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远年
第一章 可堪回首
时值盛夏,又是午后时分,街上行人极少,连鸣蝉都躲在树荫里不愿动弹,说书人的茶馆里却是人声鼎沸。
“那长留上仙与妖女缠斗数个回合难分胜负,说时迟那时快,忽的将手中长剑挽一个剑花,‘唰’地向那妖女刺去……”
“妖神出世乃天地浩劫,几载动乱,最后幸有长留上仙仗义出手,斩杀妖魔,还了六界太平天下。”说书人在堂上说的眉飞色舞,堂下却是一阵嘈杂,几人不由得嚷嚷着打断了他,“这故事都听腻了的,先生换个别的讲讲。”
十年风雨江山事,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岁月匆匆,转瞬春秋过境,不知不觉,自妖神出世那场剧变之后,已经过了二百载光阴。
“客官莫急。”那说书的老先生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故作神秘道,“客官可是知道,那妖神正是长留上仙座下首徒,上仙大义灭亲,痛失爱徒,心中悲怮,云游解伤已逾二百年不曾现身;
还有那茅山自妖神大战后便避世不出,一心一意除魔卫道,再不问仙界之事;
异朽阁闭阁二百年,近日重新开阁,却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他的声音悠悠长长,抑扬顿挫,最后几字故意咬重了了音节,座下顿时静了一瞬,立刻又炸开了来。
夏日的天气多变,刚刚还是火辣辣的太阳,转眼就变了脸,乌云密布,下起了雨来。
在这里听书的人们大多是为了躲一躲正午毒辣的日头,可这一下雨反而都没法离开,正巧被那说书人勾起了兴趣,便纷纷解囊给了赏钱,催促着他快些开始。
一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样貌普通,衣饰也没什么惹眼,可坐在那里,周身的气度却是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一副不显山露水的华贵。
“这老先生是个老手,一下子把人们的胃口全吊起来了。”男子慢悠悠地起身,动作优雅地将窗子推了推遮住飘进来的雨水,淡笑道,“这么大的雨也走不了,我们就再坐一会儿吧。”
他旁边的女子正支着头打瞌睡,闻言勉强抬了抬眼皮,昏昏欲睡应付道:“随便。”
周围闹哄哄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睡觉,她揉了揉眉心,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堂前热闹的人们唏嘘道:“这说书人也有些能耐,仙界这种七拐八拐的小道消息都晓得,也是够闲了。”
男子淡淡一笑,抬手添了两杯茶,不紧不慢开口:“仙界本就依附于人界存在,可谓是同根而生,来往密切,有些消息传下来也不足为奇,只是大多被修饰过而已。”
女子打了个哈欠,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外面雨势仍大,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停。这时大门一响,似是又有客人上门,那跑堂转身去迎,却见一阵风雨吹进,进来个年约十七八岁,头顶斗笠的女孩。她进了门将斗笠一掀,露出张灵巧秀气的脸庞,对跑堂叫道:“小二哥,拿条毛巾,再上壶茶来!”
跑堂的忙送了条干净的毛巾,环顾了一圈道:“客官……这,我们这里,暂时没有空桌了,客官不如问问,可否拼一拼桌?”
那女孩子也很爽快,踮着脚尖四下看了看,远远指着靠窗的两人:“哎,那里有位置,我们去问问。”
她走到二人跟前,规规矩矩地拱了拱手:“公子,外面雨大,可是介意在下与你们拼一拼桌,躲一躲雨?”
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转,温雅地笑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自便。”
她道了谢坐下,注意到旁边的女子一直看着她,目光有些慵懒,不由得让她想起一个人来,她甩了甩头,笑着与那女子客气地打招呼:“在下幽……咳,姐姐唤我小若就好,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是刚才的男子接了话:“在下姓萧,单名一个隐字,这是舍妹,名唤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