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昏睡过去没有做梦,只有反复的声音,还有头脑的昏昏沉沉。
三叔递给我一碗药,见他言而欲止的模样,我苦笑着:“三叔,我们何时这般生分,三叔想说什么,便说吧。”
三叔将我望着,深邃的眼神让我仿佛许久不见得严肃。上一次他这样严肃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在长海的时候,他问我为了心爱的女子就要放弃太子之位,悔不悔。我答,不悔。
“夜华,三叔没想到你的身体状况是这样,若我早晓得,就不会说风凉话。”
我瞥了一眼婉儿,她心虚的低下头,眼神躲闪。
三叔说的的确有些风凉,我的身体我怎么会不晓得,怕是…
我朝三叔宽慰一笑:“三叔,夜华自有打算,三叔不必费心。”顿了顿,又道,“三叔可知阿离是否在天宫?”
除了浅浅,我最想见的便是阿离,阿离很懂事,那是尚未晓得浅浅便是素素时,他看着我流泪就会帮我擦干,还奶声奶气的告诉我,素素会回来的,让我不要难过。
阿离,我终究是亏欠他,他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是我让他从小失了母亲,还差点失了父亲。
三叔告诉我,阿离被母妃扣在洗梧宫,日夜读书。三叔还给我注入一些修为,我本想拒绝,可他似笑非笑的问我:“难道你想让阿离见着你的狼狈样?”我只是冲他感激一笑。
我的实路感一向不差,此番隔十几年竟能记得路,委实神奇了些。
我还以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忘的干干净净。
庆云殿内,一个童子正端坐在桌案后头念书,一旁还有人看着。
他们将阿离逼得这样紧,整整一天我都没有下手机会,唔,是见面的机会。
亥时,阿离照例就寝,奈奈将殿内的烛火熄灭,我正欲现身,却不料见阿离偷偷摸摸的起身,偷偷摸摸的出去。
我没想到阿离竟是来一览芳华。他将一个小盒子拿出来,又拿个小铲子在土里挖坑。
我见着他将盒子埋进去,又听他喃喃自语。
“父君,今日是你生辰日,孩儿不能去看你,孩儿将自己的话写在纸上,埋在您亲手种的桃树下。”阿离缴了缴他的衣角,隐忍片刻,终就还是落泪。“父君,你为何丢下阿离?”
我鼻头酸涩,现出身来,冲他唤道:“阿离。”
他呆立片刻,随后奔向我的怀抱,我抱着他的小小身子。
“呜呜,父君,阿离想你…阿离真的想你,父君,不要走,阿离会乖乖听话,不要走父君…你不要走……”
我安慰道:“不会了,不会了,父君不会走,父君不会丢阿离……”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哽咽。
片刻,他缓过神。眼眶红红的,拉着我的手问:“父君,你真的在,这不是阿离的梦吧?”
不禁有些好笑,可想着毕竟是小孩子,蹲下身子,我捧着他的脸道:“梦中会这么现实吗?阿离,父君真的回来了。”
阿离将所有鼻涕都揩在我身上,还有一些抹在脸上,我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把他的脸擦干净。
他很开心,同我说了许多话,然可能学业太累,在我的怀中睡着了。
我将他带回庆云殿,当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不然了就麻烦了。
帮阿离掖好锦被,我正欲离去,却发现殿中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