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是苦苦相劝的折颜,那一头是相对无言的夫妻。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以及开了好几道口子的衣裳,素素不由分说就将他拉着在床上躺下。
“你先睡会,睡醒再与我谈”
“我睡不着....”
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今日知道的又太多。尚且没能从白浅元神碎裂之痛里走出,却又是与素素的大婚。才缓过神晓得她那日在一揽芳华外桃花树上待了一夜,又看见她只身一人对战擎苍。
他才知道她走时说的太迟了是何意....
“夜华,这三月里你处理完政事就去桃林守着,天枢与我说你一直没合过眼,他让我劝你睡会....你看,这么久不睡,想事情肯定也慢,好好地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商量”
“可我真的不困....”
“那你闭上眼睛躺一会,既然上神说有办法,那肯定有希望”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心内紧绷的弦稍稍柔了那么些许。眼神愈渐迷离,终是合上了眼。极度恐慌中连梦境也不肯放过,沉重的呼吸声衬得这清冷的一揽芳华越发凄切。
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却是惊出一身冷汗,自梦中惊醒,难以平复。
“素素......是我剜了她的眼睛......”
双目通红而无神,似乎什么也搅不动他眼底的一潭死水。自说自话,过不去心中的坎。
“那你可能与我说说真相?”
“我下界降服金猊兽时遇见的她,彼时我无法恢复人身,她只当我原身是一条小黑蛇,喂我吃生肉。我恢复人身后假装重伤倒在俊疾山小木屋门口,她就那么收留了我,本为了赶我走,说出以身相许这话,我却应了......我们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天地,成婚那日她说,我若负了她,她便弃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然后呢?”
“她是凡人,于我而言只能活两个月,我总有政事要忙,忙一日就需她等一年,有一回我突然有事被召回,她就在小树林我消失的地方等了我半年,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嗯”
“也是那回,翌日起身她紧紧握着我手,她说等的久了,她也是会生气的.....那时我才醒悟,她是凡人,只能活六十年,下回我再来,她是否就成了一抔黄土.....我不想再要她等了,后来她怀了阿离,更是不能拖下去,所以我决定诈死埋名,以后都陪着她”
“诈死埋名为何没能成功?”
“因为素素跑出了仙障,灵力扩散被素锦发现了.....当我从东海醒来时....我不知该如何....你知道吗,我二叔曾经喜欢一条小巴蛇,最后差些就要以死殉情,只因当时狐帝折颜都在,天君不过演了一出戏而已,他不会舍得自己的孩儿死....可我不一样.....我彼时替二叔接了青丘的婚约,我不知素素就是浅浅。折颜狐帝不会帮我,天君只当我是储君,对我极为苛刻,他也不会帮我.....素素是凡人,无亲无故,她唯一能依靠的是我,我却在那时无权无势。”
“后来不是受了太子印,她又为何跳诛仙台?”
“我与天君言明,她怀的孩儿是我为报恩,实则没有情爱。我知天君不信这套说辞,所以只能极力对素素冷漠,这也是为何素素会住在离紫宸殿最远的一揽芳华的原因。天君不止一次地动了杀念,洗梧宫的仙娥换了一批又一批,全是盯着我与素素的眼线,而那素锦,更是明目张胆以天君为靠山.....我彼时只顾着尽快掌太子印,却忽视了素锦。临行一战天君以洗梧宫所有人性命要挟,无论输赢,我都是输家。就是归来那一日,素锦与素素起了争执,落入了诛仙台”
“不是素素推得,那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我如何不知道...素素连诛仙台是做什么的都不明白,怎会推她,可当时素锦一族偏支首领就在台下看着,看着她们二人起争执,看着我将素锦捞起,素锦明是与素素开脱,却是在说素素推得她...彼时我真的,我千防万防没能想过这女子如此蛇蝎心肠,当我余光看见素素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模样,你可知我是什么感受.....”
泪流满面,只俯身依偎他怀中,揽过他此刻还在颤抖的身子。原来有这么多误会,他们实在蹉跎了太多。
“若是能重来,我再不要丢下她....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诛仙台上,我怎么狠得下心抱着素锦走了....她在一揽芳华等我来,她还期望我相信她,可我我那回只是去取她眼睛。她还是那么乖,那么顺着我....她只是哭,问我为何不信她,可她却不反抗也不挣扎,任由我取了她双眼。她哪怕挣扎也好,打我,推开我都好,可她就坐在床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