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寥鸢
　　总有一支歌在耳际回响，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宇。
　　记忆中，奶奶咧着没牙的嘴，哼着一首像她那样老掉牙的歌。
　　奶奶的歌非常怪异，我压根听不懂，只觉得调子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似乎从幽深的洞府传出，词更是诡异，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是现在回忆起来，脑海仍是一片茫然，也许是奶奶的奶奶流传下来的，也许是奶奶出嫁时姐妹们共同唱的……
　　奶奶唱歌通常喜欢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轻轻哼着，浑浊的老眼藏着一抹迷漓的向往，凝神望着远方，好似追忆着什么。
　　乖巧的我就偎在奶奶身边，饶有兴味听她唱歌，听那串怪异的调子，听着听着就靠在她怀里睡过去了。
　　童年的记忆中，奶奶这首歌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奶奶的一生都是在坎坷不幸中度过。
　　其实，奶奶原本有个不错的出身，祖上是名门望族，自幼裹小足，接受琴棋书画的熏陶，做着慧质兰心的大家闺秀，然而，当她十三岁时父母忽然双亡，丰厚家产被族中叔伯瓜分一空，只与一个不谙世事的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为了抚养弟弟，不得不嫁给爷爷做填房，成了大伯的继母。
　　奶奶掂着她的小脚，任劳任怨操持着夫家的一切。
　　几年后，比奶奶大了将近二十岁的爷爷撒手西去，抛下青年守寡的奶奶与三个幼小的儿女，还有一个偌大空寂的庭院。
　　奶奶一直没有改嫁，用她坚强的意志与柔弱的肩膀挑起全家人的重担，任劳任怨抚育着一群儿女。
　　生活的坚辛磨老了奶奶的容颜，沧桑在奶奶脸上刻出一道道皱纹，唯有那支歌，仍在奶奶嘴里哼唱着，幽幽远远，伴着奶奶走过了很多春秋。
　　有一次，我好奇的缠着奶奶问：“奶奶，你唱的歌是什么意思？”
　　奶奶抚着我的小脑袋答非所问：“好不好听？”
　　我咧着嘴点头。
　　奶奶轻轻叹口气，眸子飞过一丝忧伤，又哼起那支歌，脸上仍是最初的追忆。
　　后来，奶奶终于消耗完她的生命，悄悄离开了我们，带着满腔眷恋与不舍走了，沿着弯弯的石板小道越走越远，走向山的那边，走向我无法企及的另一个世界。
　　奶奶的歌一直在耳边回响，可惜我却始终没能听懂歌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