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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金光宗主同人文——《金光宗主之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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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醉海
  • 武林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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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的好好!!!


  • 川玉冉
  • 武林高手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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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是修道之人,何苦赶尽杀绝?”
“你也配做修道之人!”金光冷哼,“若天下尽是你这样的修道之人,不护苍生安宁,反而为祸一方,那这道不修也罢!”
“我本不过是云游的一个修真道士,想的也不过是一日飞升,终究没做什么坏事”,那道士在地上翻滚着,艰难地继续说道“谁知到了此处,被这成了气候的猛虎害了性命……怨……恨难消,才附在这猛虎身上,吞噬了它魂魄,与他合为一体,不过一两月间……一两月间才吃一人,为的是采补生人精血,以助修炼,平时……平时并不滥杀,还望……望阁下明鉴。”
金光冷笑,“你这么说,本座还得称赞你?”
嘴角勾起,负了手,微仰了头,又冷哼一声:“你不是被这成了气候的猛虎害了性命,而是见他已有气候,强行夺取了他的内丹,这才化身虎妖,说来不过是道心动摇,妄图以邪法增进修为,以致道基尽毁,你以为能诓骗得了本座吗?”
说罢,眼中一抹轻蔑闪过,强行压住体内翻涌血气,准备再行运功,杀了眼前这妖道。
那道士见他又运功法,急道:“你莫要杀我,我与凌霄派有莫大关系,难道你……你要开罪凌霄派吗?”
金光眸中一缕疑色闪过,“你与凌霄派什么关系?”
那道士以为金光顾忌凌霄派,强忍痛楚,掩了喜色道:“那凌霄派在这方圆数百里,声威比玄心正宗还大,你以为是为什么?不过是我配合他们表演各种把戏罢了!没有我……没有我先在那些达官显贵、富豪乡绅家里为患,再假装被降伏,他们能在这半年里迅速壮起声威吗!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笑声未完,被一口血呛住,连咳不止。
“你们真是修道之人的耻辱!”金光眼中尽是鄙薄厌恶神色,长睫低垂,掩去一丝黯然,再抬眸之间,杀机顿现,挥指击杀了这妖道。
话说阿暮随船靠岸,目视船上诸人一一下船,看这天色,不过下午光景,离傍晚还有好一会儿,心里烦躁得不行。
突然手臂把人握住,原来是随那老妇人的年轻妇人,只见她握住自己手臂,满眼感激之色地说:“谢谢你家公子救了我夫祖母……”说完,又似乎因不善言辞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暮无心应付她,也不太会应对这种她自觉肉麻兮兮的场景,只得笑道:“别谢了,快回家去吧,我会把你的感激之情转达给我家公子的。”
妇人疑惑道:“你家公子真不会有事吗?”
“当然不会有事!”阿暮断然道。
妇人走了,船上只剩船头船工三人。那船头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阿暮止住自己内心忧虑,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待日头西些,我们就撑船回去,银钱方面,不必多虑,自然给够你们。”
看他船头还是一脸犹豫,当即又说道:“我家公子武功卓绝,是不会有事的!”
“可那猛虎老爷不是寻常……”
“不必说了,你们先休息,待会儿和我一同回转就是了!”
“罢了,那公子高义,我也不是失信之人,我们一会儿撑回去看看。”
阿暮闻言,对这三人报以微笑。
等船家三人并阿暮重新回到沙渚时,金光正在沙渚边上迎风站着。
晚霞瑰丽的色彩映照在他沉静俊美的面容上,越发有种超然脱俗之感,加之身形清俊,衣袖飘飞,真是一派仙姿。
阿暮远远看见金光,心下大喜,忍不住开口高声喊道:“宗主”,金光眸光移向阿暮,见她一脸笑容朝自己挥手,微微一笑。
那船工三人,见金光真的还活着,且连受伤样子也无,啧啧称奇,连忙撑了船泊在沙渚边上。
跳到沙渚上,围着金光,向沙渚里面张望两眼,连忙问道:“那猛虎老爷呢?”
“死了。”金光淡淡答道。
缓步上船,略一沉思,声音传向船工几人,“把那猛虎抬到船上,送至市集示众,以便告知此间百姓,祸患已除。”
船工三人连声应下,向沙渚深处搬运虎尸不提。
金光上到船上,寻了一个整洁的地方坐下,自顾沉思,并不理会阿暮。
突觉喉间干涩,“阿暮,倒碗水与本座。”
惯常那声应承的回答没有传来,抬眼看阿暮走进船舱,心知她应该是取水去了,也不计较,继续刚才所想之事。
果然,很快,阿暮端了一碗水递给他,接过水,略饮了两口,又将碗递给阿暮。
这本是他与她之间极平常的相处,这样的情景也不知发生了多少回,但金光却突然觉得今天似乎有些……怪异,原因无他,这丫头从自己刚才唤她取水到现在,就一直阴沉着脸!
刚才见到自己时,不还挺高兴的吗?金光想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又不愿开口询问,只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满眼疑惑。
想了一下仍想不到原因,索性不去想,总归不过小丫头心思,谁知道谁惹了她!
一行人上岸后,正是歙州地界,金光与阿暮在市集中心选了间客栈歇下。次日早晨,正在用早餐的两人便听见楼下一片喧哗之声。
原来那船工三人抬了虎尸,在一众人簇拥之下来到市集。随即便引了更多人围观,不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就把这尚算十分宽阔的市集中心围得水泄不通。
但凡这方圆百里的民众,无不多少知道这虎患为祸之事,听得船工等人讲述虎死经过,无不拍手叫好,当下人群中一片欢腾。
金光听得楼下动静,面上浅笑,嘴角勾着,来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阿暮也随之站在一旁。
眼见虎尸被晾在地上,颈上、下腹分别被用红绸子系了两个大大的蝴蝶结,看上去甚是滑稽,阿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金光见状,温言道:“肯笑了?”
阿暮一怔,金光平时虽不严厉,但也极少对自己温言相向,如今听他这般温柔言语,眼中也是一片柔和之色,便再也使不起脾气,却还非要绷着脸,又回到桌前,闷头吃饭。
金光微一侧头,只觉素来女子脾气难测,心中好笑又无语,但也不去理会,仍凝神注意看着楼下光景。
“宗主,你可是守信之人?”不知何时,阿暮又站回到他身边。
“本座自然是!”金光闻言,眸光微凝。
阿暮心想,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笑得一脸狡黠地忽悠七夜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脸上却正色接着道:“那你答应我将带我在身边,昨天如何又把我抛下?”
金光觉得这话甚是无理取闹,毫不讲理,心中已大不耐烦,本不欲多说话,眸光落在阿暮脸上,终是抿了抿嘴,耐了性子道:“这话从何说起,你现在不是在我身边吗?”
“昨天那猛虎既然能遮蔽天色,掀起波涛,想来很有些道行,你那样去了,谁知我还见不见得到你?”
金光闻言冷笑,眸光闪动,半晌才一字一句顿道:“原来你竟是认为本座敌不过它!”语气中已带了一股森寒之气。
阿暮见他脸上已带有怒色,想到他这骄傲性格,叹口气才继续道:“它自然是敌不过宗主的,但宗主你目前道法全失,我只是担心……”
“够了,本座的事不劳你费心!”话还未说完,已被金光冷冷打断。
“我只是担心宗主出事。”
“出去!”
阿暮还要再说什么,但见金光面色森寒,怒目看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只不好再说什么。晃眼看见桌上早餐,使气说道:“那也得先让我把这些饭菜收拾了。”
说罢,不去看金光,自顾自收拾起桌子来。
收拾完毕,端着东西,正要跨出门槛,但心中恼怒之气一时升腾,竟然转头向金光言道:“谁要费你什么心,天下人都不管你才好!”
话一出口,泪就止不住滚了出来,不去理身后之人,赶紧端着东西走了。去客栈后厨交代了碗筷,回到自己房间伏床大哭。


2025-12-09 22:5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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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川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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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金光本自气恼自己被看低,听得她这般无状言语,一时怔在当场,心中五味翻腾。念及过往种种,思绪越飘越远,顿觉己身凄凉,心绪低沉间,玄心大殿前那一个个决然掷剑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顿时心神一震,一阵眩晕,同时又觉胸中钝痛无比,脚步虚浮,便以左手撑在了窗框上,右手捂在心上,胸中疼痛加剧,指尖便抓紧了胸前衣服,直到把胸前衣服抓得皱成一团,猛然呕出一口血。
良久,金光缓过来,望了眼地上自己呕出的那口血,想那丫头若进来看见又有话讲,便自袖中抽出手帕,半蹲在地上,将那血迹细细擦了。
晌午,已是午饭时间,迟迟不见阿暮进来,金光心中疑虑,微皱了眉,正凝神间,忽觉一道劲风向面门飞来,略一挥手挡开袭来之物,一枚飞镖便嵌入身侧木柜中。
那偷袭之人隐在窗外见一击不成,又连施了数枚飞镖,均被金光闲闲挥手挡开,便知事有不谐,连忙抽身离开。金光冷笑,起身追击而去。
追出城外,见周围再无他人踪影,金光指间飞出一物,击在那偷袭之人的小腿之上,对方虽觉疼痛,却还想继续逃跑,不想一时全身**,跌在地上,定睛往自己腿上看去,那人用来伤了自己的正是自己刚才用来偷袭的飞镖。
此时金光已负着手走到他跟前,“你是何人?为何偷袭本座?”
那偷袭之人本想着蒙蔽过关,随即编了谎:“不过看你们衣着光鲜,想偷袭了你,抢夺些钱财罢了!”
金光不言,负着手又走近他两步,眼底一抹冷厉泛起,一脚踩在他伤腿关节处,足下暗劲,竟硬生生踩碎了他左腿关节筋骨,冷然问道:“你可知本座身边并无钱财?”
那偷袭之人痛得面上冷汗如雨,闻言一惊,金光观其面色,心下明了,略微心定。
“还不从实招来?本座没有这许多耐性!”说罢,移开了脚,眼神却依然定定地看着地上躺着之人。
偷袭之人不敢再诓骗,拖着伤腿本能地后退两步,才颤着声说道:“我是凌霄派的弟子,因你杀了那虎,师尊恼怒,便遣我来……教训你。”最后一句显是斟酌了用语。
“用淬了毒的飞镖?”金光冷笑。
那人还想再辩解什么,未及开口,金光已冷了声音道:“那虎,及你这条腿,算是本座送给凌霄派的大礼。回去告诉你那宗门,好自为之!若再施偷袭,本座奉陪到底!”
说罢,不再理会地上之人,拂袖转身离去。
进得城内,置身喧闹人流中,看着眼前这热闹景象,见各色人等穿梭在茶馆酒肆、各色摊贩间,既有身影匆忙者,亦有从容散步者,这边有人聚首侃谈,谈笑之声时时传出,那边讨价还价之声也不绝于耳,诸人形色各异,突觉这一切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自己这一生,少年时期十年如一日刻苦修习道法,即便离了宗门,不过急急前赴魔患之地扫除妖魔,便又赶着重回宗门复命;待到接掌玄心正宗,离了宗门的日子,依然是忙于在各处除魔;平静些的时日,自己素来沉迷功法,便在宗门闭关修炼。平日在京城出行,依了礼制,惯常坐了马车穿行于街巷中。
说来,若不是这段时日,何曾真正深切体会过这市井景象?虽说是修道之人,倒也不过是凡胎肉体,既为凡人,竟连这人世间诸般景象都觉陌生,岂不可笑?既然隔阂如此,那自己执着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念及此,眼底一片迷茫,不自觉皱了眉头,放缓了脚步,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妨迎面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因只顾着逗弄自己怀里孩子,撞在了金光身上,金光猛地回神。
那年轻男子连忙道歉,金光眼眸从男子身上扫过,又移到他怀里孩子面上,只看那孩子不过三四岁光景,正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记忆中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幼年时父亲是不是也曾这样抱着自己到街上玩乐过?是,又好像不是,太过久远的记忆,自己记不清了。
金光眸色一暗,心里若有所失,只听见那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冲着自己身后道:“糖……糖葫芦。”略微侧了头,眸光向后一扫,原来身后有买糖葫芦的。
“糖葫芦?”金光轻念着这三个字,突然眸光一亮,微抬了头,脸上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我记得,父亲也曾给我买过。念及此,脑海中便有画面闪过,父亲的面容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
突然,这画面变得血腥模糊,地上放着的正是父亲和母亲残缺的尸身,鲜血浸透了原先包裹着他们的白布,那刺目的血红从此深深印刻在金光记忆中,而那望去狰狞可怖的残缺尸身,金光仿佛又模糊了记忆。
“光儿好乖,来娘这里,娘亲抱抱。”
“应儿乖,爹带你去那边看小猴猴。”
跟前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金光再次猛然回神,眼前的孩子手里攥着一根糖葫芦,由自己父亲抱着正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
金光看着那父子二人笑脸,眸光闪动,忽然,眸色再次清明,长叹出一口气。
这世道人间,骨肉天伦之情,是何等美好,自己纵享受不到,既学了道法,便应尽一己之力,护得苍生安宁,这才是修道之人应有的担当,也是祖师爷和宗门一直坚守的职责!自己每每见魔患为祸人间,造成人间诸多惨象,致使无数父母、子女、夫妻、亲友分离,饱受死别伤痛之苦,何尝迷惘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一念骤生,魔障顿起,当真是被过往一切消磨了意志吗?
思罢,竟生起自己的气来,脸上蕴了怒色,往客栈走去。
偏不巧,一场大雨不期而至,阻了金光的脚步,雨势较大,金光无奈,退至路边酒楼檐下避雨。雨帘模糊掉眼前景象,空气中凉意渐盛,金光这才逐渐平复了心绪。
阿暮伏在床上哭累之后,便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惊觉忘了给金光打点午饭,急忙下楼去招呼小二准备饭菜。谁知这客栈后厨几人因一点小事闹将起来,推推搡搡一番后,便都罢手不再做工,被客栈老板呵斥了一顿后,才悻悻然重又忙活起来,因此更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阿暮端着饭菜来到金光房门口时,已然过了午饭时间,阿暮心下忐忑,长呼一口气后,扣响了金光房门,“宗主,请用午饭。”
门内长久未有应答。
阿暮心下忐忑更甚,心疑他还在生气。是了,自己说那样的话,他生气也正常。心下怅然,重新开口道:“宗主,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门内还是无应答。
在门外站了会儿,终是推开了房门,金光不在房内!
他去哪儿了?阿暮心下惊疑,但却莫名有种笃定,他不是撇了自己独自离去的,没有什么理由和原因,就是笃定这一点!
重新下楼去问老板小二等人有无看见金光身影,皆答未曾看见。阿暮只得回到金光房间,坐等他回来。
不多时,大雨骤至,瞧这雨势颇大,又转回楼下,问客栈老板借了把伞,闪身进入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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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撑了伞在雨中急急走着,不断四处张望,搜寻着他的身影,走了几条街,终于在一处廊檐下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急忙走了上去。
“宗主。”
金光正自出神,突然听得这声叫唤,微转了头,只见四五步开外,阿暮撑着雨伞立在雨里,眼里带着一抹惊喜看着自己。
本待要问她“怎么出来了?”眼波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将头扭开,只淡淡应道:“嗯。”
阿暮自看见他,心里便是一阵欢喜。走上几步,收了伞,默然立在他身侧。
两人就在廊下这么站着,好一会儿还不见这雨停,倒是雨势已略有收小,金光有些不耐烦地微抿了唇,突然出声道:“走吧。”
阿暮本想替他撑伞,但看他比自己高出一头,自己撑伞实在不便,便把伞递给他,金光自撑伞,走入雨中,阿暮随在身后。
走了一段,金光突然脚步一滞,叹口气,眼神移向身后,“还不跟上来,是想淋成落汤鸡吗?”
阿暮心头一暖,开心地紧跟了两步,钻到他身侧,金光把伞向阿暮那边移了移,两人自回客栈不提。
刚进客栈,那客栈老板便迎了上来,对金光和阿暮道:“两位可算回来了,你们出去那会儿,有两个玄心正宗的道爷找你们呢,等了你们一会儿,没等来人,这会儿先离开了,说是一会儿再来。”
金光闻言,看了眼身侧阿暮,阿暮会意,便问掌柜道:“你可知他们来所谓何事?”
“说是奉分坛执事的令,前来邀这位公子一聚。”
金光听罢,略一沉思,吩咐阿暮道:“待会儿他们来了,领了来我房间。”
阿暮对他这吩咐心里疑惑,口里却答道:“是。”
半个时辰后,两名玄心正宗的门人果然重回客栈,阿暮看着他们衣服上的玄字标识,只觉得扎眼异常,心里莫名一阵厌恶抵触,却压了性子领他们来到金光房间。
金光此时正负手站在窗前,身后三人进来,也未曾转过身。
那两名玄心正宗门人见他如此怠慢,心中先有几分不满,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抱拳道:“在下玄心正宗歙州分坛陆浩,这位是在下师弟秦川,阁下有礼了。听闻阁下昨日在江中除虎,想来武功不凡,我分坛执事特遣我等二人邀阁下一聚,还请阁下赏光。”说罢,递了拜帖给身旁阿暮。
金光不答,只依旧负手背对他二人立在窗前。
秦川不耐烦,“去还是不去,你倒是给个爽快话。”
陆浩看了眼秦川,示意他不要造次,再次说道:“略备薄酒,还望阁下赏光,前往一叙。”
“那江中虎患为祸半年之久,歙州分坛为何不从速翦除灾患?”金光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陆浩闻言愣住,没想到对方竟会说这个,且言语中似有怒气,颇有威压之感。正自考虑如何回答,旁边秦川却以为金光在炫耀自己除虎之功,挑衅玄心正宗。
“这等虎患,何必由我玄心正宗出手,有你们这些游方散道就够了。”
“混账!”
话音刚落,一声冷斥传来,金光已然转过身形,冷冷看着眼前这两个玄心门徒。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映照在他身后,与屋内的幽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光影明灭之间金光冷峻容颜赫然映在两人瞳孔之中,两人俱是一惊。
“参见宗主!”压住心下惊讶,陆浩单膝跪地。
秦川尚在震惊之中,不知所措,但看见陆浩言行,反倒镇静下来,“玄心正宗的宗主现在是诸葛流云,他……不是说他疯了吗?”
“你胡说什么,还不跪下!”陆浩闻言冷喝道,人还跪在地上。
金光一瞬间黯了神色,隐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阿暮听秦川之言,心下大怒,想要开口,现下场景,又无她开口之立场,只得捏紧了拳头,怒瞪着秦川,一时又去看金光神色,看他面色上已覆了一层冷霜,心中抽疼。
这边秦川不理会陆浩言语,还要再说什么,金光已掩去了所有情绪,只看着陆浩,“起身说话。”
“是。”
“郑国平现在何处?”金光问道。
“回宗主,郑国平已被撤了歙州执事的职位,现在的歙州执事是总坛玄武部治下张林。”
金光听闻张林二字,眉间微皱,“郑国平因何被撤?”
陆浩闻言怔住,迟疑一会儿,终是答道:“诸葛流云继任宗主的消息传出后,郑国平飞鸽去信总坛,询问宗主您的下落,未收到任何回复。于是率属下等前往总坛问询。玄心四将皆言宗主在今年元宵节当夜失踪。郑国平认为,既是失踪,自应寻回宗主,主持大局,怎可轻易让他人继任,因此与四将发生冲突,四将以郑国平以上犯下,禀了……禀了诸葛流云宗主,撤了郑国平歙州分坛执事职位。四将与诸葛流云宗主商定新执事由玄武部门人张林担任。”
秦川在旁听着陆浩向金光汇报郑国平一事,听到郑国平被撤,脸上嘲讽之色闪过,待陆浩讲完,随即接话道:“要不是他郑国平和其他一些分坛执事闹将起来,非要有个说法,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前宗主疯癫呢?”
金光面上一丝冷笑闪过,不再去管郑国平一事,只问“那张林既领了歙州分坛执事一职,为什么不从速处理此间虎患?”
陆浩答道:“郑国平被撤职后,曾请命带领二十弟子到江间除患,布了六合封魂阵,困了那虎妖两天两夜,岂料突然遭人偷袭,郑国平本人和几名弟子受伤,无法维系阵法,只得回转。此后,我等又两次去寻那虎妖,但不知何故,到那沙渚间,遍寻那虎妖踪迹不得,那虎妖似有什么异术或是法宝隐去了自身妖气和行踪。且……”说到此处,陆浩一时语塞。
只见金光定眸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且此间士绅近来数月很是推崇凌霄派,刺史余大人便请了凌霄派来处理此事,张林说既然朝廷属意的是凌霄派,我们玄心正宗暂不理会。待凌霄派处理不了,堕了名头,我们再出手不迟。”
听着陆浩叙述,阿暮看金光面上越发森寒起来,正自叹气,又见他眸光微动,侧了侧头,掩去了一腔气恼,只是沉静了面容。
陆浩讲完,便默然肃立,忽听得金光说:“此事个中因由,本座已知,你等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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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陆浩急道:“宗主不回宗门?”
金光不答,只冷了声音道:“你等自回去便是。”
陆浩闻言,还欲追问,见金光眸光冷厉,冷冷扫过他和秦川,只觉脊背发凉,心中一凛,转念一想反正已知金光下落,不若回去将此事报与执事张林和郑国平,再作计较。
有此念头,便向金光低头抱拳恭声道:“属下告退。”转头看了眼秦川,秦川无奈,只得也抱拳施礼。两人随即转身离开。
却不料刚转过身,身后一道光华自他二人背间扫过,两人当即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金光挥手击倒他二人,吩咐阿暮准备笔墨纸砚,阿暮从隔壁房间拿着纸笔进来时,正见金光右手放在陆浩前额之前,掌心光华波动,只见昏迷之中的陆浩似乎感觉到什么不适,皱了眉头,闷哼了一声,再次没了动静。金光右手便转向秦川,秦川情形也是一样。
“宗主?”
金光起身坐回桌前,正待写字,听见这声叫唤,抬头看了眼阿暮,见她并不说话,不耐烦地抿了抿嘴,问道:“何事?”
“宗主,你的脸色很不好,嘴唇都是白的。”
金光一边在纸上写着字,一边答道:“适才本座抹去了他们今日下午的记忆,略有些劳累,无妨。”
“那你的功力?”
“恢复了两三成。”阿暮见他长久不答,正懊恼自己又多嘴,何苦总提功力一事呢,不想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淡淡回道。
“没关系的,宗主的功力一定会恢复如初的,啊,不对!会比以前更厉害,宗主你最厉害了!”
金光抬头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当即转开头,不去看她,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吩咐道:“去街上寻一个写字先生把这纸上的字誊写了”,把桌上的纸递给她,“誊写完后这张纸就拣无人处销毁了。”
阿暮应了去了。
回转客栈后,金光令收拾行装,离开此处,两人随即离开客栈。
作者OS:我已经成功被女主二到了~
陆浩和秦川苏醒后,对自己为何身处客栈房间中疑惑不解,还记得自己二人早间奉执事张林之命来邀江中除虎之人一聚,看窗外天色,已是夜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下午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还在疑惑,陆浩仔细打量这房间,猝然看见桌上一红一白两件物事。红的正是自己所携拜帖,白的是一封书信。只见里面写道:
守正僻邪,除魔务尽,是我修道之人本分,亦是贵宗门开山立派之宗旨,门派之见,世俗声名,论及起来,皆不及苍生安宁重要;又玄心正宗数百年声名,皆由诸多门人替天行道,舍身殉命而来,人世安宁,自可积累世令名,令名传世,宗门自可光大,一切当以扫除魔患,荡尽妖氛为要,岂可一叶障目,本末倒置,以日月之辉相较萤火之光?鄙人草莽山人,游历此间,翦灭虎患,实属偶然,若贵宗门一切以百姓性命为重,又岂有我行此一善之机缘?如此,贵宗门行事手段,我已窥得一二,不敢结交,就此拜别!
一字一字看来,陆浩脸白一阵红一阵,长叹一声,携了信,与秦川回分坛复命不提。
半夜里,一处极简陋的茶棚旁小屋里正坐着金光与阿暮。一路行到此间,四野荒芜,唯有这简陋茶棚并着这一处房舍。给了茶棚主人一些银钱,那夫妻俩欢欢喜喜地收了,半夜被扰好梦的不快也荡然无存。
阿暮还要张罗些吃食,却发现厨房里剩的不过两三个馒头,干涩难咽,那女主人见状,解释道这两日去了附近庄子上帮工,所以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吃食,说罢便要生火做些饭菜,阿暮叹口气,阻止了,只让她帮忙把炉火烧旺了,便让他们夫妻二人去休息了,自己则烧了水,煮了两碗阳春面,正待端了其中一碗给金光,又觉得面条寡淡,在这简陋厨房里搜罗了下,找到只鸡蛋,煎了蛋,放进金光碗中,才端了出来。
金光略微吃了口面条,便不再动筷,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放在腿上,只端坐着默然不语。阿暮见状,也没心思再吃,放下筷子,低头发呆。
这茶棚后的房舍极为简陋,里间是那夫妻俩卧房,外间就只一些简单的桌椅,并无床铺,厨房不过就是倚着茶棚垒起的一个灶台。
良久,金光撇过头看了阿暮一眼,见她面前面条也未动多少,人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带了一抹探究之意开口说道:“跟着本座,自然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阿暮一愣,随即回答道:“甘之如饴!”
金光哼了一声,抿了抿嘴。
临近深秋,夜里凉意尤甚,两人虽是坐在屋里,却觉得有风从门框缝隙间灌进,阿暮冻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下意识抱了抱手,突然想到什么,去包袱里拿了近日才买的一件自己颇为满意的纯白狐裘披风,轻轻披在金光身上。
正自凝神想着什么的金光突觉得肩上多了什么,扭头往肩上一瞥,冷冷说道:“本座不需要。”
说罢,指尖圆润的修长手指往肩上探去,拎了披风一角,将披风扔给了阿暮,已走开几步的阿暮险些被这毛绒绒的披风兜头罩住,心里一阵无语。
收整了披风,装回包袱里,坐回他身边,阿暮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宗主老是一副铜身铁打的样子,好像不会痛,不会苦,不会伤心,不会难过,甚至都快不会饿,不会冷了。”
闻言,金光冷了眼眸直直盯着阿暮。
阿暮看他眼神冰冷,心下微痛,脑海中一些画面闪过,一阵莫名的酸涩之感涌上,“宗主会对另一个姑娘温言笑道‘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却不会在我这样的人面前坦露半分虚弱的。”
“我何时对什么姑娘说过自己身体不好?”金光皱了眉。
“上官玉儿!”
“玉儿?”金光嘴唇微启,轻念这个名字,想了想,自己似乎真说过这话。
突然,眼眸骤然转冷看向阿暮,声音含冰道:“你究竟是如何知晓这许多事情的?”
阿暮只低着头,默然不答。
金光注视着她,神色复杂,良久,长叹口气,移开目光,不去理她。
这时阿暮却开口道:“宗主,我是你的侍女,自然是不能和上官玉儿比的,我不是想冒犯你或者顶撞你,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总是那么不在乎自己。”
金光闻言,眼神微凝。
阿暮接着道:“在我心里,你是如神祇一般的存在,一肩担负起苍生安危,无论是何境地,从没有丝毫退缩,你的坚守可能是连满天神祇都不愿意担负起的责任,若不然,妖魔肆虐、苍生危急之时,他们又在哪里呢?但是在我心里,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有开心,有不开心,会难过,会痛苦,会迷惘,会受伤,强大如你,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宗主,有时……有时我真的怀疑连你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总是要显得那么刚强呢?”
阿暮说话间,金光面色淡漠,只是眸光流转间,长睫微颤,放在腿上的手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话多!”这是天光破晓前金光说的最后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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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已经写完了,愉快地给你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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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这天夜里,金光在房内一页一页细细翻着那女鬼所赠医书,铺好床铺后,阿暮见烛光逐渐昏暗,剪了灯芯,又在四周再点上两支蜡烛,往金光身侧案上的香炉里添了香饵,才向金光道:“宗主,我告退了。”金光微点头,阿暮正要退出,只听房门被人敲响,打开门一看,是金煜。
只见金煜不复平常嬉笑神色,一脸肃穆,微微向阿暮点头致意,迈进金光房内,阿暮心下疑惑,却不得不退出房间离去。
金煜进来,金光头也不抬,仍低头看着医书,只淡淡道:“坐”,眼角瞥见金煜坐下,“有话就说。”
“你倒好耐性,那日我与父亲占得的卦象是什么,你也不问。”金煜为自己斟了杯茶。
“本座不问生死,生死尚且不问,卦象如何,与我何碍?”
“你……你还是这般死脑筋,顽固不化。”金煜气结,狠狠瞪了金光一眼,又生气地把头撇开。
金光全不理会,指尖拂过书页,翻开了新的一页。
“你可知无论是父亲的占算,还是我的占算,卦象无不显示大凶之兆,且此凶兆非比寻常,你不仅有性命之忧,恐怕……恐怕会形神俱灭!”
“本座将殒命何时?”金光眼神注视书页,眼波流动之间,似在思考所见文字,听见“形神俱灭”四字,淡淡开口问道。
金煜见状冷笑,“我当你全不在意呢,既然生死都不在意,何必还看什么医书?”
金光微微一笑,“生死边缘走多了,也就习惯了。况且玄心门人,哪一个不是随时准备着卫道殉命呢,本座自然不例外。”望着金煜恼怒神色,心内一动,温和了眼神,带着笑意,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无须为我忧虑。”
眼神落向自己手中医书,又继续道:“至于这医书,”金光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素来对医道不感兴趣,因此也从不去研读,但……但我曾经身体很不好,无人能为我医治,以至于我不得不……求了别人治我。你知我脾性,我不愿意受制于人,如今倒渐渐钻研起来,只望以后不再求人。”说罢,脸上闪过一抹惨淡神色。
“你是说你功法全失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金煜凛了神色,“刚一见你,就知你功法所剩无几,内息紊乱,略一占算,还能不知大概是什么事?”
金光垂眸不言。
金煜看着他侧颜,明明平静如水,却莫名有种凄冷气息散发出来,只觉他这性子实在可恨,霍地站起身,俯看着他道:“你到底还要背负玄心正宗多久!他们已然弃了你,你又何必执着!”
金光抬眸,却不看金煜,眼神幽幽地望着房内幽暗处,略叹了口气。“我终究是玄心正宗的弟子,金家祖上五代均为玄心正宗尽忠,又岂可在我这里叛出宗门。他们怎么对我……我不去理会他们的糊涂,但天下苍生危亡,还在玄心正宗,我自然是要守住玄心正宗的。”
“天下玄门修道者不独你玄心正宗!”金煜呛声道。
金光起身,直面金煜,慷慨道:“天下玄门,确实不独我玄心正宗。但数百年间,唯有玄心正宗始终坚守在抗击魔患的第一线。想天下修道者甚众,或渴求长生,或妄图飞升,或追寻体悟超脱,分散在天涯海角、山川林泽之间,又兼心志不坚、见利忘义、鱼龙混杂者甚多,虽也有立志荡除妖魔之士,但论及道法力量与除魔卫道之心,终不及玄心正宗。前有阴月皇朝一统魔道,妄图覆灭人间,屡屡进犯人世,若不是玄心正宗门人舍生忘死,抛舍多少性命,扼制魔宫杀伐,当今人世早已沦为魔道!”
“你何其太痴!”金煜冷笑,眉目间却是一抹哀色。“如今阴月皇朝已然覆灭在你的手上,你是不是也该功臣身退了?对于这个人间世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金煜握住金光手腕,“金光,听我一言,若你现在肯放弃执念,一心修道,不再理会人间妖魔这诸多事情,便可保得性命无虞,以你的道心修为,白日飞升不过是迟早的事。”
金光闻言冷哼,断然甩开金煜之手,负手道:“本座不信什么白日飞升,只求人世安宁,问心无愧!”
金煜气极反笑,“不信?既然不信,当日为何不说破你给我占的卦象!”
金光皱眉,眸光凝在金煜面上,微咬银牙,“本座只是一时看不透那卦象而已。”
“你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愿意承认,或者你怕这羽化登仙之事竟然是真,你怕你执念动摇,终会舍下那一身重担!”
“荒谬!”金光断喝,“本座再说一遍,本座不信白日飞升,羽化登仙之事,数百年来,本座也未曾听闻谁有这等际遇,哪怕是玄心正宗的祖师爷,也只是殉道而亡。你我不过凡尘俗胎,一切飞升希图不过妄念,本座从未有过如此妄念!一朝卫道身死,如果还能魂入地府,再行轮回,便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如果不幸,神魂俱灭,我也无怨!”
金煜默然,良久才说道:“金光,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你从那卦象也知,我人间寿元只余三个月了,三个月后,是何情形,我亦不知,你暂且在我这里住下来吧。你我幼时玩伴,虽然相处的时日极少,但三十年间书信往来,却十分投契,你就当陪我走完人生最后这程吧。”
金光闻言心下闷痛,阖了眼眸,沉沉答道:“好。”
阿暮次日为金光梳头时发现,近日心情不错的金光,今天心情不佳,面上虽无甚表情,狭长的凤眸中分明有一丝黯然,许久不见他如此,也不知他怎么了。自那日被他呵斥多言后,也不愿再多问,只是见他如此,自己也闷闷地,打不起精神。
两人都恹恹地,只见门里闪进一道白影,却是金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走吧,今天继续带你们俩出去玩,我们今儿去泛舟好不好,时值寒冬,扬州地界的湖水将冻未冻,只略略有些薄薄的浮冰,这个时候去泛舟别有一番趣味的。”
说罢,笑着看着金光,又看看阿暮,只待两人动身,金光观他面容,只见他笑得没心没肺,内心一阵无语,抿了抿唇,起身向外走去,阿暮递了白狐裘披风给他,他接了,径自披上,三人自去湖边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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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难得雪中泛舟,虽然时有冷风拂面,颇为刺骨,三人却均不愿待在舱中,只在甲板上摆了案席,放了糕点果品,悠然观看周遭景色。
湖岸一排柳树,树顶垂枝之间略微担了些积雪,阳光铺洒下来,反射出细碎的银光,映照着周遭不时飞起的鸟雀,颇有一番野趣。
金光眺望了远处一会儿,转头问金煜:“伯父要闭关至何时?”金煜答道:“总归不过三个月,到时候肯定要出来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冰糖蒸雪梨放到金光面前碟中,又道:“你书信中曾言你一年前也在闭关,可有什么了悟的?”
金光答:“没有什么了悟的,不过在修炼玄心功法而已。”
金煜一只手捂住了眉眼,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除了练功,还能不能做点别的!”
“不能。”金光咬了一口那冰糖雪梨,笑言道。
金煜翻了翻白眼。
“本座不像伯父和你,我虽于我道家玄理上亦有感悟,但那般明心见性的义理,我终是看不进去,倒是对道法修炼颇有心得。”说到道法修炼,一时间眸光闪亮。
金煜无语。良久才说道:“学道修真,本自有万千法门,虽云万法归宗,但因个人修为、禀赋、感悟、机缘各有不同,因此结果也大为不同。但无论如何,道门讲究的终是清静无为,道法自然,须知世间一切生灭,自有定数,我辈唯有顺应天意,感悟天道,识心见性,方能证圣成真。”
金光不置可否,眼神全然在远处湖光上,金煜心知劝不得,只得感叹道:“我们于修道上见解体悟虽多有契合,但你我终是在这里有分歧,说起来,当初金叔父和父亲也是这般情况,金叔父猝然离世,父亲连个斗嘴的人都没了。”
金光眸光微动,却仍不再理会金煜。金煜无趣,看向阿暮,“小丫头,别理这个人,我们来钓鱼。”
“我不喜欢钓鱼。”
“果然跟无趣的人待久了,人也会变得无趣,丫头,你要三思呀,好好想想是不是还要跟着这个人。”
“我的心愿就是跟着宗主。”
金煜扶额,一个是固执狂,另一个还是固执狂,执念深重呀。
金光本不理会两人对话,听得阿暮此言,眸内幽然,心下似有什么被微微触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转眼,三个月即将过去,时节已到春日。这日,金云峰出关,在大厅坐定,便召来府中所有家丁侍女,一一赠予银两,将其遣散。那些家丁侍女,虽觉得事出突然,但见主人态度坚决,又拿了一笔不少的银两,当下拜别而去。府内一时只剩下他父子及金光、阿暮四人。
晚间,阿暮做了一桌酒菜,四人坐定,金云峰首先开口道:“今日为吾儿践行,大家共饮一杯。”
四人举杯。一饮过后,席间又沉默下来,金煜突然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为我奏上一阵哀乐?”
金云峰扑哧一笑,“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金光一直沉了脸色,此时开口道:“伯父当真如此笃定……这等虚妄不实之事?”
金云峰叹息道:“煜儿自小随我修道,我初不觉,后来发现这孩子于修道一途,极有天赋,云笈道经过目不忘,道义法理,见解洞察更在我之上,心下纳罕,为其卜三世前尘,始知这孩子三世修道,夙有仙缘,心里早已对今日离别有所准备。”
金光审视的目光自金云峰面上移开,瞥了眼金煜,又看向金云峰,“应在何时?”
金云峰答道:“今日亥时三刻。”
金光不言,只待亥时三刻到来。
二更声响,本自含笑不语望着金光和阿暮的金煜,突然起身,从怀里掏了个东西送给阿暮。
阿暮接在手里一看,是一颗指尖大小的莹润珠子,中间穿了孔,用一根红绳系着。
金煜笑道:“丫头,相识一场,送这个给你留个念想”,阿暮却觉得这话说得轻佻又奇怪,只听金煜又说:“好好收着,别磨了吃了”,内心一阵无语。金煜却敛了嘴角,神色莫名地看着阿暮,“有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阿暮尴尬笑笑。
亥时二刻,房内重归一片寂静,端坐一侧的金光瞥了眼房内众人,重又闭目。阿暮看房内三人,自金光闭目端坐后,另两人也跟着闭目端坐,房内静得落针可闻,想到亥时三刻就在眼前,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一时焦躁起来,留意着房内房外各处动静,只觉时间过得奇慢。
亥时三刻,三人同时睁眼,金光率先望向金煜,只见他坐在自己对面,与往常并无二致,心下一抹喜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金煜头顶一道白光罩下,整个人身形渐渐虚化,心下大惊,连忙起身向金煜走去,来到金煜面前,感受到那光芒之中极阳极正之气拂在自己面上,一时茫然。
此时的金煜,脸上再不复之前的嬉笑神色,肃穆了脸色,只面带了微笑,看向金光,“现在你信了吗?”
金光不言,金煜眼中一抹忧伤之色闪过,“堂弟,还望你细细思量我说过的话,善自珍重,珍重!”
说罢,最后一眼看向自己父亲,随那白光消失不见,原先站立处,只余下一件外袍和一条发带。
金云峰含了微笑,隐去眼中泪痕,拾起地上金煜留下的外袍和发带,抱在怀中,轻拍了金光肩头两下,进到里间去了。
金光愣在当场,神色不明。
阿暮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看见金光一动不动站在房中,眸光来回转动,眼底却是一片迷茫之色,时不时皱了眉,眼中迷茫更甚。不知过了多久,金光仍是那个站姿,身形未有丝毫移动,只是冷了眸子,眼底一片黯然。
阿暮见状,上前轻呼了声“宗主”,金光未有任何反应,想了想,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感觉袖子被扯动,金光缓缓转头,眸光落在阿暮面上,阿暮只觉得他平日眼眸极有神采,此时却晦暗不明,心中叹息,温言道:“宗主,先回房休息吧。”
金光闻言,转头看向金煜离去之处,只见那里已然空空如也,心中迷茫褪去,怅然复又升起,转身回房。


2025-12-09 22: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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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次日一早,金云峰拎了包袱来到金光房中,金光看其面色如常,心下安定,眼光落在金云峰所拎包袱上,金云峰笑道:“贤侄,煜儿这一离去,了了我这一份牵挂,我正欲云游四方,或遇见合意的山泽,便隐居下来,特来向你辞行。”
金光正要说什么,金云峰按住了他的肩膀,扶住他的两肩道:“贤侄不必再说什么。伯父此去,也不知是否还有机缘再与你相见,不知你是何打算?”
金光淡淡言道:“金光在此世间,除伯父与堂兄外,再无亲友,本自孑然一身,如今伯父与堂兄离去,心中更无牵挂,不过游历世间,但见妖魔,尽力除之,若一朝殉道,也是死得其所。”
金云峰闻言,长叹一声,“贤侄这心性终是和你父亲一样。”顿了顿道:“那日伯父所占卦象应在四年之后,贤侄一身功法得失,机缘或在忘情森林,贤侄不如再去其间,说不定能有所获。”
金光闻言惊诧,金云峰所言四年之期,与三界圣女所言大劫,时间正好对上,看来自己终不免是要卫道殉命的,念及此,嘴角淡然一笑,又因金云峰谈及忘情森林,心下疑惑,抬眼去看金云峰,正欲询问,见他眼中哀怜之色闪动,下意识侧开头,黯了眼神,不再言语。
金云峰这时却忽然微微一笑,拎了包袱,看着金光面容,握了他的手道:“那伯父就此去了,你好好保重”,说罢,不等金光再言,转身离去。金光只得望了他背影,朗声道:“伯父保重!”
金云峰走后,金光携了青冥剑,与阿暮也离开了金宅,往忘情深林方向行去。
下界情形尽收眼底,九天之上,一声轻笑,“我就说这招根本没用,他本来就是弃了神位,堕凡而去的,如今又拿飞升登仙激他,怎会有用呢!”
“人心难定,他这一生经历这诸多波折,满心疲惫,又怎知他不会有丝毫动摇?”
“如今你也看见了,不过迷茫了一会儿,拿了青冥剑便去了那忘情森林,显然执念未消。”说罢,往下界瞥一眼金光冰冷面容,复又笑道:“他要真听劝,从此一心修道,再回来才好笑呢,到时我可要好好羞羞他。”
这天正是端午节,金光与阿暮来到一座城里,只见城里四处一派喜庆祥和之气。此间街市倒也算得上繁华,放眼望去,店铺林立,摊贩众多,无论是店铺住户,门户、檐下皆挂有艾草与菖蒲,街上行人熙攘,男女老幼穿行其间,人声喧哗,好不热闹。
金光看着这等祥和景象,眼神温和了几许,也不嫌喧闹吵嚷,负手悠闲走着,遇着来向他兜售诸如雄黄酒、艾草一类节庆所用之物的人,也只是淡淡一笑,略挥挥手,不作理会。阿暮跟在身侧,缓步而行。
突然街那头鼓乐之声乍起,街上行人皆面色一喜,便涌动着往那乐声之处走去,一些年轻男女和一些孩童,神色更是踊跃。只听鼓乐之声越盛,远远看去,远处彩衣飞扬,人群中时时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金光依旧步履从容,不多时,走到人群外围,才发现是舞狮表演,只见五头装饰华美的狮子,被人舞动得神态灵动,舞狮之人不断变换了身位,间或腾挪跃起,人群中便是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金光立住,淡淡看着这一切,似也是在欣赏这番表演。阳光之下,淡褐色的眸子盈璀生光,全无平时的凌厉之色,只让人觉得纯净非常,衬上他一脸平静面容,整个人竟然颇有种温润的感觉。
金光眸光一时看向前方舞狮,一时又淡淡扫过周遭人群,只见众人一派欢悦之色,又见人群中站有一些年轻女子,也在欢欣地鼓掌叫好,心下沉吟,转头看向自己身侧女子。
只见她木木地立在自己身侧,面容沉静,虽也在看着舞狮,脸上却无一点欢快神色,似乎丝毫未受周遭欢乐气氛感染,仿佛枯木槁树一般,全然没有年轻女子的活泼生气。
转头回向前方,不再看她,心底却不由一叹。自数月之前,自己斥责她多言之后,她与自己独处时便一直是这般样子,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再不似之前聒噪活泼。
念及过往接触之年轻女子,上官玉儿、聂小倩骄纵任性,全然一派小女儿姿态;燕红叶狂妄自负,自矜玄心第一人,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困于情爱,憧憬爱情的年轻女孩子;朱雀在他人看来虽常常一副男儿做派,在自己看来,却是天真冲动又感情用事,说话做事,眉目语气之间还是一派女儿神态。这些女子,尽管形貌性格各有不同,其实细究起来,总是一样的——比不得男子性格爽利,好打交道。
再看现在自己身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形迹可疑,言语无状,自己始终不知她是何人,又因何出现,只是自己最落魄孤寂的时候,她始终伴在自己身侧,随身伺候,也极为用心,细细想来她对自己并无一丝恶意,自己又何必苛责了她去呢!现在她这副样子,倒是自己不是了,心下自嘲,侧头抿了抿嘴。
这边舞狮收尾,金光便随着人群散开,又往前走去,正想寻一客栈暂歇,远远看见前方有客栈字号,就欲迈步前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言道:“姑娘,买一个香包送给情郎吧,我这香包是用上好的五色丝线制的,鸳鸯戏水、并蒂双莲这些样式都有。”
回眸一看,一小贩拉住了阿暮正在兜售自己摊前香包,阿暮淡淡应道:“我没有情郎。”小贩眼光移向他身侧金光,金光只作没看见这回事,转回头去,阿暮看一眼金光背影,回头正色对小贩道:“这是我家公子。”小贩只得讪笑。
两人走出几步,金光突然转身,温言对身后阿暮道“本座去前方客栈休息,今日端午节,你自去玩乐,晚间再回客栈。”
阿暮低头应了声“是”,抬眸目送金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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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人走在街上,阿暮心中甚觉无聊,一时又想起在扬州金煜等人占卜的事情,思及金云峰“应在四年之后”话,心中平添一丝烦躁。自己并不知道卦象具体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将来还会有什么不幸要发生在他身上,心底一阵闷痛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只见四周,诸人皆是一片欢欣之色,竟觉得莫名厌烦,想跟着他进客栈,他既然叫自己晚间再回,又恐他不喜,只得继续在街上闲逛。因不喜眼前喧闹,便避开了人群,选了些偏僻巷道独自走着,不防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鼻息,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醒转来时,才惊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房间的床榻之上。
只见房内装饰奢华,却无一人。连忙下床想推开房门,却发现房门自外面锁住,门侧还有两个伫立的身影。心下惊疑,便去开窗,发现窗户也是闭死的。想了想,便索性坐下,等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把自己掳到这里,心里倒是平静,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人独自待着,不知时辰,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醉醺醺地走了进来,见他步履踉跄,就要朝自己这边扑来,阿暮心下厌恶,急忙躲开。
那男子见她避开自己,眯了双眼,呵呵一笑,“你躲什么!”说着便又上前来拉阿暮,阿暮掀翻了跟前凳子,阻了他的脚步,愠怒喝道:“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放了我!”
那男子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捋了捋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淫邪笑道:“你说还能抓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似乎酒意上涌,喉头滚动了一下,呼出一口酒气,才继续道:“当然是陪我玩玩。”
阿暮听着这轻佻之言,心里恶心,皱了眉,心中的不安还是抑制不住地升腾起来。如今莫名被他抓来这里,且不说他本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门外至少还有两人,自己如何逃得出去,这里又不知是何处,他想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能指望谁来相救呢?
心念转动,却强自镇定,努力平抑了语气,冷冷说道:“你还是放了我,何苦惹事?须知……须知我家公子若知我受辱,必会为我报仇。”
那男子撇了自己发丝,挑了挑眉,并不把阿暮之言当回事,竟然自顾脱去了自己外衣,只穿着贴身里衣。
扔了外衣,摸摸自己鼻子,对阿暮冷笑道:“你家公子又是谁呢,是谁本公子都不在乎!”
看着阿暮脸上因气恼晕起一抹红色,酒性上脑,只觉浑身燥热,便又向阿暮扑去,阿暮用力推翻了桌子,他却绕开了桌子,几步跨到阿暮跟前,箍住了她的手腕,头便往她脸上颈间凑去。
阿暮只觉一股恶心无比的酒气冲入自己鼻息,使劲挣开了他,便往门边跑去,但没几步又被他捉住,心下羞辱难当,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那男子不防挨了一巴掌,面上一抹狠色浮起,冷冷说道:“你最好乖乖从了我,我也不喜欢强来。你若今晚乖乖从了我,明日去留随你。”
阿暮冷笑,“你若再碰我,我就再赏你一巴掌,你尽管试试。”
“不知好歹,不吃敬酒?好,本公子今晚就让你试试罚酒的滋味。”说罢,强行搂住阿暮,就要再行非礼,阿暮使劲挣扎,却无奈被他紧紧箍住,挣脱不得,一时间脑海里回想起小镇红枫客栈被张公子欺辱那一幕,泪水哗啦流了出来,趁右手挣脱出来的瞬间,抬手狠命又往这男子脸上招呼去,男子脸上再添了五道血痕,捂着脸,一巴掌将阿暮打倒在地。
男子气极,正欲向地上的阿暮扑去时,只听门外两声惨叫,门被猛地破开,金光冷面走了进来。
原来金光自回客栈后便开始运功修炼,至晚饭时分方才暂停了修炼,略等了等,未见阿暮回来,心中疑虑,却也只当她离了自己,可能一时贪玩,忘了回来。自去楼下用餐,又回到房间翻阅医书。
半个时辰过去,只闻街上吵嚷之声渐歇,以致没了声响,走至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夜色浓重,街上早已无甚人影。蹙眉一想,她必定不会贪玩至此,心下不安,自怀中掏出一枚黄符,默念口诀,见那黄符化作一缕白光越窗而去,自己便随了这白光追踪至此。
进到房间,冷冷扫视了一下眼前情景,眸中狠厉之色乍起,面上立时覆了一层冰霜,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阿暮,眼眸缓缓抬起,转向房中男子。
那男子此时已酒醒了一半,见金光看向自己,正要逞凶,但对上金光森然如刃的目光,只觉遍体寒意骤起,一时竟不敢说话,愣在当场。
“本座的人也是你可以欺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威压十足。
说罢,缓步走向那一脸骇然的男子,那男子只觉金光每走近一步,心中恐惧便加剧一分,仿佛那步履是踩在自己心上,不由得往后退去,金光不理他狼狈模样,依然目似寒刃,冷冷瞪着他,负了手,缓缓迈着步子。
男子只见金光越走越近,慌忙看了四周,抄起一张凳子便向金光砸去,金光挥袖拂开,凳子飞向旁边,碎成几块,激出几声闷响。
那男子“啊”地惊叫一声,瘫坐在地,金光已然走到他跟前,抬起一脚,踢在他下巴处,只见男子被踢翻了身形,身体猛地向后翻去,重重跌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
剧痛之下,又见金光走近,心下大骇,挣扎着想要躲开,金光又是一脚,踢在他腰间右侧,又将人踢飞出去。
那男子飞出几步开外,重重落在早先被阿暮掀翻的桌子上,切着桌沿拦腰滚落,只见桌子被猝然震碎,男子眼耳口鼻中皆有鲜血流出,一张脸上全是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可怖。
连着被如此踢了两脚,早就脏腑剧痛,神智也不太清明了,那男子趴在地上呕血不止,稍微平复下,眼睛余光里又闪现金光白色靴面,抬头一看,金光已冷然立在自己面前,急忙咽下口中血沫,连连求饶道:“求你放过我吧,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金光不理会,广袖一挥,一道光华向那男子劈去,正劈在男子胸上,男子哇地一声再吐出一大口血,颓然伏在地上,已然气息奄奄。
金光冷笑,转身走向阿暮,略微俯身,伸手抬了她的胳膊,将她扶起,见她并无大碍,转身离去,阿暮连忙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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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街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四周静寂无声,早就没了午间的喧哗,一阵凉风袭来,吹得人透骨寒冷。
身后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金光心念一动,转头去看身后女子,只见她正望着自己,满脸都是泪水,眼中还有泪珠在不断滚落。心下有些不自在,微侧了头,垂了眼眸,想到她曾经伶牙俐齿跟自己使性子的样子,再看她脸上指印,叹了口气,温言道:“再哭就哭成个大花猫了!”
阿暮本来在看到金光出现的一瞬间,心里便生出无限的欢喜,又见他狠狠教训了那狂狼之徒,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理不清是什么感觉,紧跟着他,望着他的背影,只是想哭,不是觉得委屈难堪,只是止不住泪水,其实心里暖意融融。
突然听见他这话,不禁扑哧一笑,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上泪水。
金光见她笑了,忍不住也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笑望着她。
从来没有见他对自己如此笑过,阿暮顿觉如沐万千春光之中,心中暖意更甚,便再没有了丝毫阴郁,绽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真挚地对金光说道:“谢谢宗主。”
金光面上笑意不减,又勾了勾嘴角,拂袖转身,不再答话,继续往前走着。
阿暮随在身后,脑海中突然冒出他那句“本座的人也是你可以欺辱的?”
“本座的人”,哈,虽然明知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却突然觉得甜蜜得不行,一路上脑海中满是这四个字,跟着金光回转客栈不提。
这日,金光与阿暮已然来到忘情森林以南三百里处,正是天华镇所在。
阿暮望着镇子入口“天华镇”三个大字,不由想到聂小倩关于金光没义气的评价,心里一阵无语。
那样危险的情况,他依然选择留在忘情森林殿后作护,居然还被说没义气,聂小倩你果然拎不清!再说了,玄心正宗宗主对妖魔要讲哪门子义气,拎不清!
金光却是同样看着这三个字陷入沉思,凝神略一感知,便知这周遭不远处,仍有当日阴世幽泉爆发时溢出的魔气飘荡,极目往镇子里望去,视线所及,镇内空无一人,才略略心安。
当下蹙眉对阿暮道:“在此等候本座,本座进去查探一番。”不等阿暮回答,人已向镇内走去。阿暮只得原地等候。
金光进入镇中,走在街巷之上,一路依然未看见任何人影,全城静寂,房屋楼宇,尽皆空荡,微微点头,又想到镇子四周竟未见朝廷兵马禁制,甚至未见任何禁止生人入内的布告公示,心下不悦,又蹙了眉头。
脚尖轻点,踏上屋檐,极目望去,只见忘情森林方向,虽未有明显异象,却隐约尚有魔气涌动,心下惊疑,难道当日未曾完全将阴世幽泉封住,以致尚有魔气外泄?忧虑之情一时涌上心头,以神行千里之法飞身往忘情森林而去。
入得森林之中,循了魔气而行,半个时辰后,进到了阴世幽泉所在的山洞。金光此前并未来过此间,但见山洞深处魔气翻涌,眼中疑色更重。
惊疑片刻,一拂长袖,凝神运功,“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声音甫出,掐诀的指尖并额间迸射出一抹光华,那光华射入山洞深处翻腾魔气之中,与洞内魔气激荡在一处,不多时将魔气冲开,金光才收了功法。收功一瞬间,心下纳罕又起。
自去年元宵节后,自己功法全失,重练玄心奥妙诀虽然一时恢复了部分功力,但练至后面,所有功力再次被回收至体内,半分都使不出。当时身体又迅速虚弱下来,本以为命不久矣,岂知那虚弱不过维持了几天,身体竟渐渐好转。想着既不能重练玄心奥妙诀,不如重练玄心正宗其他功法,这才勉强恢复了两三层功力,也不知何故,至此,自己功力再无半分增进,每每运功,还牵动旧伤,总会有一番血气上涌,内息紊乱,却不想今日运功,竟然内息顺畅,大不似往常。
金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依然不明所以,索性不去思考,只往阴世幽泉走去。走近阴世幽泉,才发现泉眼未有任何封闭,不由得睁大了眼眸,眼中满是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燕赤霞当日没有引爆神雷?不,那神雷由自己亲自封印,引爆之时,自己确有感应,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神雷虽然引爆,却不是在阴世幽泉泉眼之内?金光眸中疑色闪过,蹙了眉思索这个可能性,突然眸光闪动,长睫抬起,否定了这个想法——燕赤霞虽是宗门叛徒,但不至有如此欺世盗名之举,那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金光一时间满是疑问,只望着泉眼,陷入各种思绪中,良久,拂去脑海中这些纷乱而无头绪的思绪,怔神抬眼间,赫然看见洞内石壁上嵌入一只素身无华的箭矢,正是两极箭,想来应是魔宫门人三眼射偏的那一支。
移步拔下这支两极箭,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只觉箭身正气已然全失,想来是在这洞内久了,已被魔气侵蚀了所有正气。
金光正欲把箭放下,突然想到当初燕赤霞重回玄心大殿正是为了重练两极箭,一时间当时的情景又涌入脑中,想到那一个个掷剑而去的身影,心中再次翻腾起难以压抑的闷痛,眼神黯了下来,只不断捏紧了手中之箭,伫立不动。
突然,好像怄气一般,猝然把两极箭扔在地上,仰头望着山洞洞顶,凌厉了眉目,一字一句缓缓沉声道:“我没有错,我永远都不会做错!”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阿暮再见到金光时,已经是深夜,只见他一张脸冰霜覆盖,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递了水袋给他,待他轻抿两口后,接过水袋放好,才问道:“宗主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金光身形未动,只眼神瞥了一眼阿暮,冷冷道:“无事。”
“那……宗主,我们今晚歇在何处?”
金光略一思考,递了张黄符给阿暮,“好生带着这张符,切不可离身,这镇子里尚有些许魔气,这符可保你无虞,今晚先歇在镇子里。”
阿暮接过符,迟疑了一下,向金光禀道:“宗主,镇子里尚有人居住。”
金光惊疑转身,看向阿暮,阿暮接着道:“今日宗主离去后,我在此等候宗主,忽然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牌楼后面冒了出来。他说自己一家人住在这镇子里,父母去林子里打猎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他在这儿和我说了会儿话,他母亲便寻了来,带着他走了。我问了下他们住址,说是在离此不远的茶楼里。”
“去茶楼”,金光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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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两人走进这间茶楼,只见前厅昏暗无光,并无人影,转到后院,才看见其中一间厢房内有微弱的灯光。
阿暮扣响了房门,房门被人打开,只见房门旁立着一个妇人,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两人,见其中一人是白日所见的女子,面色稍安,又见另外一人形容高大,冷了一张脸,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吓了一跳。
“娘,谁来了?”房内一个小男孩冒出头来。
“是两位客人。”妇人说着,将身子往侧面移了移,让金光与阿暮二人进来。
“是你呀,大姐姐”,那孩子见了阿暮奶声奶气道,却不想一把被金光箍住手腕,阿暮和那妇人同时吃了一惊,阿暮呼道:“宗主?”
金光冷哼一声,甩开那孩子手臂,那妇人连忙将受惊的孩子护在怀里。
“你这人是要做什么?”妇人冲金光吼道。
“此镇魔气萦绕,不得有生人居住,你等住在此处,已受魔气侵蚀,再过些时日,必成魔物。”说着,眼内寒光生起。
阿暮看他似乎已动杀机,但竟迟迟未动手,迟疑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宗主,他们还有救吗?”
金光目光冷冷投在她面上,“本座刚见他二人,便知他二人久染魔气,身上已无多少生人气息,适才扣了那孩子脉搏,果然魔气侵体极深,”眼神转向那妇人及孩子,“此二人已然是半魔之躯。”
“那宗主是要杀了他们?”
金光还未答话,那妇人将孩子圈在身后,警惕道:“你们要杀杀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金光闻言,冷冷一道目光投去,眉目尽是凌厉之色。盯着那妇人看了会儿,咬了咬牙,冷冷问道:“此处已无人烟,为何还要住在此处,难道不知朝廷已颁布禁令了吗?”
那妇人踟蹰了一下,才凄然道:“朝廷说这里有瘟疫,不能再住人了。但我家穷,两亩薄田又被人霸占了去,我们交不起赋税,又恐官府杖责,只能逃了来这里。”
阿暮皱眉,“难道你们不怕染上瘟疫吗?”
那妇人道:“这里一年前就没了人烟,哪有什么瘟疫呢,况且这里屋子都很好,比我们之前住的强,我和当家的经常去林子里打猎,也能勉强度日的。”
阿暮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一直未见到她丈夫,便问道:“你丈夫现在什么地方?”
那妇人神色一凄,眼中泪珠滚落,抱紧了回到自己怀中的孩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回道:“他死了。他本就身体不好,当初我们逃到此处,就是怕他受不住官府杖刑。来了这里,经常要外出捕猎,身体越来越差,只是强撑着,我也跟着出去帮衬着。我们昨天出去寻了半天,都没见什么活物,折返回来的时候却碰见一只饿豺,他拼着杀了那豺,自己……自己也去了。”说罢,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孩子听说自己爹去了,一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抬头问她母亲:“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妇人搂紧了孩子,只不答话。
金光在旁一直冷冷听着这妇人说话,神色不明,忽然起身,袖中青冥剑飞出,屋内顿时寒光一现。
阿暮正在吃惊,他已断然挥剑,剑光自妇人及那孩子身上掠过,妇人惊呼之声还未及出口,已和儿子双双倒地。
阿暮素知金光性格,也从未认为他做的有错,只是当他真切地在自己面前杀了两个人时,心中还是一阵惊骇。
金光眸光微转向旁侧,见阿暮怔住,眼中似有不忍之色,冷哼一声,“觉得本座很残忍?”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金光不言,只盯住阿暮面容,仿佛是要在她的神色之间看出她说话真假。
阿暮抬头,迎向金光视线,注视了他一会儿,沉声道:“我相信宗主做事自有你自己的考虑。”
金光偏了头,不去看她,嘴角隐约漾起一抹笑意,待那抹笑意消失,才转过身,负了手,看着地上的母子二人默然不语。
阿暮不知他在想什么,便也盯着那母子二人,不多时竟见那母子二人悠悠醒转,金光拂袖,两道紫符分别没入母子二人额间。
“宗主,你?”
“青冥剑相传是由女娲补天遗留奇石所铸,此等传说虚渺难考,真假难辨。但这剑数百年来一直辗转在诸多修道者手中,剑中正气充盈,正可斩去邪祟,破除魔气。”金光淡淡说道。
“那他们是有救了吗?”
“魔气入侵,人之精元血气受损,本不会长命。”金光冷了神色,冷冷瞥着那母子二人,“青冥剑之用,本座也不过是听说而已,姑且一试。”
阿暮闻言心下疑惑,正要发问,只见金光看着自己,缓缓说道:“所以本座不会赌!本座在他二人体内留下怨神散魂符,只要他二人体内再有一丝魔气涌动,当即便会爆裂而亡,魂飞魄散!”
阿暮听着他难得如此耐心的解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次日一早,见金光正在闭目修炼,连忙寻了昨日受到惊吓躲到其他房间去的母子二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打发他们立即离开此镇,并且冷厉了眉目,一再嘱咐他们切不可再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那女子昨天受了一番惊吓,又得了五十两银子,应了阿暮,带着儿子自去了。阿暮看了看怀中所剩不多的银子,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宗主,我们又穷了。
转身回到先前的房间四处看了下,只发现一些不知是什么肉的肉干,于是取了包袱中的干粮,走到金光跟前唤他。
连唤两声,金光都未有任何反应,依旧闭目端坐,想是一时不能收功,阿暮想了想,便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等待,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
半日过去,金光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坐姿手诀,连分毫移动都没有,阿暮再唤了声,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阿暮心下担忧骤起,走到他跟前,细细看他面色,只见面色如常,稍觉心安。又退回原先坐的地方,看着他发呆。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一幕幕,心中忽有所动:原来,原来他一直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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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昨天夜里那突如起来的耐心解释,并不为别的,他只是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正如他以往每次作出解释时的想法一样!
但他那些曾经有过的慨然陈词,那些看上去完全不像解释的只言片语,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别人的理解和认同。有的,不过是心怀疑虑的顺从罢了,有时甚至连顺从都未曾真正得到过!
喜堂杀戮,司马三娘搅局,七夜被救走,他要以宁母尸身设伏再行诱捕,朱雀的质疑,其他三将脸上的震惊,四人勉强奉命而去时眼中的不认同,都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他眸光闪动,一脸负气神色,突然想到在场的还有上官玉儿,便转了头问:“金光叔叔说的对吗?”直到上官玉儿说“对,当然对了,简直让人拍手叫好”时,才重又露出笑意,眼神中才重又有了神采,且那神采是那般张扬——自己是对的,绝对是对的,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杀尽妖魔,还人世间数百年的太平,自己怎么会错呢!
阿暮心下叹息,一时间心里酸涩得不行。
又是半日过去,日已西斜,房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一直关注金光情况的阿暮突然发现金光面色潮红,额间鼻翼也有薄汗渗出,且眉宇微皱,似在忍受什么,不由得凑近去看他的情况。
金光霍然睁眼时,正看见阿暮凑在自己面前的脸,立时心生不悦,正欲斥责,又见她眉眼间分明一片担忧神色,忍下心中不悦,拂袖站起。望着远处落日,长呼出一口气,一抹笑意浮上脸庞。
难道这就是伯父所说的忘情森林的机缘?昨日施法冲开阴世幽泉魔气时自己就已觉奇怪,怎么内息突然就顺畅了,夜里运功,只觉周遭丝丝魔气似是被什么牵引,不断侵扰自己,运功相抵,化去魔气之外,竟觉一直停滞不前的玄心功法竟有突破之势,修习这一日,果然功力再得恢复一成。难道此处魔气能助我修炼?
正气魔气本水火不容,阴阳相对,玄心功法乃至阳至正的功法,魔气阴邪,此间魔气又是阴邪之最,两者本是相克,又怎会相助?金光凝神静思,负在身后的手突然攥紧了拳头,眉间一抹恼怒之色升起。
原来竟是如此!元宵节那日,自己被魔光照射,体内本就错乱的玄心奥妙诀被强行压制下去,无法使出,连带一身玄心功法也尽皆失效,道魔消长,互为因果,今日再临这魔气鼎盛之地,若自己能坚定道心,抵御魔气侵袭,在此地修炼,那反倒能借魔消道长之理突破体内桎梏,重获功力。心念转动至此,金光面上重现笑意,眼神悠悠看向远方,心中一片踌躇快意。
阿暮在旁看他神色几番变动,心想这人关心的左不过是那么几件事,此时此刻,想必是为了自己一身功法的事情,只见他眉目总算是舒展开来了,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只见金光突然回转身来,眼神淡淡在自己面上扫过,开口言道:“本座要进忘情森林闭关,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在此期间,你去此镇以南一百里新月镇等候。”
阿暮闻言瞬间愣住,金光却不理会,负了手朝外走去。
阿暮回过神,连忙叫住金光,“宗主,你闭关时日如此之长,这段期间,谁来照顾你呢?”
“本座自会照顾自己。”
“我要跟着宗主去。”
金光惊诧转身,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她一向对自己极为顺从。
“我要跟着宗主去。”不顾金光冷了神色,阿暮坚持道。
“忘情森林之内魔气深重,你若进去,不消几日,必受其害。”
阿暮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管这些”,但终究把话吞了回去,想了想道:“你可以在绝望山庄设下结界,阻止魔气侵入,当初司马三娘就是这么做的,难道……难道你不如司马三娘吗?”
“放肆!”金光厉声冷喝道,脸上一片怒色,目光森然地望着阿暮。
阿暮一时怔住,见他根本不管自己,又要转身离去。连忙在后面喊道:“你要是撇下我一个人,指不定我又被谁掳去了,到时候你就见不到我了!”
“见不到就见不到!”脚步未歇,依然大步流星出门而去。
三日后,忘情森林里,绝望山庄内,数十道金色光华平地升起,将整个绝望山庄包裹在内,金光负了手,看了眼自己结起的结界,冷哼一声,向山庄外走去。
“宗主,我在这里等你。”阿暮笑得灿烂无比,朗声冲他背影喊道。
金光出了绝望山庄,径直便往阴世幽泉所在的山洞走去,走进洞内,寻了一处尚算洁净的地方,盘膝而坐,凝神修炼起来。
阿暮这边,先是拎了采买的一大袋米面肉干等物放到厨房,又去山庄各处都看了看,发现这山庄里不仅有一小块菜地,沿墙还有一排果树,不由点头乐呵道:“这段日子,可保无虞。”
阿暮的日子每日在等待中度过,金光每隔三五日便会回绝望山庄一趟,略微进些饮食,便又离去。
三个月过去,阿暮度日如年,于百般无聊中,开始翻看司马三娘留在绝望山庄内的书简,这些书,或新或旧,大多都是医书,晦涩难懂,但于无聊之中,倒也能在似懂非懂间打发些时光,实在看不进去之时,便执了笔练字,起初心烦气躁,渐渐地,倒能静下心来。
于金光而言,这三月却是转瞬即过之感,这段时日修炼,有功力大进之时,也有凶险遇阻的时候,阴世幽泉之魔气,不但与玄心功法相克,一感知玄心道气,便主动侵扰自己,非但与自身道气纠缠相抗,竟还有蛊惑心智的能力。自己每于修炼的关键时刻,便于意念之中见诸多形态各异的妖魔围绕自己,虚言妄语,竟是要动摇自己的修道之心,蛊惑自己堕入魔道。自己虽心智坚定,并不受动摇,但这诸多妖魔幻念从未停歇,诸多诛心之语,有时令自己心绪纷乱,血气上涌,所幸每每都能压制下去,方才使得功法有所突破。


  • 花颜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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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宗主大人:本座的人!哎,阿暮妹子所有的苦也算是值得了。希望后面不要虐宗主大人,也不要虐阿暮啊。


2025-12-09 22: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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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这日,阿暮从司马三娘书箱匣子里翻出三四本话本子,大概翻了翻,不过是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烂俗故事,但总归比医书有趣,搬了把椅子到庭院中,便读了起来,边读边感慨司马三娘选话本子的品味实在是……恶俗!
心下正自吐槽的时候,不防迎面被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撞在脸上,下意识伸手去接,拿在手里一看,是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眼角浅蓝衣影略过,心下一喜,是金光回来了!
只是,宗主,下次别往人家脸上扔兔子好吗!
阿暮拎了兔子进到房间,金光已然坐下,手里端了茶盏正在饮茶,阿暮看了眼他一头红发,心里一紧,手上力道变重,那兔子吃痛,胡乱蹬着脚。
这数月来,他的头发忽黑忽红,想来功法修炼并不完全顺利。此时,头发又再变红,也不知是否有受伤。阿暮心下担忧,但也不说破,只箍紧了手上兔子,以防它挣扎中跑脱。
“宗主,这兔子……要马上杀了吗?”
金光撇了撇嘴,“本座不吃血腥油腻之物。”
金光虽不禁绝肉食,但阿暮也知他不喜油腻味重的食物,讪讪笑道:“知道,宗主喜欢清淡的饮食,喜欢……甜食,还要甜而不腻、做得精致的那种。”
金光心里一阵无语,待要斥责她言语无状,却突然微眯了凤眸,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见她还盯着兔子发呆,一脸犹豫,不耐烦地抿嘴道:“这兔子,你随便处置了就是。”
阿暮应了,离了房间,把这兔子放到院子里,随它去了,又赶紧去准备吃食。
金光自顾自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全然不去理会坐在对面的阿暮,心里却在等待她问出那句话。
“宗主练功辛苦吗?”
果然!自己每次回来,她都要问这么一句,真不知问了这么多次,自己从不回答,她为什么还要问!辛苦又如何,不辛苦又如何呢,真是聒噪!
“宗主?”
金光抬眸。
“人在忘情森林待久了,会受魔气所侵,那动物呢?”
“人乃万物之灵,灵识洞开,最是极天地阴阳五炁之精而生,阴阳五炁,玄宗本根,玄者道也,道魔相克,正邪两立,人亦最易受魔气侵害,而如走兽飞鸟等物,虽也应道而生,终究蒙昧,若未开灵识,不过因魔气所扰,精血枯竭而已,不足为患。”
闻言,阿暮心中困扰多时的疑惑才解开,正在回想金光所言时,金光已然起身准备离开。
“宗主保重!”
未有任何回复,那袭浅蓝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中。阿暮只得闷闷地重新拿起那些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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