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若不是九婴带路,斩荒从不知这世间还有如此多的大妖存活于世,仙妖能如此和谐共处。难怪,当初九婴不怎么看得上九重天的某些神。只是,这昆仑墟到底要闯什么?
“马上要到莫奇的地盘了,他这人有点怪,梦界可能不好过,我们得谨慎些。”九婴看着神色好奇的三人组,耐心的说了接下来的事。
“梦界?莫奇?”小青指了指东边,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莫奇是活了上万年的梦貘,梦界是昆仑墟自己形成的。但是莫奇可以吞噬和编织梦境。他是昆仑墟的守护者,只有过了梦境才算是真的进入昆仑墟。”
九婴牵着风眠,看着前方的路,略带几分怀念的说道。小青止住了再问的心思,跟在斩荒身侧,随九婴腾云驾雾去了梦界的入口处。
一入梦界,九婴便见了熟人。他俯身作揖,算是全了礼数。“莫前辈,可否允我等闯了这梦界,进入九虚峰?”
莫奇依旧是白衣胜雪的少年模样,他看着几人,突然稚气的笑了,“可以,不过你们也当明白,若是没闯过,便要在梦界慢慢化作白骨,神识一直在梦中飘荡,日后成为吾织梦的工具。可想清楚了?”
这话也不过是吓唬吓唬没在昆仑界呆过的人,九婴全然不惧。被莫奇当作织梦工具的人,寥寥无几。那些成了枯骨的,不过是因为心怀叵测罢了。其他人,都全须全尾的出了昆仑墟,最多也就是失去了这部分记忆。
莫奇见他几人无所畏惧的模样,也不再多言。他一挥袖,一段仙音便从远处传来。方才还直直儿地立在那儿的四人便昏睡了过去。感叹一句“好好梦回吧。”便要抽身离去,谁知还未走远,便被一只小手给拽拉住。
莫奇回头看着粉衣的小姑娘笑语盈盈地望着他,有几分愕然,故作生硬的说,“怎的,没入梦界,还要吾再施法一次?”风眠也不怕,拽着万年梦貘的衣摆站了起来,仰着头,问出了她的疑虑,“前辈,我没入梦界,是因为我魂魄不全,又是天灵体的缘故吗?”
这倒是有趣了,莫奇顽劣的看着粉衣小姑娘,意有所指的说,“你若是想进入刚才那几人的梦境也行,不过你只能变成工具,他们不会认识你的。”风眠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乖乖在这儿等吧。”
莫奇到真是兴致上来了,他打了个响指,便有一轮圆盘状的镜子浮现出来。“晚了,咱们一道瞧瞧呗,不入梦境,用观山月看。吾已经许多年没对入梦者的梦感兴趣了,况且,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相好会入怎样的梦境,不担心那两只妖又一起卷入到哪段故事吗?”
风眠本是想反驳一句,却被观山月上的画面投射给吸引了注意力。那观山月的镜像一分为二,一半是斩荒小青二人,一半是九婴。只是,画面完全不同像是被割裂的两个世界。“莫前辈,他们的镜像是······自己的心结?”
莫奇赞赏的看了眼风眠,一副孺子可教的感叹道,“如鲸向海,似鸟投林,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要入了梦境的人,他们所经历的要么是最痛苦的回忆,要么是最想求得的东西。所以,这才是织梦的乐趣。”
风眠便不说话了,只认真的看着观山月的镜像。原来,救命恩人和小青姐姐困于情,九婴困于过去的亏欠。
······
远古巴国时代,天地混沌方清,人们的饥寒交迫终于得到了几分解决。生存已并非竭力之事,阜阳作为首领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随着女儿小白小青的出世,接踵而至的便是部落人口增长和粮食该如何解决的问题。
这问题如影随形,一直悬在阜阳的头顶,从未消去。直到小白小青成人时,才有消息传来说,炎阳之地可以迁徙。阜阳立即做了决定,带着族人去寻这肥沃的宝地。
炎阳正是一季芳华最盛的时候,河畔处一派广袤的绿茵铺展开来,白色的小花儿点缀其中。山有扶苏乔松,池丛中蛟龙遨游。炎阳的灵物们唱着抑扬有止的曲子,那声音竟是比仓庚鸟婉转动听多了。
这般丰茂的地界,正是阜阳一族所心心念念的,只可惜,炎阳终归只是一隅,还是有那么几分小了。陡然间,人群逼近的声音惊破了此处的安谧清幽。那些人,不是阜阳族又是谁呢?
单看衣饰,阜阳一族并不惹眼,一眼望去,全是一片昏鸦之色,除开那走在前方的两个明艳的小姑娘,一位一身浅白,一位一身淡青,让这群人也跟着变得鲜活起来。
阜阳一族同斩荒的第一次碰面便是在那时,那看上去刚过弱冠的青年,一袭玄色直裾袍,坐下是一匹鹿蜀。他逆光而行,背后的阳光竟有几分灼目,恍惚间却已是看不清他的眉眼了。也不知这青年有何想法,沉敛了一身的冷峻清肃。
几息间,他拍了拍坐骑,欺进了闯进来的阜阳族,神色一派淡漠,语音清冽,“你们进入炎阳,便要守炎阳的规矩,不可屠杀尽。”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会好好遵守的,多谢仙人了。”青衣姑娘娇俏的回了他,本是剑拔弩张是势,陡然又陷入了平静。只可惜,那时的斩荒,只看见了那浅白衣衫的女子,满目的惊艳。
便忘记了,能让他心平气和,所有的不耐全都压下来的从来都不是那第一眼惊艳的人。只是当时太过一心一意追逐了。他千疮百孔,心有魔障,发疯似的索求,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啊,便发现一开始就错了,若是能重来,那一定是神恩浩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