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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纱自昏睡中醒过来时,夜已深了。房中除了在烛台前一手支着头,连连打着瞌睡的白芍之外,再无他人。她微微侧头,打量这间宽敞雅致的屋子,试图弄明白在她不醒人事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脑中却昏昏沉沉,只有前胸和后背的疼痛是清晰可觉的,更多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闻着充满屋中的药味,感到眼皮沉重,只片刻的清明过后,眼前就变成了昏暗、糊糊的一团,像一朵浓云在面前飘忽,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恐怕不好。她又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僵硬,难以控制。看来,这次伤得太重,附在体内的魂魄已经有些松动了。
于是,她索性闭上眼,歇息了一会。脑中也渐渐有疑问浮了上来。
紫英……他在哪?……他走了吗?……蜀山派……为什么没有杀她,反而派人照看她呢?
她想了一回,不得其解。浑身又疲惫异常,便要继续昏昏睡去。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猛地将她惊醒,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
她的……她那个从未离过身的小鼠包,不见了!……
……那东西,她平日里总是绑在自己的手臂上,里面装的,都是顶顶重要的物件,可此刻,却并不在她身上。难道是……难道蜀山派已经——
她正担忧不已,外面突然有人轻轻扣门。她以为是蜀山派的人,便连忙闭眼装睡。片刻,白芍并未动静,想是已经睡得迷糊。那人于是又扣得重了些,白芍终于惊醒,跳起来去开门。
“慕容前辈……”
菱纱听到白芍的说话声,开门时的吱呀声,外面的风声,却未听见紫英进门。
“您总算回来了……白芨师姐和杜衡师兄过来看过两次,没见到你,都很担心呢……”
“嗯……劳他们费心了。”
这一声,却已经是在屋内了。
菱纱躺在半掩的帐内,心里暗自奇怪。看样子,紫英似乎外出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这些人还颇为担心,不知……他是去了哪里?
“她醒了么?”
这时,她又听见紫英问道。
“没有……”
白芍脚步声靠近,菱纱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自从刚才得知紫英并没有离开,她便觉得再难伪装下去,就连呼吸也有些不稳。……可是,她却莫名地不敢睁眼,不知此时再见到紫英……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过了一会,屋内无人说话。但菱纱知道,紫英和白芍说不定都正站在床前看着自己。
突然,有一点温度触上她的手腕,她差点就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多亏了这具无法动弹的身体,她才没有在紫英替她把脉的时候失态。
被紫英触到的手腕上的那一小块皮肤,毫无缘由地生出轻微的刺痒,又有些许的发麻。那感觉顺着手臂慢慢地往上爬,令她想要躲开。她觉得脸上很热,可是她应该是在昏睡,她不能脸红,她受了这么沉重的伤,应该脸色惨白,任凭怎样也不会脸红……
就在她由于这点毫无预兆的触碰而倍受煎熬的时候,紫英撤开了手指。
“……今日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这一句,却是对白芍说的。
“啊,我没事,”白芍忙道,“我还是留下来帮您——”
“不必。”
“……慕容前辈……”
“你先回去吧,明日在下还会有事劳烦。”
“……是。”
白芍有些失望地答应后,便开门出去了。
紫英关好门,屋内又静了一刻,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
而后,便听他的声音忽又在床边响起:
“……你……感觉如何?”
这一次,菱纱是真的被吓得睁开了眼睛。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希望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过狼狈。
“我……嗯,我还好……”她如实回答,“……就是觉得有点累。”
紫英微微颔首,道:“你再睡一会吧。”
菱纱在心里暗叹口气。
——既然又见着了他,她怎么还睡得着?
“……我……已经睡了好久了,你和我说一会话,好不好?”
未料到她会这么说,紫英一愣。
其实,他自己原本是有要事想问她,但是见她刚刚醒来,脉象微弱,神色疲惫,因此便没有提及。此刻见她说得肯定,似乎真的不太想睡,便起身从桌上取来一个小药盒子,在她眼前打开。
“……你可认得此物?”
菱纱向他手中仔细一瞧,竟然是一粒定魂丹,不由得瞪大了眼。
“你、……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紫英不答,又问:“……你需要此物?”
“嗯!……”菱纱欣喜地点了点头。她此次伤重,魂魄与身体间的系附已不牢固,正是需要定魂丹的辅助,才能恢复自如的行动。
她看向紫英,刚想道谢,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紫英……已经知道她并非常人了。
她的目光僵在他脸上,难以抑制地有些惊慌。