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兴许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他拿出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天蓝色口罩，指尖勾住白色带子扣在耳郭上，恰好蒙住半边脸，推门要走进老宅子时，幽暗的巷子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大师，等等我们。”
是白天过来麻辣烫店要挑事的那两个中学生。
顾永乐看着他们，眉心微微蹙了蹙。
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这两个年轻人到凶宅来做啥？
头上绑着红头带的男生箭步跑过来，略略有些喘着气说，“大师，我和我朋友对抓鬼也很感兴趣，你带我们俩进去吧，我可以顺便跟你讲一下这宅子以前发生过的事。”
“你们不怕？可真的是有鬼的。”顾永乐问。

“不怕，这有啥好怕的，我们可是精壮的男子汉，再说了不是有大师你在吗。”红头带男生说。
“嗯呢，不怕，我们胆子很肥的，国内外的鬼片我们几乎都看了遍了。”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他们要跟着进去，顾永乐也不拒绝，只是再三嘱咐他们进到宅子里面不要随意触碰里面的东西，一块石头，一把桌椅都不要碰，知道了不？神情是难得的严肃。
“大师，你好严肃哦，放心啦，我们什么都不会碰的。”绑红头带的男生说着，伸手背擦了额前的细汗，又说，“我叫朱志远，他是我同班同学叫做宋俊朝。”
顾永乐重又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伸手推开棕红色大门。
两个少年说是不害怕，可瞅见老宅子里面幽森森的，不自觉就都放慢脚步乖乖跟在顾永乐的身后了。

走到前院中央位置，一道冷风吹刮过来宋俊朝就觉得阴冷了，双臂上鸡皮疙瘩林立了起来，他左右摩擦了下手臂，拉紧了些校服外套。
“志远，温度是不是降低好几度了啊，怎么这么冷啊？”
朱志远瞥了宋俊朝一眼，“好像是有点冷，奇怪了不是夏天吗，怎么这么冷啊。”
顾永乐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看他们俩一眼，“害怕现在可以出去。”
“不怕，我们才不怕呢。”朱志远挺直脊背，大步往前走。
“这宅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事？”顾永乐看向朱志远。

“哦对，大师你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我问我那同学这宅子到底有什么异样，可他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就自己上网查了，听说这宅子以前死过一个老人，具体怎么死的不清楚，不过听说死状可怖。”
听朱志远说话的同时，顾永乐拿出裤兜里的爪机，打开直播APP，开始直播，他还是第一次打开直播平台，突然弹出来个框让他输入直播间的名称。
顾永乐转动眼珠子想了想，最后决定取名为——“第一国师直播见鬼”
简单明了，一看就知道是见鬼直播了。
“诶，什么情况？怎么黑乎乎的？”
“主播呢？怎么没看见主播？大晚上的我正好想找个恐怖直播来看呢。”
“怎么画面一晃一晃的啊？主播人间蒸发了么？”

“没啥干货的吧，估计是小学生直播，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爪机有条白色手机绳吊着，挂在顾永乐的胸前，走了一会儿，朱志远见顾永乐脖子上挂着爪机，知道他在直播，“大师，你还挺时髦的啊，都会直播。”说到这里，他又想到顾永乐也就和他年龄差不多而已，会直播再正常不过了。
越往老宅里面走，光线越是幽暗，都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朱志远和宋俊朝挪步往前走，走得很小心，一看就是有防备心的那种，估计是看恐怖电影看多了，还挺会保护自己的。
两个人走过顾永乐身边，忽的发现顾永乐站在原地不动了。
“？？”

“大师，你怎么不走了啊？”个子足有一米九高的朱志远问。
宋俊朝也是奇怪，两人抬眼看，就看见大师目不转睛盯着院子角落一口很是不起眼的井看。
朱志远问顾永乐看着那井干啥？难不成井里面……有鬼？
顾永乐没回答他，迈开修长的双腿踱步走到井边。
“握草！我看出来了，这口井不是刚刚孙峰大师直播间里出现过的那口鬼井么？”
“**！还真是！这UP主谁啊？是新人么？居然敢去西南老宅，那可是本市十大凶宅之一的鬼宅啊。”

“等等，我看清楚些先，确认过了，真是孙峰大师刚刚直播过的鬼宅，就连新锐风水大师孙峰都被吓得夹着尾巴逃了，他一个新人主播这么不怕死还敢去那直播……”
“给主播点蜡。”
“ 1”
“ 10086”
接连有几个对见鬼直播感兴趣的观众点进来，瞅见是个新人主播的见鬼直播，觉得没趣就关了，还有几个看见是直播西南大街凶宅，刚刚孙峰大师直播的时候他们没时间看，这会儿倒是有些感兴趣留了下来。

顾永乐走到井口边，越发觉得这井有问题。
整个院子都阴森森黑漆漆的，偏偏只有这口井的四周倾洒着银白色月光，显得突兀。
顾永乐走到井边，伸头过去要看井底，这时耳畔传来“叮咚”一声响。
他拧了拧眉心，又听到“叮咚”响，这次听得清楚，伸手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爪机瞄了眼。
“哇塞！刺激刺激啊！主播不要怂伸头过去宝宝要看井底有什么！打赏一颗地雷。”
“啊啊啊啊等不及了！打赏一颗地雷，主播加油啊！”
顾永乐：“？？？”
打赏一颗地雷？

顾永乐一头雾水的时候，朱志远给他解说，告诉他看客们瞅见精彩会打赏的，打赏的地雷，手榴弹，火箭，潜水炸弹这些都可以换成真实软妹币的。
顾永乐觉得打开新世纪大门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悦人的弧度，心想着原来直播见鬼还可以赚小钱钱啊！
“主播主播，快伸头去看井底，刚刚孙峰大师的直播，他都没敢伸头过去看呢，怂的要命。”
“是啊主播，你伸头过去看我给你打赏一颗深水鱼雷，等不及了啊！”
直播间里很快弹出来一条亮眼粉红色弹幕。
深水鱼雷=100软妹币！！

顾永乐澄透清润的眸子亮了亮，他要伸头过去的时候，直播间里突然弹出来一条戏精专属弹幕。
“这人的ID叫第一国师，是第一笑话吧，我鼎鼎有名孙峰大师都被井底的鬼物吓跑，现在都还不敢开直播呢，你一个新人主播，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可笑，等着主播被吓得哭着喊妈妈，哇哇，带感！快哭给爷看！”
“楼上是孙峰的粉丝么？孙峰刚刚被吓得哭着喊妈妈了吧！啊哈哈哈哈！”
“你们能别发弹幕了么？紧张时刻啊，宝宝要看古井底下有什么，小手一挥打赏一枚手榴弹。”
顾永乐缓缓伸头过去，他也挺好奇井底到底有什么的。

伸头过去瞄了眼，井底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看见，顾永乐觉得挺失望的。
往前走两步，顾永乐拧转头回来看了眼白得诡异的井口，总觉得这口井没那么简单，怎么会这么白啊，就是月光都没这么白吧。
“哇哈哈哈哈！笑死了！孙峰你这孙子是孙笑话么？那口井里啥都没有，你居然被吓得脸色惨白关了直播，你这新锐风水大师也忒浪得虚名了吧，笑死。”
“是啊，孙峰你胆子这么小就改名叫孙胆小吧。”
“和那新人主播比起来，孙大师你真是不咋地啊，诶……脱粉。”
坐在黑色奔驰后车厢里，刚把呼吸调匀回来，现在都有些后怕的孙峰刚打开直播间就看见很多粉丝留言粉转黑，还说孙峰浪得虚名，是假算术大师，骗钱的。
孙峰握住右拳，原先心底的恐惧消失殆尽，依着黑粉们的弹幕，他爬到了第一国师见鬼直播间，戳开一看，“草！这新人主播是谁，我他玛刚离开这鬼宅，他紧跟着就到那里直播是几个意思，专门来打我脸的吗？”

“师兄，这人是谁啊？哪个道观的新人么？”一旁的男人说。
“新人个屁，一看就是没啥本事的，应该是见我的粉丝多，就专门来挑事的。”
“可师兄，他刚刚真的看了那古井的井底吗？不、不被吓到？”
孙峰很是鄙夷地摇头，“估计是不怕死的，为了出名都不要命的吧，这样的人一年里我遇到过不少，到最后不是被吓疯住进精神病院，就是被吓死了。”
“师兄，你的微博不断在脱粉，很多人在底下刷你是冒牌天师，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把被打的脸加大力气重重反击回去啊！
“小田，调头回西南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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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乐瞥了眼直播间左上角，发现越来越多人进来看他的直播了，而且基本新进来的观众都不退出去的，还很喜欢发弹幕：
“怕怕，怕怕，弹幕护体！”
“弹幕护体！”
“我好怕，可又觉得好刺激啊！弹幕护体！”
叮咚叮咚，打赏一颗地雷，打赏一颗深水鱼雷……
听见“叮咚叮咚”响。顾永乐的嘴角不自觉就勾起来了，心底的小算盘精打细算起来，赚多点小钱钱，国师道观的小瓦片又多一两张了哇！

走过前院进到堂屋，推门进去，刺鼻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幸好顾永乐戴着口罩，不然还得打阿嚏。
“阿嚏——”
“阿嚏——阿嚏——”
朱志远和宋俊朝不停打着阿嚏，声音还挺脆耳的。
顾永乐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来一根白烛，用打火机点燃，依着烛火晃动的方向走。
一般门窗紧闭的空间里，白烛的火束是跟着阴魂飘动的方向晃动的，依着白烛晃动的指向，很快就能找到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