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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朱陈之辩再思考 张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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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朱子为何那么激烈地反对陈亮?在政治哲学上,他们的分歧又在哪里?朱子难道真是一个迂阔不切世事的陋儒?还是朱子的反对有其深刻的理由?朱熹对陈亮的观点丝毫不予假借,的确是出于深刻的理由。朱熹向来认为,天下事有本末始终,先明本始,事无不济。在《与陈侍郎书》中,朱熹写道:“熹尝谓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正其本者,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力;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功。是以昔之善论事者,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113)无论为学为政,都是如此:“‘论学便要明理,论治便须识体’,这‘体’是事理合当做处。”(114)
  那么,政治的“体”,政治的“事理合当做处”在哪里?在于“欲治人者不可不先于治己,欲体道者不可不先于知道。此天下国家之达道通义”。(115)朱子与龙川在政治哲学上的根本分歧即在此。龙川也认为心为治之本,“为君者要在端其本也”。(116)但他从来没有将君主的修己正心、臣子的格君心之非,作为政治的根本。相反,他更在意的是为政者(君主)实际的政治行为和操作。这样,他的政治哲学的重心不能不落在政治实践而不是政治原则上。也因此,无论他如何声称朱子其实误解了他的立场,他与朱子的分歧并不如朱子所想的那么大,朱子却不能不把陈亮视为功名俗士一路。
  在给孝宗皇帝的《壬午应诏封事》中,朱熹就明确表示,政治的确是要讲休戚利害的,但更要讲本原。政治的本原在学,它关乎天下国家之治不治。因为圣帝明王之学并非法家意义的统治术,而是“探渊源而出治道”,“贯本末而立大中”的本源之学,它“必将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纤微毕照,瞭然乎心目之间,不容毫发之隐,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黑白矣”。(117)学不仅关乎君心之正,亦关乎天下事务之“事理合当做处”,自然是非同小可。(118)
  由于现代人的“学”的概念与古人的“学”的概念已有相当的出入,所以现代人会比古人更加觉得朱熹的政治哲学迂阔不堪,乃至称不上是政治哲学或政治理论,充其量其政治思想为其儒学之余波。(119)现代人的“学”的概念,主要是指对知识、技能的客观学习和掌握,非体道、悟道、觉道之谓。古人之“学”的概念则反是。“学之为言觉也,以觉悟所不知也。”(120)学是自我完善的必要途径,是治性体道的实践。它必然是一个实践的过程。帝王之学更是如此,它要求“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121)内圣外王原为一体而非二事。“夫讲学所以明理而导之于前,定计所以养气而督之于后,任贤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122)君主讲学明理就是政治实践的一部分,至少是政治实践的先导。
  政治不能是统治者争权逐利的活动,而应该是一个有原则的,即出于义理的、非功利的公共活动。汉娜·阿伦特在《论革命》中将社会福利和经济诉求排除在真正的革命概念之外,显然也有类似的考虑,即政治应该是一个纯粹自由的、非功利的公共活动。(123)但与她不同的是,朱子并不认为人民的利益(包括经济利益)属于功利范畴,功利概念只属于私域。儒家一向认为,民生(养民)与民命(教民)是政治的目的,人民的利益要高于国家(政权)的利益,儒家向来反对统治者与民争利。(124)富国为义,富民为利。一切利害,包括政治利害,“未尝不随义理之是非”。(125)
  那么,政治原则,即君主要通过讲学明白的义理究竟为何?那就是“圣人不以天下为一家之私作主意”,(126)即“天下为公”这四个字。“夫所谓国是,岂不谓夫顺天理,合人心,而天下之所同是者耶。诚天下之所同是,则虽无尺土一民之柄,而天下莫得以为非,况有天下之利势者哉!”(127)因此,朱熹所说的义理,并非如人们所以为的那样迂阔不切事情,空谈心性更是为他所反对。他始终认为:“天下万事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心术,而所谓要切处者,则必大本既立,然后可以推而见也。……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识事物之要,或精核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之归,则是腐儒迂阔之论,俗士功利之谈,皆不足以与论当世之务矣。”(128)这段话虽然是在与张械的信中说的,但未尝不可看作是朱熹对陈亮批评理学家的一个回答。
  事实上,朱熹的政治实践,远非一生只是空谈事功的陈亮可比。他在当时具体政治问题(政制、吏治、田赋、兵事)即治术上的见识和能力,对时弊的洞察,亦非陈亮可比。(129)诚如钱穆所言,朱熹在政治问题上,“高卓而切近,决非如后人想象,理学家有体无用,空言心性,而无当于经纶干济之大任也”。(130)他决非陈亮所谓“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却“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131)他不但不轻视事功,甚至还以事功来评判历史人物。例如,他对唐僖宗和唐昭宗的评价全然不同,因为“一人是要做事,一人是不要做”。(132)他虽然否认齐桓、汉高、唐宗为仁人,但也承认他们的政治事业为“仁者之功”。(133)也因此,朱熹决非康德式的动机论者,而是动机与效果统一论者。(134)
  尽管如此,朱熹还是从根本上否定了三代以下的历史和历史人物。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任意而为,而是有着很深的哲学考虑。政治是事关天下的公共事业,它的基本原则就应该是公。统治者任何私利的考虑都是违背政治的这个根本原则的,都不可能产生好的政治。“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135)然而,“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已经说明君主正心、以天下之是非为是非之难。在道理上应该是天理战胜人欲,可事实上“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乎人欲之私矣”。(136)孔子早就说过:“吾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137)“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138)“好仁”、“好德”都不是天生的,而要经过自觉的正心修身工夫,经过学才能达到。学之所以为政治之先务,是因为君心为“天下之大本”,(139)除了不学而知的三代圣王外,后世君王无人能不学而正心。“然自孟子既没,而世不复知有此学,一时英雄豪杰之士或以资质之美、计虑之精,一言一行偶合于道者,盖亦有之,而其所以为之田地根本者,则固未免乎利欲之私也。”(140)照理说,“夫人只是这个人,道只是这个道,岂有三代、汉唐之别?但以儒者之学不传,而尧、舜、禹、汤、文、武以来转相授受之心不明于天下,故汉唐之君虽或不能无暗合之时,而其全体却只在利欲上”。(141)


16楼2018-04-04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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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亮既未严人心、道心之分,又对人欲对人的支配未有足够的认识,自然对正心、修身之艰巨,讲学明理之必要,没有足够的估计和重视。相反,似乎君主只要本领宏大,发他英雄之心,就能爱人利物,体道行仁。然而,除了将汉高、唐宗理想化,他不能不承认他们的许多举措是出于私欲。陈亮不承认理学家的道统说,自然也不认为孟子以后,除了两宋的理学家外,无人能明天理天道。但他的确无法令人信服地证明,三代以后的政治有时是出于天理,而非人欲。更关键的是,他无法提出一个产生理想政治的根本途径,而只是认为,历史不可能始终是架漏过时,人心不可能牵补度日。但这只是一个准目的论的判断,只能通过将经验事实理想化才能证明它。然诚如薛季宣提醒他的:“下学上达,惟天知之。知天而后可以得天之知……如曰未然,则凡平日上论古人,下观当世,举而措之于事者,无非小知谀闻之累,未可认以为实。”(142)
      与朱熹相比,陈亮可说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政治哲学家。他关心的首先不是天理天道,而是时措之宜。历史不断在变化,夏商周制度相因而不相同也。“孔子之作《春秋》,其于三代之道或增或损,或从或违,必取其与世宜者举而措之,而不必徇其旧典。”(143)在给朱熹的一封信中他特意指出:“学者徒知诵习之,而不知孔氏之劳盖若此也。”(144)这就是说,孔子之功劳主要在于他能因时制宜,而不是阐明义理天道。陈亮对孔子的这种认识,说明他更着重的是具体的政治措施(治道与治术),而不是政治原则(政道)。当然,他从未否认后者的必要性,但他政治论述的重点,却并不在此。
      朱熹同样主张政治举措要因时制宜,不能胶柱鼓瑟,一成不变。他对于历史的不可重复,复古之不可能,洞若观火。例如,对于封建制和井田制,他就指出:“封建井田,乃圣王之制,公天下之法,岂敢以为不然?但在今日恐难下手。设使强做得成,亦恐意外别生弊病,反不如前,则难收拾耳。”(145)他也同样认为,圣人也是根据不同的时代而有不同的举措,“‘黄帝、尧、舜氏作’,到这时候,合当如此变”。(146)孔子如继周为政,当使周法化繁为简。(147)时代不同,即使后世圣人出,也“必须别有规模,不用前人硬本子”。(148)历史就是人不断创新的历史:“‘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天下事有古未之为而后人为之,因不可无者,此类是也。如年号一事,古所未有,后来既置,便不可废。”(149)在强调必须根据不同的历史条件采取不同的实践举措上,朱熹丝毫不比陈亮逊色。
      然而,正因为世事不断变化,人总是要面对前所未有的新的历史形势和条件,这才要讲究根本之道,否则就是被动地调整和适应。具体的历史条件千变万化,但政治的基本原则,即政道不能有变,因为政治本身是人类生活之常,它的基本原则应该是不变的,否则政治就不是政治。另外,政治应该是有原则(道)的,否则就是纯粹的权术而不是人类提升自己的途径(道)。因此,具体的政治举措当然没有一定之规,而是因时制宜的,但对政治本身来说,必须先务其本。“天下事当从本理会,不可从事上理会。”(150)从事上理会的话,就事论事,人的行为将为人欲所摆布,而以天理饰人欲,将不复有天理。而确立大公至正的政道不可动摇,则可以不变应万变,即便采取非常措施,也是合当如此。(151)“为治,是自约而致其博。”(152)这样,万变不离其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人间还终有正义和公理在。否则,政治必然会成为一个纯粹争权夺利之事,只有利益,而无公理可言。
      政治作为人类的历史实践,应该有经有权。有经无权,是政治的失败;有权无经,是政治的死亡。陈亮从未怀疑和否定政治之本、政治之经,但对本末、经权却缺乏严格的区分。侧重政治操作而对政治之本未能深入体认,终会混人欲为天理,以现实为理想,走向智力把持一路。


    17楼2018-04-04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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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4 14: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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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上册,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1年,第493—496页;田浩:《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年。
        ②梁启超:《乐利主义泰斗边沁之说》,载《饮冰室文集全编》卷六。
        ③汪荣宝、叶澜:《新尔雅》,上海:民权社,1903年,第69页。
        ④Cf. Paul Edwards(ed.), The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vol. 8, (New York: Macmillan Publishing Co., Inc. & the Free Press, 1976), p. 207.
        ⑤⑥史华慈:《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序,《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第7、7页。
        ⑦⑧⑨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340、245、346页。
        ⑩(11)(15)(17)(18)(21)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5、245、246—247、249、249、254—255页。
        (12)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102页。
        (13)有些论者明明知道陈亮反对计较利害,以“心主于仁”为前提来谈功利,却硬要维护陈说,故发明了一个新的说法,说陈亮是“道德的功利主义”(见董平、刘宏章:《陈亮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314页)。之所以叫“道德的功利主义”,是因为在陈亮那里功利即公利。其实这是多此一举,主张“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功利主义主张的功利,都是指公利。
        (14)田浩:《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第99页。
        (16)(19)(20)朱熹:《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朱子全书》,第2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589、1583、1581页。
        (22)黄宗羲:《宋元学案》,《黄宗羲全集》,第五册,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25页。
        (23)“至于艰难变故之际,书生之智,知议论之当正而不知事功之为何物,知节义之当守而不知形势之为何用,宛转于文法之中,而无一人能自拔者。”(陈亮:《戊申再上孝宗皇帝书》,《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20页)
        (24)《荀子·富国篇》。
        (25)王阳明:《与陆原静》,《王阳明全集》,上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66页。
        (26)董平、刘宏章两先生的《陈亮评传》虽然仍认为陈亮是功利主义,但由于并不纠结于功利主义一个论题,而能全面考察朱陈之辩的许多方面,是到目前为止对朱陈之辩最为深入系统的研究。
        (27)朱熹与陈亮争论的问题属于形而上学领域,这是许多前辈研究者共同的看法(见田浩:《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第109页)。董平和刘宏章说:“历来的研究者均将这场论争概括为‘王霸义利之辩’,固然不错,但双方在历史观念上的重大差异,实际上却是更为基本。”(董平、刘宏章:《陈亮评传》,第159页)从田浩的书中可以看到,董、刘这段话前面的判断未必正确,后面的判断确有见地。
        (28)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8页。
        (29)政治神话虽然叫“神话”,却不等于寓言和虚构,而是必须作为一种对于事件的真实记叙予以提出,并为人接受。见《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560页。
        (30)朱熹:《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朱子全书》,第21册,第1583页。
        (31)(32)(33)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0、347、340页。
        (34)(35)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五,《朱子全书》,第16册,第2573、2573页。
        (36)(38)钱穆:《朱子新学案》,下册,巴蜀书社,1986年,第1608、1611页。
        (37)朱熹:《朱子语类》卷五十三,《朱子全书》,第15册,第1753页。
        (39)(40)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52、352页。
        (41)(42)田浩:《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第111—112、117、112页。
        (43)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212页。
        (44)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39页。这段话里“三代之道”的“道”,就不是道之体,而是道之用,即人们行道的方式。它们是相对的,但道是绝对的,历尽沧桑而不变。
        (45)(46)朱熹:《中庸章句》,《朱子全书》,第6册,第32—33、33页。
        (47)朱熹:《中庸章句》,第33页。
        (48)(49)(53)(54)(55)朱熹:《朱子语类》卷六十二,《朱子全书》,第16册,第2013、2013、2012、2012、2012页。
       


      18楼2018-04-04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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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51)朱熹:《朱子语类》卷一一八,《朱子全书》,第18册,第3746、2014页。
          (52)钱穆:《朱子新学案》,上册,第435页。
          (56)朱熹:《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五,《朱子全书》,第23册,第3180页。
          (57)朱熹:《中庸集解序》,《朱文公文集》卷七十五,《朱子全书》,第24册,第3640页。
          (58)朱熹:《答陈同甫》,《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第1582页。
          (59)(60)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01、194页。
          (61)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八,《朱子全书》,第16册,第2670页。
          (62)(63)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八,《朱子全书》,第16册,第2670、2670页。
          (64)黄宗羲:《宋元学案》,第225页。
          (65)朱熹:《朱子语类》卷九十五,《朱子全书》,第17册,第3219页。
          (66)(67)(69)朱熹:《朱子语类》卷十三,《朱子全书》,第14册,第397、405、393页。
          (68)此“心术”不能从心理学意义上去理解,朱熹的“心术”概念是指“其知有义理与否,与其所知义理之大小深浅”(钱穆:《朱子新学案》,下册,第1601—1602页)。
          (70)朱熹:《朱子语类》卷二十五,《朱子全书》,第14册,第911—912页。
          (71)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六,《朱子全书》,第18册,第4226页。
          (72)朱熹:《朱子语类》卷五十九,《朱子全书》,第16册,第1923—1924页。
          (73)(76)(78)(79)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484、340、345、351页。
          (74)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73页。尽管如此,我们恐怕还是不能认为龙川主张“王伯之道不抗”(董平、刘宏章:《陈亮评传》,第209页),在《问皇帝王霸之道》中,陈亮显然对王通的“王伯之道不抗”说持怀疑态度(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72页)。
          (75)(77)(80)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72、174、34页。
          (81)(88)(89)(90)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5、340、341、347页。
          (82)朱子在《孟子集注》中说:“盖钟鼓、苑囿、游观之乐,与夫好勇、好货、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无者。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循理而公于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也;纵欲而私于一己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也。”(朱熹:《四书集注》,《朱子全书》,第6册,第267页)
          (83)(86)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37、196页。
          (84)田浩:《政治中的道德问题》,载《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
          (85)田浩:《功利主义儒家——陈亮对朱熹的挑战》,第105页。
          (87)同上。陈亮在《丙午复朱元晦秘书书》中写道:“道之在天下,至公而已矣,屈曲琐碎皆私意也。天下之情伪,岂一人之智虑所能尽防哉?就能防之,亦非圣人所愿为也。《礼》曰:‘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惟其止于理,则彼此皆可知尔;若各用其智,则迭相上下而岂有穷乎!圣人之于天下,时行而已矣,逆计、预防皆私意也。天运之无穷,岂一人之私智所能曲周哉?就能周之,亦非圣人之所愿为也。《易》有太极而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故圣人先天而天弗违,后天以奉天时。先天者所以开此理也,岂逆计预防之云乎。”(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54页)董平和刘宏章说:“在这里,陈亮否定了动机有资格作为经验之价值判断的依据。”(董平、刘宏章:《陈亮评传》,第311页)显然是误解了这段话。龙川在此说的无非是圣人只是大公无私,只是根据天理之公行事,从不在意别人的私心私意,丝毫没有否定动机作为价值判断之依据的意思。若陈亮是反对以动机作为行为的价值判断的依据,则如何解释他主张“以心论古人”?又如何解释他主张“波流彝进,利欲万端,宛转于其中而能察其真心之所在者,此君子之道所以可贵耳”?(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9页)
          (91)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9页。
          (92)(93)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68、167页。
          (94)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三,《朱子全书》,第18册,第3871页。
          (95)钱穆说,朱子“其论史精神,实则全是论道精神”(钱穆:《朱子新学案》,下册,第1622页),即为此意。
          (96)(97)(98)(100)朱熹:《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朱子全书》,第12册,第1586、1586、1586、1583页。
          (99)参看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五,《朱子全书》,第18册,第3632页。
          (101)在给陈傅良的信中,陈亮说,他与朱熹的争论“本非为三代、汉唐设,且欲明此道在天地间如明星皎月,闭眼之人开眼即是……天理人欲岂是同出而异用,只是情之流乃为人欲耳,人欲如何主持得世界”(氏著:《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90页)。这分明是认为历史乃天理流行的历史,人欲乃天理之用,这样,至少在原则上,历史总是合理的。
          (102)(106)(107)(108)(109)(110)(111)(116)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95、121、108、100、168、195、199、195页。
          (103)董平、刘宏章:《陈亮评传》,第215—217页。
          (104)(105)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52、261页。
          (112)叶适:《龙川文集序》,《水心集》卷十二。《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531页。
          (113)朱熹:《与陈侍郎书》,《朱文公文集》卷二十四,《朱子全书》,第21册,第1084页。
          (114)朱熹:《朱子语类》卷九十五,《朱子全书》,第17册,第3219页。
          (115)朱熹:《经筵讲义》,《朱文公文集》卷十五,《朱子全书》,第20册,第696页。
          (117)朱熹:《壬午应诏封事》,《朱文公文集》卷十一,《朱子全书》,第20册,第572页。
          (118)柏拉图哲学王的思想也有学为政之本的意思。最好的城邦为什么要由哲学家来统治?是因为城邦或政治的根本目的是实践正义,而唯有哲学家才有正义的知识。有正义之学者才能真正在政治中实践正义。哲学家不愿从事实际政治也要他勉为其难,正表明学对于政治的根本重要性。
          (119)萧公权的《中国政治思想史》对两宋功利思想大书特书,陈亮独占一节;而朱子则与二程、象山合为一节,
          (120)班固:《白虎通义六·辟雍》。
          (121)朱熹:《己酉拟上封事》,《朱文公文集》卷十二,《朱子全书》,第20册,第619页。
          (122)朱熹:《壬午应诏封事》,第578页。
          (123)阿伦特:《论革命》第2、3章,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年。
          (124)当学生问朱子“如李悝尽地力之类,不过欲教民,孟子何以谓任土地者亦次于刑”时,朱子答道:“只是为他是欲富国,不是欲为民。但强占土地开垦将去,欲为己物耳,皆为君聚敛之徒也。”(朱熹:《朱子语类》卷九十五,《朱子全书》,第15册,第1818页)
          (125)(126)朱熹:《答孙季和》,《朱文公文集》卷五十四,《朱子全书》,第23册,第2537页。
          (127)朱熹:《与陈侍郎书》,第1086页。
          (128)朱熹:《答张敬夫》,《朱文公文集》卷二十五,《朱子全书》,第21册,第1113页。
          (129)钱穆说:“朱子于民生国计,巨纤毕照。”“陈同父好言事功,朱子乃理学大儒,然其论兵事,实出同父之上。”“凡朱子论政制,其用心归宿所在,乃对当代政制之兴革。惟于逐项政制,必从历史往迹,深求其实际利病,以供对当前兴革之参考。”(氏著:《朱子新学案》,下册,第1641、1645、1655页)
          (130)钱穆:《朱子新学案》,下册,第1657页。
          (131)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9页。
          (132)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五,《朱子全书》,第4207页。
          (133)朱熹:《朱子语录》卷四十四,《朱子全书》,第15册,第1554页。
          (134)当门人刘叔通(刘淮)说王安石本欲救民,后来弄坏了时,朱熹反驳说:“不然。正如医者治病,其心岂不欲活人?却将砒霜与人吃,却云我心本欲救其病,死非我之罪,可乎?”(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朱子全书》,第18册,第4037页)
          (135)朱熹:《庚子应诏封事》,《朱文公文集》卷十一,《朱子全书》,第20册,第586页。
          (136)朱熹:《戊申封事》,《朱文公文集》卷十一,《朱子全书》,第20册,第591页。
          (137)孔丘:《论语·里仁》。
          (138)孔丘:《论语·子罕》。
          (139)朱熹:《戊申封事》,第590页。
          (140)(141)朱熹:《答陈同甫》,《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朱子全书》,第21册,第1587、1588页。
          (142)薛季宣:《答陈同甫书》,《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113页。
          (143)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上册,第39页。
          (144)陈亮:《陈亮集》(增订本),下册,第344页。
          (145)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八,《朱子全书》,第17册,第3515页。
          (146)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六,《朱子全书》,第16册,第2583页。
          (147)“使孔子继周,必能通变使简易,不至如是繁碎。”(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八,第3518页)
          (148)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四,《朱子全书》,第18册,第4189页。
          (149)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六,第2583页。
          (150)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八,第3511页。
          (151)“如尧、舜之禅受,汤、武之放伐,此便是大过之事;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此便是小过之事。只是在事虽是过,然适当其时,便是合当如此做,便是合义。”(朱熹:《朱子语类》卷七十一,《朱子全书》,第16册,第2408页)
          (152)朱熹:《朱子语类》卷一百八,第3512页。


        19楼2018-04-04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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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贴,要加精!问一下楼主,能不能转?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4-04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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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18-05-27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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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上课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9-03-01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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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和陈亮在义理问题上矛盾冲突非常大,但这两个人却是好基友,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朱熹高洁的人品。


                IP属地:上海23楼2019-06-16 14:19
                回复
                  2025-08-14 14: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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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亮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24-09-2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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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學問,在於一論,偏向合子成就自然之說;而陳亮乃書記央改,佛法廈門之說,抵過乃實際明譚之說,二者文武使用之理,一元通說之倫;


                    IP属地:安徽25楼2025-06-03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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