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半条命是靠药撑着。究竟为什么活,也已经不知道了。莲花开的第三日,他旧疾复发的厉害。
他倒在床榻上,死死抓着被褥,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分外惨白 ,额头沁了层密密的汗。
太疼。从大腿骨一直延伸到肩部,撕裂的疼痛。还没喘上半口气,又开始剧烈地咳嗽。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会咳出一摊黑血,然后一命呜呼。可是,咳到全身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也没有如他所想。
他庆幸着,上天到底可怜他,没让他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可是,这无情人间,能留待他几年呢?他又能撑过几年?做梦的人不知道,入梦的人也不知道。
“阿野,你别皱眉,也别难过。”
有谁在?
那人的指尖明明很冷,覆在他的眉心上,却滚烫得吓人。
“阿野,阿野。”那人还在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竭力想睁开眼,却是徒然,下一秒终于因为疼痛而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疼痛好像一夜之间抽离了去,身子轻松不少。
他单手支撑床榻起身,眼睛瞥见边上鹅黄色的帕子。他知道,如是回来了。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眉间,清冷的眼底生了笑意。
他起身换了衣衫,是被雨水洗过的素白。他就这样站着,除开因病痛后染上的倦色,竟也活生生多了一分仙气。
当他慢条斯理来到亭子的时候,如是已经早早在那边了。瞧见他来,脸上的阴郁全扫,小跑到他面前,关切地问道:“可好些?”
他点了点头,看着她,并不说话。“那就好。”她如释重负,拉着他坐下。
如是直直望着他,寂寥青山都望成清波碧水,填满了天光。
“怎这样看我?”
“你好看啊。”她狡黠一笑,便跑开了。
好像有什么在心头开出。他垂眸,偷偷笑了。
如是坐木桥上,看着一池子的莲花,若有所思。然后似乎想起什么,朝他喊道:“阿野,明日去游湖吧。”
他偏过头,便看到如是赤足在池子边戏水。柔和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斥责道:“过来。水凉。”
“好么?”她仿若未闻,固执地询问着,脸上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抱起,“何时你才能听话些?”言语中,是他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如是好似料到他这般举动,在他怀里笑得更欢,双手回抱着他的脖颈。
“你喜欢我?”她问。
他摇头。
“你不喜欢我?”她又问。
他还是摇头。
啧,真是个不坦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