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什么时候感到寂寞的?”
这个问题我想没有多少人问过,但不可否认,我们每个人都感受过寂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的时候没有过寂寞,或者就算有了那种感觉也不会知道这叫寂寞。那些拥有众多兄弟姐妹的人可能无时无刻不在众人的簇拥下,但随着我们这代独生子女的越来越多,我想,孤独也随之提前到来,想个不速之客,来的猝不及防。或许是你在幼稚园中摔了一跤,抬起头却发现没人看到,或许一天的玩耍后,小朋友们站在黄昏的路口回收告别,而你久久伫立在原地,看着一个一个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你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之大,此身之小,恍然间“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渺小的自己显出了苍白与无力,悲凉,不像任何一种能够如箭簇般一发致命的情感,她是月下的秋潮,于无声处将心岸一点一点得蚕食,当你猛然发觉,她已是一片汪洋,心事浩淼。
这可能就是成长吧,以无忧无虑作为代价。你开始发现每个人都有过往,开始发现每个人都有这一扇紧锁的心门,心门后是一团迷雾。朋友会为升学而烦恼,父母会为生计而发愁。在他们明媚的笑靥下会有许多许多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更别说陌生人了,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人,一样的表情,尽管他们内心如火,尽管他们内心如花,可一副生人莫近的面具,已帮他们剩了许多“废话”。褪去铅华,将肉身掷于枕席。渐渐的,你习惯了夜晚,不在想小孩子一样惧怕黑夜,习惯眼睑下的黑暗,习惯极度寂静下耳畔聒碎的噪音。只有自己的鼻翼翁动,只有自己的心脏颤鸣。夜凉之所以如水,是因为它会将一切浸入无尽的虚无。
可这一切不能避免。我不止一次认为,人是孤岛。心与心之间是寂寞的汪洋。你心中的想法,我不可能完全复制,精细到每个神经信号,每次化学反应。我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是文字,是声音,是图像,是味道,试图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来渡过鸿沟。可就算面对同一份材料,当事者的身份,地位,学历,见识,性别,家庭,事业等等等等,都将导致处事的不同,更不用说心意了。因此我疑心“不孤独者”于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也许孤独才是这个世界最永恒的伴侣,希望这只是我这么个“母胎单身”的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诬蔑与诋毁。而现在,在看这篇文字的你,也许心里毫无波澜,也许暗笑一个失眠者的深夜无事,也许贬为一个青春期男子的躁动愁苦,我也担心我笔力浅薄,能否将心意真正传达。
“小巷/
又弯又长/
没有门/没有窗/
我拿把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我不知道顾城在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内心是何情感,但我深深的感到黑暗中的无奈与悲凉。
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由骨与肉堆砌,血脉在奔流,心脏在跳动,却也习惯了孤独。寂寞,绝非文艺青年们附庸风雅的托辞,它时时刻刻存在。人说,孤独寂寞是伟大者的朋友,如果寂寞能让我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也好。我也渴望陪伴,像拥抱太阳一样的充盈。陪伴并不意味着指间的摩挲,肉体间的相拥,唇齿间的撕咬亦或是鱼水间的欢愉,她应是灵魂的碰撞,心与心的依偎。在黑暗中隐隐发光,纵使只是抱团取暖,也好!
寂寞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你无处倾诉时的如鲠在喉,左右寻觅,却发现无一人可以一吐为快。这就很难对朋友进行界定了,我曾与母亲谈起过朋友,在得知我的寂寞与寻觅后,她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不用着急,朋友一生有一个就够了,有些人一辈子也没有一个朋友。”我只是点了点头。我曾经也曾貌似有过朋友,他们跟我在砭骨的寒风中绕了半大圈,只是因为我说的市里一家鸭血汤很好吃。那时满天雪花大如席,寒风凛冽吹的人睁不开眼,我们顶着风雪,在我的忽悠下,人人满脸通红,绕了一圈,才发现有条近路直接就可进来。(我的错)进门点菜入座,蒸着腾腾的香气,扯着些有的没的。还有此大冬天陪我去环翠楼,只因我想写个关于环翠楼的故事(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没有身份证领不了门票,就沿着石阶上了后面的奈古山,三个汉子洗着鼻涕,一边聊天没一会就上了山顶,刹那间,夕阳欲颓,全城金黄尽在群山揽抱,远处大海碧波浩荡,也在脚下匍匐。之后毕了业,就再也没见过彼此了,期间还因一件小事与其中一人不欢而散,想了确实后悔。
前两天,我专程只身一人,坐着公交,跨越经区与环翠区,2个小时,14.3公里,又来到了奈古山脚下,想再次登顶。寒风刺骨,仰见石阶重重,不胜计数,我茕茕孑立,顿生退却之意。
“为什么当时我就能上去呢?”
我站在山脚下,久久思索。当我想明白的时候,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悲凉。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杜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