还有走动渐疏难得一聚的慕更衣。慕氏与自己有同乡之谊，偏生有着比自己更木讷的性子、不符于秉性的争进心，初入选的一两年，想着法子要在诸位主子面前露脸，反而惹众多上位不喜，后几年也就沉寂了，自家想要帮忙，也十分有限。先后两次大封后宫，慕氏都不曾得到青眼，自个在十六年新秀面前提起“累至贵人”，她们又哪里能想到有人五年过去，一级也不曾累进呢。这么比起来，自家的出宫祈福也好，柔姐的早故哀荣也罢，似乎都强上慕姐儿不少。想到这，不免感到凄凉，这些如花儿般的姑娘家，一脚迈入泼天的富贵，却根本想不到，富贵背后，藏匿着怎样没有光华、郁郁难堪的日子。]
[因皇贵妃吩咐在前，于人前是不敢流露哀色的，而当下禁足才解，言谈中总能听到一些对来日的期许。小到何婉仪相邀赏花，大到密淑仪安派列席静夫人好事，自家听到，除却微笑，便不能有更多反应。凡应下了，来日必然又是一场无法竟言的伤心事，可不应下，又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好意，因此只能微笑不语。那日午后，侍奉密淑仪抄写经文，淑仪以少见的安然宽慰道]小小，你别怕，都过去了，很多事没有你想的那么深不见底。你不知道，旧年有一回，我几乎直言犯上，年轻轻的，连死都想到了。[淑仪下笔流畅，话音也无停息]陛下最终还是原谅了我…甚至还赞许了我。我跟你说啊，等四月阿璧好事到的时候，我让她把你安排在显眼的位置，那日陛下一准儿过来，到时就能瞧见你了。只是光瞧见也不够，四月后夏暑不远，再有去行宫的机会，我一样会为你进言的。就是今年不去避暑，我也一定带你一块儿上艮岳看荷花去，陛下不会不顾我的请求…[密淑仪话语轻柔，丝毫不显疲惫，自家却看得分明，近日她为孝贤皇后消费了何等心力。可这些轻柔话语，又使人不自觉地松快起来，她一点点描绘来日，则更让人体会，此前有着何种甜蜜往事。自个儿在一旁磨墨，腼腆笑云]陛下爱重您。[如此密淑仪也只是一笑，不再说旁的话。延庆殿是十分柔和宽悦的所在，连鸟啼声也比别处多些，密淑仪抄写经文的侧窗外，总有小雀儿蹦跶在廊下、漆柱旁，说一句岁月静好也不为过。只是自己也很明白，这样的温存和煦，与自己是不相干的，延庆殿东厢房，这处十四娘居住过的旧居，终究难以留下自个的痕迹。这将近一年的时日，倒像季鸟般，随着四时变化，快到头了。筠儿也曾感慨，意指自家过分小心，屋子同雪洞没甚分别，她伺候了这些日子，甚至说不出主子喜欢何种器皿。研磨的动作微微一顿，细看得知这是密淑仪喜欢的软徽墨，用的是密淑仪钟爱的群山大砚，鼻下弥漫的也是密淑仪素喜的老山檀香…短短一息，已不愿再去细察室内还有什么陈设，与此间主人有着怎样的故事。这些细微点滴，无不昭示着，此处正是...也只是密淑仪的归所。]

【第五折】朱粉不深匀
出场人物：成婕妤
内容概括：平平离宫后的交稿
成婕妤-陈眉箴
[时近戌正三刻，是各宫各殿落锁下钥的时间。此时的宫道上十分寂静，除非有要紧的差事，无论妃嫔还是宫人，都不会再踏出各自所居的宫殿。而会庆殿正门大开，丝毫未有准备关闭的意思，善琴善墨两人立在门口不停向两侧宫道张望，显见还在等人。不出半刻，东边宫道上有灯笼队列行来，停在会庆殿前，辇上步下的正是会庆殿的主人成婕妤。她先时一直待在会庆守候昏厥的密淑仪，直到下钥时间将近，才不得不离开。善琴连忙迎上，不待成婕妤询问便主动开口：娘娘可算回来了，小殿下戌初时候不肯睡，嚷着要找您呢，后来抱着两个布老虎倒是睡着了……成婕妤一壁穿过庭院，一壁点头：我去瞧瞧。另一头善时善墨稍稍落后，两人轻声咬耳朵。善墨自是问密淑仪如何，善时摇摇头：咱们娘娘走的时候，还没醒呢，这次瞧着有些厉害了……]
[随着成婕妤踏入会庆殿，随后的宫人轿辇鱼贯而入，会庆殿的两扇大门也踩着下钥时分慢慢合拢，将殿内殿外分割成两个世界。一回到自家地方，善字辈儿的几个大宫女都有条不紊的各自开始做事。善琴侍候成婕妤更衣后去瞧十二皇子，善时则往小厨房吩咐备下几种清淡的宵夜，以弥补成婕妤在延庆殿因看顾密淑仪无法安稳用膳的欠缺。善墨则往角门守候，按理此刻陪伴汤贵人出宫前往皇觉寺的善渊倘若已经赶回进入内庭，那么至多再有两三刻钟，她便该回到会庆殿。倘若她无法赶回，因事先已有皇贵妃的允准，她将会在皇觉寺留宿一夜，次日天亮再踏上归程，算着到达宫中的时间，便得等到午膳前后了]
[宵夜的菜肴，成婕妤并没有用多少。善时知道成婕妤这几日来隐隐觉有脾胃不和的征象，于素来注重养生，鲜少抱恙的成婕妤来说，在平安脉之外召见太医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此番有这般症候，是自二月下旬知道汤贵人要出宫后，额外花费心力安排诸般事情所致。种种细节无需赘述，单看成婕妤这回传递出宫的书信，就比先时厚了一倍不止。毕竟皇觉寺地处京郊，远在深宫大内的成婕妤无论如何是很难插手的，而宫外的陈氏族人要往皇觉寺打点，则方便容易许多]
[下钥后足有三刻钟过去，仍不见善渊身影，成婕妤最后问过一次之后，便吩咐洗漱就寝了。这一晚是善墨上夜。她轻手轻脚放下帷帐，拢好烛火，便歇在了殿角窗下的熏笼上。彻夜无话，只是约在二更之时，帷帐后似乎传来一声极浅的叹息]

【第七折】细看诸处好
出场人物：密淑仪
内容概括：很难受哪次见面不是最后一次
密淑仪-陈绥真
[醒来时已燃起烛火，怀珠靠坐在脚踏上，外头隐约传来缘珠放轻的声音]良媛主子……大半天了……休息，太医说……奴婢们……[探寻着往外想听清楚些，怀珠便察觉惊喜出声，外间二人即刻就进来了。用过一盏温水后才出声劝她回去休息，不碍事。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仅是一阵儿短暂的喧闹便重归于静，除去床边小小一盏灯外授意缘珠熄了余下烛火，窗外的月光透窗而入在地砖上映出宝相花的纹路，犹记得那日汤氏说话的娇怯模样，她总是那样，旁人但凡有些许优待就能叫她万分感念。又一转念想到贵妃一句句的诘问与话语中理所应当的为我着想，真切体会到同她那一道如天堑般的隔阂，七娘临别相托，或是阿璧受辱扶棺尽是我们之间的情分所至，何须外人道。娘娘自己也有因与七娘情分而行之事，她为何不懂呢？而这或许就是亏欠。烛火闪烁，映得密淑仪眼中也是明暗交错，她久久的凝视着那一朵宝相花，想到她同汤氏说的最后一句话仅是叫她不要误了定省时辰，无声地落了泪。]
[翌日宫门一开就内侍分向崇德承明会庆传话，恰巧先后半道遇见由承明会庆而来的同僚，对脸一怔过后便带着延庆殿的人自回去报信了。两处都是知会陈氏情况，却有所不同，承明殿静夫人处是相邀叙话，会庆殿成婕妤处则是告知不过旧疾，除要她不必担心外还叮嘱她身边有幼子孕妇，病中相冲暂时无须过殿。而静夫人来时密淑仪似是哭过，这就是缘珠将汤贵人所留物件呈上的缘故了。两人说话时，缘珠一贯守在外间，待密淑仪将静夫人送至门边时，果然如她所料去了大半病容。缘珠看着她二人相携的背影，莫名就想到此前某个小宫女无比羡慕道，咱们主子的命可真好。晚膳前同燕氏长谈过一回，不知她是如何，自个儿确实是说了一番心里话，且不细表。而晚膳后写了信并一份图谱由缘珠送去会庆殿，信分两边，一是同十四娘说你知晓我同家里不好，虽然知道你一定会照拂小小，但心意不同，就请你帮帮忙啦。而给汤氏的信中则道我十分遗憾未曾与你道别，但转念一想一定会再见的又好像不需要道别，我给你和小燕打了一付头面，已经送来了，等你回来戴，珍摄自己，期来日相见。]

最早阿姜写过最让我难受的戏是“须臾便凋尽了”，后来阿姜写过最让我难受的戏是“绥真来啦”，现在阿姜写过最让我难受的戏是——
想到她同汤氏说的最后一句话仅是叫她不要误了定省时辰，无声地落了泪。
摸摸，不哭哦阿姜，还要扶着敏娘娘当夫人呢（x

【第八折】东池宴，初相见
出场人物：祺容华
内容概括：但没有我，也没有徐淮。
祺容华-卢怀云
汤贵人下红那日，正是自己侍奉皇贵妃午膳。皇贵妃并未透露什么，只是自布膳时起，自己就自皇贵妃微蹙的眉头与秋萍匆匆去安排轿子的脚步了里觉出崇德正殿里的肃正气氛。
午膳后，皇贵妃去了宣和殿。她回来时自家正在廊下侍弄万寿菊，行礼间隙瞥见皇贵妃疲惫的面容，仅眼角带着一抹似消未消的余怒，便知道宫里定是又出了什么令人烦扰的事——入崇德近三年，自己见过多少次皇贵妃这样的神情了呢？自己都数不清。只是在自己的记忆里，仿佛皇贵妃为宫务烦忧的样子，竟远多于释然开怀的样子。
三日后定省时，与众人一同得知汤贵人因为惑主小产，禁足三月的消息时，才明白那一日皇贵妃的疲惫与余怒是为何。而自己的神思却少有的在定省时便飞了。起初是迷惑，汤贵人平日怯怯的样子还在眼前，入宫四年，她的恩宠自冬狩后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此刻若说她刻意惑主，这宫里怕是不会有谁相信，可皇贵妃为何会这样说呢？而后则是混着一点点苦涩的歆羡——纵使是小产了，她总是有了呀。而自己呢，入侍四年，如今在十二年的姐妹中位分仅次与成婕妤，却一次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好消息，这又是为什么呢？
隔几日为崇德正殿布花饰时，趁着与皇贵妃闲聊时斟酌着问了一句汤贵人身子是否要紧？皇贵妃静默片刻，叹了两句可惜，神色语气间已殊无半点怒意，反倒带了三分怜悯，自己便懂了。下回往宣和殿送山茶时，又送了两盆虎刺梅。宣和殿宫人这几年已惯了自己来送花品，等闲不会拒绝。送进去时自己如往常般笑语“山茶是给陛下压案的，陛下平素劳累，山茶清雅，香气也不熏脑子。这两盆虎刺梅呢，花朵儿小些，但坚强耐寒，摆在东西休憩所廊下正正好。”
——这两盆虎刺梅培下的时候，汤贵人曾见过，自己还同她打趣过那小小的花朵儿像极了她怯生生的样子。如今送来，实是希望在西五所中的她若是瞧见，能得到一丝半点的慰藉。

三月初一得知徐淮于宣和殿陈情以至于冯淑妃降位的消息传来时，自己说不出的震惊。若说这宫里自己最厌恶谁，自然是鸣鸾殿的这二位。所以听说冯淑妃阻隔徐淮母女亲缘，自己立即信了七八分；可是苛待公主，自己却觉得这并非冯淑妃能当着徐淮做出的事——她或许会有那么坏，但怎么会有那么蠢？可无论如何，冯淑妃降了位，徐淮也并未得到半分温待，一道令旨发回三宫，她的女儿却被送进奇宝宫，她想要再见一面，怕是比在鸣鸾殿时还要更艰难。
而这样的震惊，在三月初五得知汤贵人即将出宫祈福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原本自己觉得，既然是让她担了恶名，皇帝定然在背后会对她有比对旁人多几分的怜悯与疼惜，那么假以时日，她总会再有复宠之时，更何况她曾有孕——那到底是一个，曾经属于过她和皇帝的孩子啊！
可是她却这样被送出宫了。
听说她走前见了一些人，除了一向与她要好的成婕妤外，有八年入宫的何婉仪，有十六年入宫的燕良媛，也有十二年与我们一同入宫的，连我也已经几乎要淡忘了的，曾与我、徐淮与她共同住在瑞福宫的慕更衣。
但没有我，也没有徐淮。
直至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张璟与周柔都去后，她便很少再愿意在崇德长坐了。
还记得那年张璟同周柔都在时，一个大雪天，自己看过张璟从崇徽出来，远远看见她那顶简陋的小轿。自己只是怕冷，不想大雪地里让她下轿行礼，于是避了另一条道走，又留了个手炉给她，隔了几天她却怯生生地上门，绣了那样好看的一个手炉罩子给自己。
又记得张璟假孕事发那天，一向那么胆小的她竟上了自己的门，求自己替她为张璟求求情，情急之下连“祺嫔主子”这话都说了出来，自己最终却也未能为她开得了一句口。
可是，蘅姐儿走的那天，却只有她，愿意偷偷捡起蘅姐儿那支钗，冒着被罚的风险，将那钗递到自己手里，为自己留下一点点怀想的余地。
三月初五那天，宫墙上的一方天空碧蓝如洗，自己侍奉过皇贵妃早膳过后十分罕见地出了门，仿似是想往延庆殿去，却在离延庆殿仅有两个转角的地方却失了方向——既说出宫祈福，自然一早便走了，哪还能等到这会儿？
就如那盆虎刺梅，自己不敢说明是给她，或许黄门只是随手摆放在某处，又何谈给了她慰藉呢？

这个交稿很长，我截去了部分与平平不相关的内容，看到我赵写这个交稿，我深信她翻了很多过去的戏，这些戏为我所忘，却在看到交稿后想了起来。汤小小是个胆小的人，但她在情分这个词上，却向来有着一些旁人不能体会的孤勇。
张璟被穆夫人设计时她回避了宫内第二大boss，不顾利益；想明白张璟被重罚是为了维护贵妃清名时，她索性也回避了宫内一把手，无畏无惧。她像一丛微弱的小火苗，细小飘摇，却无论雨雪，都不熄灭。
平平捡起的那支钗卢怀云没有忘记，我也记得。

【第九折】醉垂鞭
出场人物：汤贵人 怡妃
内容概括：冯氏，你欠我的，今日就给你一个清账的机会
淑妃-冯媛
[因此汤氏悄悄被领进来时，暖阁已架起了屏风，看不见面容，反倒自在一些]小小，你来的很是时候，再有半个时辰就要下钥了吧？正好不必久留。
贵人-汤小小
[自家行止一向守礼、谨慎，而今从鸣鸾角门到怡妃歇息的内室，步履却显轻松，目光亦不避忌，入内时已打量了东西厢房，这会儿也细细看着那架屏风，是四幅的小屏风，屏风上用玳瑁、贝壳贴了些典故，透着文雅。如此看了一遭，面色温然]妾给娘娘请安。[话语不见快意，亦不尖锐，似只是旧识者间的感慨]不曾想妾的日子不怎么样，娘娘过得也不大好...
淑妃-冯媛
[这话听来只噢了一声，神色淡然]是不大好，时间比你还要早些，不过么，我经历的事情多，闭上眼睛过日子的话，倒还扛得住。[闲话一句]你呢。
贵人-汤小小
[轻啊一声]妾虽规矩有失，到底不曾得陛下憎恶，甚至还肯分费神气，替妾考量，所以...也还成。[向上投去揣摩目光]时隔多年，娘娘有什么想和妾说的吗？陛下晋了柔姐当婕妤，想必再过几年，也能同您平起平坐啦。
淑妃-冯媛
[因为这句挑衅的话有一点想笑，追及故人，又有一点感伤]恬妃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倘若果真有这一日，我也会替她开心。[伸手触摸下身覆盖着的鹿毛薄毯]你方才说，陛下替你考量，这就是你先前所讲时日无多的源头么。
贵人-汤小小
[并未立时答话，反而若有所思地想了下去：倘若柔姐还在，会在为怡妃转圜么？可这个设想终究还是无从得知了，逝者已矣，多说无益。这时目光定在小屏风上，因屏风窄小，能从边缘看见一点宫人立侍的衣裙，话语清幽]是啊，妾就要出宫祈福去了，因此，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娘娘了，毕竟未来之事不可知呀。
淑妃-冯媛
[沉默一瞬，尽管有所掩盖，话语里还是透出一阵急迫]出宫祈福，定的是哪个寺庙？
贵人-汤小小
[姿态未动，静了一瞬才平静道来]是皇觉寺。不与吴贵人一处，应也不得机缘面见昔日怀嫔。
淑妃-冯媛
[这才松了一口气，便觉有屏风阻隔实在是好处多多，情绪稍作收敛]皇觉寺的觉悟大师佛法高深，寻常善男信女想要见上一面皆不容易，你此行一去，便能日日聆听梵音，不失为好事一桩，陛下能够这样替你考量，确实圣恩深重。[笑笑]小小，我知道等你离开后，密淑仪和成婕妤她们，逢年过节，必定会打听你的消息，这次是不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确实还未可知呢。
贵人-汤小小
[腼腆一笑]娘娘还是这样敏锐，想来妾从这儿出去，或三五日，或三五月，您一定能想到，何故妾会这样以为、论断...[语态复于心平气和]娘娘果真不搬开屏风，与妾一见么？
淑妃-冯媛
[同玉版对视一眼，自个轻轻点头，玉版便绕出屏风外对汤氏一礼]汤主子，还请您稍作避让。[不一时便有两个人进来搬走屏风，趁这段时间自个也抿了头发，上了口脂，总算看起来还有点精神。一柱香后，汤氏再被请进来，原本放置屏风的位置摆了一个绣凳]小小，坐吧。
贵人-汤小小
[坐下后温和对玉版]姑娘能给我取杯茶么？[这时说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无人不知，玉版去看怡妃眼色，只等主子默许又或不允。]
淑妃-冯媛
[这次没有再迟疑，玉版会意，行礼后便朝外走去，正到门边时有小丫头端茶上来，她看过一眼便说]这茶不适宜晚上用，你们歇着，我去另换新的来。[这自然是借口，不一会帘外趋于安静，目视汤氏，等她先说话。]
贵人-汤小小
[怡妃容颜与记忆中相差甚远，仿佛再不见旧日那种奕奕神采，沉和下是与自个同宗的谨慎小心。想到这儿，不由淡下神情，轻云]...娘娘可以告诉我柔姐和张姐姐如何去的么？
淑妃-冯媛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落进耳里，这时没有立即发作，反而在沉默之后轻叹一口气]小小，我先问你一句，柔姐儿和张氏，哪个较你来说更为重要？
贵人-汤小小
[闻言并不惊异，低眉顺眼道]张姐姐与柔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能也不愿去做这样的比较。最要紧的是...人凡这么去想，便是要做取舍了。[安静而灼灼地望着怡妃面容]娘娘，您也是这么问自己的么？范娘子...柳更衣。哪个更重要，哪个...更堪用。
淑妃-冯媛
[清淡笑了笑]我不必问自己啊，于我来说，柔姐儿就是比张氏更重要。我了解柔姐儿，她未必会愿意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时隔经年你再来问我，我虽然感动，但更明白，这事果然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
贵人-汤小小
[一哂]娘娘好似自觉很懂柔姐，又爱重柔姐。
淑妃-冯媛
[目色灼灼]柔姐儿经年与张氏相处不睦，你处于两难，进退维谷，她何曾要你作出选择，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不该？[低头掩住几声咳嗽，再抬头时神情如旧]小小，你应当知道，我这辈子在意的人没几个，或许我不能完全明白柔姐儿，但我总得有自己的坚守。除此之外……我或许可以告诉你，张氏是怎么去的。
贵人-汤小小
[面上心下悉无惧色，神情淡漠得仿佛已经全部在意怡妃说了什么，良久吁出一口气]不必了娘娘，[起身抚平裙裾]比起张姐姐如何教人设计，妾倒可以告诉您，您如何为人所害。您自昨日起，一定非常不解罢。
淑妃-冯媛
[骤然坐起，胸口急促起伏几回后趋于冷静]不错，我十分不解，不解极了……[掩住声线里的几分急促]到底怎么回事，你…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